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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嵐 -【重生寵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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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3-21 10: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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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嵐 -【重生寵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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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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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3 01:25 PM
第51章 挽留
根據慣例,皇帝登基,便入住乾清宮。
趙佑棠此刻已是乾清宮的主人。
在登基那日,他便大赦天下,這幾日,為解決早前守孝時候堆積下來的事情,夜以繼日的召見大臣。
直到半個月之後,才算輕松一些。
十一月二十日,他尊奉皇太後陳氏為太皇太後,皇後江氏為皇太後。
太皇太後見他孝順,笑著道︰“你母妃也該追封一下了,你母後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不然當年也不會讓你常見她的。”
趙佑棠領情。
太皇太後又道︰“那立後,你打算挑在哪一日?”
“欽天監已經擇日,在二十六。”
太皇太後很滿意︰“你樣樣都不要我操心,如今做了皇上,哀家這心里也欣慰,景國必將會更加強盛。”
趙佑棠笑笑︰“也多謝皇祖母這些年的扶持。”
太皇太後點點頭,見他這孫兒當上皇帝了也仍是一如當初,既不傲慢,也不卑微,她原也是看中他這一點,才一直沒有動搖。
她又囑咐幾句,這才告辭走了。
聽說馬上就要立自己為皇後,太子妃歡喜的,前些時間她還擔心這擔心那的,誰想到一帆風順,什麼都沒有發生,她這後位也是穩當的,太子妃真是晚上做夢都要笑醒。
“嬤嬤,你快去看看常服做好沒有?”
李嬤嬤剛要去,尚服局就派人捧了八套衣服過來。
常服有,朝服也有,一色的正紅,全部繡有金織鳳紋,華貴非常,太子妃上去看了看,摸著肚子直笑。
“我這孩兒也安康呢,朱太醫說肯定能順利生下來的。”太子妃這一刻覺得人生了無遺憾。
李嬤嬤也替她高興。
太子妃笑了會兒,忽然道︰“不知道皇上給兩位貴人晉封什麼呢?”她問李嬤嬤,“皇上一直未去看馮貴人?”
“皇上日理萬機,確實沒有。”李嬤嬤回道。
太子妃輕笑一聲︰“皇上雄心壯志,本也不是留戀胭脂堆的人,不過馮貴人撫育著皇上的孩兒呢,皇上總該去看看。”
她打算見到皇帝時,要勸一勸他。
結果晚上沒等到,一問,趙佑棠去絳雲閣了。
太子妃挑眉︰“看來也不用我勸了,皇上還是記掛孩子的。”
她摸摸肚子,等到這一個生下來,也一樣會受到皇帝的喜愛,到時候,看他還有多少時間分去那里呢!
趙佑棠此刻正走在路上。
距離他上回去絳雲閣,已經有三個多月。
守孝不說,後來每回他想去的時候,總是有事情來阻擋,一下子竟耽擱了那麼久,而期間,馮憐容一點消息都沒有。
要不是他常派黃益三問問大李,真當她要消失了。
對此,趙佑棠的心情也挺復雜的。
若是換作別的像馮憐容那麼受寵的貴人,他現在當了皇帝,怎麼也得抓抓緊,她倒是好,像是全無關系。
他大踏步走入殿內。
馮憐容正抱著趙承衍玩,現在趙承衍快有十個月大了,可好玩呢,放在床上,自己能翻來翻去的。
力氣也大,上回給他一個小銅鏡,他拿著玩,啪的一下甩在鐘嬤嬤的臉上,鐘嬤嬤第二日,眼楮烏青烏青的,後來她就再不敢給他拿稍許重的東西了。
“叫爹爹啊。”馮憐容又在逗他。
趙承衍笑嘻嘻道︰“爹,爹!”
聲音很是清晰。
馮憐容哈哈笑起來︰“叫娘。”
“娘。”
“叫祖母。”
“祖,祖……”
趙承衍說不清楚了,他說相同的字很順溜,但兩個不一樣的字,就有點兒難,這祖母,曾祖母,她教了好久,他還是沒學全。
“叫爹。”馮憐容又道。
結果趙承衍還沒開口,趙佑棠在門外喝道︰“你當是訓八哥呢!”
門外立刻跪了一地。
馮憐容聽到這聲音,心頭一震,本想走過去瞧瞧他,可是卻怎麼也邁不動,好像雙腿灌了鉛似的。
趙佑棠一步跨入,看著對面的馮憐容。
她抱著孩兒傻乎乎的立著,竟然都忘了向他行禮。
趙佑棠皺了皺眉。
馮憐容的眼楮瞅著他,一時酸甜苦辣全部涌上來,她的眼淚忍不住就嘩啦嘩啦的往下掉。
這一個多月,她恨不得就跑出去見見他,可是,她沒有。
趙佑棠不是太子,他是皇帝了。
他還會是那個對她親切,寵愛她的人嗎?
馮憐容很怕,她只敢在這里等,等他來見她。
現在,他還是來了。
馮憐容哭得更凶。
趙佑棠本想斥責她幾句的,哪里有人像她這麼失儀,見到皇帝只知道哭,什麼都忘記了,可是,他的心卻軟成了一團。
因為她是想他的。
所以她才會失態,里面並沒有一分的假。
他嘆一聲,上去把她跟孩兒摟在懷里道︰“你怎麼還是這麼傻呢,以後要做貴妃了,成什麼樣子?”
馮憐容也聽不到什麼貴妃,只知道埋在他懷里哭,聞著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好像失去的東西又重新回來了一樣。
原來他是真的對自己好呢,不管是做太子,還是做皇帝。
倒是屋里眾人都歡喜的露出笑容。
自家主子要做貴妃了啊!
趙承衍給擠在中間,憋氣的要死,兩只小胖手忽然就伸出來,拍在趙佑棠的臉上。
趙佑棠放開馮憐容,看著自己的兒子︰“好久不見,你就打爹爹呢?”
馮憐容嚇一跳,連忙抓住趙承衍的手,說道︰“小羊,快叫爹爹啊,這回爹爹真來了,你看看。”
趙承衍歪著腦袋打量自己的爹,嘻嘻一笑道︰“爹,爹。”
趙佑棠驚嘆,真聽話呀!
“你叫他喊什麼,他就喊什麼?”他問。
“嗯,除了祖母,曾祖母這種不太好說的,他學不全。”馮憐容得意,“早說咱們一家都是聰明人了。”
她臉上還滿是眼淚呢,這會兒又笑,趙佑棠看不下去,抽出綢巾給她擦了擦︰“都是做娘的人了,一驚一乍的。”
馮憐容抬起眼瞧瞧他,他修眉挺鼻,一雙眼楮光華閃耀,仍是俊美的不可方物,只是比起以往,像是更多了一些自信。
但是,印象中的冷厲並沒有。
他看著自己的時候,是溫柔的。
馮憐容越看越是高興,把臉蛋往他手上蹭,趙佑棠立時無言,眉頭一皺把綢巾塞她手里︰“自己擦!”
還是沒臉沒皮的樣子,上回擦個藥膏也是。
真當自己喜歡給她擦呢?
馮憐容撅撅嘴。
趙佑棠坐下來,叫眾人都起身。
馮憐容才發現自己剛才沒有請安啊,她想了想,可現在跪下好像又很突然的,算了,不跪了,下回再說。
趙佑棠看她一眼︰“你也坐罷。”
馮憐容見他像是有話交代,便叫鐘嬤嬤抱走趙承衍,坐在他右下側。
趙佑棠道︰“過幾日立後,你這該冊封的也冊封了,以後住哪兒,想過沒有?”
馮憐容發怔,有點兒聽不懂。
她不是好好的住絳雲閣麼,怎麼還要問住哪兒呢。
鐘嬤嬤在旁邊聽著,心花怒放,又急得差點踹馮憐容一腳,她大著膽子道︰“主子,皇上是問主子晉封為貴妃之後住哪兒。”
“貴妃?”馮憐容眨巴著眼楮,驚訝道,“皇上,妾身要做貴妃了啊?”
感情剛才他第一句,她完全沒聽清。
趙佑棠氣得,恨不得還是給她當貴人。
反正看她當個貴人很自在啊,一點兒沒想過別的。
看趙佑棠這表情,馮憐容忙道︰“妾身錯了,只是,妾身也不知道,妾身沒想這麼多呢,這宮里好多殿……”
趙佑棠拿手捏了捏眉心︰“那你好好想一想。”
他站起來。
馮憐容也跟著站起來︰“皇上,您這就要走了?”
趙佑棠嗯了一聲。
馮憐容急得,好不容易見他一下,怎麼這樣,就抱了一下,別的什麼都沒有,剛才還覺得他對自己不錯呢,原來都是假的。
看來他也不太喜歡自己了。
馮憐容想到這兒,又覺得傷心,躬身道︰“妾身送皇上。”
趙佑棠嘴角抽了抽。
沒得救了,他這貴人。
挽留一下自己會死嘛!
他立直身子,板著臉道︰“把孩兒抱來給我看看。”
臨走時,再看一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鐘嬤嬤把孩子抱來,馮憐容也站在旁邊。
趙佑棠卻只看她,她也看趙佑棠,眼楮里有委屈,有傷心,也有留戀,可是她就是什麼都不說。
趙佑棠恨得,一低頭就咬住了她的嘴唇。
馮憐容一聲輕呼。
鐘嬤嬤趕緊抱著孩子走了。
他這突然的襲擊,叫馮憐容渾身軟了,趙佑棠伸手托住她後背,她才沒有一路滑下去,他吻得很重,也有點兒野蠻,啃咬著她的嘴唇,吸著她的舌,好像就要把她就此吞噬了一般。
馮憐容心跳的亂七八糟,有種要昏眩的感覺。
可是只覺得好幸福,心想,哪怕就被他這樣親死了,也是值得的。
她踮起腳,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他後來放開了,她自個兒又送進去,整個人就跟膏藥似的貼在他身上。
趙佑棠手一伸,就把她橫抱了起來。
走進里間,把她往床上一扔。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3 01:33 PM
第52章 容妃
因是暖閣,屋里一點不冷,馮憐容腦袋摔在被子上,還沒回過神,趙佑棠也上來了,把她整個壓在身下。
馮憐容的身子微顫,有些興奮,也有些顧慮。
可是她沒法想太多,她太渴望他了,他既然來了,也沒打算走,她自然不會推開他。
馮憐容頭一抬,主動就親上了他的嘴唇,兩只手也沒閑著,給他解腰帶。
趙佑棠抓住她的手,聲音微啞的道︰“剛才不是還要送朕走?”
馮憐容頭一次那麼近的聽他說朕這個字,她的小心肝又撲騰跳起來,覺得他自稱朕的時候好叫人心動。
她眨了眨眼楮道︰“那時以為皇上真的要走呢。”
趙佑棠冷哼一聲︰“朕說走,你就讓朕走?”
馮憐容心想,奇怪了,難道他走,她還有膽子攔著不給?
她算什麼呀。
趙佑棠看她一臉疑惑的表情,也是不太明白她的想法。
平時與他在一起明明挺膽大的,怎麼在他來不來,走不走的事情上面那麼拘泥,非得還要他主動。
他伸手抬起她下頜︰“朕要不記得你了,看你以後如何。”
馮憐容一怔。
只瞬時過後,她的心就像被細小的針尖刺了一般疼痛。
看她臉色發白,趙佑棠眸色也暗沉下來,可他沒有撒手,還是捏著她下頜,眼楮緊緊盯著她。
馮憐容嫣紅的嘴唇微張,有些透不過氣。
那六年的回憶正如潮水般涌過來,淹沒她。
那六年,她是沒有得寵的,期間如何過來,她記得太清楚了,正因為愛著他,她才痛苦,所以這一世,她不想再走那條老路。
可偏偏,他又看上她了。
這兩年寵著她,她像是飛上了天。
然而,她心里清楚。
這種愛是不能到頭的,誰讓他注定是皇帝呢。
只是她沒料到,不得寵,她傷心難過,得寵了,好似也不會叫她有多痛快,她只是不去想它。
把這些事情深深埋在心里,不去解開它。
結果,他非要說這一句。
馮憐容的眼楮慢慢起了水霧,輕聲道︰“皇上記得妾身,那妾身自是高興,可皇上若不記得,妾身也挺滿足的,妾身就跟園子里的花兒一樣,開過,亦結過果實了。”
遺憾是有,可也就這樣了。
她這輩子,被他喜歡過,生了他的孩子,似乎也不該再多求什麼。
趙佑棠的手慢慢松開。
他原本只是逗她的,誰想到他竟說這些。
他突然就很惱火,訓斥道︰“朕就算不記得你,還有孩兒呢,你當這兒光有你?你腦袋怎麼長的?”
還說什麼不記得她,她就跟園子里的花一樣,她是花嗎,她可是人,還是他孩子的娘!
馮憐容掏心掏肺一句話,反而遭來平白無故的斥責,她委屈的道︰“妾身說的是真的,將來皇上還有三宮六院呢,就算不記得……”
趙佑棠見她還要胡說八道,索性就把她的嘴給堵上了。
這一回合,兩人好久沒說成話。
光在動了。
等到天漆黑,快要戌時了,趙佑棠才放過她。
馮憐容渾身上下幾乎沒個白淨的地方了,她躲在被子里,氣憤的道︰“你給我弄這麼多紅印子,我怎麼好去洗澡了。”
趙佑棠冷笑,關他什麼事,叫她瞎說!
等到他衣服都穿好了,馮憐容還是不出來。
趙佑棠吩咐鐘嬤嬤︰“給你們家主子洗一洗。”
馮憐容死不出來。
鐘嬤嬤也是無言了,哄道︰“這會兒不洗,一會更冷呢,再說啊主子,今兒不洗,這明兒也得洗罷?”
馮憐容想想這淤紅幾天也消不掉,只得爬起來。
等泡到浴桶里,寶蘭把她披的薄被一拿開,不由得瞪大了眼楮。
她跟珠蘭的臉通紅。
鐘嬤嬤剛才就奇怪馮憐容干什麼不洗,這會兒進來一看,也是老臉一紅,看來皇上是憋了好久,全都發泄在自家主子身上了。
“哎呦,一會兒得拿祛瘀膏涂涂。”鐘嬤嬤心疼,雖然不重,但估計也有點兒疼的,皇上怎麼不知道憐香惜玉啊。
馮憐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她這種主子,什麼都瞞不過宮人的,只得認命。
馮憐容一頓澡洗了半天,回來一看,趙佑棠還在呢,正坐在桌邊,這桌上已經擺好菜了,看來得在這兒吃。
馮憐容頭發還未干,披在身上,剛剛洗浴過,臉蛋清清爽爽的,就是看到趙佑棠,眼色很復雜。
有點兒害羞,有點兒生氣,有點兒無奈。
趙佑棠打量她一眼道︰“過來吃飯。”
馮憐容慢吞吞坐過去。
趙佑棠先吃起來。
馮憐容夾了一筷子往嘴里塞,結果就發出絲的一聲。
她的嘴剛才破了,這會兒正好踫到傷口。
趙佑棠側頭看她一眼,她嘴唇微腫,但是顏色特別好看,他才發現,怪不得自己挺喜歡親她的,她嘴唇的樣子看起來就好像花瓣一樣柔美。
他拿起調羹給她道︰“用這個,吃些軟的。”
馮憐容接過來,只見這調羹格外精美,不止是銀的,把柄還包了金,上頭一圈龍紋,她好奇的道︰“這是皇上的啊,不是妾身這兒的,難怪樣子都不一樣。”
趙佑棠看她又笑嘻嘻的吃了。
原先看她是傷心來得快,高興也來得快。
可是今日一番話,倒叫他有些改觀。
她也並非真的那麼無憂無慮。
只不過,那些憂愁卻是他帶給她的。
馮憐容吃完,把調羹給他。
趙佑棠淡淡道︰“就放這兒罷,看你用著挺喜歡。”又叫俞氏把趙承衍抱來給他看看,等到趙承衍喊了幾聲爹爹,他才走了。
馮憐容送他門口。
夜色里,趙佑棠看著她,想到了好些他與她的事情。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臉,她光滑柔嫩的皮膚很是讓人舒服。
馮憐容順著他掌心蹭了又蹭。
趙佑棠看她跟小貓似的依戀自己,不由得又想到她之前說的話。
說什麼滿足,騙誰呢,也就騙騙她自己。
“住哪處宮殿,你這兩日盡快選好了。”他叮囑,選定了,還得到處修葺一下,也是需要時間的。
馮憐容點點頭。
趙佑棠就走了。
馮憐容立在門口,好一會兒才回去。
鐘嬤嬤很積極的就要給她挑選住處。
現在太子是皇帝了,她們這些側室自然就不住在東宮了,全部都要搬遷,這乾清宮旁邊可是有好幾處殿宇。
一大早起來,鐘嬤嬤就給馮憐容看。
“這坤寧宮是給皇後娘娘住的,這東邊有瓊玉宮,有延祺宮,有長春宮……”她說到這兒,頓了頓,胡貴妃雖然長年得寵,住了長春宮,可結局不好啊,自家主子可不能住那兒,鐘嬤嬤道,“長春宮就算了,主子看西邊,又有玉翠宮,凝香宮,永華宮……”
馮憐容仔細想了會兒,她對那幾處宮殿還是有印象的,就是不太熟悉,不過這凝香宮里的傾雲閣,卻是她以前住的地方。
當時,孫秀就住在她隔壁的雪舞閣。
所以,凝香宮她肯定不想住那兒了,她不想老是記起過去的事情。
“要不就玉翠宮罷。”馮憐容道,她瞅瞅鐘嬤嬤,“不過我這真要被封貴妃,會不會也不好?”
鐘嬤嬤道︰“怎麼不好,主子,你給皇上生了兒子的,又是潛邸老人了,位份高一點又如何,難道還要被以後選入宮的欺負不成?”
馮憐容只是覺得一下子太高,有點兒承受不住。
鐘嬤嬤又道︰“玉翠宮不好,太遠了。”
馮憐容這回卻堅持︰“就這個,挺好的,名字也好聽不是?”皇上給封貴妃,那是好意,她當時見到他頭腦糊涂也沒想到拒絕,現在選住的地方,她還是小心些。
兩個人這就定了。
鐘嬤嬤叫大李去與趙佑棠身邊的黃門說。
大李很快就找到嚴正。
“咱們主子選了玉翠宮。”大李道。
嚴正聽了,眉頭挑了挑。
大李道︰“怎麼?莫非選的不好?”
“這玉翠宮哪兒好了,比起其他宮,有點兒偏,太陽也不太好呢,好幾年沒人住了,恐怕一股子霉氣。”
大李嘆口氣︰“這也沒法子不是,咱們主子馬上就要成貴妃了啊。”
他在宮里也幾年了,哪里不知道其中的厲害。
嚴正想想也是,等到趙佑棠得空,他就去告訴了。
趙佑棠聽說馮憐容選了玉翠宮,臉色就有點兒陰。
專門讓她自己選,不就是讓她挑個喜歡的嗎,大的,瞧著順眼的,以後得一直住在那里,結果她倒好,專挑不好的地方!
趙佑棠道︰“去派人把延祺宮收拾收拾。”
嚴正忙答應一聲。
這延祺宮可是一處好宮殿,往常也是諸位貴妃住過的,僅次于長春宮,不過既然馮貴人馬上要晉封貴妃了,住那兒也算合宜。
見嚴正要走。
趙佑棠叫住他︰“殿里有什麼,你回頭列個單子給朕。”
嚴正應聲而走。
到二十六日,太子妃方嫣被冊立為皇後,移居坤寧宮,當日,趙佑棠便攜方嫣去太皇太後,皇太後處拜見,方嫣此後正式以皇後的身份掌管後宮。
當日,趙佑棠便與她商量冊封兩位貴人的事情。
聽說馮憐容要被晉封為容妃,方嫣臉色頓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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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時間:
2016-11-3 01:53 PM
第53章 貴妃
這一下跳了多少級啊!
從貴人到貴妃,方嫣在心里數了數,得有六個品級。
方嫣很不高興,原來傳言是真的,她皺眉道︰“皇上,這是不是太過高了?馮貴人雖說一早就跟了皇上,但也不過在宮中兩年罷了。”
“她給朕生了兒子。”趙佑棠早就決定的事情,並不想多言,“孫貴人晉封為婕妤,朕已著禮部辦理,過兩日冊封。”他低頭看看方嫣的肚子,又柔聲道,“過一個多月,咱們的孩兒也該出生了,你要小心些,切莫為些小事動了胎氣。”
方嫣聽他提起孩子,果然也不敢生氣。
只到底心有不甘。
“不知太皇太後那兒,可曾同意?”
趙佑棠道︰“皇祖母只關心立後一事,這些你我商量便是。”
方嫣咬了咬嘴唇。
什麼商量,明明就是他說了算!
“皇上,您莫要忘了胡貴妃的事情,自古帝王偏寵妃嬪,常禍起蕭牆,亡國也不是沒有。皇上,馮貴人絕當不得貴妃,還請皇上三思!”方嫣不想退讓。
趙佑棠眸光閃動︰“你覺得朕是為一個貴妃要亡國的皇帝?”
他聲音里的寒意逼人。
方嫣這話又不敢回了。
李嬤嬤嚇得滿頭大汗。
以前趙佑棠是太子也就罷了,他現在可是皇帝,如何能這樣說話,說句難聽的,皇後後面是有太皇太後在撐腰,可這太皇太後年紀也不小了,將來一撒手,哪個護得住皇後?
其實趙佑棠也知道方嫣是在氣頭上,故而不會真的追究,見方嫣低著頭不敢再說,便道︰“皇祖母,母後那里,我自會去說,你好好養胎。”又頓一頓,“馮貴人再如何,也越不過你這個皇後。將來孩兒生下來,也必是太子。”
聽到這一句,方嫣怔了怔。
她抬頭看看他,他面色溫和。
這是在承諾她。
方嫣終于還是沒有再出聲。
等到趙佑棠走了,她問︰“嬤嬤,您說皇祖母會同意這件事嗎?”
李嬤嬤忙就勸道︰“娘娘啊,不管同不同意,娘娘也莫要管,這馮貴人再是貴妃,也還是在娘娘之下,見到娘娘不得不低頭的。如今節骨眼上,娘娘就忍一忍,就是為孩子也得如此,這宮里妃嬪還能少嗎,可娘娘只有一個。”
方嫣嘆口氣︰“嬤嬤,我何嘗不明白,可不知為何,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李嬤嬤道︰“做娘娘的,哪個不是如此,娘娘啊,以後可不止有馮貴人呢,娘娘也該學著放寬些了。”
方嫣聽了未免悲涼,低頭撫摸自己的肚子。
她在此刻已然明白趙佑棠的心,他確實很喜歡馮憐容,她是無法比得上的。
只是,嬤嬤叫她心寬一些,她如何能做得到?
為了孩子,她能嗎?
但不管如何,今日她還是忍住了,為了趙佑棠承諾的太子。
卻說趙佑棠見到太皇太後,皇太後之後便開門見山,太皇太後吃了一驚︰“馮貴人晉封為貴妃?”
不過太皇太後沒有立刻反對,她向來就不是沖動的人,只問為何。
趙佑棠直言道︰“她替朕生了兒子,朕也喜歡她。”
太皇太後一怔。
他這麼簡單的理由倒讓她不知道說什麼了。
趙佑棠又道︰“就算現不晉封貴妃,只是妃子,朕以後還是要晉封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她再如何,也不會是皇後。”
太皇太後嚴肅道︰“那哀家問皇上,阿嫣若也生了兒子,那又如何?”
“阿嫣的兒子定是太子。”趙佑棠沒有猶豫,在這一點上,他絕不會學他的父皇。
太皇太後臉色緩和一些,看皇太後一眼︰“你說呢?”
皇太後淡淡道︰“有何好說,皇上喜歡晉封便是,只別忘了皇後,她該得的不能少,貴妃不該有的,也不該得。”
這些年,她也是悟出了一些,感情這東西,無法強求。
就算馮貴人不是貴妃,她這兒子就不寵她了?
一下子做了貴妃,倒是更容易看清楚這馮貴人到底是什麼品性。
太皇太後嘆口氣,現在趙佑棠剛剛登基,她著實不想與他有什麼沖突,歷代帝王,寵幾個女人,其實算不得什麼,只別忘了朝政,長幼嫡庶,如今趙佑棠還沒有表現出這一點,太皇太後打算退一步。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哀家也無甚反對的,只皇上須得記住今日說的話。”
趙佑棠道︰“多謝皇祖母,母後諒解。”
這樁事便算定下了。
十二月二日,趙佑棠就冊封馮憐容為貴妃,孫秀為婕妤。
絳雲閣一派喜慶。
馮憐容這一日都在恍惚中,拿著手里的泥金冊子,真覺得在做夢。
她原先最高也就是個婕妤,哪里會想到自己能成為貴妃呢!
就是在她去世時,宮里也還沒有一個貴妃。
該不會是真的在做夢罷?
她拿手使勁的掐自己一把。
“疼!”她忍不住叫起來。
鐘嬤嬤好笑的看著她︰“娘娘干什麼呢,不敢相信?”
“是啊。”馮憐容看看冊子,“上面寫著貴妃二字呢,就跟假的一樣。”
鐘嬤嬤哈哈笑了,這主子傻起來也真是傻,都拿了冊子,還說假的︰“娘娘,為這晉封,你今兒可見到好些人了,能假?娘娘不記得皇太後,皇後了?”
說到這個,馮憐容又擔心。
雖說皇後一臉寬容的樣子,她心里知道,肯定是恨死她了!
馮憐容嘆口氣︰“這回覺得是真的了。”
鐘嬤嬤又想笑,又勸道︰“娘娘您也別怕,您不做出閣的事情,皇後娘娘也拿您沒辦法的,總不能冤枉你罷?那到時皇後娘娘也不好跟皇上交代。”
馮憐容想想也是。
雖說這宮里有點兒危險,可也不是說想胡來就胡來的。
皇後也沒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事已至此,一切都順其自然罷!
臨近過年時,永祺宮收拾的差不多了,按照幾個黃門的意思,大概在年後就能搬進去,現在有些地方在補漆。
為此,馮憐容也是無言,說是讓她選,後來還是他給選了,這永祺宮離他住的乾清宮好近呢。
這日,嚴正領著十幾個人來了。
馮憐容聽說,出去一瞧,只見有四個宮人,兩個黃門,還有四個守衛。
“皇上叫奴婢送來了,以後都歸娘娘管。”嚴正沖她行禮。
馮憐容仔細看看,忽然叫道︰“這不是黃公公嘛。”
黃益三出來,笑嘻嘻的道︰“奴婢見過娘娘。”
“可你不是跟著皇上的?”
黃益三心說,皇上還不是怕你這兒少人嘛,也怕別的,所以別大驚小怪了,就是可惜他這等人才,大材小用,竟然要來伺候一個娘娘。
想到這兒,黃益三又有些惱火。
嚴正這小子可好了,跟著皇上,將來做個執筆太監怕是都有可能,倒是他不知道怎麼辦,不曉得以後能不能在十二監混個少監。
他這麼想的時候,大李還生氣呢。
本來在這兒,他最得用不是,突然來了一個黃益三,還是皇上身邊慣用的,那再怎麼樣,好事兒都得他了。
大李氣死了。
鐘嬤嬤忙請嚴正坐,問︰“這四個守衛又是哪兒的,禁軍還是錦衣衛呢?”
“禁軍里頭的,尋常就在外面,現在主子可是娘娘了,不同尋常,別的宮里也都有,只不過這四個是皇上選的。”嚴正笑道,“要有什麼事兒,說一聲便是。”
鐘嬤嬤自然道好。
馮憐容瞧多了十二個人,心想哪里有這麼多事情給他們做,都是閑著罷了。
鐘嬤嬤給他們安排差事。
嚴正又與馮憐容道︰“娘娘,您有什麼話,今年可寫封書信回去,皇上說了,以後每年,妃嬪都能與家人通信,稍些東西也可以的,只不能把宮里御賜的首飾等物帶出去,銀錢是可以的。”
馮憐容高興的笑了。
皇上就是好人啊,他上次登基也是的,算是體恤宮里妃嬪,說起來,好些都很可憐,家里人對她們一無所知,死了就死了。
她連忙謝過。
人也不耽擱,當即就叫珠蘭磨墨,自己提筆給家里寫信。
寫完了,又把那青銅盒子拿出來。
既然首飾不能送人,就光送銀子了。
她把金錠,銀錠都拿出來,數了五百兩給家里,聽說上回趙佑棠也賞了兩百兩的,這七百兩應該勉強能換個院子了。
現在這院子,位置很不好,也小,將來哥哥娶了妻子,怎麼也不夠住的,別說還要生孩子呢。
就是不知道哥哥這輩子會娶誰呢?
她連忙在信上面又添了一句。
都弄好了,就交給黃益三,黃益三這就出城去馮家了。
唐容又見一個小黃門來了,連忙開門。
黃益三把銀錠拿給唐容,笑道︰“這貴妃娘娘送給夫人的,還有這信也是,以後每年都可以說上話。”
唐容喜笑顏開,急著就拆信,一邊又道︰“相公還沒有回來,您坐這兒等等。”
黃益三自然不急。
唐容一邊看信一邊就落淚,倒不是傷心難過,她這女兒都被封為貴妃,可見在宮里得寵,只是太想念她。
信哪里比得上見到人好呢。
看到最後一句,只見馮憐容問起馮孟安的終身大事。
唐容犯難了。
馮孟安年紀輕輕就考上了進士,那是萬里挑一的,現在他們馮家還出了一個貴妃,挑兒媳婦,真不難。
唐容就是不知道要兒子娶哪家的姑娘。
聽相公說,一定要慎重,遇到那些個心眼多的,以後麻煩著呢。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3 02:20 PM
第54章 捧高踩低
趙佑棠批閱完奏疏,長長吐出一口氣。
抬起頭看看窗外,竟然已是傍晚。
今日是他作為皇帝,最後一天的忙碌,明日開始,他就要休息迎春節了,所有的文武百官也都是如此。
他放下御筆站起來,走到屋外。
嚴正給他拿來狐裘披上,一邊道︰“剛才奴婢已經領了人去貴妃娘娘那兒,也說了寫家書的事情。”
他們這些黃門,任務完成了也不是立時就回稟的,還得看主子有空,像這種小事,皇帝集中心思批奏疏時就不能被打攪,閑暇時才合適。
趙佑棠點點頭。
他慢慢向外走去。
嚴正幾個人跟在後面,不想就見他往景琦殿去了。
景琦殿是三皇子與四皇子住的地方。
去年發生了太多的事,自從胡貴妃去世後,他便沒有與兩個弟弟說多少話,後來先帝駕崩,又是守孝,更是沒有什麼心思。
他今日忽然就想到他們。
守門的黃門看見皇帝來了,連忙跪下請安。
趙佑棠大踏步走進去。
這景琦殿他許久不來,往常每回來的時候,這里像是春意融融,總能聽到兄弟二人的說笑聲,此刻卻是分外冷清,再看看角落里的炭盆,一點炭都沒有。
他才發覺身上的寒意。
“怎麼回事?”他看向伺候兄弟倆的黃門。
黃門一開始都不知道什麼意思。
嚴正道︰“是問你炭的事情呢,怎麼屋里都沒有燒?光是個暖閣熱了哪兒行,兩位主子就不出來了?”
四個黃門的臉立時白了,其中一個顫聲道︰“皇上,也不,不關奴婢們的事情,是……
他的聲音挺大,三皇子趙佑楨,四皇子趙佑梧聽見,連忙跑出來。
“皇上。”趙佑楨見到他立刻就跪下。
趙佑梧則有些呆,趙佑楨伸出手拽自己的弟弟,一邊輕聲催道︰“四弟,快跪下來。”
趙佑棠看見這幕情形,心里頭不是滋味。
想當初,他們一起在春暉閣念書,趙佑楨雖然敬重他,可是從來也不會有這種驚懼的表情。
他抓住趙佑梧的手,對趙佑楨道︰“你起來。”
趙佑楨一怔,慢慢站直。
趙佑棠看向那黃門︰“繼續說。”
黃門道︰“回皇上,今年惜薪司給的炭不好,有些根本也燒不起來,所以早早就用完了,奴婢去惜薪司講理,他們也不管,也不給補上,主子,”他說著眼楮都紅了,“不讓奴婢告訴皇上。”
趙佑楨忙道︰“皇上,這也沒什麼,咱們待在暖閣不冷的。”
“豈有此理!”趙佑棠一手下去,震得桌上茶碟跳了兩跳,“嚴正,你去傳朕旨意,命夏伯玉徹查惜薪司,哪個負責炭薪,又是哪個配給景琦殿的,叫他給朕查得清清楚楚!”
嚴正應一聲。
黃門見皇上肯為主子做主,大著膽子又道︰“不止炭薪,就是膳食比起以往,也……”
趙佑楨看他多話,忍不住喝道︰“倪寬!”
倪寬立時不敢說了。
趙佑棠沒想到兩個弟弟現在竟是這種處境。
雖然因胡貴妃的關系,他們曾經是自己的敵人,可事實上,趙佑楨本性單純,趙佑梧年紀還小,根本也沒有與他沖突過。
現在自己當了皇帝,那些黃門敢下狠手,給他戴上一頂薄情無義的帽子!
再怎麼說,他們都是他的弟弟,一個父親生的。
狗膽包天的東西!
趙佑棠吩咐道︰“十二監,八局,四司一個個都徹查,包括女官的六局一司!任何殿宇該有的份例,缺少遺漏的,都不得放過。”
嚴正看他臉色,便知道他是動了真怒,連忙應一聲跑了。
趙佑棠吩咐其余人等下去,這才看向兩個弟弟。
趙佑楨輕聲道︰“皇上,也不是什麼大事。”
母妃去世,父皇身亡,對趙佑楨的打擊甚大,他只想自己與弟弟能平平安安的,故而吃些虧也認了,並不敢去與太皇太後說。
因為他知道,太皇太後也是厭惡透了自己的母妃。
趙佑棠嘆口氣。
“三弟,你們受此待遇,非朕所願,今日朕既然知道了,不可能視而不見。”他伸手按在趙佑楨的肩膀上,沉聲道,“不管如何,你們都是皇家子弟,如何能受這等人欺負?朕知你心中悲痛,可男兒立于世上,志不可無!你與四弟如今還在守孝,等孝期過了,朕自會再請講官教導你們。”
趙佑楨沒想到他會說這些,眼楮不由一紅。
他曾經想過,他與弟弟這樣,趙佑棠再也不會理會他們的,可今日,他看得出來,趙佑棠還是自己的大哥。
他哽咽道︰“皇上的恩情,臣弟與四弟銘記在心。”
他拉著趙佑梧謝恩。
趙佑棠忙叫他們起來,輕松道︰“等四弟大一些,以後咱們再去圍場玩。”
趙佑楨連連點頭。
從景琦殿出來,趙佑棠的心情很不好。
世間人情冷暖,不過如此。
想當初他沒有被封為太子時,即便有皇太後的保護,也不是沒有受過小人的氣,所以他對宮人,對黃門一向都沒有多少好感。
都是些見利忘義,捧高踩低的東西!
他轉個方向,往絳雲閣去了。
身後唐季亮,李安松了口氣。
皇上鮮少發怒,可他們作為黃門,最怕的就是皇上生氣,那他們做什麼事,可能都會遭殃。
如今皇上去見馮貴妃了,想必會好一些。
絳雲閣里,大李幾個看到趙佑棠來了,笑容滿面的過來請安。
趙佑棠示意他們別去通報,直接就進去了。
馮憐容這會兒正在床上。
趙佑棠進去時,她還一點不知,靠著個大迎枕,手里拿卷書,給另一頭亂爬的趙承衍念千家詩聽,正當念道︰“寶劍值千金,分手脫相贈……”
趙佑棠接道︰“平生一片心。”
他聲音清朗,帶有一些些的低沉,別有一種韻味。
馮憐容放下書,驚喜道︰“皇上來了!”
見她要相迎,趙佑棠道︰“衣服都沒穿好呢,下來干什麼。”
馮憐容低頭一看,果然自己只穿著小襖,又想到因蓋著被子,下面只著下裳,忙把被子往上提一提。
趙佑棠走過來坐在床頭,拿過她的書,一看果然是千家詩。
馮憐容自己就說起來︰“妾身小時候,哥哥就念這個給妾身聽,妾身老早就會背了,所以想給小羊也念這個,他學說話興許會快一些。”
趙佑棠轉頭看看趙承衍,小家伙正爬的歡,旁邊放了布老虎,撥浪鼓,小泥人,好些小玩意兒,他拿起來就扔,扔了又拿,一點兒不累。
趙佑棠看著好笑︰“學說話不急,不過你這樣挺好的,正好自己學學。”
馮憐容︰……
趙佑棠看她不服氣︰“看你寫信都寫些什麼,作首詩都不會。”
馮憐容暗想他也沒寫過詩給她啊,為什麼要她寫呀。
她探出身子去抱趙承衍。
結果就見趙承衍往床上一坐,抱著胖乎乎的腳啃起來。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沒給他吃的?”
馮憐容露出“別一副大驚小怪”的表情︰“他每天都啃呢,沒什麼的,不過說起來,小孩子身體真的好軟,妾身要啃一下,還不容易。”
趙佑棠眉頭挑了起來。
看他神色很復雜。
馮憐容道︰“我洗過了的!”
趙佑棠撐不住,哈哈笑了,一把把她摟過來︰“你說說,你成天都在想什麼啊,他啃,你也啃?”
“我……”馮憐容道,“就想看看好不好啃到,興許我小時候也這樣呢,皇上肯定也是這樣的。”
“胡說!朕才不會!”趙佑棠一口否認。
“肯定會的。”馮憐容堅信的道,“說不定還咬襪子吃。”
趙佑棠︰……
就是真吃,他也不承認!
馮憐容還在繼續毀壞他的形象︰“肯定還會爬在地上吃泥,弄得臉都黑了。”
“還會……”
馮憐容說著,突然一聲尖叫,趙佑棠的冷手伸進來了。
“還說不說了?”趙佑棠威逼。
二人正鬧著,黃益三回來了,帶著馮家寫的家書。
趙佑棠叫鐘嬤嬤拿過來。
鐘嬤嬤送進去,就出來了。
那兩人現在都在床上,也不知道皇上怎麼就爬上去了,她不敢正視。
“你看罷。”趙佑棠給她把信拆了,放她手里。
馮憐容挪到趙佑棠懷里,喜滋滋的看起來。
背後有皇帝當迎枕,想想都高興。
看她那享受的樣子,趙佑棠心道,他成枕頭了,也不能吃虧啊,這手就不老實起來,這里揉揉,那里捏捏。
馮憐容看個信,臉越來越紅。
不過看到最後,她輕聲道︰“只拿了一百兩銀子,剩下都還回來了,那怎麼辦,宅子也買不成呢。”
趙佑棠問︰“你娘家要置辦宅院?”
“是啊,哥哥這年紀也得成親了。”她往下看,“可惜娘還沒看上合心意的,說有好幾位人選,不知道挑哪個,家里父親也都是做官的。”
“有沒有寫哪些人家?”趙佑棠忽然來了興趣。
要說起來,那馮孟安也算是他大舅子?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3 02:27 PM
第55章 擇妻
馮憐容看看,點頭︰“寫了幾個。”
趙佑棠道︰“念。”
馮憐容就道︰“有順天府知府齊大人家的三女兒,有大理寺左寺丞吳大人的女兒,戶部給事中湯大人家的,還有通政司,左,左參……”
“左參政胡大人?”趙佑棠替她說了,“還有嗎?”
馮憐容搖搖頭︰“沒了,娘後來說,給我說了也沒用,好像還有幾家呢。”
“你哥哥變成香餑餑了啊。”趙佑棠好笑,“是不是因你做了貴妃?”
“誰說的。”馮憐容皺眉,“我哥哥本來就很好,不止長得英俊,還聰明,世上有幾個人這麼年輕就是進士呢,哥哥性子還通達,書院里的夫子,同窗都很喜歡他的!”
說起馮孟安,她總是滿臉的驕傲。
趙佑棠聽著莫名有些不高興。
他冷笑道︰“朕要不是身在皇家,指不定考學還是狀元。”
馮憐容沒弄明白他為何突然來這一句,怔了怔,才迎合一句道︰“嗯,皇上也很聰明的。”
看她這表情,趙佑棠又覺得自己犯傻了,他跟他哥哥比什麼,他哥哥再如何,還不是要對他俯首稱臣。
他咳嗽一聲︰“順天府齊大人的女兒就算了。”
馮憐容歪頭看看他,忽然恍然大悟道︰“對啊,皇上對這些官員都了解呢,那齊大人的女兒不要了,還有呢?”
“給事中也算了。”
那湯大人一點到晚的上奏疏,彈劾這個,彈劾那個,就為博個名聲,實際上,沒什麼能耐,真要叫他做點實事,怕是扛不住大梁的。
馮憐容道︰“那就只剩兩個了。”
趙佑棠想了想道︰“左寺丞家的罷。”
馮憐容點點頭,不過很快又道︰“不知道他們家姑娘如何。”
“吳家算是書香門第,吳老太爺曾是翰林院大學士,家風嚴謹。”趙佑棠覺得挺好,“娶妻娶賢,當不會錯。”
可馮憐容不太同意︰“那也得哥哥喜歡呢。”
趙佑棠奇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哥哥還能自己擇妻不成?”
“總要看一眼再說,要是哥哥不喜歡,想必爹跟娘也不會強迫他,我爹娶娘親,也是看過的,第一眼就喜歡了!”
趙佑棠垂下眼簾不說話。
他做太子時,可不能自己選擇妻子,當初皇太後,皇後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娶方嫣時,對她絲毫不了解。
馮憐容自顧自的道︰“不管怎麼樣,皇上說好,那人肯定不錯……”她想著,伸手扯扯趙佑棠的袖子,“那妾身能寫回信嗎?”
“行,寫罷。”
馮憐容想到以前的事情,又問︰“皇上,吏部郎中秦大人家如何?”
“秦大人?誰說吏部郎中是秦大人?”趙佑棠挑眉。
馮憐容一想壞了,看來現在好多事情都改變了,難怪這信里沒有提到秦家呢,原來秦大人都不是吏部郎中了。
那哥哥的姻緣也要變了嗎?
她搪塞道︰“那是妾身記錯了,好像記得在家里聽到過一回的。”
她忙起身穿衣服,又叫珠蘭給她磨墨,寫到一半,卻是長嘆一口氣︰“哥哥以後娶妻了,怎麼住呢,生個孩子,家里還要擠。”
趙佑棠立在旁邊看她寫信,見她煩惱,微微一笑道︰“傳朕旨意就是了。”
馮憐容歪頭看他。
“朕命馮大人接受這筆銀錢,責令在半年內換個住處,你說好不好?”
真是個好主意,馮憐容拍手道︰“好,好,太好了,這回他們肯定不會把銀子還回來了。”她歡喜的站起來,往趙佑棠臉上如蜻蜓點水般一親,“謝謝皇上了。”
趙佑棠還是第一次被她這麼親,側頭見她笑顏如花,櫻唇微微張著,露出雪白的貝齒,不知怎的,臉上竟然一熱。
馮憐容連忙叫寶蘭把銀錢拿來︰“就是這些了。”
趙佑棠看一眼道︰“這點錢在京城能買什麼宅院,算了,你別操心這事兒了。”
馮憐容睜大眼楮︰“皇上要拿錢出來啊,那怎麼行,那是我爹娘住的地方,怎麼也該我給啊。怎麼能要皇上的錢,被別人知道了,不好。”
趙佑棠不屑︰“又不是國庫里出的。”
作為皇帝,私房錢豈能少。
馮憐容還是搖頭︰“那也不行,無功不受祿,我的銀錢還好,可若是皇上給的,我爹就是拿了心里也不舒服。要是買座很大的宅院,不說別的,光是別人猜來猜去都不好,指不定以為是我爹貪墨得的錢,那不是壞了我爹的名聲?”
上次好歹是因為她生了孩子,這一回可不是莫名其妙麼。
沒想到她還能說出這番話。
趙佑棠靜默片刻,心里清楚她說的是對的,卻還故意問道︰“你爹拿朕的錢,怎麼就不舒服了?”
馮憐容道︰“當然不舒服了,這有點兒像,像……”她囁嚅,“賣女什麼的。”
趙佑棠哈哈笑了︰“賣女求榮?”他挑一挑眉,“哦,那朕升你爹做大官,也不行了?”
“不行。”馮憐容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要是因為妾身,那肯定不行,爹會生氣的!”說著猛地拉住他的袖子,竟有些哀求之意,“皇上,您千萬別生我爹的官啊!”
趙佑棠無言。
沒見過這樣的傻瓜。
就算不是因她的關系,難道馮澄一輩子不要升官了?
其實他不知道,馮憐容是因為太了解他父親,但凡涉及到裙帶關系,他爹都是極為鄙夷的,當初她被選中,在家里最後住那兩日,就有人說起以後她要是得寵,馮澄也能跟著飛黃騰達,結果馮澄大發雷霆。
到現在,她都記得她爹的表情。
那是奇恥大辱!
“別擔心了啊,朕不給你爹升官。”趙佑棠安慰她一句,吩咐黃益三,“你再去馮家一趟,說是朕的意思,命他們收了貴妃的錢,再買處宅院。”
黃益三暗地里抽了抽嘴角。
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旨意,馮貴妃真厲害,皇上為她,也算是花心思了。
不過他高興的很,畢竟他現在伺候馮貴妃呢,馮貴妃越是得寵,那他以後的前途就越是廣大。
馮憐容又把寫好的信給他,黃益三拿著就走了。
馮澄看了信,又聽了旨意,人都有些傻。
這都什麼都跟什麼啊!
皇上盡然還管這個?
唐容倒是笑得合不攏嘴,拉著馮澄道︰“相公,相公,可見咱們容容多得皇上喜歡了,肯定是因為容容煩惱咱們不要這錢,皇上才下令的。哎,也算了,那是她一片心意,再說,孟安取了妻子,咱們住這麼小的地方是不好。”
馮澄都不知道說什麼。
唐容又道︰“你看,容容說是吳家家風不錯,叫咱們考慮考慮。”
馮澄奇怪︰“她怎麼會知道?”
唐容一怔︰“是啊!”
馮孟安在旁邊道︰“還用說麼,定然是皇上的意思,這都讓咱們家置辦宅院了,再指點下這個也不是沒有可能。”
馮澄夫婦兩個都是一呆。
馮澄道︰“那吳家姑娘你見過沒?”
“挺好的,長得很清秀,也很斯文,其實按咱們家原是高攀不上,還不是吳大人覺得咱們孟安好麼。”唐容問馮孟安,“要不,找機會兩家見一見,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吳家應是不錯的。”
馮澄表示同意,但又很奇怪︰“到不知為何皇上覺得齊家不好。”
他本來在考慮齊知府家的,那齊大人也是素有清名。
馮孟安道︰“齊大人太不知變通了,上回順天府那案子,雙方都願意和解,不再追究,齊大人卻不肯,非要分個對錯,結果害得其中一人投水身亡,齊大人還要扣她一頂畏罪的帽子。”
馮澄道︰“那是齊大人有原則,世間事,自是有個是非黑白。”
“可世間對錯不是齊大人一個人來決定的。”馮孟安道,“到底是為他名聲,還是真為百姓,可說不準。”
馮澄生氣︰“胡說什麼,你少時,他還做過你學官呢!”
馮孟安慢吞吞道︰“爹爹,原工部郎中周大人也做過孩兒的學官。”
那周大人前不久因貪墨案被砍頭了。
馮澄氣得吹胡子瞪眼。
唐容忙來相勸。
這父子兩個和睦的時候和睦,可意見不同時,那是誰也不讓,不過馮澄是真生氣,常句句相逼,馮孟安看似最後承認錯誤,其實在心里還是堅持己見。
說到底,是因二人為人處世的態度不一樣。
不過有唐容做和事老,父子沒有隔夜仇,很快又和好如初。
卻說趙佑棠從絳雲閣用完晚飯出來,剛到乾清宮前,夏伯玉急匆匆的來了,他一直在查皇上剛剛下令的事情,只不過,這會兒遇到了障礙。
趙佑棠進入書房,命他說清楚。
夏伯玉道︰“屬下本來查的很順暢,結果到司設監,尚衣監時,那些黃門都不肯開口,怎麼考問都不說。”
趙佑棠聽出來了,那些黃門在害怕。
“是誰?”他直接問。
夏伯玉呼出一口氣道︰“鄭隨。”
鄭隨是新任執筆太監,本來他的身份算不得什麼,難就難在,他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伺候太皇太後四十來年了。
太皇太後高壽,年輕時隨伺的宮人黃門,盡數離開人世,唯有這鄭隨一直活了下來,可以說,對于太皇太後,那像是她的一個親人。
趙佑棠沉默會兒道︰“暫時到此為止,已經查到的不要留情,該殺的殺,該趕的趕出去。”他頓一頓,“你再派人私下好好查一下鄭隨,別打草驚蛇。”
那是要徹查鄭隨的身家,夏伯玉明白,答應一聲,急匆匆走了。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3 02:44 PM
第56章 二次搬遷
事情像是不了了之。
沒有追根究底就結束了。
鄭隨仰躺在紅木榻上,喝一盅人奶,那是奶娘府送來的,原本只供給王公貴族,可他因有太皇太後的庇佑,稱是身體虛弱,也有這等待遇。
下頭,兩個小黃門給他捏腿。
一個道︰“公公當真威風,就是皇上都不敢踫公公一下。”
另一個道︰“那是,公公看著皇上長大的,皇上在公公面前,也得低一個頭啊!”
鄭隨聽得滿心舒服,口里卻道︰“別胡說,沒得給我招惹麻煩!這里再捏捏,哎喲,年紀是大了,稍微累會兒,渾身都酸。”
兩個小黃門使力的揉捏。
正當這會兒,太皇太後使人傳他過去。
鄭隨連忙爬起來,一刻不耽擱的去了。
太皇太後也正歪著,兩個宮人給她捶腿。
鄭隨跪下來道︰“奴婢見過太皇太後。”
“起來罷,早叫你別跪來跪去的,雖比哀家年輕些,這腿腳也不方便了罷?”太皇太後道,“賜座。”
鄭隨笑笑︰“能給娘娘跪,是奴婢的福氣,也是有這福氣,奴婢才能活到現在呢,就得伺候娘娘成百歲壽星。”
太皇太後笑起來︰“得了罷,還百歲呢,八十哀家也滿足了。”她問道,“皇上昨兒怎麼回事,查了這些人。”
鄭隨眼楮一轉道︰“聽說是為景琦殿的事兒,那些不長眼的沒好好伺候。”
太皇太後皺了皺眉︰“那是你沒管好了。”
“確實是奴婢的錯。”鄭隨連忙又跪下來,“奴婢早叮囑晚叮囑的,誰料到他們陽奉陰違呢,見兩位皇子……”
其實現在叫皇子真不太對勁。
太皇太後道︰“看來也是該封王了,你繼續。”
鄭隨道︰“奴婢也不包庇他們,如今被皇上懲治了,也是他們該得的,昨兒奴婢就自省到現在了,娘娘請治奴婢的罪罷。奴婢現是心有余力不足,腦袋也不太好了,總是疏漏了太多東西。”
太皇太後看他頗多自責,擺擺手道︰“也罷了,你既然清楚,以後小心著些,這宮里頭人不少,手腳不干淨的大有人在,這回弄走不少人?”
“四十來個。”鄭隨小心翼翼道,“不過皇上也是狠呢,殺了十幾個,其實有些也就是小偷小摸。”
“敢苛待皇家子弟,還算小事兒?”太皇太後沉下臉,擺擺手道,“你下去罷。”
鄭隨心里咯登一聲,連忙退走。
這幾天,趙承衍說話越發順溜,都會喊祖母了,就是加個曾字太難,要麼就是曾曾,要麼就是祖母,讓他連在一起,比登天還難。
馮憐容又教他喊母後。
鐘嬤嬤聽見,心想自家主子這倒是不笨,早先練上了,畢竟以後趙承衍長大,見到皇後那是要叫母後的,什麼娘親啊,只能偷偷說一說。
馮憐容雖然清楚,可心里還是好泄氣的,握住趙承衍的小手沮喪的道︰“小羊,你以後要叫我母妃了。”
趙承衍歪著腦袋看她,咯咯一笑。
“真是沒有憂愁的孩子,光知道笑。”馮憐容點點他鼻子,“小羊,你知道娘好喜歡你的,可是以後也只能叫我母妃,不能喊娘啦。”
趙承衍卻揮著小手,一疊聲的道︰“娘,娘,娘。”
馮憐容眼楮有些紅。
正當這會兒,嚴正來了,領著三十位禁軍,說是要給馮憐容搬到延祺宮去。
“不是說年後?”
嚴正笑道︰“那邊趕著弄好的,皇上希望娘娘過年在延祺宮過,現銀絲炭已經燃著了,娘娘過去也不冷。”
鐘嬤嬤笑︰“皇上對咱們娘娘真好,那就麻煩公公了。”
嚴正便讓人搬東西。
這兩年里,她是搬了兩回了。
不過這次,應該會一直住下去。
鐘嬤嬤叫宮人收拾細軟,自個兒先領著馮憐容,叫奶娘抱上趙承衍去延祺宮。
這延祺宮與皇後住的坤寧宮是有些遠,但是與乾清宮又挺近,中間只隔了一個長春宮,如今長春宮因胡貴妃離世,已是人去樓空。
一行人走過去,遠遠就見延祺宮的宮門。
這時候,竟然花木繁盛,鐘嬤嬤笑著拿手指點點︰“種了臘梅花呢,難怪開得滿滿的,延祺宮四處就是花多,里頭還有一處梅園,到年後,又是要開好久的。”
“那多好啊,冬天不怕沒花看了。”馮憐容很喜歡。
走進去,又見宮門上都貼了春聯,兩邊好大一個福字,她定楮一看,驚訝道︰“這是皇上寫的!”
她可認識那福字,趙佑棠去年給她寫的,她看了好久的,太熟悉了,想到這個,她忙跟鐘嬤嬤道︰“那幅畫也得帶過來,還貼在床對面。”
“他們知道的,還用說,那邊好些都要搬來的,這兒肯定都缺呢,畢竟延禧宮也有一陣子沒住人了,那些桌椅啊……”
鐘嬤嬤說著就住了嘴。
什麼缺啊,原來都滿當當的了。
她張大了嘴︰“全是新的呢!”
馮憐容也有些吃驚,她絳雲閣原先用的已經很好,可跟這兒一比,著實差了一截。
堂屋里因擺了嶄新的家具,感覺都亮堂堂的耀眼,里頭有兩對紅木雙手拐子椅,一對紅木大理石面的花木小桌,其中一個擺著長頸白瓷花瓶,另一個上頭擺著一盆五彩斑斕的玉樹。中間又是一條紅木雕花長條案,靠窗右側有一張好大的紅木雕花羅漢榻。
這些都是她原先沒有的。
兩個人又往左右兩側的里間看,也是添置了不少東西。
鐘嬤嬤笑得眼楮眯成一條縫︰“也對啊,娘娘,您現在是貴妃了,這用的是該不一樣,皇上想得可真周到。”
馮憐容激動的道︰“那是皇上親手挑的了?”
“除了皇上,誰敢自作主張給娘娘擺上這些啊。”要說坤寧宮里這一位,那是絕對不會如此體貼的。
馮憐容心里暗自高興,那是皇上疼她麼,不然哪有心思給她弄這些。
她四處看看,又興奮的道︰“側邊書房還有個小書案小椅子呢。”她捏捏趙承衍的臉,“看你爹爹給你想的多好,寫字念書的都置辦了,你以後可要乖乖的啊,別讓爹爹失望。”
趙承衍烏黑的眼楮眨了眨。
也不知道聽懂沒有。
不過他認人很厲害的,每天早上起來,頭一個就要找馮憐容,看見她了才高興,馮憐容揉揉他腦袋,笑道︰“走,咱們看花去。”
鐘嬤嬤趕緊給趙承衍戴了個虎頭帽。
嚴正指揮禁軍很快就把東西搬好了,這些人力氣大,就是搬個那大屏風也不似上回的小黃門氣喘吁吁的。
鐘嬤嬤賞了他們銀子,嚴正道︰“還有什麼缺的,娘娘盡管說一聲。”
馮憐容笑道︰“不缺,只嫌多呢,你回去,幫我說謝謝皇上。”
嚴正笑笑。
見他走了,黃益三悄悄跟上去道︰“這回死了好些人,你該升了罷?可別忘了兄弟我。”
嚴正抽了下嘴角︰“好好伺候娘娘罷你,你升不升有什麼不一樣,橫豎都是待在延祺宮了。”
黃益三一怔︰“我這都走不了?”
嚴正道︰“自個兒琢磨罷。”
黃益三細細一想,心里一寒。
可不是麼,皇上把他派過來,總不會為升遷的,那這輩子無望了啊,待在馮貴妃身邊,還有什麼盼頭,豈不是跟鄭隨一樣?伺候太皇太後這麼多年,到現在才得個執筆太監的名頭,還是虛的。
皇上才不要他執筆,哪回不是自己寫的。
但話說回來,四處討好鄭隨的人還是多得去了,聽說宮外好幾處宅院,那干兒子都認了幾個。
宮里人哪個不給他面子?
黃益三想著,回來時看到馮憐容手里的趙承衍,眼楮又是一亮,說什麼伺候娘娘,他這不也伺候小主子麼,小主子長大了,以後可說不定。
瞧馮貴妃如今這麼得寵,那邊就算生了個兒子,也未必就一直是太子呢。
等到太皇太後兩腿一伸,誰管得了皇上?
他跟了皇上這麼多年,哪里不了解他,皇上可與先帝不一樣,先帝想換個太子,諸多阻礙,他自己也沒膽氣,可皇上要做什麼,必定能做到。
黃益三又高興了。
馮憐容抱著趙承衍看臘梅花,給他一朵朵的講顏色︰“這是黃的,這是白的,這是花的花蕊呢,聞聞,香不香。”
她把花湊到趙承衍的鼻尖,趙承衍嘴一張就咬上去,她搶都搶不回來。
馮憐容看著他,皺了皺眉,可見趙承衍竟然吃得香噴噴的,又覺得奇怪,難道這臘梅花真能吃啊?
她也摘了一朵往嘴里放。
趙佑棠過來時,就見娘兒倆在吃花。
“皇上。”馮憐容忙給他請安。
趙佑棠兩步上去,手摸到她嘴唇上,給她把粘著的花瓣拿下來。
“這也能吃?”他斥道,“還給孩兒吃,不怕吃壞肚子?”
“不是妾身給的,是他自個兒搶的。”馮憐容說著一笑,“不過真能吃呢,有點兒甜,有點兒苦,要是做成餅子,說不定很香。”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真有些擔心了!
這孩子給馮憐容養,會不會養成個傻瓜啊?
馮憐容又摘了朵臘梅下來︰“不知道這白的,會不會比黃的更好吃。”
見她又要吃,趙佑棠一把攔著︰“你幾歲了啊,別亂吃東西,一會兒大過年的,肚子不好,你說說怎麼著罷,胡鬧!”
他搶了她手里的花。
馮憐容撅撅嘴︰“有什麼啊,妾身小時候在家里也吃過花的,那槐啊蒸了才好吃呢。白白的花兒裹上點兒面粉,等熟透了,要吃甜的就沾些兒蜜糖,吃咸的呢,放些香油,切的碎碎的蒜,小香蔥,可好吃呢。”
這會兒是下午,趙佑棠忽然就被她說得餓了︰“這東西真好吃?”
“是啊,不過槐花要到四五月才有呢,宮里好像也沒種。”馮憐容遺憾。
趙佑棠叫嚴正來︰“讓他們找些大槐樹來種,不過別在附近,種遠一些的地方。”
槐樹不是吉利的樹,故而院子里是從來不種的。
馮憐容一聽,眼楮彎得月牙兒似的,拉住他袖子︰“那明年就能吃了啊,到時候皇上過來,妾身跟您一起吃!”
趙佑棠微微一笑。
不過是個吃食,也能高興成這樣,上回晉封她為貴妃,也沒見她怎麼興奮。
他拿起手里的花,放在鼻尖聞一聞,點點頭道︰“這花倒是香,要不晚上叫王御廚試試做道菜?”
馮憐容連連點頭︰“好!”
他就讓兩個小黃門來摘。
黃門摘了一大籮筐。
趙承衍在旁邊,伸出胖手,搶了好幾朵塞在嘴里,吃完了裂開嘴直樂。
趙佑棠看得一陣頭疼。
這孩子該不會以後真像他娘罷?
不過他隨手也拿了一枝。
馮憐容看見,笑道︰“插在花瓶里正好呢。”
趙佑棠卻抬手道︰“別動。”
馮憐容一怔。
他已經把花插在了她頭上。
淡黃色的花襯著烏黑的青絲,像是冬日里最嬌嫩,最讓人覺得溫暖的顏色,她的臉在瞬間紅了。
趙佑棠拉住她的手︰“走罷,老在外頭,小心孩兒凍著了。”
她被他牽著,只覺世間所有幸福,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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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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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3 02:50 PM
第57章 生子
晚上,王御廚真拿臘梅花做了好幾道菜。
其中一道臘梅蝦糕特別受歡迎,不過趙佑棠吃了一塊就不吃了,說蝦肉是凍過的,鮮味大減。
馮憐容倒是沒怎麼在意,她可不像趙佑棠,從小錦衣玉食,就是現在在宮里養了兩年,也沒有那麼挑剔,她一連吃了好幾塊,別的反而沒怎麼吃。
趙佑棠又逗趙承衍叫了幾聲爹爹就走了。
這一年,因為有這一天,即便大年夜他不在她身邊,馮憐容也覺得好滿足。
就是總有些冷清,幸好孫秀自個兒來了。
孫秀作為婕妤,搬到了凝香宮的雪舞閣,這跟前世一樣,沒有變動。
看著曾經一起不得寵的人,馮憐容的心思總有些復雜,說實話,她也很同情她,可是要她說拉一下孫秀,叫皇上去臨幸,她也做不到。
故而為這,她頗為尷尬,就從來不主動去找孫秀,但孫秀來,她還是好好招待,不拿架子的。
兩個人說說笑笑過了個大年。
到得年初一,身為妃嬪還得去拜年。
鐘嬤嬤給她們娘兒倆一大早就打扮好了,坐著輦車去壽康宮。
作為貴妃,這輦車也是不一樣的,處處瓖金包銀,也就比皇後的鳳架差上一點兒,此刻車上都燃著炭,暖烘烘的。
到得壽康宮,馮憐容下來,給趙承衍戴好帽子就進去了。
她跪下來拜年。
太皇太後幾個都給了紅包。
“快把承衍抱來給我瞧瞧。”太皇太後迫不及待就說道。
今兒趙承衍穿了身大紅繡福字的小襖,臉兒胖嘟嘟的,兩只眼楮又大又圓,真是粉雕玉琢一般,十分的討喜。
他一被抱起來,就是咯咯咯的笑。
“看啊,笑個不停呢,這孩子是好。”太皇太後點點他鼻子,“會叫曾祖母不?曾祖母?”
趙承衍小嘴一張就道︰“祖母。”
“哎呀,真會叫!”太皇太後高興極了,“這孩兒聰明啊,還一周歲不到罷?”
皇太後也笑起來︰“是的,不過前頭怎麼沒個曾字呢?”
馮憐容道︰“就是這個沒學會,兩個字的都會叫的。”
“也是不錯了。”皇太後拿出一串金鈴鐺給趙承衍,“來,祖母送你的,會拿嗎?”
趙承衍胖手很有力氣,一下子就拿住了,晃來晃去,發出悅耳的鈴聲。
“叫祖母。”皇太後逗他。
“祖母。”趙承衍咯咯的笑,“祖母。”
看自己兒子這麼討人喜歡,趙佑棠朝馮憐容看了看。
她卻沒在看他,只看著趙承衍,像是略微放松,又像是透著一絲的警惕,手交握在一起,微微笑著,梨渦淺淺的。
趙佑棠不由自主也笑了笑。
方嫣一直沒有說話,此刻道︰“皇祖母,孩兒也給我看看呢。”
太皇太後就叫人抱過去。
方嫣忙著保胎,已經好久沒有見過趙承衍了,如今一看,卻見他白白胖胖的,小臉總是帶著笑容,她嘴角挑了挑,伸手摸他一下。
馮憐容的面色就有些緊張。
方嫣看得片刻,笑問道︰“可會叫母後了?”
這話一出,太皇太後跟皇太後互相看了一眼。
馮憐容忙道︰“會叫的,妾身教過他。”
“哦?”方嫣挑眉。
李嬤嬤便逗趙承衍︰“大皇子,叫母後呢。”
趙承衍眨巴了一下眼楮,叫道︰“母,後。”
眾人都笑起來。
太皇太後帶著幾分欣慰。
想當初,那胡貴妃可不是這等樣子的,還教母後呢,兩個兒子很大了,才知道叫皇後母後,如今這馮貴人倒是懂規矩。
她派去的人也說,一點兒不驕狂。
就是聽說,她這孫兒實在是寵她,不過宮里這些女人,出眾些的,常是這樣,前頭一兩年得些寵,後面來了新人,總是要淡一些的,倒也算不得什麼。
方嫣聽到趙承衍喊她母後,也是笑了笑,卻是沒興趣看了,叫人抱還給馮憐容,只在心里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也一樣健康。
馮憐容徹底松了口氣。
太皇太後設宴用早膳。
作為貴妃,也享有這等殊榮。
就是她沒法跟趙佑棠坐一塊兒,只同原先先帝留下來的幾個妃子,比如惠妃,一同用飯。
這惠妃原先因先帝用藥的事情,被太皇太後一直管制著,但先帝一死,她好歹有個女兒,處境也算好一些。
用完飯,馮憐容就回去了。
因方嫣很快也要生產,太皇太後極為重視,早早就讓穩婆住到坤寧宮里去,那穩婆便是當初也給馮憐容接生的,朱太醫這幾日也都住在宮里,隨時聽憑差遣。
到得一月中,方嫣的肚子就疼了,李嬤嬤連忙去告訴太皇太後,皇太後。
皇太後親自過來坤寧宮。
不過趙佑棠那會兒還在早朝,卻沒有打攪他。
畢竟這一疼也不知道疼多久。
坤寧宮忙忙碌碌的,延祺宮里,鐘嬤嬤也有些坐立不安,她為方嫣生男生女糾結呢,想當初她多怕方嫣把小主子抱走啊,後來沒有抱住,她就安心了,現在方嫣自己要生孩子,她心里頭希望是個女兒。
那麼將來,馮憐容的兒子很有可能會是太子。
可是這樣,指不定又要被皇後抱走。
鐘嬤嬤憂心啊。
馮憐容看她這樣子,倒是奇怪的很︰“嬤嬤,你別晃來晃去的,小羊都跟著你眼楮轉,你這是怎麼了?”
“皇後娘娘要生孩子了。”
馮憐容笑道︰“那有什麼,有穩婆,有御醫呢,不會有事的。”
鐘嬤嬤嘆口氣︰“奴婢是在想皇後娘娘會生兒子還是女兒。”
馮憐容好笑,但是沒說話,心里卻是想,應該是個兒子。
想當年,方嫣就是生了兒子的,說起來,在上一世她離世前,趙佑棠一共有四個兒子,一個是皇後生的,兩個是那個寵妃生的,還有一個是昭儀生的,卻是一個女兒都沒有。
她正當想著,那邊方嫣已經痛得死去活來了。
皇太後聽到叫聲,想著時間還早,怎麼就痛成這樣,忙又請了朱太醫來。
趙佑棠這會兒下朝,聽說方嫣要生孩子了,忙趕過來。
“如何?”他問皇太後。
“像是有些不好。”皇太後嘆口氣,“她本來身體就不行,這一胎生下來,怕是要吃很多苦的。”
趙佑棠皺了皺眉︰“可請了太醫了?”
“也在里面呢。”
趙佑棠點點頭。
二人坐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有孩兒的哭聲傳來,趙佑棠一下子站起。
雖然他不喜歡方嫣,可那是他的親生孩子,也是嫡子,他還是期待的。
穩婆出來道︰“恭喜皇上,是個皇子呢!”
黃太後面色一緩。
幸好是個兒子!
宮里只要有嫡子,皇後有兒子,就不會亂了秩序,皇太後知道太皇太後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如今也算是圓滿。
李嬤嬤高興的道︰“娘娘,娘娘,真是個兒子。”
方嫣一聽,當即就哭了,側過頭道︰“快抱給我看看。”
李嬤嬤就抱過來,只嘆一聲︰“就是有些瘦,不過朱太醫說身體還是無礙的,以後養養好,便沒什麼。”
方嫣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她生下了兒子,這兒子就是太子啊,她要的終于有了!
多日來的心結一下子解開,她整個人渾身一松,暈了過去。
李嬤嬤心疼的哭起來,她是知道方嫣為這一個孩子付出了多少心血的,剛才為生下他,也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聽說方嫣暈倒,朱太醫忙又過來。
李嬤嬤把孩子抱給趙佑棠看︰“孩子是好好的,就是娘娘累得暈了。”
趙佑棠看看兒子,跟馮憐容生的一樣,都是皮膚紅紅,小小的,不過好像要瘦了好些,他嘆口氣︰“辛苦她了,你好好伺候。”
他看著兒子,露出笑來。
看得出來,皇上也是喜歡這個孩子的,李嬤嬤很高興。
皇太後又去告訴太皇太後,太皇太後也頗為欣慰。
方嫣一直暈迷,直到半夜才醒來,她叫李嬤嬤又把孩子抱給她看看,越看越喜歡,只覺為了他,受什麼苦都值得。
晚上也不舍得離了他,吃了奶,就放在身邊陪著自己這般睡過去。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3 03:03 PM
第58章 抓周
皇後在坐月子,自然仍是不用馮憐容去請安的,皇太後又是個冷性子,尋常也不要她去,她得空就只抱趙承衍去看看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倒是很喜歡趙承衍,可能人年紀大了,特別愛看到小孩子,每回去都能得賞,趙承衍的小金錠都有滿滿一盒子了,玉佩也有好幾對。
馮憐容心想,皇家的孩子就是好啊,她小時候去看看外祖母,頂多也就給她包頓餃子吃,要麼在街上買個油餅子,哪里有這些錢給她呢。
“小羊啊,你小小年紀都成大地主了!”她捏捏趙承衍的臉。
趙承衍搖著頭︰“一,呀,提……”
馮憐容噗的一聲笑起來,這孩子又在說無人聽得懂的話了。
“來,咱們去走走。”
現在趙承衍早就不滿足在床上爬了,願意在地上學著走路,她抱起他,領著兩個宮人去外頭晃了幾圈。
回來時,又是抱回來的,小孩子頭擱在她肩膀上睡著了。
俞氏連忙接過來,把趙承衍抱到床上去睡。
馮憐容跟鐘嬤嬤道︰“上回朱太醫說,孩子大了以後,也不能光吃奶的,還要吃些別的,這樣才長得快。我看午膳叫膳房做一小碗米粥來,放些魚肉,有什麼新鮮蔬菜,也可以加進去,就說給孩子吃得。”
鐘嬤嬤點點頭︰“是該這麼吃了,本來喝奶到兩歲也是要停的,膳房知道怎麼弄。”她一邊就讓銀桂去要。
馮憐容坐下來看書,看得一會兒,跟珠蘭說道︰“你與鐘嬤嬤學了推拿,今日開始教我一些。”
珠蘭驚訝︰“娘娘為何要學這個?”
馮憐容不太好意思說,笑道︰“你教就是了。”
其實她回回被推拿了都覺得渾身舒服,想到趙佑棠每日早朝,又要批閱奏疏,實在是辛苦,她也做不了什麼,剛才忽然想到可以學這個,以後他來,她就可以給他推拿推拿,叫他散些疲勞。
珠蘭自然聽從,進屋就取了一張圖來,全是畫了人體穴位的。
鐘嬤嬤聽見,挑眉道︰“怎麼娘娘要學這個,讓珠蘭教呢?這可是奴婢家祖傳的東西,想當年,奴婢父親那一手醫術在縣里也是響當當的。”
馮憐容笑道︰“還不是怕您累了,再說,我這初學,跟珠蘭學學就是了。”她低頭看看圖,只覺得頭昏眼花。
這得什麼時候記全啊!
珠蘭眼楮一轉道︰“多半都是揉捏肩膀,要麼是手臂,奴婢就先教這些地方。”
“好,好,你真聰明,就學這個。”
馮憐容跟珠蘭學了一整天。
這日太皇太後請趙佑棠過去,商量給趙佑楨,趙佑梧封王的事情,畢竟先帝已不在,那兩個孩子又是趙佑棠的弟弟,用皇子的稱呼太不合適。
趙佑棠道︰“朕也想過,就封三弟為靖王,四弟為寧王。”
“那封地?”太皇太後詢問,“佑楨再過幾年也可以娶妻了,到時候就住到封地去。”
“朕看這事兒不急,畢竟弟弟們還小呢。”他頓一頓,“皇祖母,雖說他們還要守孝,不過佑楨跟佑梧都在長身體,也是念書的最佳時段,耽誤了,以後要補上可不容易,朕看這些就不拘了。”
太皇太後沉吟片刻︰“便隨皇上罷。”
她說著,抬起眼看看趙佑棠,心里是滿意的,他對兩個弟弟照顧有加,可見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承煜很快要滿月了,還請皇上抽個時間出來。”她提醒,希望趙佑棠重視這個嫡長子。
趙佑棠點點頭︰“朕那日就不早朝了。”
方嫣的孩子被他賜名為趙承煜,到得二月中便是滿月,宮里隆重辦了一回滿月酒,除了皇後的家人,永嘉公主一家都來的。
永嘉公主還來看趙承衍,想抱著他一起去皇後那兒,結果剛離開延祺宮,趙承衍就哇哇大哭,一邊回頭找馮憐容。
永嘉公主走到半路,還是折回去,把趙承衍還給馮憐容。
在坤寧宮她就說了這件事。
“馮貴妃把承衍養成什麼樣了,都離不得她,以後還能得了?”永嘉公主有些不滿。
趙佑棠臉色微沉。
皇太後見此說道︰“她日日陪著的,孩兒被你突然抱走也是正常,等稍許大一些就好了,你小時候還不是黏著我呢,一刻都離不了。”
永嘉公主生氣︰“母後怎麼老是幫著她?”
皇太後看一眼趙佑棠,嚴肅道︰“婉婉,你也早已為人母親了,如何還不懂道理?”
永嘉公主還想說,可皇太後的眼神里有警告之意,她無奈住嘴。
太皇太後看在眼里,明白皇太後是為永嘉公主著想,看趙佑棠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有些不快。
“好了,咱們去看看承煜罷。”她當先進去里間。
趙承煜有方嫣的精心養護,已經長胖了好一些,人也精神了,哭起來聲音也響亮,方嫣時常都要看他,故而奶娘就搭床睡在她旁邊,還不止一個,她生怕兒子吃不夠,挑了兩個奶娘來。
一眾人都過去相看,方嫣聽到都是稱贊兒子的,自然歡喜。
那日過後沒幾日,又是趙承衍的周歲生辰。
他們都講究抓周,“觀其發意所取,以驗貪廉智愚,命之為試兒。”
故而早上起來,鐘嬤嬤就給趙承衍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一身團雲紋的寶藍棉袍,頭上戴一頂六角帽,馮憐容揉揉眼楮道︰“怎不戴我做的。”
鐘嬤嬤抽了下嘴角︰“要去壽康宮呢。”
言下之意別去丟丑了,在自家宮里穿穿還行,別人不會取笑,別的就保不定了。
馮憐容氣得哼一聲,打算下回做衣服帽子要再多下些功夫。
寶蘭給她拿來夾襖穿了,用過早膳就去太皇太後那里。
走到路上,竟遇到趙佑棠。
他顯然是才下早朝,頭戴翼善冠,身穿明黃色的四團龍袍,腰系琥珀黃金帶,威儀四溢,叫人不敢直視。
馮憐容忙上去請安。
趙佑棠承她一禮,說道︰“來帶小羊抓周?”
“是的,皇上。”馮憐容偷偷看他一眼,見他仍是板著臉,一雙眼楮毫無溫情,說不出的嚇人,她又低下頭去。
這會兒他的樣子就跟前一世很像了。
看她拘謹,不似往常一樣,趙佑棠微微一笑︰“走罷,朕一刻沒歇,就為這個呢。”
聽出他的聲音有變化,馮憐容才又敢看他。
他此刻又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說不出的溫柔了。
她笑起來,抱著孩子走近他。
“小羊會要飯吃了,昨兒餓,摸肚子,說飯飯。”
“是嗎?小羊真聰明。”趙佑棠微傾下身子,伸手踫踫趙承衍的臉蛋,“長得也快,好像又大了一些罷?”
趙承衍看到他,胖乎乎的小手就伸出來。
“他要皇上抱呢,喜歡誰,他就會伸手。”
趙佑棠很高興,並沒有猶豫的就把趙承衍抱了過去。
趙承衍咯咯的笑,拿手摸摸趙佑棠的耳朵,又去摸摸他的頭冠。
馮憐容看著又有些擔心,生怕趙承衍亂戳皇上的臉啊!
她有時候抱他,趙承衍冷不丁就把小手伸過來摸她,他是好奇,可控制不好自己的手,有次戳她的臉都破了。
她越想越害怕,忙又把趙承衍抱回來,解釋道︰“他有時候會亂摸的,還不太懂事,怕弄疼皇上,上回就把妾身的臉弄破了。”
趙佑棠立時止步,仔細瞅了瞅她的臉。
她的左側臉上果然有個很小的傷痕,他皺眉道︰“你以後也別抱了,那些宮人都閑著作甚?等他大一點懂事了,你再多陪他。”一邊就喊珠蘭。
珠蘭嚇得臉色發白,連忙把趙承衍抱過去。
馮憐容看他這臉又很凶,也不敢說話,隨他一同進入壽康宮。
太皇太後已經命人放了在堂屋放下一張大案,上頭什麼都有,筆墨紙硯,錢幣,鮮花,經書,算盤,吃食,小玩意兒,綬帶,簡冊,首飾,胭脂。
見到二人一起進來,太皇太後笑道︰“快把承衍放上頭罷。”
珠蘭便把他放上去。
這大案很大,他在上頭翻滾都是夠的。
眾人一時都盯著他。
這會兒趙佑棠忽然在馮憐容耳邊道︰“你猜他會抓什麼。”
馮憐容苦著臉︰“花罷,上回吃臘梅花上癮了,見著花就往嘴里塞。”
這孩子的抓周要毀了!
趙佑棠忍住笑,他也這麼覺得。
果然趙承衍第一眼就看到大案上的幾支桃花,連滾帶爬上去,胖手一握就抓到了桃花,嘩啦的往嘴里塞。
太皇太後看得直抽嘴角,這叫什麼事兒?
旁邊宮人連忙去搶下來。
趙承衍眨巴著眼楮,咯咯一笑,還當別人跟他玩兒,他咽下嘴里的桃花,坐在大案上,又四處看看,胖手一按,抓了右側的胭脂盒子。
馮憐容腦袋一昏。
孩兒啊,你這是要徹底毀了自己啊,一手桃花,一手胭脂,以後是要往胭脂堆鑽的意思嗎?
趙佑棠卻是嘴角上彎,輕輕發笑。
太皇太後嘆一聲,搖搖頭︰“撤了罷。”
皇太後笑道︰“小孩兒懂什麼啊,總是看到好看的就要去抓。”
太皇太後道︰“誰說的,先帝那會兒就是只抓了綬帶,還有經書,不過也罷了。”到底不是嫡子,這般興許更好。
馮憐容上去把趙承衍抱回來。
小家伙自然什麼都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馮憐容就有些心情黯然啊,不說孩子以後要成器,那也不能跟花兒,胭脂混成一片不是?
她側頭看看趙佑棠,他竟然神態自若,一點兒沒有安慰的意思,真討厭啊!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3 03:09 PM
第59章 差異
馮憐容拿手一會兒捏趙承衍的鼻子,一會兒捏他的臉蛋,嘴里念念有詞,大意是叫他千萬不要長歪了。
不然到時候打他屁股。
她神神叨叨說了半路,趙佑棠突然停下來看她。
“孩兒都要被你捏哭了,有這麼做娘的嗎?”
“慈母多敗兒。”馮憐容氣哼哼道,“以後我要對他凶狠一點!”
趙佑棠笑了︰“還在為剛才的事情不高興?”
“皇上難道高興?”
趙佑棠雙手負在身後︰“不過是圖個熱鬧罷了,當不得真。”
看起來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可作為父親,難道不該對兒子的資質有點兒期望嗎?就算她那麼疼愛趙承衍,可見他抓了這兩樣東西,還是忍不住有點兒失望啊。
那像趙佑棠這樣沒有一處不優秀的父親,怎麼可能會無動于衷?
馮憐容盯著他看了又看,忽然問道︰“皇上抓周拿了什麼啊?”
“嗯?”趙佑棠冷不丁被她問起這個,把手放在唇邊咳嗽一聲道,“你用不著知道。”
“妾身這不是好奇麼。”她歪頭看他,眸中閃著狡黠之色,“莫不是也跟小羊一樣,抓了胭脂?”
趙佑棠傲然道︰“朕拿了簡冊的!”
馮憐容撇嘴︰“那另外一只手呢?”
趙佑棠沉默片刻,很鎮定的道︰“胭脂。”
馮憐容哈哈哈笑了,一邊笑一邊對趙承衍道︰“小羊啊,你像你爹呢,不對不對,至少有一半像你爹,看來抓胭脂也不是太壞的事情啊。”
趙佑棠淡淡道︰“事在人為,小兒抓樣東西如何能定終身?”
馮憐容只看著他笑。
趙佑棠挑眉︰“又在想什麼了?”
“妾身在想,當時皇上為何會抓了胭脂,另外一只手卻是拿了簡冊。”抓周或許如他所說,並不代表什麼,可馮憐容心想,也許那胭脂,是他心底始終都存有的幾分溫柔罷。
她絲毫不遮攔的看著他,像是並不在意旁邊有些誰,趙佑棠微微一笑,調侃道︰“朕愛美人也愛江山,如此,可說得過去?”
馮憐容臉一紅︰“妾身跟江山並重,一下子覺得肩膀好沉啊。”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誰在說你呢,沒臉沒皮的!”
馮憐容心想,可現在就她受寵啊,不是她是誰。
二人正說著,後面追來兩個小黃門,其中一個跟嚴正說了幾句,嚴正連忙上來︰“皇上,夏指揮有事稟告,現在乾清宮等候。”
馮憐容一聽,也不用趙佑棠開口就告辭走了。
趙佑棠轉過身,前往乾清宮。
他直接去了書房,坐下後方才看一眼夏伯玉︰“何事?”
夏伯玉躬身道︰“皇上,臣有急事回稟,臣發現鄭隨與懷王有書信往來,就在剛才,派了人送信去華津府。”
趙佑棠怔了怔。
他倒是沒想到鄭隨原來還是懷王放在宮里的眼線。
不過想想也是,鄭隨跟隨太皇太後那麼多年,懷王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兩人建立起感情不是沒有可能。
他忽然就想到上回被偷襲的事情。
最後也沒有水落石出,難保鄭隨沒有牽扯在里面。
他沉思片刻,問道︰“陳越與他如何?”
這陳越是錦衣衛指揮使,姓陳,與太皇太後同姓,要論起來,其實是太皇太後的遠房表佷。
夏伯玉心中一凜。
他想一想回道︰“有些來往。”
“二人可背了人命?”
夏伯玉額頭上出汗了。
“宮里這二三十年,人命案是數不清的。”
趙佑棠沉聲道︰“好好給朕查一查。”
夏伯玉應聲去了。
趙佑棠慢慢往後靠在龍椅上。
他不能忘記那天胡貴妃被賜死的事情。
雖然因胡貴妃,他在這二十幾年里吃了不少苦頭,可是那一天,胡貴妃死了,作為兒子,他為他的父皇感到深深的悲哀。
身為帝王,竟然連自己寵愛的人都護不住。
連這小小一座宮城,都不屬于他。
他絕不容許自己有這一天!
所以,不管是這皇城,還是整個天下,他都要它們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趙承衍抓周的消息不一會兒就傳到方嫣耳朵里。
知春笑道︰“大皇子左手抓了桃花,右手抓了胭脂盒。”
方嫣驚訝問︰“你沒聽錯?”
“沒有,整個宮里都知道的,說大皇子拿了桃花不說,還吃得滿嘴都是。”知春討好,“奴婢瞧著大皇子是有點兒傻。”
方嫣笑了笑,一邊輕輕拍自己懷里的趙承煜,不屑道︰“也沒什麼奇怪的。”
那馮憐容又不是什麼聰明人,不過憑著一張臉罷了,養出來的兒子能好到哪兒去,她這兒子才是嫡子,真正的龍子龍孫。
“一會兒叫奶娘來,再喂些奶。”她吩咐知春。
李嬤嬤忙道︰“才吃過,再吃得吐了。”
“嬤嬤每回都這麼說,可他不是照樣吃了。”方嫣得意道,“他能吃呢,身體也越來越好了。”
李嬤嬤不知說什麼,不過想想也是,小孩子飽了肯定就不要吃,可這孩子的胃口真是大,兩個奶娘也是剛剛夠飽。
倒不知要不要緊。
知春叫了奶娘來,就見趙承煜立時湊上去吸,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十分歡快。
到得三月中,趙佑棠昭告天下,封趙佑楨為靖王,趙佑梧為寧王,二人算是正式為王了,每年也有相應的俸祿。
趙佑棠又給他們請了講官。
兩兄弟漸漸也從失去雙親的悲傷中走出來,景琦殿多了一倍的宮人黃門,比原先是熱鬧多了。
趙承煜可能因兩份奶的緣故,長得特別快,不到三個月的功夫,長胖了一大圈,方嫣這會兒早出月子可以出門走了,這日抱給太皇太後,皇太後看,兩個人都很歡喜。
“看來也不用像朱太醫擔心的,怕養不好。”太皇太後笑道,“瞧瞧多健康呢,不過聽說晚上愛哭?”
“是有些鬧。”方嫣嘆口氣,一晚上被鬧醒幾回,她眼楮下面都發青了,可她見不到他,心里又不安。
皇太後道︰“這倒沒什麼,有些孩子就愛哭的,皇上幼時也一般。”
方嫣聽見,滿臉笑容的問︰“真的?”
太皇太後道︰“是啊,才給你母後養的時候,天天都哭,喂奶也不成,叫太醫看又說沒事兒,後來哭得一兩個月也就好了。”
方嫣本來還為此擔心,這會兒倒是喜笑連天。
她這孩兒像趙佑棠呢,她自然高興。
後來每回孩兒哭,她都喜滋滋的,一點兒不急了。
李嬤嬤道︰“如今也是快半年過去了,娘娘看看,是不是要這些妃嬪來請安了啊?”她是怕方嫣總是這樣,沒了皇後的威嚴。
畢竟正室還是正室,哪里一點兒不要側室立規矩的。
以前她是怕方嫣做得太過,現在方嫣一心在孩子身上,什麼都不管,她又是怕方嫣太放松了。
反正當個嬤嬤,就沒個不操心的時候。
方嫣想想︰“那明兒就讓她們來請安罷,不過也別每日都來,我這兒沒多少空,如今孩兒正在長呢,就一月兩回得了。”
李嬤嬤道︰“也是可以,不過娘娘也得多見見皇上了,娘娘這……”她是想說自打方嫣生孩子過後,二人就沒有同房,如今月子早過了,也該加深點感情。
方嫣臉有些紅,作為女人不是不想,只不過之前身體還沒有養好,她笑了笑道︰“那今兒請皇上過來用晚膳罷。”
趙佑棠正在批奏疏呢,方嫣就派人來了。
他正當也想看看趙承煜,便起身前往坤寧宮。
方嫣今兒隆重打扮了一回,穿杏紅繡牡丹的襦衣,披鏤空白紗,下著蜜合色撒花群,她原先也挺胖的,不過為這孩子也是盡心盡力,身段恢復的挺快,就是人有些憔悴,看著精神很不好。
趙佑棠進來就看趙承煜,見小臉一下子胖了好多,倒是嚇一跳︰“怎麼長那麼快?”他以前看趙承衍,好似沒這樣的。
方嫣笑道︰“他奶喝得多,又因以前瘦,故而就顯得快。”
趙佑棠點點頭,這才看看方嫣,關切的道︰“你要多休養休養,聽說晚上還帶著孩兒睡?這孩兒哭,倒是不會吵到?”
方嫣笑道︰“不是像皇上麼,也沒什麼。”
趙佑棠皺了皺眉,他什麼時候愛哭了?
二人坐下用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可趙佑棠沉默無聲,方嫣好似一下也找不到話說,見李嬤嬤朝她使眼色,她開口說道︰“皇上之前給三弟,四弟封王了,什麼時候讓他們住到封地去?”
趙佑棠放下筷子︰“不急這事兒,他們還小呢。”
“三弟也不算小了,這都十四歲了。”方嫣是害怕他們念著胡貴妃,哪一日生出不好的事情,何必要管兩個可能是白眼狼的人。
趙佑棠有些不快︰“過兩年再說。”
方嫣還是瞧出來他不高興的,只得換個話題︰“承煜現在會發出奇怪的聲音了,妾身瞧著很快就會說話呢。”
“那是快要喊人了,不過要說得清楚,還得差不多一年呢。”趙佑棠說到兒子,又有些興趣,“不知比他哥哥,早些還是晚些。”
方嫣挑眉︰“承煜聰明著呢,自然會早一些。”
她的兒子不會比不過馮憐容的。
趙佑棠看她一眼︰“你沒給孩兒取個乳名?”
總是聽名字,他少不得要想到馮憐容說的,然後又想到小羊,還有丑蛋,表情很有些微妙,不知道他這妻子給兒子取了乳名沒有。
方嫣愣了愣,她可是知道馮憐容叫趙承衍小羊的,她為何要學她?
方嫣冷下臉︰“叫什麼乳名,多此一舉了,咱們皇家就該有個皇家的樣子,什麼狗阿貓阿,都能叫嗎?皇上賜的名字挺好,妾身覺得沒什麼必要,非得要個乳名。”
明顯就帶了怒氣出來。
而且這話也讓趙佑棠尷尬。
原本他不過一時好奇發問而已。
趙佑棠自然又沒話說了,用完飯起身道︰“朕還有奏疏沒有看完,你好好歇息罷,朕有空再來。”
他又看一眼趙承煜便走了。
方嫣連挽留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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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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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3 05:20 PM
第60章 動手
馮憐容一大早起來就直打呵欠,前段時間不用請安,她每天都睡到辰時,現在一下子提早了一個時辰,也難怪不適應。
珠蘭給她梳頭,寶蘭把早膳全部張羅好,她坐下隨意吃一點。
知春過來道︰“娘娘說把大皇子也抱去。”
因許久沒見了,方嫣作為母後,還是要關心一下的。
馮憐容沒法子,只好叫俞氏把趙承衍抱來。
孩子閉著眼楮睡得正香,馮憐容看看他,夾起一筷子寶妝餅放在他鼻尖晃了晃,臉上滿是調皮的笑容。
鐘嬤嬤看著直抽嘴角。
這是在逗小動物嗎?
俞氏抿著嘴也笑。
趙承衍在睡夢中忽然就聞到一股子香味,小鼻子聳動了幾下,猛地張開眼楮。
馮憐容哈哈笑了,叫寶蘭端溫水來,她給他抹了把臉,又道︰“嘴張開了,我給你擦擦牙齒,一會兒就吃東西了。餓不餓?”
因這是早上馮憐容常講的,趙承衍已經聽得明白,眨巴著眼楮道︰“餓,飯飯。”
他現在愛吃飯菜已經超過奶。
奶反而是添補性的食物了。
馮憐容拿軟布沾了鹽給他擦牙齒。
現在趙承衍的牙齒還沒有長全呢,一顆顆又小又白,因為長牙還會流口水,所以看護他的宮人總是帶著很多軟帕子的。
趙承衍很乖的給她擦完牙,期待的看著桌子的吃食。
馮憐容先是給他喝了一點溫水,才弄些軟的餅子,粥給他吃,吃完就抱著他去坤寧宮。
孫秀已經在了,見到她來就去看趙承衍。
她也常去馮憐容那兒的,趙承衍認得她,咯咯一笑就把手伸出來。
孫秀抱起他,在他臉上親了親,笑道︰“小羊真是太討人喜歡了,他也喜歡我呢,現在走路很穩當了罷?”
“能走好遠了,都不用人扶,還能蹲下來撿東西呢,就是愛抓地上的泥巴玩,出去一趟,渾身髒兮兮的。”
“小孩子都這樣的,他們當泥巴是好玩的,我有個佷子還喜歡把泥往臉上涂,弄得跟路邊的花子一樣。”
兩個人都笑起來。
方嫣這會兒出來了。
孫秀忙把孩子還給馮憐容,二人一起給方嫣請安。
方嫣穿得雍容華貴,擺擺手道︰“坐下罷,也是好久不見你們。”一邊就朝馮憐容看。
馮憐容並沒有刻意的打扮,今日這身卻是一點兒不像個貴妃娘娘,她懷里抱著趙承衍,面上笑意盈盈的,十分溫和。
“把承衍抱給我看看。”方嫣吩咐。
馮憐容抱著孩子上去。
方嫣問道︰“可會走路了?”
“會的。”馮憐容把趙承衍放下來。
趙承衍邁開小腿就走了,但也不走遠,只在馮憐容旁邊繞圈,一只手抓著她的裙角,偶爾又抬頭看看馮憐容,好像在等著她說去哪兒玩。
方嫣心想,這孩子倒真是乖,她又問道︰“現在每天都吃什麼了?”
“除了奶,軟一些的都吃,他特別喜歡吃魚肉,蝦肉,這些肉也比別的肉嫩一些,容易消化。”
方嫣點點頭,說道︰“他還沒見過承煜呢,今兒留我這兒,你跟婕妤回去罷。”
馮憐容一怔︰“留娘娘這兒?”
“怎麼,這就不舍得了?不過讓他看看弟弟,等會兒我自然叫人送過來的。”方嫣眉頭挑起來看著馮憐容,面上似笑非笑。
馮憐容雖然心里不甘願,卻也無可奈何,只得答應一聲。
方嫣看她這模樣,輕嗤一聲,她再如何,還不至于動這孩子呢。
她叫知春把趙承衍抱起來。
趙承衍面色有些驚嚇,馮憐容回頭道︰“娘娘,小羊有些膽小,怕生人,要不妾身也一起去看看二皇子。”
方嫣沉聲道︰“你這是還不放心了?我是他母後,還能害了他不成?”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她只能跟孫秀退下。
眼見自個兒娘走了,趙承衍嘴巴一扁,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
馮憐容頓足。
方嫣只叫知春抱進去。
結果趙承衍哭得一聲比一聲響,好像能直傳到宮外。
方嫣就有些慌神,她厭惡的看了一眼趙承衍,叫人把馮憐容再叫來。
馮憐容忙喜滋滋的去了,趙承衍看到娘親,才又不哭了,兩只手伸著要她抱,馮憐容抱過來,給她擦眼淚。
方嫣冷聲道︰“你如何養孩子的?離不得你身,是不是打算讓他一輩子住在延祺宮了?”
“娘娘,他哭只是因為還小,什麼都不懂,並不是只認妾身,等大一些就不會了,妾身會把他教好的。”馮憐容解釋。
方嫣看她態度不錯,便沒再說。
幾人進去內殿。
李嬤嬤把趙承煜抱過來,他睜著眼楮,正四處打量,滿臉的好奇之色。
馮憐容笑道︰“跟小羊長得很像呢。”
她是第一次看到趙承煜,覺得他胖嘟嘟的,也很可愛。
“小羊,這是你弟弟。”她把趙承衍抱過去,“看,是不是好小啊。”
趙承衍歪著腦袋,看著小小的嬰兒,一只手就要伸出來。
方嫣忙道︰“離遠點兒,小心傷著了!”
馮憐容嚇一跳,連忙後退兩步。
趙承衍咯咯的笑。
“這是弟弟呢。”馮憐容教他。
“弟,弟。”趙承衍如今學說話很快了,單個的字幾乎聽到就能說。
看這母子兩個的樣子,方嫣又有些不耐煩︰“好了,見過就行了,你抱他走罷,記得好好教養。”
馮憐容應一聲。
她在方嫣這兒,本能的也會緊張,這下松口氣,忙抱著趙承衍走了。
方嫣叫奶娘來喂奶。
趙承煜這會兒吃著呢,忽然下面就拉了泡屎。
奶娘忙去換尿布,回來驚慌道︰“娘娘,不好了,孩兒拉稀了。”
方嫣一聽,急得臉都白了,忙請朱太醫過來看。
朱太醫見到趙承煜,都不用把脈,老眼一眯道︰“哎呦,娘娘,這孩兒奶吃的不少吧,長這麼快。”
方嫣道︰“是吃得挺多,我這兒兩個奶娘呢,不過今兒怎麼就拉肚子了。”
朱太醫皺眉道︰“小兒肚子不好,多半都是吃食的關系。不用說,娘娘這是喂多了,胖是能長胖,可胃吃不消的,以後還是少喂點。”
方嫣聽得可後悔了︰“我是看他小這才多喂的,怎麼就……是因為太小了?那以後大了,吃多些就沒事兒罷?”
“那也得看,不過大了,不像這會兒小,總是知道饑飽的。”朱太醫開了方子,“這藥不能多吃,每天一勺就夠了,娘娘務必記得,奶少喂點兒。”
方嫣連連點頭。
這事兒傳到太皇太後耳朵里,也是把方嫣叫去說了一頓。
不過趙承煜的肚子總算好了,兩個奶娘也送走了一個。
太皇太後還跟皇太後說這個事兒︰“阿嫣掉過一個孩子,這次是太緊張了一些,生怕孩子養不好,給吃那麼多,也是我疏忽了,這次得派兩個嬤嬤去看著。只當李嬤嬤經驗足呢,結果也是老糊涂了,吃奶都不攔著。”
皇太後笑道︰“孩兒現在好了就行了,誰讓這孩子也是不聲不響的只管吃呢,哭又是晚上才哭,也是沒注意。”
太皇太後其實還有事要跟皇太後商量︰“我看皇上現在就一個貴妃,一個婕妤,也著實是太少了,明年我看張羅選幾個人進來,你覺得如何?”
皇太後倒是沒有立刻答應,想了想道︰“那要不問問皇上的意見?”
“皇上日理萬機的,聽說最近還常親自去看兵士操練呢,哪里有空管這個,咱們皇家就是多子多孫才好。”她頓一頓,“不然,皇上就只寵幸一個貴妃得了?”
皇太後保持沉默。
當年她作為皇後,可一點兒不想給皇上添人,她原本是天真啊,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總歸是夢一場。
太皇太後看她一眼︰“算了,你本來就不愛操心這些,到明年我看著辦罷。”
兩人正說著,景華進來有事稟告。
“皇上把陳大人跟鄭公公都抓了。”
太皇太後一愣,手握住把柄上問︰“因為何事抓了?”
景華道︰“奴婢也不清楚,只聽說,好像已經押去外頭要砍頭了。”
太皇太後猛地站起來。
在一旁的皇太後,面色也是一變。
這陳越,鄭隨都是在宮里好久的老人了,倒不知皇帝為何突然要砍頭?她側頭看看太皇太後,眉頭忽然又是一皺。
太皇太後坐不住,跟皇太後道︰“走,你隨我去乾清宮。”
皇太後暗地嘆了口氣,勸道︰“母後,這二人定是犯了很多罪狀,不然皇上不會砍他們的頭的。”
太皇太後猛地回頭,瞪著皇太後︰“你知道哀家的意思!”
皇太後咬了咬嘴唇,只得跟著她去乾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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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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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3 05:28 PM
第61章 祖孫
聽說太皇太後與皇太後來了,趙佑棠起身站起來,但並沒有離開御案。
他仍是穿著龍袍,頭上的金絲翼善冠被左側窗口映入的陽光一照,閃閃發亮。
太皇太後與皇太後走進來,前者立時就道︰“皇上,陳越與鄭隨不管犯了何事,你也不能殺了他們!還請皇上收回成命,把他們押回來。”
嚴正一聽,整個人更是立得筆直了。
太皇太後就是太皇太後啊,竟然敢直接命令皇帝。
不過他相信自家主子不是軟柿子。
若跟先帝一樣,根本也就不會動那兩個人,如今動了,必不能退縮。
趙佑棠果然無動于衷,語氣淡淡的道︰“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別說這二人了。”復又坐下去,“皇祖母,母後也請坐。”
他顯得很是輕描淡寫
太皇太後一口氣壓不下來。
皇太後連忙扶她坐下,問道︰“皇上不如說說他們犯了何事罷,須知這二人,一個護衛皇城多年,一個是伺候母後的,都不同尋常。”
趙佑棠道︰“朕也是不得已才殺他們,這二人實在是罪大惡極,死有余辜。”他指著御案上一疊卷軸,吩咐嚴正,“你來念。”
嚴正剛要開口。
太皇太後一聲斷喝︰“就算如此,皇上為何不先行提醒哀家?”
“皇祖母年事已高,朕也是怕打攪您歇息,畢竟這是朕分內之事,如何能要皇祖母操心?”他頓一頓,面色冷峻,恰如這深秋的肅殺,“再者,這二人借皇祖母的名頭,謀取私利,壞了皇祖母的清名不說,也負了皇祖母的信任,朕不殺他們,也難消心頭之恨!”
太皇太後臉色一變︰“如何利用哀家?”
“用皇祖母之名,收取眾官員錢財,自稱為升官做疏通,有官員被騙,因鄭隨是皇祖母貼身太監,也不敢告他,光此樁事就有十幾起。”
太皇太後身子微搖︰“竟有此事!”她一咬牙,“可只騙取錢財,也未必是死罪!”
趙佑棠眼眸微微眯了眯︰“嚴正,你念。”
嚴正便拿起卷軸道︰“稟太皇太後娘娘,此乃宮人,黃門畫了押的證供,在成泰二十年,鄭隨因劉大元打碎他的茶壺,使人誣陷他偷惠妃的首飾,劉大元被杖斃。成泰二十三年,鄭隨因看中宮人蕭鴛,想與她對食,蕭鴛不肯,鄭隨使人把她推入池塘淹死。成泰十五年,陳越幫鄭隨處置了黃門張虎,金溪林,成泰二十九年,陳越的佷子被人當街毆打,陳越暗地派人縱火,打人者全家身亡。”
太皇太後聽到這里,手都抖了起來。
嚴正看到下面,遲疑了一會兒,鼓起勇氣道︰“成泰元年,成貴妃被毒殺一案,鄭隨也參與其中……”
太皇太後臉色一下子煞白,喝道︰“夠了!”
成泰元年,先帝登基,成貴妃與幼子在三月服毒身亡,此為一樁疑案。
屋里一時安靜的好像,此處空無一人。
過得許久,太皇太後才吐出一口氣,緩緩道︰“是哀家看錯他們了。”
趙佑棠靜靜的看著太皇太後,目光閃爍。
今日這種局面,他原想一輩子都不要發生,然而,卻也不得發生,只因他做了皇帝,只因他心中有太多的想法想要去實現。
所以這世上,要說他對不住誰。
唯有面前此人。
他的皇祖母!
趙佑棠抑制住內心翻滾的情緒,柔聲道︰“叫皇祖母傷心了,是朕的過錯。”
太皇太後聽到這一句,微微抬頭看向趙佑棠。
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孫兒。
終究是不一樣了。
她站起來︰“皇上處理的很好,是他們不對在先,犯下如此大錯,當斬。”
趙佑棠默然。
皇太後見此,在心中微微嘆氣。
太皇太後又問︰“陳越處斬了,何人接替?”
“朕已升夏伯玉為指揮使。”
那是他很早就培養好的心腹,太皇太後嘴角微微一挑,點頭道︰“好,很好,想必你什麼都考慮周到了,哀家是年紀高了,能管得了什麼。”
她轉身走了,竟也不要別人攙扶,顯得有些蹣跚。
趙佑棠看著她的背影,鼻子驀地一酸。
他想起當年,太皇太後是如何教導他的。
太皇太後說︰“做事當果斷,不能感情用事。”
“任何決定,當以社稷為重。”
“小不忍則亂大謀。”
她說得好些話都在耳邊回蕩。
趙佑棠長嘆一聲,站了起來。
可是,他很快又坐了下去,命嚴正把楊大人,王大人叫來。
二人都是國家棟梁,楊大人歷經三朝不倒,王大人也是兩朝的老人了,
聽說皇帝要實行京察,二人都吃了一驚。
京察一般六年實行一次,乃吏部考核官員的制度,這不比尋常的考核,京察是由禮部尚書親自主持,考核範圍遍及全國,以五品以下官員為主,十分的嚴格。
原本大前年才考核過一次,他們是驚訝為何提前了。
趙佑棠厲聲道︰“朕曾去過山東,正處災旱年,尚且有貪墨之徒,不用說富饒之處,朕不知你們當年是如何考察的!”
天子之怒。
楊大人饒是老資格,也得跪下來道︰“是臣之過。”
王大人也忙跪下來。
“此次京察,下月實行,王大人你為輔佐,希望不要再讓朕失望!”
兩人連忙應是。
趙佑棠又與二人說了一陣子,兩位老臣才告退。
不知不覺已是傍晚。
趙佑棠站起來,立在殿門口停了一會兒,往延祺宮去了。
馮憐容正在給趙承衍做帽子。
冬天很快就要到了,這帽子必不可少,小孩兒的頭發再好也不濃密,擋不了風,她給兒子做了一頂虎頭帽。
趙承衍在旁邊練習走路,金貴銀桂在兩頭看著,以防他摔倒。
馮憐容做了會兒就叫趙承衍過去,往他頭上試戴一下。
一看剛剛好,她笑起來︰“小羊的腦袋不小啊,還怕大了呢,小羊,你知道什麼是腦袋嗎?”
趙承衍拿手指指自己的頭。
“真聰明啊,小羊,這個是帽子,戴在頭上的。”她又給他解釋,只要有機會,她什麼都要給趙承衍說一下。
這孩子接受的能力也是飛快。
正當說著呢,趙承衍忽然一轉頭,說道︰“爹爹,來了。”
“什麼?”馮憐容第一次聽他說一句長話,又驚又喜的道,“你說什麼,小羊,你再說一次啊。”
“爹爹,來了。”趙承衍說著,就朝趙佑棠走過去。
馮憐容這才發現趙佑棠來了,她朝兩邊的小黃門看看,個個都低下頭。
這些人真是的,經常就不回稟一下,好幾次趙佑棠靜悄悄進來,她都不知道,這回又是,不過怕也是他吩咐的。
趙佑棠看到兒子過來,蹲下來道︰“小羊,你走那麼快了。”
“爹爹,抱。”趙承衍揮舞著胖手。
馮憐容看兒子這樣,一下子又有些挫折感。
她日日與趙承衍在一起,結果看到父親那麼高興,倒是有一點兒失落,怪不得別人說遠香近臭呢,瞧他走過去屁顛顛的樣子。
她也過來見過趙佑棠。
“剛才他會說爹爹來了。”她笑著告訴趙佑棠。
趙佑棠摸摸兒子的頭︰“啊,學的真快。”
但他面上並沒有多少笑容。
馮憐容與他相處不算短了,立時便知道他這是有心事,很快就把趙承衍抱下來,叫俞氏帶著去別處玩。
趙佑棠進去坐在羅漢床上,隨手翻翻她看的書,見到竟然有一本論語,也是稀奇︰“你還看這個?”
“多點學問總是好事啊,不然以後孩子問起來,妾身一竅不通也不好。”
他笑了笑,又不說話了,半躺著。
馮憐容見狀很自覺的也不說話,只靠在他身邊。
過得一會兒,就聽趙佑棠問︰“你有個外祖母?”
“是啊。”馮憐容點點頭。
趙佑棠伸手撫摸一下她的頭發︰“那你小時候可惹過她生氣?”
馮憐容微微怔了怔。
看來皇上是惹太皇太後生氣了啊。
她語氣有些輕快的道︰“那可多呢,妾身小時候也不太乖,總是惹外祖母生氣的,記得有回淘氣,看外祖母在外頭曬著的蘿卜干,妾身拿了好多,然後都送給鄰居小孩兒吃了,外祖母氣得追著妾身打。”
趙佑棠聽得笑起來︰“可被追到了?”
“追到了,外祖母拿肩上搭著的汗巾狠狠抽了妾身幾下,妾身都哭了。”她爬過來,把臉蛋給趙佑棠看,“這兒都打紅了。”
“哦,記得那麼清楚,還氣你外祖母呢?”他拿手輕輕撫摸她的臉蛋,好像那里真有傷似的。
馮憐容搖頭︰“自然不氣了,因為知道是妾身的錯,外祖母只是生氣罷了。外祖母是長輩,自然會知道咱們晚輩小,還不懂事。”
趙佑棠點點頭︰“那是還小,大了又如何?”
“大了還是如此啊,妾身的娘那麼大了,還總是與外祖母拌嘴呢,娘嫁給爹爹,外祖母起先也不肯的,兩個人鬧了好久。”
“哦?”趙佑棠好奇,“馮大人怎麼不討岳母大人喜歡了?”
“太窮。”馮憐容道,“所以外祖母後來總是送咸魚來啊,妾身家里以前很窮的。”
趙佑棠嘆一聲,摸摸她的頭︰“真是個可憐丫頭。”
他又不說話了 。
馮憐容把頭挨在他肩上,有心撫慰,但還是忍住了。
他們家那點小事兒怎麼好與皇家的來比,他心中郁悶,在她這兒,她能使得他笑一笑,也算滿足了。
他這樣聰明的人,真的有什麼想不明白,那麼憑她的腦子,也一樣會想不明白。
她偷偷伸手,拉起旁邊的被子給趙佑棠輕輕蓋上,兩個人就這樣養神去了。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9:43 AM
第62章 成親
這一歇息就到酉時,兩人起來用了晚膳,趙佑棠也沒有立時走,去書房轉一轉,看到她描紅的字帖,坐下來寫了一幅字。
馮憐容探過去瞧瞧,竟不認識出自哪里。
“像是碑貼?”她詢問。
趙佑棠笑道︰“是前朝余明遠的中秋帖。”他側頭看她,“來,你照著寫寫。”
他也非自傲,實在這手字不遜于世間名家。
馮憐容坐下來,拿起他剛剛用過的湖筆。
此筆出自湖州,乃是良品,她為貴妃,現今所用之物,自然是上上選的。
她屏氣凝神,慢慢劃出一筆。
趙佑棠立在旁邊觀看,見到她有寫不好的地方,微微彎腰,握住她的手道︰“這里不要停頓,需一氣呵成。”
結果馮憐容本來很專注的,被他這麼握著,這一橫是越寫越歪。
趙佑棠看看她,見她臉也開始紅了。
他裝作不知,手更緊些,與她一同寫後面的字。
他俊美的臉近在咫尺,手指修長有力,那麼認真的教她,可馮憐容卻絲毫無法集中心神,心猿意馬的整個人都要歪倒在他身上。
眼見這字是丑得不能看了,趙佑棠立直之後,斥責道︰“朕這般教你,你還寫成這樣!”
馮憐容知道是自己錯,慚愧道︰“是妾身不對。”
趙佑棠垂眸看她一眼︰“坐得也不好,起來。”
馮憐容忙站起來。
誰料到趙佑棠卻坐下去了,又把她給抱在腿上,忍住笑道︰“寫罷。”
旁邊兩個宮人見此,忙識趣的退到門外。
馮憐容一張臉通紅,這會兒真想把筆扔了,扭著身子嗔道︰“哪里有這麼寫字的,妾身寫不好。”
趙佑棠嘴角一彎,掰過她的臉問︰“為何寫不好?”
馮憐容又不是真傻,正常教字豈會弄成這樣,分明就是他在逗她呢,她也沒回答,湊過去就親在了他嘴上,兩只手使勁摟住他的脖子。
趙佑棠原本也有這個心,自然是來者不拒,二人纏綿一會兒,他看她轉著別扭,索性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掰開她兩條腿,讓她面對面坐在自己身上。
這姿勢就有些羞人了。
馮憐容臉紅的跟夕陽似的,把頭完全埋在他胸口。
趙佑棠原本興致來了就不拘小節,想到有次在桌上,這回在椅子上,反而是更加興奮,當即就脫了她里衣上下聳動起來。
外頭的人吹著冷風,里頭卻是熱火朝天,莫約過了半個時辰才沒了聲音。
趙佑棠靠在椅子上微微喘氣,一邊輕輕拍著馮憐容的後背。
她這會兒正哭呢,剛才都說不要了,他非是不停,她又不好意思怎麼叫出來,愣是憋著,想咬他一口又不敢咬。
“好了,是朕剛才沒注意,別哭了啊。”趙佑棠歇息了會兒才能說話,把她抱起來,不再叫她跨坐著。
馮憐容輕哼一聲,眉頭顰起來︰“好酸,不能動了。”
“麻了?”他手在她腿上捏了幾把。
結果更酸,馮憐容身子縮成一團,啊啊啊的慘叫。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好像找到好玩的了,在她腿上又是一陣揉捏。
馮憐容叫的上氣不接下氣。
外頭的人也不知里面在干什麼,光是聽聲音,幾個宮人是面紅耳赤,旁人也免不得都有些好奇。
嚴正暗自心想這次皇上可弄恨了啊,是不是該叮囑膳房明兒弄些大補的湯藥來?
趙佑棠捏得一會兒,一拍馮憐容腦袋︰“還叫什麼,早不麻了罷?麻了就是要捏捏才好,要不下地走走。”
他剛才不舍得放她下來,只給她捏腿了。
馮憐容這才發現果然好了,不過回味下剛才他給自己揉腿,也舍不得下來,指指右腿,撒嬌道︰“這邊還有點兒麻。”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你可知道何叫欺君之罪?”
他發現她有時就會得寸進尺。
馮憐容聽著又害怕了,肩膀縮一縮,朝他眨巴了兩下眼楮。
瞧著那無辜的小臉,他還是給她捏了捏,一邊問︰“朕給你揉,就這麼舒服?”
她點點頭,真心實意道︰“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了。”
“哦?”他邪笑了一下,“朕看你剛才更舒服啊。”
馮憐容的臉又紅了。
稍後,趙佑棠便命宮人準備熱水,二人洗了個澡。
在她這兒消磨了好久時間,不管如何,他心情比原先舒暢得多,倒是馮憐容想到一件事,問道︰“皇上,妾身哥哥現在成親了沒有?”
因他也親自參與的了,故而比較關注︰“聽說兩家定了,應是不久就要成親,女家正是吳家。”
馮憐容自然高興,有道是成家立業,哥哥早日娶了妻子,安定下來總是樁好事,她搖一搖趙佑棠的袖子︰“妾身能弄份賀禮嗎?”
“你想送什麼?”
馮憐容道︰“想送一對金手鐲給大嫂,”她頓一頓,“不過御賜的首飾不能送呢,不然妾身這兒有好一些。”
趙佑棠回想了一下,好似沒見到她戴什麼光華耀眼的頭面,他道︰“你有些什麼,給朕瞧瞧。”
寶蘭連忙拿過來。
馮憐容喜滋滋的一樣一樣拿給他看,她這兒首飾也是琳瑯滿目,珠釵,華盛,步搖,發簪,玉鐲都有。
可趙佑棠見過的好東西太多了,在他看來,實在算不得什麼,也就她還當寶呢,他說道︰“你要送手鐲也無妨,朕命人打了送去。”
馮憐容大喜,連忙謝過。
趙佑棠道︰“銀錢拿來。”
馮憐容怔了怔,原來還要問她要錢啊!
“你當朕替你白做?”趙佑棠挑眉,“上回要送個大宅子,不是喊著無功不受祿嗎,這回的也一樣。”
馮憐容心想,這是小東西麼,忽然又跟她小氣起來了,她叫寶蘭取來兩個大銀錠。
趙佑棠讓嚴正拿著就走了。
到得九月,金鐲子打好了,嚴正便送去馮家,這會兒,正是馮孟安要娶妻的前幾日,聽說是馮憐容送來的,全家自然高興,唐容挽留嚴正坐下喝盅茶,順便就抓緊機會問問馮憐容的情況。
嚴正心想皇上隔三差五的臨幸馮憐容,不用說,反正是沒有膩味呢,他笑道︰“貴妃娘娘很得聖心,夫人切莫擔心,大皇子也很健康,已經會走會說話了。”
唐容很高興。
送走嚴正後,唐容道︰“總算又放了回心,希望容容一直都好好的。”又把金手鐲的盒子打開看,嘖嘖兩聲道,“可比那些鋪子打的好多了。”
宮里匠人的技藝不用說,都是精工雕琢的,這金手鐲不輕不重,分量剛好,雕著花開並蒂紋,金光燦燦的,她笑道︰“兒媳婦肯定喜歡,孟安你也來看看。”
馮孟安看一眼,遺憾道︰“可惜不能當面同妹妹道謝。”
“以後總有機會的。”唐容道,“不是有些貴妃可以回家探親嗎?”
“那是少見的,咱們容容……”馮澄也不想有此期待,“算了,尋常咱們能得些她的消息,已該滿足。”
唐容想了想,嘆口氣說道︰“現今我只想著兒媳婦也很高興了,瞧著就是個好姑娘,不知道何時咱們能抱孫子。”
馮孟安臉微紅,轉移開話題︰“父親,孩兒看今次京察撤了不少江西的官員,看來皇上也看出苗頭。”
馮澄道︰“是該這樣,不然早晚弄個江西黨派出來。”他頓一頓,“武將也有變動,好幾位總兵被撤職了。”
說到這兒,父子兩個都沉默了一下。
馮孟安忽然笑道︰“父親,孩兒覺得您可能要升職了。”
馮澄瞪眼︰“你小子真是開口就敢渾說。”
馮孟安一笑︰“父親何必謙遜,又不是因妹妹的緣故,父親在任上兢兢業業,克己奉公,如今京察,父親這樣的正是楷模,早該升官了。”
唐容也道︰“可不是,相公你不升官,天道不公!”
果然如馮孟安所料,就在他成親之後不到半個月,馮澄被調任都察院,升四品左僉都御史。
同時,也有好些官員產生了變動,其中武安侯被封為宋國公,崇信伯被封為清平侯,世襲罔替,前者是太皇太後的親弟,後者是皇太後的父親。
太皇太後得知這消息,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上回趙佑棠傷了她的心,去除她在宮中的心腹,如今又大封她陳家,是他對她這皇祖母的道歉。
太皇太後長長嘆了口氣。
她是老了,如今景國是趙佑棠的天下,她又管得了什麼?只要他能從始至終的善待陳家,興許她是該老懷安慰。
太皇太後微微閉起眼楮,可她那兩個兒子呢?
倒不知他又會如何對待?
趙佑棠剛剛召見了幾位重臣,這會兒歇息的時候,把嚴正叫來︰“把上回各地各國進貢的首飾拿來。”
他之前一直不得空,現又想到了。
嚴正便命人去取。
這些首飾全都裝在楠木大箱里,嚴正與唐季亮小心捧出來,趙佑棠看一眼皺眉道︰“找些好的,小件的就別拿了。”
二人只得又去翻找。
過得好一會兒,才尋到十二件出來。
趙佑棠坐著,一眼就看中了里面的一支桃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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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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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4 09:56 AM
第63章 又懷上了
這簪子並不耀眼,不似別的金釵華光爍爍,而是一整塊黃玉雕刻而成,上有九朵桃花,六朵盛開,三朵為苞,精細非常,就連每一根花蕊都縴毫畢現。
他不由想起自己親手給馮憐容戴上的那支桃花。
很是相像。
他示意嚴正收起來,又去看別的,先後選了一支白玉響笛簪,一支碧玉梅花雙喜長簪,選完了,他自己看看,忽然就皺起了眉頭。
本來覺得馮憐容沒什麼特別亮眼的頭飾,想給她挑兩件,怎麼不知不覺看中的全是些玉簪子。
趙佑棠心想,看來她還是戴這些合適。
不過未免太過清淡,他又選了一支紅瑪瑙簪子。
這些玉簪雖然樣式略為簡單,可勝在玉是極品,雕工超凡,故而也是很貴重的,他叫嚴正派人送去延祺宮。
剩下八件,他一股腦的全送給方嫣。
知春捧著這些首飾過來,笑道︰“娘娘,皇上送來的首飾,聽說都是各地進貢來的。”
李嬤嬤叫她拿來看。
方嫣正抱著趙承煜,臉上並沒有露出笑容。
京察過後,太皇太後與皇太後的家人都得到封賞,唯有她的父親仍是兵部左侍郎,沒有動過位置,她多少有些不高興。
李嬤嬤知道她的想法,不過這兵部侍郎再往上升,興許就是兵部尚書了,兵部尚書大權在握,任何戰事,都要從他那兒調兵,尋常人難以擔當大任,只怕皇上也是想緩一緩再說。
“娘娘,這些頭面真的漂亮,有些比宮里做出來的還要好呢。”李嬤嬤笑著端到方嫣面前,“這樣雍容華貴的,也只有娘娘能戴,看來皇上還是惦記娘娘的。”
方嫣這才低頭看了看,見確實是佳品,微微一笑道︰“收起來罷。”
李嬤嬤就叫知春放好。
馮憐容這邊得了玉簪子,卻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尋常她得的這些都是按例賞的,比如生孩子,晉封貴妃,或者每年的節日,都會有幾件,說起來,趙佑棠從來沒親自賞過她首飾。
這是頭一回。
見馮憐容高興成那樣,鐘嬤嬤卻是奇怪︰“怎麼都是玉的。”
“玉的好看啊。”馮憐容笑嘻嘻,反正只要是皇上送得,她沒有不喜歡的,就算戴著不合適,光是看到,心里頭也高興。
別提這玉簪子很精致,一點不輸于金子打的珠釵呢。
鐘嬤嬤也就罷了,她反正也是隨口一說,作為馮憐容的貼身嬤嬤,只要時刻注意皇上的想法就行。
現在很顯然,皇上的心還在這兒的,那就好了。
她把玉簪子放起來,看了馮憐容一眼,笑眯眯的,一會兒出去找黃益三︰“把金大夫請過來。”
黃益三關切道︰“娘娘不舒服?”
“不是。”鐘嬤嬤謹慎的道,“就是讓金大夫看看。”
黃益三什麼人,看她掩飾不住的笑意,心頭一動,隨即就笑起來,連忙去請金大夫了。
馮憐容正當喂趙承衍吃橘子呢,就看到鐘嬤嬤領著金大夫進來。
“娘娘,快給金大夫把把脈。”
馮憐容怔了怔,很快就明白鐘嬤嬤的意思,她的小日子又推遲了幾天,上回懷趙承衍也是的,這次鐘嬤嬤覺得她可能又懷上了。
她目光復雜的看一看趙承衍。
捫心自問,她真的不太想這會兒有孩子,畢竟趙承衍還小呢,她猶豫的把手伸出來。
金大夫給她摸了摸,笑道︰“恭喜娘娘,又有喜了!”
屋里屋外聽見,全都是一片笑聲。
只有馮憐容沒有那麼高興。
鐘嬤嬤笑道︰“這兩次有喜,都是您看出來的,金大夫,您也是有福氣的人。”
金大夫笑道︰“也是多謝娘娘照拂。”
馮憐容抬頭看一眼金大夫,微微一笑。
她明白金大夫的意思。
金大夫原先只能給低位份的妃嬪看病的,可是馮憐容做了貴妃之後,並沒有嫌棄他,仍然會叫他來看。
“金大夫的醫術也有長進了。”她道,“再過兩年,定然會獨當一面的。”
金大夫笑道︰“娘娘謬贊。”
其實鐘嬤嬤也不知道為何馮憐容會喜歡金大夫看病,依她現在的身份,大可叫旁的太醫來。
她不知道馮憐容還記著前世那份人情,而且馮憐容覺得金大夫以後也一定是個醫術精湛的大夫,不會輸于朱太醫的。
鐘嬤嬤送金大夫出去,又親自把消息告知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帝以及皇後。
聽說馮憐容又懷了孩子,方嫣這心里自然也不是很舒服的,畢竟自個兒是正室,只生了一個,偏偏她一個貴妃,生了一個不夠,又懷一個,這速度也是快的驚人,大兒子還不到兩歲呢。
可皇帝多子從來都沒有人明著說不滿,更何況皇帝現在統共也就兩個兒子,方嫣叫李嬤嬤去庫里找些衣料,珠玉,珍珠賞了過去。
那邊太皇太後與皇太後也都賞了,太皇太後道︰“這馮貴妃倒是挺能生,又懷上了。”
皇太後笑道︰“可不是,想來皇上必是會子孫滿堂的。”
太皇太後卻有別的顧慮︰“如今阿嫣一心帶孩子,馮貴妃又懷上了,這婕妤不得聖心,我看選人還是提早些罷。”
皇帝這種身份,一夫一妻並不可能,如今這狀況,趙佑棠是該要別的人伺候,所謂雨露均沾。
皇太後沒有反對,她也反對不了。
太皇太後道︰“那你抽空去與皇上一說,即刻頒布下去,哀家到時候也看看,可有合適的人選。”
皇太後答應。
趙佑棠聽說馮憐容又有喜了,在乾清宮批閱完奏疏,立刻就去往延祺宮。
馮憐容正歪在羅漢床上想心思。
聽說皇帝來了,她慢吞吞起來迎接。
已經生過孩子了,她早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動作還是要慢一些的,不能動到胎氣。
趙佑棠笑著進來,手往她肩膀上一握,滿意道︰“你真的很爭氣啊!”
他其實都在奇怪了,為何他老是臨幸馮憐容,馮憐容一直還沒有懷上,如今看來,她果然是能生的。
馮憐容卻在心里想,她能怎麼爭氣,他比較用力才對呢。
看她表情不太愉快,趙佑棠皺了皺眉,抬起她下頜,仔細看了看道︰“怎麼,懷了朕的孩子還不樂意?”
馮憐容嘆口氣︰“小羊還小呢,妾身現在懷了,誰來看顧他?”
原來是擔心這個。
趙佑棠拉她坐下︰“你這宮里難道缺人?早晚有宮人黃門跟著,還怕出事兒?”
“也不是出事,只是小孩子,有爹娘陪在身邊才好呢。”
“說得好像你懷胎十年才生孩子。”趙佑棠捏她的臉蛋,“光會瞎操心,不過十個月,就是坐月子也就兩三個月,他能長多大啊。”
馮憐容摸摸肚子︰“可是肚子大了之後,妾身就不能帶他出去玩了,妾身也走不太動,容易困,他正當這會兒學說話,親人呢。”
趙佑棠想一想道︰“那朕抽空多看看他,行了罷?好好養你的胎。”
馮憐容搖頭︰“皇上不是忙嗎,這也不太好。”
趙佑棠氣得一彈她腦門︰“就這麼定了!”
馮憐容不敢說話了。
趙佑棠又把延祺宮里的所有人都叫到一起,沉聲道︰“你們主子跟大皇子有一絲損傷,都小心腦袋!”
眾人嚇得一縮頭,連忙答應。
趙佑棠又叮囑馮憐容幾句。
馮憐容忽然問︰“皇上,這孩子是男是女啊?”
上回她是不知道,可趙佑棠卻透露說是男的,後來果然是個男孩。
趙佑棠笑了笑問︰“你希望是男是女?”
“女的!”馮憐容毫不猶豫就道,一男一女多好,兒女雙全,她就想要個女孩,將來跟她一起睡,跟她穿好看的衣服,戴好看的首飾。
趙佑棠淡淡道︰“皇家多子才好。”
馮憐容大失所望︰“難道又是兒子?”
“也不一定。”趙佑棠安慰她,“太醫看錯的多得是了,你好好養,指不定能生個女兒出來。”
馮憐容怔了怔,還能這樣的?她用力點點頭︰“妾身會好好養的!”
趙佑棠噗的一聲,又把手放在唇邊,咳嗽了下道︰“明兒就不用去請安了,現天也冷,別凍著了。”
“皇上也一樣。”她拉住他的手,在自個兒臉上蹭了蹭,有些傷心。
她又懷上了就不能侍寢了呢。
趙佑棠任由她蹭著,好一會兒她才放開手。
皇太後很快就去與趙佑棠商量擴充後宮的事情,趙佑棠其實根本沒想到過這個,聽說是太皇太後的意思,他淡淡道︰“並不著急這些。”
皇太後心想她這兒子肯定不是沉溺女色的人,不過歷朝皇帝,都不能避免的,她想一想道︰“恐怕母後會親自給皇上挑選。”
趙佑棠眉頭皺了起來,作為太皇太後,給孫兒選幾個妃嬪,實乃常事,她真要有這個心,他阻攔不得。
可先帝去世,他的孝期原本就縮短了,年前選秀並不合適,也不應該由他來下令。
他仍是不同意。
皇太後便回去稟告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想想也是,只等到年後,才做主選秀。
到得二月初,由戶部實行的景國選秀便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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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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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4 09:59 AM
第64章 見面
關于選秀,並無定時,有些帝王是三年一選,有些五年,當然,也有愛好美色的,一年一選也不是沒有。
就是苦了百姓,好些人家為不讓女兒入宮,匆匆出嫁的不少。
不過景國那麼大的地方,不怕沒有良家女,短短時間,便已尋了千人,只上千佳麗仍需過關斬將,才能成為妃嬪。
前不久趙承煜剛剛抓周過,比趙承衍強一些,一手抓了書卷,一手抓了吃食,方嫣雖然也不太滿意,不過好歹有一樣是好的,也算勉強。
這日方嫣問起選秀的事情,她對此並不排斥,畢竟後宮空虛,馮貴妃獨寵,不是好事,填充入新人,對她這個皇後乃是有益無害的。
李嬤嬤道︰“已經過了兩關,現只余三百人。”
方嫣挑眉道︰“那陳素華仍在?”
“自然在了。”李嬤嬤點頭。
方嫣嗤笑一聲。
陳素華姓陳,要說與太皇太後的關系,那是遠的很了,不過總是陳家分支一脈,方嫣心想,當初剛剛選秀的時候,他們方家也私下送信來,詢問是不是也在她同輩中挑一個。
可她已經是最為出色的,其他幾個歪瓜裂棗,進來能壓得過馮憐容?只怕還要叫她更為操心呢。
方嫣立時回絕了。
李嬤嬤道︰“那陳素華,奴婢叫人打聽過,好似也並不如何,倒是其中有一人,生得花容月貌,氣質清華,還寫得一手好字。”
方嫣有點興趣︰“叫什麼名字?”
“甦琴。”李嬤嬤道,“是從揚州來的。”
方嫣點點頭,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畢竟以後入宮的新人挺多的,她不會只注意一個,還要看到時候趙佑棠的反應。
“一會兒午膳叫御廚煮碗蝦肉粥,多放點蝦肉,承煜愛吃呢,還有雞蛋葫蘆餅也做一個,做軟些。”
再大的事情也沒有兒子大,她很快就想到趙承煜身上去了。
李嬤嬤答應一聲,吩咐宮人。
選秀的消息,延祺宮也早早得知,到得五月,經過那些嬤嬤的嚴苛挑選,又有太皇太後,皇太後親自視察,才確定了將來要成為妃嬪的佳人。
而太皇太後雖然主持選秀,一是為皇家子嗣,二也為宮里該有的秩序,可並不希望趙佑棠像某些昏君一樣,哪日就貪戀女色,故而到最後,也不過只定了三十人,其余的都充作宮人。
這會兒馮憐容第二個孩子都有八個多月,那肚子也大的很了。
最近,她明顯有些心事,只這心事誰也不能說。
趙承衍這會兒進來,手里提著一個小草籠,挨到馮憐容身邊,笑嘻嘻道︰“母妃,看,蛐蛐呢!”
聽到母妃二字,馮憐容有點兒心酸,不過又挺高興,這孩子特別乖,叫他喊母妃,他很快就改正過來了。
“這蛐蛐兒哪兒來的?”她打起精神,笑著給趙承衍把夾襖拉拉直。
“大黃給的。”他給馮憐容看。
馮憐容聽得忍不住就笑︰“他叫黃益三,不叫大黃。”
這大黃怎麼聽怎麼跟個狗似的。
趙承衍撓撓腦袋,有點兒不解。
可能老是叫那兩個大李小李,黃益三的名字對他來說,有些不太好記得,他就自個兒叫成大黃了。
馮憐容跟他說道︰“這蛐蛐兒你知道干什麼的。”
“看。”趙承衍動一動草籠,“會跳的。”
那蟋蟀果然就在里頭跳。
他眼楮也跟著轉來轉去。
馮憐容笑道︰“這蛐蛐兒啊,晚上會蛐蛐蛐的叫呢,還有啊,好些人抓了它們,會把兩只拿來一起打架。”
趙承衍聽得半懂不懂,但歪著小腦袋,很專注。
“打的時候,都會受傷的,很痛。”
“啊。”趙承衍痛是知道的,“它會痛?”
“是啊,而且關起來也不舒服,要是把小羊關起來,不讓小羊到處跑,小羊也不高興罷?”馮憐容問。
趙承衍想一想,點點頭。
“所以咱們把它放了,好不好?”馮憐容摸摸他腦袋,“到晚上,母妃陪你出去,咱們安安靜靜的就能聽到它們躲在草叢里叫呢。”
趙承衍有些不舍的,他不太明白馮憐容的意思,不過蛐蛐兒會痛,好像也不好。
他道︰“那放了。”
馮憐容很高興,兩個人一起出去。
結果在門口就遇到趙佑棠。
“爹爹。”趙承衍笑得裂開嘴撲上去,“爹爹,抱!”
趙佑棠說過會多抽時間過來,故而一個月總要來個三四回,他蹲下來,把趙承衍抱起來,笑道︰“小羊又重了呀。”又看看馮憐容,“在跟母妃做什麼?”
趙承衍把草籠給他看︰“放蛐蛐,母妃說它痛。”
趙佑棠挑了挑眉,看一眼馮憐容道︰“只關著不會痛,要斗蛐蛐了才會痛,小羊要是喜歡,還是收著,不過要記得不能餓著它。”
這顯然跟馮憐容說的不一樣,趙承衍有些糊涂,看看自己的娘。
馮憐容不太高興,本來都要放了,他怎麼還要兒子養著呢,可她哪里敢忤逆趙佑棠啊,只得道︰“聽你爹爹的啊。”
趙佑棠把趙承衍放下來,笑道︰“拿著去玩罷。”
趙承衍嗯一聲,提著草籠又去找黃益三了。
馮憐容這才來見過趙佑棠。
“聽說你連著做噩夢?”他問。
馮憐容搖搖頭,勉強笑道︰“不過是些稀奇古怪的夢,懷了孩子是這樣的,皇上不用擔心,妾身沒事。”
趙佑棠垂眸看著她,還說沒事,這臉都沒有上一胎懷的時候大,他伸手放在她肩膀上,柔聲道︰“到底在怕什麼?朱太醫說孩子很好。”
馮憐容聽他這麼問,眼楮一下子就紅了,可是她怎麼好說出來。
說自己擔心上一世的事情會發生,擔心他喜歡那個人,不再對自己那麼好了?
可明明,她連她到底在不在宮里都不確定。
她沒有勇氣去正視這件事。
趙佑棠鮮少看她如此,沉默會兒道︰“朕陪你去園子里走走,難得今日空閑。”
馮憐容又露出笑意︰“妾身想去魚樂池呢,聽說新養了幾對鴛鴦,還有些白鷺。”
“好。”趙佑棠都隨她,吩咐宮人拿些喂魚的吃食來。
趙承衍聽見,也要跟著去。
趙佑棠這會兒倒只想跟馮憐容兩個人,也讓她清靜一會兒,便叫黃益三領趙承衍去別處看魚。
生怕她路上摔著,他吩咐左右都看看好。
走得好一會兒,二人才到魚樂池。
馮憐容驚喜道︰“真有鴛鴦呢,長得真好看!”
她站在朱紅色的欄桿前,眼楮目不轉楮的盯著水上悠閑游動的鳥兒。
趙佑棠嘴角微彎。
剛才見她還在不高興,這會兒又好了,他把魚食給她︰“去喂。”
馮憐容拿了就往水里撒。
水中立時一陣翻涌,好些魚兒都游出來搶食。
趙佑棠尋常不太出來,此時也頗為放松,跟她一起看魚觀鳥,還給她講解︰“這鴛鴦也就這時候能看,等冷一些,就要關起來,不然會被凍死。”
馮憐容吃驚︰“看它們穿的挺厚啊!”
趙佑棠笑了︰“你冬天還得添衣服呢,它們怎麼添。“
“那倒是。”馮憐容看著,忽然伸出手數了數,“有八只呢,那就是四對了,幸好是雙數,不然另外一只可可憐了。”
趙佑棠心想,她的心就是軟,剛才不過是個蛐蛐兒,還讓兒子放了。
他手滑下來,握住她的︰“原本就是成雙成對的放一起,哪有單只的,養這種鳥兒就是圖個吉利。”
“說是這麼說,可這鴛鴦又不似人這般聰明,竟然也只認原先的伴兒,還是難得的。”馮憐容道,“人還做不到呢。”
她後知後覺,說完才覺突然心酸的厲害。
趙佑棠聽到這話,心頭也是一動,由不得側頭看了她一眼。
她並沒有在看他,面上似有憂傷,似有忍耐,又有幾分茫然。
他一時竟不知說什麼。
馮憐容抬手指著前方道︰“皇上,那只白鷺飛起來了,會不會就不回來了?”
“不會,這些鳥兒早有人馴養過,不然如何養,早就都飛走了。”
馮憐容松口氣︰“幸好,不然下回沒得看呢。”
她抓著他的手搖了搖。
趙佑棠垂眸又看看她,卻見她恢復了正常,臉上笑眯眯的,一點沒有傷心的樣子,好像剛才他看錯了一般。
兩人又觀賞了會兒才回去。
馮憐容側頭笑道︰“皇上也不用親自送妾身的,這麼多人呢。”
“朕送你還不好,走罷。”觀她今日種種反應,不知為何,趙佑棠很擔心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叫他不安。
一行人沿著兩邊花木繁盛的小路回去。
走到途中,迎面踫到方嫣。
方嫣上去給趙佑棠行禮,又看了眼馮憐容,“貴妃就不必多禮了,本宮也是看今日天氣好,叫兩位貴人一起來賞花的。”說罷回頭道,“甦貴人,陳貴人,你們來見過皇上。”
馮憐容心頭一震,往前望去。
只見甦貴人踏著蓮步上來,渾身素雅,氣質高華,加之容貌亦出色,竟如天上明月般,叫人忍不住都朝她相看。
馮憐容的手不由自主握緊了,微微側頭去觀察趙佑棠。
他的面色仍是沉靜,可是目光卻有些許的變化,這與他平時里看方嫣,看孫秀,看她都是不一樣的。
馮憐容的手一下子冰冷。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10:04 AM
第65章 一直陪著你
甦琴前世在天紀元年九月入宮,不到一年就懷上了孩子,在天紀一年十月生下一子,被封為寧妃。
天紀二年再次有喜,生下一字後,隱隱聽聞要被封貴妃,只當時馮憐容已患重病,沒多久就離世了。
後來如何,她自是不知。
只這三年的事情,但凡她見過,聽過的,都無法忘卻。
那時候,宮中無人不羨慕甦琴,方嫣亦對她恨之入骨,只因有趙佑棠護著,無可奈何,甦琴又是與世無爭的樣子,她也沒有把柄可拿。
馮憐容心想,當年趙佑棠是真心喜歡她的罷?
命運無處可逃,他提早登基了半年,依然會遇到甦琴。
馮憐容腦袋一陣昏眩,身子就微微的搖起來。
寶蘭看見,連忙上去扶她。
聽到動靜,趙佑棠側頭一看,只見馮憐容臉色雪白,再握她的手,也是冰涼,他吩咐左右︰“扶她回宮,再請朱太醫來!”
眼見趙佑棠也跟著走了。
方嫣大為吃驚。
原來馮憐容這麼善妒,完全超乎她所料,不過見兩個貴人,她也要裝病好讓皇帝眼中只有她,真是不成體統!
怪不得這些新人入宮半個月了,皇上都沒有問起一句,不說她,便是太皇太後那里都有些不滿,故而今日正巧得知他在園子里,她才過來一探。
誰想到,趙佑棠還沒看清楚那兩個貴人,這就走了。
她沉聲道︰“你們先回去。”
甦琴與陳素華應一聲。
方嫣轉身就前往壽康宮的方向。
等到人走了,陳素華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對甦琴道︰“看到沒有,剛才那個就是馮貴妃呢,聽說她是從貴人一下子晉封為貴妃的,最是得寵了!”
甦琴回想一下道︰“貴妃娘娘長得挺好看的,得寵也不是稀奇事罷。”她這就要回去。
陳素華拉住她道︰“急什麼,本來也來了,正好看看花,這園子真是美,比我家的園子大了不知道多少。”
甦琴四處瞧瞧,這皇家園林果然是不一般。
兩人看得一會兒,陳素華輕聲道︰“你覺不覺得,皇上長得真俊呀?我一早就聽說了,但也是聞名不如見面。”
甦琴並不反對,她行禮時也看到趙佑棠一眼,確實是如芝蘭玉樹般的俊美,想到二人目光相撞的瞬間,她的心微微一跳,但又搖了搖頭。
二人說著就慢慢的往回走。
馮憐容一到延祺宮,就被李嬤嬤扶到床上。
趙佑棠看她這會兒臉色又不白,開始紅了,伸手去探了探,發現熱得很,他又摸摸自己的額頭,並沒有那麼熱,立時就大怒道︰“朱太醫怎麼還沒到!再去看看!”
黃益三拔腿就跑。
馮憐容這時倒好像清醒了一點,輕聲道︰“皇上,沒事的。”
趙佑棠坐在她床頭︰“別說話,什麼不舒服,你定是病了。額頭那麼燙,該不是剛才著涼了?早知道,朕不該帶你出去!”
“不關皇上的事情。”她從被子里伸出手,“是,妾身,妾身不好。”
就因為甦琴,她一下亂了方寸,原本前幾日也沒歇息好,這就不舒服了,哪里怪得了他。
趙佑棠嘆一聲,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也很熱。
朱太醫很快就來了,走的氣喘吁吁,額頭上都是汗。
聽說馮憐容病了,他當時心頭就咯 一聲,因為馮憐容還懷著孩子呢,這時候生病最要不得,好些藥都不能用的。
但願不是嚴重的病。
趙佑棠站起來,叫他趕緊去看。
朱太醫坐下,仔細把脈,又探頭看看馮憐容的臉,叫她把舌頭也吐出來,沉默會兒才道︰“臣開一副方子先給娘娘試試。”
“試試?”趙佑棠喝道,“什麼叫試試?”
“皇上息怒!”朱太醫忙道,“因娘娘有喜,好些藥不能用,幸好沒有大礙,只因急火入心,加之疲勞,才有些不舒服。”
趙佑棠面色稍緩一些。
朱太醫開了藥,又囑托幾句,便先告辭走了。
趙佑棠又坐下來,趙承衍這會兒也回了,見馮憐容躺在床上,吃驚道︰“母妃睡了?”
“母妃累了,你別打攪她歇息,等她醒了再來。”趙佑棠叫人把趙承衍領走,他自己仍坐著,看著馮憐容。
剛才朱太醫說什麼急火攻心,她到底怎麼了?
他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馮憐容稍後就服了藥,見趙佑棠還沒走,她迷迷糊糊道︰“妾身沒什麼的,皇上不用守在這兒,皇上不是忙著呢。”
趙佑棠道:“還在多話,快些睡了!”
馮憐容也確實困,聽出他生氣,忙閉起眼楮。
趙佑棠看著她,又是微微一嘆。
過得會兒,他才回乾清宮。
太皇太後聽了方嫣說的,把朱太醫叫來︰“當真是病了?”
言下之意是不是裝的。
朱太醫自然不會隱瞞︰“確實病了,臣已經開了藥。”
太皇太後倒是有些著急︰“還懷著孩子呢,怎麼好好的就病了。”她吩咐朱太醫,“你一定要給她看好,千萬不能出事。”
方嫣在旁邊聽得奇怪,沒想到竟是真病,可這也太巧了,偏是這時候。
卻說趙佑棠用完晚膳,又派人去看了看。
結果嚴正聽到來人回稟,臉色一變,往前幾步道︰“皇上,貴妃娘娘好像病得更重了,朱太醫在……”
“什麼?”趙佑棠一下扔了手里的御筆,疾步就走了出去。
嚴正連忙跟上。
此刻天已經漆黑一片。
哪怕是燈籠打在前頭,也照不亮多遠的路。
他三步並作兩步,很快就到得延祺宮。
趙承衍還小,不太懂事,鐘嬤嬤怕他受到驚嚇,早讓奶娘哄著去睡了,門也關得緊緊的,不叫他聽到一點聲音。
“怎麼回事?”趙佑棠一進去就質問。
他直接就走到馮憐容床前,借著燭光一看,只見她的臉比之前更紅了,眉頭也是緊緊皺著,看起來很是痛苦。
朱太醫看趙佑棠這臉一幅山雨欲來的樣子,當先就跪下來︰“臣一定會治好娘娘的,皇上切莫著急。”
“能治好,怎麼還這樣?”趙佑棠道,“她現懷著孩子,非同尋常,能這樣耽擱下去?朱太醫,”他聲音突然好似冰雪一樣,“你最好能保住你的腦袋!”
屋里眾人聽見,都嚇得渾身一抖。
看來馮憐容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他們也好不到哪兒去。
朱太醫也著急,連忙又請了其他幾位太醫來,幾人看過馮憐容之後,就去里間商量開什麼藥。
趙佑棠再次坐在馮憐容身邊,只覺心頭被塞了團麻一般,堵得他渾身難受。
在他印象里,馮憐容此前也只生過一場病,誰料到,這第二場病來得那麼急,時機那麼危險,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他原本只當她永遠都會健健康康,傻乎乎的陪在他身邊,再給他生幾個孩子。
然而今日,他才發現,世事總是多變的。
他伸出手摸摸她的臉,發覺都是汗,寶蘭在旁見狀連忙用手巾去擦,趙佑棠拿過來道︰“你下去。”
寶蘭退到後面。
他給馮憐容擦了擦汗。
馮憐容迷糊中好似見床頭一片明黃的顏色,不由從被子里伸出手道︰“皇上?”
他握住,只覺她掌心也是濕的,看來出了很多的汗,他把她的手輕輕掰開來,也擦了擦,一邊柔聲道︰“太醫在給你開藥呢,一會兒吃了藥就會好了。”
馮憐容聽到他的聲音,知道不是在做夢,眼淚忽然就滾落下來,她覺得好難受,這種感覺讓她想到以前臨死的那一刻,她哭道︰“皇上,妾身說不定要死了……”
趙佑棠的手不由一顫。
像是從腳底傳上來透骨的冰寒,叫他一時都開不了口。
什麼死了,她在胡說什麼呢?
他猛地甩掉她的手,大喝道︰“你死了試試,看朕怎麼收拾你!”
一屋子的人都被嚇一跳。
馮憐容也被他唬住,不敢出聲。
趙佑棠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冷靜下來,可看到馮憐容又覺得無比生氣,好好的說什麼死,她這病離死還早著呢!
幾位太醫很快開好方子,朱太醫又給馮憐容在頭上扎了幾針。
“這回再治不好,可別怪朕!”趙佑棠把一腔怒火都發在太醫身上。
鐘嬤嬤看了都心驚。
馮憐容又吃了一回藥,見她要睡了,趙佑棠沉聲道︰“你吃了,第二日就得好起來,聽到沒有?”
馮憐容被朱太醫扎針後,清醒好些,點頭道︰“妾身也想快點好起來的。”
趙佑棠摸摸她的頭︰“睡罷。”
馮憐容側過身看著他︰“皇上,還陪著妾身嗎?”
趙佑棠嗯了一聲︰“朕陪著你。”
馮憐容眼楮發酸,此時他還是喜歡自己的,所以她生病,他那樣著急,她忍住眼淚問︰“會,會一直陪著妾身嗎?”
“怎麼還問這些,朕說了陪你,自然會陪著你。”
馮憐容撅撅嘴︰“就想問一下才能安心睡。”
趙佑棠沒法子︰“朕會一直陪著你。”
他眼里滿是關切,帶著點兒寵溺,馮憐容的心一下子就好像被糖裝滿了,成了個蜜罐子,她心滿意足的去睡了。
趙佑棠真的陪了她一晚上,直到早上,發現她額頭不熱了,這才去早朝。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10:27 AM
第66章 二子
馮憐容這一睡,到午時才醒,鐘嬤嬤連忙又請朱太醫來看,朱太醫也是一晚上沒合眼,生怕中間出點兒變故,只在西側間打個盹。
朱太醫把脈完,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微微笑道︰“娘娘已經好了。”
鐘嬤嬤呼出一口氣,昨兒那情況差點沒把她嚇死,畢竟主子懷的孩子那麼大了,真有閃失還能得了。
“那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她問。
朱太醫道︰“就吃清淡點兒,別的沒什麼,這病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鐘嬤嬤明白了。
馮憐容看朱太醫一把花白頭發,還給她折騰的晚上都沒睡,過意不去的道︰“這回謝謝朱太醫您了,您也累著了罷,快回去歇息歇息。”
朱太醫見她滿臉關懷,心道馮貴妃倒真是和善,一點沒架子,還跟以前貴人時一般,他頷首道︰“此乃臣分內之事。”
鐘嬤嬤親自送他出去。
朱太醫卻不能真回家,還得去壽康宮一趟稟明情況。
太皇太後聽說母子平安,也是松了口氣,只想到趙佑棠為馮憐容,竟然一晚上守在延祺宮,這又難免有些不滿。
要說夫妻情深,馮憐容是正室也還罷了,那是一段佳話,可偏偏是個妃嬪,這就不太好了。
她捏捏眉心,叫朱太醫下去。
趙佑棠早朝完,去乾清宮補了一覺,到得下午起來方才有些精神,批閱完當日奏疏他去春暉閣轉了轉。
趙佑楨跟趙佑梧尚在聽課,見到他剛想起來行禮,趙佑棠擺擺手,叫講官李大人繼續講課,他一撩龍袍坐在兩兄弟旁邊。
李大人天生也是膽子大的,仍跟之前一般,要講什麼還是講什麼。
趙佑棠聽著時而點點頭。
他年紀尚輕,要學的東西很多,故而便是當上皇帝之後,仍是要開設經筵,除寒暑天外,每月都有三次,命講官入宮講讀,擔任皇帝講官的皆為重臣或大學士,如六部尚書,翰林院學士等。
聽到傍晚,李大人收書走了。
趙佑棠道︰“若有別的想學,也可同朕說。”
趙佑楨笑道︰“李大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沒有他老人家不知道的,便是讓臣弟問出些別的,也問不出來。”
趙佑棠感慨一聲︰“李大人確實有大才。”
他又仔細看看趙佑楨,少年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只是短短一陣子沒見,他又長高,長英俊了。
趙佑楨跟趙佑梧都是胡貴妃的親生兒子,長相有五分相像,另外又有些像先帝,實稱得上是美男子,而比起弟弟,趙佑楨的英氣又足一些。
“上回皇祖母還提起,過兩年你也該成家。”趙佑棠笑了笑,“不過朕覺著男兒娶妻不急,倒是該想想將來。”他頓一頓,“三弟,你是該考慮一下了,若有想做的事情,早日告訴朕,或者,想早些去封地,也是一樣。”
趙佑楨一怔。
他雖然生性樸實,但人並不笨,忙躬身道︰“臣弟明白。”
趙佑棠點點頭,隨後又去延祺宮。
在殿門口就踫到大李小李,兩個人端著個竹匾,里頭放滿了一串串雪白的花,那味道飄在空中,是淡淡的清香。
“這是什麼?”他問。
大李忙道︰“回皇上,這是槐花,娘娘叫奴婢們拿去膳房做蒸槐花呢。”
趙佑棠一想,是啊,五月了,這槐樹種下去,今年終于開花,看來她的病真好了,一起來就嘴饞。
他嘴角一彎,擺擺手叫那兩個趕緊去。
馮憐容見到他,眼楮就發紅,手一伸,要他抱。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她當自己是小羊呢!
不過他還是過去,隔著個大肚子微微攏著她問︰“沒有不舒服了?”
“全好了。”她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昨兒累到皇上了,不該叫皇上一直陪著妾身的。”那會兒她任性,非說這個,可今兒想到他沒睡好還要去早朝,心就疼。
趙佑棠道︰“你也知道你錯了?還說什麼死不死的呢!不過是小病,弄得……”
他昨天也是被她嚇到了,看她那模樣真以為會出什麼事,他哪里敢走開,也是被她折騰的夠嗆。
“是妾身的錯,皇上不要生氣了啊。”她搖了搖他胳膊,“妾身叫御廚做蒸槐花了,一會兒請皇上吃,皇上愛吃甜的還是咸的?”
趙佑棠道︰“兩樣都試試。”又伸手摸摸她的肚子,“這回肚子也沒上回大。”
“可能孩兒沒有小羊那麼胖罷,不過沒事兒的,妾身早問過朱太醫了。”
兩人說得一會兒,那邊蒸槐花就端上來了,王御廚心想既然是沾著吃得,自個兒發揮了一下,弄了四個蘸料。
馮憐容就愛吃甜的,夾一個給趙佑棠,夾一個給趙承衍,自己也夾一個。
三個人吃得滿嘴的槐花香。
趙承衍也愛吃,高興的咯咯笑。
“不能給他吃太多,太甜牙齒會壞呢。”馮憐容後來就不給了,又問趙佑棠,“皇上覺得哪種好吃?”
趙佑棠垂眸瞧瞧香噴噴的槐花︰“還是甜的好。”
“妾身也覺得甜的好吃。”她笑,“不管王御廚的手藝多高,咸的好像總是少了些味道似的。”
趙佑棠心想他本不愛吃甜的,不過看她吃得那麼歡,好像也覺得甜的最好吃了,他摸摸她腦袋︰“你也別吃太多甜的,大人的牙齒一樣會蛀掉的。”
馮憐容嘻嘻笑︰“才不會呢,看妾身牙齒多好,娘在家就說,早上晚上都要洗淨牙齒,牙齒就不會壞了。”
故而她也很注意趙承衍的牙齒,老早就開始給他擦了。
她裂開嘴,漏出雪白的一排。
趙佑棠道︰“朕看不清楚,過來點。”
馮憐容靠上去。
趙佑棠抬起她下頜看看︰“是挺白的。”說著,低頭就壓下去,親了她一口。
馮憐容心里甜滋滋的。
晚上趙佑棠也沒回去,聽說趙承衍養的蛐蛐兒死了,叫上黃益三,大李小李,在園子里走一道,翻了十幾個蛐蛐出來,把趙承衍高興的,拿小草籠裝了,寶貝似的成天提著。
不知不覺馮憐容就要生了,這回比上回輕松地多,沒多久孩子就順利出生,只不過又是個兒子,總是叫她有些遺憾。
趙佑棠賜名趙承謨。
馮憐容又開始了坐月子的日子。
這會兒都是七月了,正好趙承衍斷奶,趙承謨接上,馮憐容看俞氏也是辛苦,私下賞了她六十兩銀子。
俞氏更是盡心盡力。
有了弟弟之後,趙承衍又對蛐蛐兒不太感興趣了,成天就要看弟弟,他對這不會講話,偶爾會哭得小東西特別好奇。
弟弟到底是個什麼啊?
“弟弟就是跟你一個爹爹的。”馮憐容同他解釋,“以後也叫我母妃。”
趙承衍眨巴著眼楮︰“為什麼別的人不叫母妃母妃,要叫娘娘?”
馮憐容反問︰“那你為何叫大黃大黃,不叫他母妃?”
趙承衍驚訝︰“那我也可以叫大黃母妃嗎?”
馮憐容噗的一聲,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連忙搖頭道︰“不行,當然不行了,因為你跟弟弟是從母妃肚子里生下來的,不是從大黃肚子里。”
“那大黃從哪里生下來的?”
“從大黃的母親肚子里呀。”
“原來大黃也有母妃啊!”趙承衍道,“那大黃有弟弟,有爹爹嗎?”
馮憐容︰……
她突然發現,小孩子會說話了真的好恐怖!
趙承衍還在拉著馮憐容的袖子問︰“母妃肚子還會大嗎,還有弟弟嗎?”
馮憐容閉起眼楮躺下來︰“母妃累了啊,一會兒再來問,母妃要歇息會兒。”
鐘嬤嬤在旁邊看得直笑。
眨眼就到八月,這日趙佑楨與趙佑梧從春暉閣回來,二人剛到景琦殿,就聽小黃門稟告︰“安慶長公主來了。”
趙佑棠做了皇帝,姐姐妹妹都升為長公主。
兄弟兩個高興極了,連忙跑進去。
“二姐。”兩個人一起叫道。
安慶長公主眼楮微紅,一手摟住一個,哽咽道︰“我好想你們!”
自從胡貴妃死後,她以淚洗面,一直都難以接受現實,畢竟那是她的親生母親,親手養大她的。
結果說沒了就沒了,還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三人抱成一團。
安慶長公主哭得會兒,叫余下人等都退出去,與趙佑楨道︰“你明年都十五了,既然已經被封王,是不是就要到封地去了?”
趙佑楨卻搖搖頭︰“我不想去。”
安慶一愣︰“為何?你是藩王,怎麼能不去封地!”
“皇上上回也問過我。”趙佑楨道,“我已經想好了,不去封地,就留在京城。”
安慶奇怪︰“這也可以嗎?當真是皇上說的?”
“皇上就是這個意思,問我有沒有想做的。”趙佑楨微微笑了笑,“李大人說每年水災都鬧得很嚴重,我想學學水利。”
安慶聽完大怒︰“不做藩王,你要做這個?你知道……”她聲音壓下來,“母妃是怎麼死的嗎?你竟然甘心?”
趙佑楨臉色一變︰“二姐!”
他一邊就打開門,叫人把趙佑梧領出去。
安慶道︰“梧兒也是咱們的弟弟,怎麼就聽不得?”
“他還小呢,二姐,何必要讓他知道?”趙佑楨又把門關上,“母妃怎麼死的,我自然知道,可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安慶眼楮里冒出怒火來,一把揪住他衣領︰“母妃這麼疼愛咱們,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如今她死不瞑目,你倒是逍遙快活,與皇上做一對好兄弟!”
趙佑楨被她說得長嘆一口氣︰“二姐,母妃是被皇祖母賜死的,與皇上又有何干?”
“如何沒有?沒有他,你就是太子,母妃之死,他脫不了干系!”安慶眯起眼楮,“我在家中反復思量,興許咱們父皇也是他害死的,不然他如何能這麼早就做了皇帝?”
趙佑楨心頭一震。
他一早就沒想過做太子,對皇帝這位置也沒有野心,可為何,不管是母親,還是姐姐,都要把他推上去?
他很快就甩開安慶的手︰“二姐,這都是你胡思亂想的,皇上對我,對四弟都很好,二姐不是也嫁了如意郎君嗎?”
安慶呸的一聲︰“這是兩回事,若早知母妃會死,我才不嫁呢,有我看著,母妃興許不會……”
她說著又哭起來。
趙佑楨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安慶臨走時道︰“弟弟,做人要有良心,不能認賊為兄!他就算對你好,以後未必不會取你性命,你時刻要小心些。要我說,還不如去封地,離京城遠遠的。”
趙佑楨沉默。
安慶看他沒有回應,咬了咬嘴唇道︰“弟弟,不管如何,你知道我是為你好,為咱們好啊!”
趙佑楨只得點點頭。
安慶又道︰“我尋常也不能入宮,這回因是中秋,才過來一趟,你好好想想,我說的是不是有道理。”
趙佑楨嘆口氣︰“我知道姐姐是為我好,可我的心願,也無非是咱們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安慶心頭一軟,抬手摸摸他的臉︰“你現在也還小,以後自會明白我說的。”
她自從嫁人之後,總是跟以前的少女不一樣了。
人要活著,有時候只能把對自己有害的障礙除掉!
她跟兩個弟弟告別一聲,告辭而去。
這邊方嫣也是著急,倒不是為孩子,趙承煜茁壯成長,早會開口喊爹娘了。她是看趙佑棠還沒有臨幸過別人,這都八月了,心想過不了多久,馮憐容就得出月子,到時候趙佑棠還不是去的勤快。
可馮憐容都生下兩個兒子了,再一個兒子,還能得了?除了她這一個,皇家子弟倒全是她的了!
但她已經不止一次在趙佑棠面前提起過雨露均沾,他每回都說記著了,事實上,根本沒往心里去,好似一心撲在朝堂大事上,幾乎日日都歇在乾清宮,也不往她這兒來。
明明這幾個貴人都不錯啊。
方嫣也是奇怪,她不相信趙佑棠真的那麼不近女色。
到中秋,她以賞月的名義在御花園辦了幾桌宴席,除了馮憐容要坐月子,一眾貴人都請了去。
至于太皇太後,皇太後當然沒有湊這個熱鬧,只太皇太後跟皇帝提了一句,叫他到時候去露個臉,好歹是中秋佳節。
故而眾人用過晚飯,趙佑棠便隨方嫣去了。
園子里此刻已四處掛上花燈,好似白晝一般亮堂,近處也飄著桂花的味道,分外的香甜,沁人心脾。
三十位貴人現今入宮有三個月了,聽說還沒有人入得皇帝的眼,自然是各有各的心思,多數都是隆重打扮,只為博得皇帝的青睞。
陳素華剛被選上就一直與甦琴走得很近,今日晚上見她只穿件淡藍竹紋的夾衫,下頭不過一條素白百褶裙,不由驚訝︰“今兒皇上也要來的,你怎麼不注意點兒?”
她自己則是濃妝艷抹,粉色繡花夾衫,碧藍地蝴蝶暗紋綢裙,看起來很是嬌艷,反觀甦琴,那是太過素淡了。
甦琴淡淡道︰“這麼多人,穿什麼不一樣。”
她對這些眾人爭奇斗艷的場面並不熱衷,甚至有點兒不喜歡,要不是因為皇後的旨意,她還不想來呢。
陳素華暗地里撇撇嘴,心道都進宮了,再這麼清高干什麼呢,都是要伺候皇帝的人,面上卻笑道︰“聽說好幾位貴人一會兒要吹笛子呢,也有彈琴的,你那一手字十分好,是不是也來一首詩?”
甦琴皺眉︰“我可沒有要寫字的。”一邊就往前走去。
貴人們陸續都到了,但皇帝跟皇後還沒有到,她們兩三個,或四五個聚在一起說話,有打趣的,也有勾心斗角試探的。
甦琴站在最旁邊。
趙佑棠跟方嫣最後才到。
方嫣一身深青翟紋常服,頭戴十二龍鳳珠冠,自然是有一股皇後的威儀,趙佑棠則穿了圓領龍袍,飾有雲肩,但並沒有戴翼善冠,只用羽冠壓發,比平日里多了幾分飄逸出塵之感。
眾人都上去拜見。
方嫣笑眯眯道︰“今晚中秋節,都不用拘禮,難得熱鬧一回。”一邊就讓眾人落座,側頭跟趙佑棠道,“妾身好似還是頭一回跟皇上在此賞月呢。”
趙佑棠微微一笑︰“那是朕的錯了,以後還請皇後提醒朕一下。”
方嫣心里高興,自然笑得也美一些,又把趙承煜抱來,給皇上看。
眾貴人見這三人其樂融融,少不得生出些羨慕。
陳素華卻是奇怪,暗自心想,聽說皇後並不得皇帝喜歡,一直都是馮貴妃獨寵,今日一見,二人好似也算和睦。她又偷偷瞧一眼趙佑棠,心頭砰砰直跳,皇上笑起來沒有威壓之勢,更是俊美呢。
正當想著,就聽方嫣吩咐四周奏樂,宮中樂人上來獻舞。
絲竹之聲一響,十六個樂人翩翩而入,身姿輕盈,動作如行雲流水,看得一眾人極為陶醉。
與此同時,吃食瓜果也都呈上來。
方嫣笑眯眯看著,見趙佑棠好似也頗為放松,便與他說些妃嬪的事情,比如這個王貴人是京城人士,又說秦貴人很懂禮數。
趙佑棠隨著她說的看過去,偶爾點點頭。
這種場景,自他登基為皇帝之後,還是第一次,眾多佳人在眼前,也難免是有些眼花繚亂。
等樂人表演完。
方嫣又點了幾個貴人助興,或吟詩,或作對,趙佑棠面色淡淡,方嫣見狀,略皺一皺眉,說道︰“拿筆墨來,剛才幾位貴人的詩實為不錯,甦貴人,聽聞你書法出眾,且幫本宮寫下來罷。”
甦琴心頭一跳,咬了咬嘴唇上來。
她沒想到方嫣會點她的名字,即便她今日如此不顯眼。
宮人把沾了墨水的筆給她,甦琴接過來道︰“妾身不才,獻丑了。”
她把其中一首詩寫了上去。
觀她側面,俏鼻紅唇,實打實的美人,方嫣心想,並不差于馮憐容,因年紀輕應是略勝一籌。
等到她寫完,方嫣請趙佑棠過去一看。
甦琴忙立到一邊。
“皇上的字亦是一絕,依皇上之見,甦貴人寫得如何?”方嫣詢問。
趙佑棠垂眸一看,字跡清瘦秀麗,如弱柳扶風,卻也不乏筋骨,以她這年紀,實屬不易,他側頭看一眼甦琴。
她穿得很素,與一眾貴人相比,倒是鶴立雞群。
“寫的不錯,賞。”趙佑棠道。
方嫣看他稱贊甦琴,又有些不樂意,雖然這是她希望的,可想到馮憐容,還是高興勝過不高興,笑道︰“要不就把這筆墨賜給甦貴人罷?”
趙佑棠點點頭,忽地問甦琴︰“你學了幾年?”
他聲音些許低沉,並不是特別動聽,可在這夜色,卻像是帶著無數的神秘感,叫人聽見,心頭砰得一跳。
甦琴低頭回道︰“回皇上,妾身六歲習字,有十年了。”
她聲音頗是平靜,也很清脆。
趙佑棠看著她,不知為何,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馮憐容,她好似也是這個樣子,只不過越到後來,越不像話。
上回還裝成小羊,伸手要他抱,以為自己是個小丫頭呢。
他嘴角微微一挑︰“難怪。”
語氣里帶些笑意,顯得格外溫柔。
甦琴忍不住略微抬頭,見他眸色深深,就跟這夜一樣,可卻又泛著波光,瀲灩閃耀,叫人想進去一探究竟。
趙佑棠察覺她在看他,目光一收。
兩人對上,甦琴的臉就有些發紅,忙低下頭去。
旁人離得遠的,都只當二人相視情意綿綿,陳素華心里泛酸,當初她第一眼看到甦琴,就覺得她將來一定會得寵,故而與她交好,結果今日一看果然如此,不過去寫了副字,皇帝就看上了。
她拿手捏著衣角。
方嫣挑一挑眉,示意旁人把筆墨賜給甦琴。
甦琴連忙謝恩。
這會兒宴會也差不多要完了,方嫣心道,總算沒有白費功夫,她原本也不信這麼多佳人,趙佑棠會一個都看不上!
看來今日,總有一個要被臨幸了。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10:30 AM
第67章 閨趣
二人返回去,坐于上首。
方嫣體貼的對趙佑棠道︰“聽說皇上常常批閱奏疏到深夜,但今日佳節,皇上,朝政大事也該放一下了。”
這次她擺下宴席,邀請眾位貴人,趙佑棠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不過他一個皇帝,臨幸何人還須得旁人安排不成?
他挑一挑眉道︰“朕知道,多謝皇後關心。”
方嫣聽了甚為欣慰。
過得會兒,眾貴人便恭送二人離開。
陳素華恭喜甦琴︰“今日皇上定是要臨幸于你了。”
甦琴一聽,羞得滿臉通紅,輕斥道︰“你別胡說!”
陳素華咯咯笑兩聲︰“咱們被選入宮,無非就是為這一天,你害羞什麼,別的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旁邊有些貴人聽見,少不得看過來。
甦琴氣憤陳素華胡說,拂袖就走了。
延祺宮,院子里也設了拜月台,只馮憐容雖然坐月子也有一個月了,但還不能出門,故而只立在窗口看看,鐘嬤嬤帶了趙承衍,一干宮人,黃門都去湊熱鬧。
眾人一邊看月亮,一邊吃月餅,趙承衍特別高興,在院子里四處跑,大李小李提著花燈跟在他後面。
馮憐容側頭看看寶蘭珠蘭道︰“你們兩個也去罷,我這會兒累了,床上躺會兒。”
寶蘭珠蘭把她扶上床,笑道︰“也無甚好看的,每年都是這樣,再說,每個月十五的月亮也一樣圓呢。”
“那你們拿些月餅吃了。”馮憐容打了個呵欠。
兩人看她是要睡了,便去外頭拿月餅吃。
結果吃到一半,看到趙佑棠進來,寶蘭珠蘭手里的月餅差點沒掉了,寶蘭往外一看,外頭的人還在玩呢,可見是趙佑棠讓他們繼續的。
“你們娘娘呢?”他問。
珠蘭忙道︰“剛睡下。”
趙佑棠便進去,只見里間馮憐容並不在睡,坐在床頭,看著他的眼神跟看到什麼似得,滿臉的不相信。
其實也怪不得她這般。
今日方嫣在御花園宴請貴人的事情她一早就知道了,當時這心里頭便發慌,心想趙佑棠肯定又要看到甦琴。
可她莫可奈何,上回為此都生了場病,醒來一切如舊,這一下午她想了好多,前路漫漫,就算擋得了甦琴一個,以後還會有第二個,她如今還貌美如花,等她老了,又如何?不過是昨日黃花,她還能敵得過那些年輕小姑娘?
馮憐容想到最後,感覺自己心都要死了,等到晚上月亮升起來,她覺得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趙佑棠,他是皇帝,他愛喜歡哪個就喜歡哪個。
此刻,怕是已經臨幸甦琴也不一定。
她看著窗外,見漫天的銀白色,就跟冬日里的雪一樣,她沒有力氣再去想,只能如此了,只能讓他如此。
誰料到,他卻來了。
她如何能不意外?
看她這樣子,趙佑棠問︰“沒想到朕會來?”
“沒想到。”她聲音突然哽咽。
趙佑棠眉頭一皺,下意識就去摸她額頭︰“該不會又病了?”
她搖頭,抱住他胳膊︰“沒病,就是太高興了,妾身實在沒想到皇上會來,妾身以為皇上會……會陪著太皇太後娘娘,皇太後娘娘呢。”
“是陪著吃過飯了,這不想到你。”趙佑棠叫嚴正把帶來的食盒拿來,“朕本來想讓御廚做道蒸桂花,御廚說這麼做不好吃,後來做了桂花月餅,你嘗嘗?”
馮憐容受寵若驚,低頭看向食盒,里頭就兩個精致的小月餅,四周擺了幾支桂花,看起來很漂亮,很誘人。
她連忙拿一個吃。
“好甜!”她笑道,“也很好吃,桂花的味道很濃呢。”
她掰下一塊送到他嘴邊。
他吃下去,點點頭︰“還行。”
馮憐容又低頭吃,過得會兒問道︰“皇上什麼時候叫御廚做得呀?”
“早上,在園子里走了走,看到好多桂花。”
原來一早就想到她了,馮憐容很開心,吃到第二個道︰“為何就兩個,皇上不吃嗎?”
“朕不餓,本來也是給你做的,這東西甜,小羊就不用吃了。”
馮憐容聽說是專門給她做得,自然胃口大開,第二個很快也吃完了,又把盒子里的桂花拿出來看。
寶蘭珠蘭給她端來溫水漱口。
稍後她喝了點兒水,跟趙佑棠道︰“其實這個桂花也能生吃的,就是不能吃太多。”
趙佑棠好笑︰“沒花不入你嘴。”
馮憐容道︰“皇上也嘗嘗?”
“不吃。”趙佑棠對吃花沒興趣。
馮憐容眼楮一轉,取了一朵餃著嘴邊,朝著趙佑棠直眨眼楮。
趙佑棠噗嗤笑了,很給面子的湊過去把花兒吃了,順便就親起來,馮憐容坐月子也不曾怎麼親近他,這次逮到機會,整個人都黏上去。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低頭又在她發間嗅了嗅︰“洗頭了?”
“昨兒洗的。”
一般坐月子時都是不能洗頭也不能洗澡的,到後面,渾身怪味,幸好已是過了那段時間。昨日天好,鐘嬤嬤就吩咐幾個宮人好好給她清洗了一下,又把浴桶搬來,還洗了個澡,她舒服好多。
趙佑棠松了口氣,說實話,他也受不了那味,難怪剛才抱著她,鼻尖總是聞到清淡的香味,他摸著摸著,這身體就開始不對勁起來,偏偏馮憐容還掛在他身上,他猛地就把她壓下來。
鐘嬤嬤這會兒帶著一眾人進來,寶蘭忙輕聲道︰“皇上在里面。”
鐘嬤嬤立時止步,叫人把趙承衍帶到他的臥房去。
“進去多久了?”她問。
“有一會兒了。”
鐘嬤嬤急的,該不是兩個人要……
不過娘娘自個兒知道不能同房的,應該不會罷,興許就是在說說話,親熱親熱,她只在外頭等著。
可里面兩個人熱火朝天,交纏在一起。
只到最後一步,幸好還有點兒理智,趙佑棠喘著氣道︰“不能這樣了。”
馮憐容也知道不行,氣餒的道︰“妾身對不住皇上。”一邊就爬起來,要伺候他穿衣服,送他出去。
趙佑棠這會兒箭在弦上,卻不舍得走,抬眼只見她白潔皮膚在燭光下跟玉一般,好像閃著光澤,又見她芊芊玉手把龍袍捧到他面前,他伸手又把她壓下去,拿起她的手就按在自己身上。
等到馮憐容發現那是個什麼東西後,一張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她顫聲道︰“皇上……”
趙佑棠被她手一踫,只覺更加興奮,這種方式他早聽聞過,卻從未想到竟也叫人舒服,他吻住她嘴唇,指引著她上下動起來。
馮憐容羞得不知道怎麼好,雖然鐘嬤嬤教過她好些,可從來都沒用過,這回倒像是他在教她。
不過見他好似很舒服,她還是順從。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發泄出來,馮憐容手上黏糊糊的,也沒有力氣了,只把頭埋在他懷里,一動不動。
兩個人一時都沒說話,趙佑棠回想起來,忽然臉也有點兒熱,這是他第一回這麼做,他低頭看看馮憐容,側過頭咬住她耳朵道︰“你想不想也舒服些?”
馮憐容驚得眼楮都瞪圓了。
趙佑棠也不等她回過神,手就伸下去,馮憐容被他這麼一弄,整個人都弓了起來。
鐘嬤嬤等了好久終于忍不住了,跟嚴正道︰“快些提醒皇上!”
嚴正心想,皇帝要辦事,他一個黃門能管得了什麼?再說,也不算久啊,指不定兩個人在做別的事情。
見他不吭氣,鐘嬤嬤急了,清清嗓子道︰“皇上,娘娘這身體,該歇息會兒了!”
聲音老大,只傳到里面。
趙佑棠這會兒正把馮憐容弄得哼哼唧唧的呢,完全不聽,直等到她好了,他才停下手,心里還挺有滿足感。
不同房,也一樣可以叫她臣服。
兩個人好一會兒才叫人進去,結果也沒做什麼,就洗了洗手。
鐘嬤嬤吃驚的看著馮憐容,可這臉不是一片潮紅嗎?
馮憐容只惱恨的看了趙佑棠幾眼,他舒服就行了,還這麼對她,實在太羞人了!偏偏他還一臉高興,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兒的事情一樣。
趙佑棠神清氣爽的離開延祺宮。
鐘嬤嬤這才問馮憐容︰“沒同房罷?”
“沒有。”馮憐容還在羞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累了,我要睡了。”
鐘嬤嬤老資格,什麼不知道,想了一想,忽然就想笑,點點頭道︰“好,奴婢叫她們別吵娘娘,娘娘好好歇息。”
她退了出去。
卻說方嫣知道趙佑棠最後竟然還是去了延祺宮,這不發火都憋不住,費了老大的勁,他一點沒領情,還是我行我素,這算怎麼回事?
當真是一心愛上那馮憐容了?
她少不得要去同太皇太後說,太皇太後也是沒想到,過得會兒道︰“承煜這也馬上要兩歲了,既然是嫡長子,按祖宗規矩,早些立只有好處。”
方嫣一聽,太皇太後要做主這個事兒,立時又高興起來。
是啊,他的兒子是該被立太子了!
別的她可以暫時不管,這事兒一定得今早定。
不過太皇太後沒想到,就在中秋節後,趙佑棠竟然還大肆封賞各地藩王,所有藩王的俸祿都提高了好一些。
這讓華津府的懷王不得不有些想法。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10:32 AM
第68章 路遇
要說懷王的理想,確實是坐上皇帝的寶座,這念頭在他還是一個少年時,就漸漸形成了,只是他上有皇帝老子,皇後老娘,下有兩個哥哥,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個幼子。
然而,人一旦生了貪念,就容易沉溺其中,即便後來他屢屢失敗,被封為藩王,住到了華津府,這念頭還是沒有消散。
現在他的佷子,趙佑棠突然大賞藩王,誰能說這不是一個征兆?
懷王面色沉靜的坐在大椅上。
可他雖然想做皇帝,但是,他還沒想過造反,故而這些年,即便他手中握有重兵,還是沒有走出沖動的一步。
只因他沒有必勝的信心。
自古成王敗寇,贏了必然得到天下,可輸了呢?
懷王知道後果!
可惜那次他精心策劃的暗殺沒有得逞,以至于最好的時機失去,他仍然只能做個藩王。
如今趙佑棠封賞,是為安定人心,懷王心想,他這個佷子終于成長起來了,在他手握大權的時候,竟然也沒有立刻削藩,可見其心機。
將來一旦他立得更穩,勢必會奪走他們的兵權,到時候,他們這些藩王不過是有名無實的魚肉,任人宰割罷了!
懷王當即就提筆寫了一封信。
雖然肅王與他關系不好,可他了解肅王,一旦肅王知道將來的兵權都要被奪去,相信必是忍不住的。
或者肅王動作快一點,打下附近的城池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他倒要看看趙佑棠會如何應付這件事!
懷王嘴角一挑,最後一個字寫完,立時就命人送去鞏昌府,送到某個人手里。
太皇太後這會兒請趙佑棠得空到壽康宮一敘。
到得下午,趙佑棠就來了。
“聽說皇上抬了眾藩王的俸祿?”太皇太後實在是好奇這件事,畢竟這孫兒以前還想著削藩呢,但心里頭還是高興的。
捫心自問,她一點兒不希望趙佑棠與兩個叔叔鬧翻,因為這鬧翻可不是孩兒間打打鬧鬧,那是要出大事的。
趙佑棠笑笑,坐下來道︰“朕記得祖母所說,幾位藩王為守衛景國立下了不少功勞,也確實如此,正當中秋佳節,朕便想到他們,總是一家人,不該虧待于他們。”
太皇太後聽了滿意,笑起來︰“皇上英明。”又說起立太子的事情,“總是早晚要立的,皇上看,不如就早些立了,也好讓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安心。”
趙佑棠倒沒有猶豫︰“朕早先也說過了,阿嫣之子必是太子,既如此,等明年開春,朕便昭告天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別說是帝王了,那是金口玉言。
太皇太後徹底放心了,她知道這孫兒不是個會食言的人,故而馮憐容的事情到嘴邊了,她還是咽回去。
一人退一步,他不似先帝那樣糊涂,那麼,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過是個妃嬪,他願意寵著便寵著。
太皇太後對此事是願意容忍的,之所以最後賜死胡貴妃,還是因先帝為她失了理智,胡貴妃也沒有自知之明。
這馮貴妃現今瞧著還沒有如此德性,也就罷了。
方嫣得知,也很高興,一時就只盼著明年到來。
她們歡歡喜喜的,趙佑棠卻不能有半分松懈。
他這幾日一連下了好幾道旨意,調兵遣將,為有可能會產生的內亂而做準備。
因為,雖然他相信幾位藩王不會選擇造反,畢竟他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加強兵力,提拔可以信任的將領,景國重要之地算得上固若金湯,然而,他也知道,很多事是無法預測的,只能做下最壞的打算。
所以如果有藩王造反,他必定親征鎮壓,以揚君威!
過得一個月,肅王從山林打獵回來,叫下人把野兔剝皮洗淨,在火上烤著吃,他進去換了身衣服出來,正好謀士陳謙來拜見。
肅王請他坐,一邊笑道︰“等會請你吃兔肉。”
他雖然狂傲任性,可從不端架子,故而與下屬一向相處愉快。
當然,有意見不同的時候例外。
陳謙謝過,喝下半盅熱茶才說道︰“卑職今日是有重要之事與殿下細說。”
他面色嚴肅。
肅王奇怪,先叫眾下人退下。
“何事?”他問。
陳謙道︰“卑職思來想去,終于明白皇上之意,現今皇上雖是封賞諸位藩王,可將來,必定是要削藩的,殿下也記得先帝那回削藩之事罷?”
肅王皺了皺眉︰“自然記得。”
那回他原本也當會輪到自己,結果他還沒發作,先帝就停手了,還犒賞他們,讓他們好好守衛邊疆。
原來這回皇上是想把原來先帝未做成的事情重新做完。
陳謙觀他面色道︰“可殿下為守衛此地付出了多少心血,這里一兵一將都是殿下訓練出來的,殿下又為此受傷多回,現在鞏昌府如此繁華,也都是殿下的功勞,殿下難道心甘情願要把鞏昌府交出來?”
肅王大怒︰“鞏昌府,本王自然不會交出,此乃本王住了幾十年的地方!”
“殿下,依卑職看,不如咱們先行動手,省得以後受制于人!”陳謙蠱惑他。
肅王聞言,卻冷靜下來︰“動手?本王沒說要造反!”
陳謙吃了一驚,他本來以為勸動了肅王,結果他居然說自己不要造反,陳謙想了一想道︰“難道殿下要束手就擒?”
肅王站起來道︰“本王這就入京問個清楚!”
陳謙嚇一跳,面色都白了,不敢相信的問︰“殿下要見皇上?”
“是,看看那小兒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殿下,何必自投羅網?殿下,不如先就起兵……”
“你給我住嘴!”肅王大喝一聲,如石破天驚,“你敢再說此言,本王把你碎屍萬段,你下去罷。”
陳謙嚇得連滾帶爬就走了。
肅王看著他,冷笑一聲。
要造反他何必等到今日?為一個皇位,三兄弟骨肉相殘,他已經厭倦了,可鞏昌府他不會讓出來!
肅王第二日就帶著幾十護衛前往京城。
一眨眼,便已入冬。
趙佑棠這日批閱完奏疏出來,只見天上竟飄了雪,但並不大,悠悠揚揚的好似羽毛,嚴正忙上來給他打傘。
最近趙佑棠常去看馮憐容,不用說,這回又是去那兒。
一行人前往延祺宮。
結果路過長春宮時,迎面見兩個人走過來,一個是甦琴,一個是伺候她的小宮人紫甦,甦琴這會兒臉色蒼白,凍得嘴唇都青了。
紫甦打著傘,另外一只手攙扶著甦琴,她先看到趙佑棠,連忙行禮。
甦琴被她提醒,也要行禮請安,誰知一張嘴寒氣便沖出來,使得面前都霧蒙蒙的︰“妾身見過皇上。”
聲音都有些抖。
趙佑棠自然認得她,微微皺眉道︰“大冬天的,你只穿這麼多?”
冬日里,尋常主子出門,哪個不是披著大氅的,但現在甦琴只穿了件小襖,明顯看得出來她很冷,瘦弱的身體也顯得更加單薄了。
紫甦忙道︰“回皇上,主子原本有件大氅的,只剛才觀賞臘梅的時候,遇到兩位貴人,看主子的大氅漂亮,想試一試,結果不小心就掉池子里去了,主子這才……”
甦琴忙叫紫甦別說了,只道︰“是妾身自己不小心。”
其實她心里明白,那兩個貴人肯定是故意的,只恨她之前沒有察覺,竟然叫她們把大氅騙去。
這宮人,果真是吃人的地方!
趙佑棠自小生在宮中,自然也清楚的很,當下見甦琴凍成這樣,倒是不忍心,便解了狐裘下來道︰“你先披著罷,快些回去。”
甦琴吃驚,抬頭看一眼趙佑棠,忙推卻道︰“妾身如何能讓皇上受涼,這萬萬不可。”
“朕這一時半刻沒什麼。”他看看前面,很快就要到延祺宮了。
嚴正得令,上去捧起狐裘送到甦琴面前。
紫甦興高采烈的給甦琴披上。
這狐裘還帶著他的體溫,就像春天般的溫暖,甦琴的臉微微一紅,拿手把狐裘裹緊,向他道謝。
趙佑棠看她一眼,又往延祺宮去了。
紫甦笑道︰“主子是因禍得福呢,不然哪里會遇到皇上!叫那兩個貴人急紅眼,這回算是幫了主子一把,奴婢看皇上還是很關心主子的。”
甦琴微微嘆了口氣,上回陳素華還恭喜說皇上要臨幸她呢,可是皇上並沒有。
她抿了抿嘴,往前去了。
趙佑棠走入延祺宮,這會兒馮憐容正在寫字,雖然是大冬天,可她這屋里十分的暖,畢竟是貴妃,炭是絕對不會少的,故而也只穿了夾衫。
馮憐容迎上來,見他外頭都沒有穿大氅,不由關切道︰“皇上小心著涼了,這等天氣可不能穿少了。”
趙佑棠微微笑道︰“就這一會兒功夫,能有什麼。”
他並沒有提及狐裘的去處,當然馮憐容肯定想不到這些。
但黃益三眼尖啊,他跟隨趙佑棠多年,哪里不知道這天氣,他絕對不會不穿大氅,就算他不穿,幾個黃門怎麼也得給他披上啊。
黃益三在門外直沖嚴正使眼色。
嚴正偷偷溜出來︰“干什麼?”
“皇上的狐裘哪兒去了?”
嚴正橫他一眼︰“你操心這些作甚!”
“我還不信你這麼失職,皇上凍壞了,你不要腦袋?”黃益三追問道,“到底去哪兒了?”
嚴正沒法子,只得道︰“路上遇到甦貴人,她大氅沒了,皇上給她披了。”
黃益三吃驚,他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馮貴妃的人了,也知道自己的榮辱都要跟馮憐容系在一起,忙道︰“這麼說,皇上看上那甦貴人了?”
現在他這主子都算得上獨寵,那甦貴人什麼人,竟然還能讓皇上把狐裘給她披上?他隱隱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嚴正回想了一下那二人見面的場景,說道︰“皇上有看得上的也沒什麼罷?就是臨幸了甦貴人又如何,要你小子咸吃蘿卜淡操心。”
黃益三一聽,不好的感覺更嚴重了,看來他得去看看這甦貴人長什麼樣兒,他絕不能讓別人威脅到自家主子!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12:42 PM
第69章 肅王的兵權
他說干就干,第二日打聽了一下,得知甦琴住在春錦殿的流芳閣,當下就偷偷去轉了一圈。
結果什麼也沒看到,畢竟尋常主子不太出門。
他垂頭喪氣回來,迎面遇到鐘嬤嬤,鐘嬤嬤問道︰“你去哪兒了,剛才大皇子找你呢。”
幾個黃門中,趙承衍最喜歡黃益三,想要出去玩,必得尋他的。
黃益三笑笑︰“也沒什麼,就是出去轉轉。”
“大冷天的,瞎轉什麼!”鐘嬤嬤道,“有這功夫,待屋里不好,暖烘烘的。”
黃益三連聲倒是,不過見鐘嬤嬤要走了,他又叫住她,小聲道︰“其實我這就是去看甦貴人了,嬤嬤,你知道不,昨兒皇上把狐裘給她披了,我就想看看這甦貴人有什麼能耐。”
鐘嬤嬤一愣。
還有這回事兒?
但她很快就一拳頭敲打黃益三肩膀上︰“枉你還伺候過皇上呢,糊涂,真糊涂!你沒惹什麼事兒罷?”
“惹什麼,人都沒見上。”
“這就好。”鐘嬤嬤把他拉到角落,“這必是嚴正給你說的?”
“嬤嬤真聰明。”
鐘嬤嬤又給他一記︰“你想過沒有,這事兒要讓皇上知道,你跟嚴正都沒果子吃,就等著挨板子罷!死小子,也幸好你告訴我,沒惹事,不然看我不抽死你,你現在伺候大皇子,但這延祺宮的人,哪個都歸我管,今兒說的,你記好了!”她罵著不解氣又說道,“下回小心點兒,就算打探消息,能有你這麼著的?聽到了也得憋著,誰都不說,當然,特別要緊的,你得告訴我,尋常也別去問。”
黃益三一想,還真有些後怕,到底是老嬤嬤啊,想得清楚,他摸摸頭道︰“今兒謝謝嬤嬤指教了。”
鐘嬤嬤瞪他一眼︰“趕緊去陪大皇子罷。”
黃益三跑著就去了。
過得幾日,肅王來京。
他是一個從來不按常理做事的人,趙佑棠早前就聽說他在路上,也是有些驚訝,當時發現他的兵士差點以為他是要謀反,後來知道並沒有帶什麼兵,就是來京參見皇帝的,這才松了口氣。
趙佑棠在乾清宮接見他,面色溫和的道︰“二叔,請坐。”
肅王大咧咧往下一坐,單刀直入︰“聽說皇上要奪本王兵權?”
這話一出,嚴正的嘴角就抽。
肅王果然不是尋常人啊,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趙佑棠笑一笑︰“二叔是聽誰說的?”
肅王冷笑道︰“皇上管我聽誰說的,便說是真是假罷!”
趙佑棠知他心性,當下就猜必是旁人攛掇的,當下直言道︰“朕確有此意。”
“什麼?”肅王大驚,沒想到他真會承認,氣呼呼道,“我為景國打退了多少強敵,如今皇上憑什麼要收兵權?”
趙佑棠反問道︰“二叔既猜到朕的意思,為何沒有立時起兵,反而要入京見朕?”
肅王大怒︰“本王可沒有謀反之意!入京便是為一個理由,皇上是想讓我把鞏昌府拱手相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他要,也沒有什麼不對,只肅王是個粗人,趙佑棠看在他是二叔的份上,並沒有計較,而是很認真的道︰“朕相信二叔不會謀反。”
肅王面色緩和了些。
“但朕也相信兵權在手,乃一樁危險之事,二叔如今口口聲聲說不會謀反,可是你身邊的人卻未必沒有此等心思。”
肅王怔了怔。
這話倒是沒錯,他來之前,就有謀士叫他造反。
趙佑棠又笑了笑︰“鞏昌府既是封地,朕是不會收回的,二叔想住到何時便是何時,至于兵權,”他頓了頓,“假如二叔不與敵對陣,又不謀反,那二叔要這麼多兵干什麼?”
“這……”肅王一時回答不出。
趙佑棠道︰“那二叔覺得自己身邊有多少兵頗為合適?”
肅王撓撓頭︰“不打戰,確實用不著。”
“唔,那依朕看,二叔尋常就留三千兵防身,若有外夷侵犯,朕再讓二叔領兵十萬,二叔看如何?”
趙佑棠在說話的時候一點也沒有擺架子,完全是商議的語氣。
嚴正在旁邊看了,都有些不明白。
畢竟趙佑棠是皇帝,皇帝下令,誰敢不從?可他竟然和顏悅色,與那麼不懂禮數的肅王說話,還如此從容,一點兒沒有生氣。
到底是為何啊?
肅王想了想,找不到反駁的話,只又問︰“本王還是住在鞏昌府?”
“是,朕絕不反悔。”趙佑棠承諾。
肅王道︰“也罷,本王住慣了那兒,本也不想搬到別處,不過皇上以後真會讓本王領兵作戰?”
“自然,二叔神勇無匹,就是整個朝堂的武將,也無人比得上二叔,外夷須得有二叔這樣的才能百戰百勝。”趙佑棠忽然笑起來,“朕給二叔封個神勇大將軍的名號罷?”
肅王一怔,又很高興︰“還能如此?”
“不過一個名號,有何不可?”趙佑棠笑道,二叔難得回京一趟,不如就住幾日,朕給二叔接風。”
肅王豪爽︰“也好,宮中美酒還是一絕。”
“那二叔回去時,帶上一車罷。”
叔佷兩個到最後倒是相談甚歡。
太皇太後聽說了,自然要問肅王,結果一聽只讓肅王帶三千兵,這明明白白就是削藩啊,她奇怪︰“你願意?”
肅王道︰“我又不要謀反,有何不願?”
他赤子之心,坦坦蕩蕩。
太皇太後見他如此說,倒也沒什麼好反對的。
自家兒子都願意,她還能故意去跟趙佑棠作對?
只不過到底還是有些想法,原來自家孫兒這削藩之心從來未死,她嘆了口氣︰“倒不知倫兒會如何。”
肅王冷笑︰“他不就是想做皇帝嘛!”
太皇太後大驚,斥責道︰“渾說,他何嘗如此?”
肅王挑眉︰“母後,咱們心知肚明,當年我去鞏昌府,那麼偏遠的地方,母後當真不知是何原因?”他這二十幾年為這事兒是擠壓了無數怨氣,“那支箭若真是孩兒射出來的,能不射中大哥?也就他箭法不準,射歪了!”
當年父皇以為他要除掉太子,才把他早早就封到鞏昌府,這還是因他疼愛這個兒子,若換做別個兒不受喜歡的,早就入獄了。
太皇太後面色沉靜,並不相信此事。
只因肅王天性狂傲,那時候對太子都多有不敬,覬覦太子之位,甚至想害死太子,像也是順理成章。
肅王見此,嗤笑一聲︰“原本我這兒子,你也早當死了,告辭!”
他在京城沒待幾日就回了鞏昌府,也真帶走一車子的美酒,但卻留下了一樣東西,兵符。
他手下的重兵交都還給了趙佑棠。
這消息自然很快就傳到景國各大藩王耳朵里。
現在就算他們知道要削藩,也沒有一個敢輕舉妄動的,只因這些藩王里,以肅王最為勇猛,如今他爽快交出兵權,還一點沒有不樂意,別的人自然會有一番揣測。
其中最為失望的當然是懷王。
原本他還期待著會上演一場好戲,自己好作壁上觀,沒料到肅王的行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竟然一點兒沒有想過造反!
這怎麼可能?
懷王這幾天心思就特別重。
關于削藩一事,太皇太後最後也忍不住,問趙佑棠︰“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懷王?莫非也學了肅王,只叫他帶兵三千?”
趙佑棠看看太皇太後,他知道懷王是她最愛的兒子,不同于肅王,肅王如何,其實太皇太後是並不太關心的,他一早就看出這二人的感情並不好。
他想一想道︰“不知皇祖母有何建議?”
他把選擇權送到了太皇太後手中,上回懷王監國,他就看出太皇太後的想法。
也確實如此,太皇太後其實是想讓懷王來京城,她希望趙佑棠可以與懷王好好相處,把懷王當成可以信任的家人。
太皇太後斟酌了一下言辭︰“既然你一心要削藩,哀家也不阻攔你,就讓懷王來京城罷,以後便以此為家。”
趙佑棠微微一笑︰“那就依祖母的意思,朕即刻命懷王一家入京。”
太皇太後頗為欣慰。
她沒有注意到趙佑棠的目光,帶著憐憫,或者說,帶著抱歉。
她一心盼望著與小兒子團聚。
然而,她卻一直沒有認清這兒子的野心。
趙佑棠慢慢往外走了出去。
天寒地凍,這一日的雪好像更大了。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12:53 PM
第70章 朕送你回去
今日冬至,延祺宮里,卻溫暖如春,馮憐容懷里抱著趙承謨,輕輕搖著,小家伙已經有四個多月大了,不似趙承衍,喜歡笑,但他也不愛哭,不愛動手,就愛看。
他的小腦瓜常常轉來轉去,東看看,西看看,馮憐容能感覺到他的好奇。
看母妃一直抱著趙承謨,趙承衍有些不高興了,伸手搖她的胳膊︰“母妃,孩兒也要抱!”
馮憐容道︰“母妃要抱弟弟呢,如何抱你?”
趙承衍道︰“孩兒抱著弟弟,母妃再抱孩兒。”
馮憐容︰……
過得片刻,她道︰“你把這小杌子搬起來。”
趙承衍奇怪︰“為什麼啊。”
“搬得起來,才能抱得動弟弟啊,這樣母妃才能抱你嘛。”馮憐容狡黠一笑。
趙承衍倒高興了,立刻興匆匆的去搬小杌子,結果他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搬得動,這杌子都是好木所制,沉得很。
鐘嬤嬤在旁邊看不下去了︰“大皇子,這小杌子你搬不動的,歇歇啊。”
“不行,我要抱弟弟!”
“過會兒再搬啊。”
“要抱弟弟。”趙承衍堅持。
直等到趙佑棠來了,他還在那兒試著搬杌子呢,額頭上全是汗。
“怎麼回事?”趙佑棠問,尋常這兒子看到他,早就撲過來了,這會兒竟然拿著小胖手不停的搬小凳子。
馮憐容笑道︰“小羊說他要抱弟弟,然後讓妾身抱他,妾身就叫他搬這個試試。”
趙佑棠問︰“搬了多久了?”
“挺久了,有一刻鐘了罷?”馮憐容道,“這孩子還挺執拗。”
趙佑棠蹲下來,一手就把小凳子給拿起來了。
趙承衍驚訝道︰“爹爹力氣好大!”
趙佑棠被他崇拜的看著,就把小凳子在空中翻了兩翻,又接在手里,這個舉動不止贏來趙承衍的歡叫,就連馮憐容都驚訝道︰“皇上好厲害啊!”
好像還想看他翻幾下似的。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看來哄孩子時,也得算她一份。
“皇上晚飯吃了沒有?”她這會兒把趙承謨給奶娘抱了。
趙承謨一看她手里空著,跑上來又要她抱。
趙佑棠看他這黏糊糊的樣子,順手就把他抄起來︰“爹爹抱你,母妃累了,你沒事兒別要母妃抱。”
“為什麼?”趙承衍道,“母妃抱弟弟呢。”
“那是因為弟弟還小,你已經長大了,以前你也跟弟弟一樣大的。”
趙承衍想一想,看看趙佑棠︰“孩兒會更大嗎?”
“當然,會跟爹爹一樣大。”趙佑棠笑著摸摸他腦袋,“以後要多吃點兒飯,過一陣子你就能搬這小杌子了。”
趙承衍嘻嘻一笑︰“好。”
馮憐容也過來依著他,笑道︰“皇上今兒去祭天的,怎麼來這兒了?”
冬至皇帝都要祭天,此乃常例。
“是為承饃的乳名。”趙佑棠很得意,“原本不是想不到合適的,貓啊狗啊的不好聽,朕祭天回來,突然就想到一個字。”
“什麼字?”馮憐容也興奮。
“鯉。”趙佑棠笑道,“就叫他阿鯉罷,既是好養活的,也不乏吉利。”
“好啊,真好聽,阿鯉,阿鯉。”馮憐容叫了幾聲,“不過聽著會不會像女兒家呢?阿鯉,”她嘆口氣,“要是有個女兒就好了。”
趙佑棠捏捏她的臉︰“早叫你好好養胎了,你自個兒沒養好,生個兒子出來。”
這回馮憐容才不上他的當︰“皇上盡會騙人!”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
兩人說得會兒,馮憐容把自己剛剛寫的字拿出來給他看︰“妾身是不是又有長進了?到時候小羊要學,妾身能教他了罷?”
趙佑棠垂眸仔細看了看︰“是進步不少,這字再練練,可以寫春聯了。”
馮憐容驚喜道︰“真的?”
“當然只能在自個兒門前貼貼。”
馮憐容常被他耍弄,氣得牙癢癢,撅嘴道︰“橫豎怎麼也入不得皇上的眼,下回妾身也不寫信污了皇上的眼楮。”一邊就把字收起來,嘆口氣,“本來還想寫首詩呢,那也不用了。”
趙佑棠立馬就改口︰“朕再看看,覺得挺不錯的。”
“能當春聯?”她問。
“還,行。”趙佑棠道。
“那皇上拿去貼罷。”馮憐容憋住笑。
趙佑棠今兒真見識到什麼叫做給點顏色就開染房,不過為她首次寫的詩,他忍了,叫嚴正過來把字收了︰“一會兒給朕貼到書房。”
找個嘎達角落貼了,絕不能叫人看見!
嚴正嘴角抽了抽。
馮憐容這會兒也憋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
趙佑棠道︰“記得寫詩,不然看朕怎麼罰你!”
馮憐容自然應了。
這會兒方嫣派了知春來說,既是冬至,一家子團聚團聚,請馮憐容去坤寧宮,一起吃頓餃子。
方嫣當然也知道皇帝在,本就是說給他二人聽得。
馮憐容皺了皺眉。
趙佑棠見狀道︰“你要不想去也罷了。”
她不去,他幫著跟皇後說一聲?
皇後會怎麼想?
馮憐容衡量了一下,趕緊去換衣服了。
趙佑棠立在門口等她。
等她好了,二人同行去坤寧宮。
外頭很冷,即便手里拿著手爐,馮憐容這人也忍不住有點兒縮,臉被寒風一吹,只片刻功夫,就有些發紫。
趙佑棠把她拉過來一些,手踫到她的手,只覺涼的很︰“這手爐里是沒炭了?”
“有啊,手爐是暖的呢。”她給他摸,“就是捂不熱,皇上的手倒是挺熱的。”
“那你拿著朕的手。”他笑。
馮憐容也不客氣,小手在他寬大的手掌里翻來覆去。
趙佑棠給她弄得癢,斥道︰“好好捂,亂動什麼。”
馮憐容就不動了,心想,原來皇上還怕癢呢,以前倒是不知,不知道撓他腳底,會不會癢?
她一邊就幻想撓趙佑棠,嘻嘻的笑。
趙佑棠無語,一路看了她好幾眼,總覺得她在想什麼壞心思。
二人快要到坤寧宮,馮憐容只見側方也來了一行人。
她的腳步一下子慢下來。
“在發什麼呆呢,還不走?”趙佑棠又說她。
可是平常里身為皇帝的威嚴並沒有,卻是少有的輕松語氣。
那一行人其實是四位貴人,她們聽見了,都朝馮憐容看過來,才發現她竟然跟趙佑棠是牽著手的,她身材也算高挑,可是立在他身邊,卻是顯得小巧玲瓏。
今日這天氣,馮憐容披了雪白的狐裘,裹得緊緊的,並不露出里面的襖子,只有一張臉在外頭,眉眼彎彎,像是夏日里的花兒一樣,清新甜美,叫人一見難忘。
原來馮貴妃是這個樣子的,沒見過她的朱貴人,季貴人在心里想著,難怪聽說得寵,這相貌還真是不俗。
另外兩位貴人卻是見過她的,正是甦琴與陳素華。
馮憐容這時才看清甦琴,身子立時就有些僵,她的手在趙佑棠的掌心里一下子捏緊了,好像塊石頭一樣。
趙佑棠一怔,看向馮憐容。
她筆直的立著,嘴唇抿的緊緊,呼吸也有些重。
四位貴人上來請安。
趙佑棠叫她們不必多禮。
一眾人進去坤寧宮。
趙佑棠自然沒想到方嫣竟然還請了貴人,他這會兒就有些惱火,可是,這火氣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畢竟馮憐容也是他的妃嬪,方嫣請她,他當時卻也沒有這種情緒。
進入殿中,馮憐容的手就掙脫開來。
她的手不在掌心了,他竟覺得有些虛空,側頭看她一眼方才坐到上座。
方嫣笑道︰“人多熱鬧,你們未入宮前,想必這會兒也在家中吃餃子呢,本宮明白你們思家的心思,不過既然來宮里了,便不用想太多,皇上體恤,大年都可與家中通信,今兒,就放開心懷,高興高興。”
五人都應了聲是。
馮憐容此時已經脫了狐裘,穿一件金織丁香色蓮花紋的大襖,一條雪緞流雲裙,烏發梳成望月髻,只插了一支紅瑪瑙的簪子,安靜的坐在這里,像是一幅畫。
陳素華偷偷看了她好幾眼。
方嫣這會兒吩咐宮人去膳房,給眾人端來餃子吃。
膳房做得餃子自然是美味,可眾人都有心思,只低頭吃著,陸續就吃完了。
殿里的氣氛一點不融洽,貴人是不敢說話,趙佑棠也不知跟方嫣說什麼。
方嫣擦擦嘴,瞧一眼趙佑棠,對幾個貴人笑道︰“你們也不必拘謹,說起來,甦貴人,你與皇上也不算陌生了,上回皇上不是還把狐裘給你披了,皇上也真是憐香惜玉的人。”
這話一出,屋里三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
一個是趙佑棠,一個是馮憐容,還有一個自然是甦琴。
甦琴忙道︰“當日妾身的大氅掉入池子,實在是凍得很了,皇上好心才借與妾身,妾身很感激。”
方嫣笑道︰“看你害怕的,皇上便是送你一條狐裘又算什麼。”
趙佑棠聽到這里,只覺心頭火氣大盛,原本這是事實,可在這兒說出來,不知為何,他十分的惱怒,恨不得把方嫣的嘴給堵上!
他忍不住就往馮憐容看了一眼。
她並沒有在看他,原本就很安靜,此刻像是更安靜了,好似她整個人並不在此處。
然後,他就看到她眼楮眨了一下,像是緩解了酸,嘴唇也是微微一張,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的身體松懈下來,嘴角微微抿起,像是有種哀傷從里面蔓延出來。
趙佑棠看著她,忽然就有些透不過氣。
這感覺叫他十分糟糕。
不過是給一個貴人披個狐裘,這算得了什麼?
為何自己不能讓她知道?
可當日她問起時,他分明就刻意回避了。
今日方嫣當著她的臉提,他更是生氣。
趙佑棠忽然就道︰“今日到此為止!”
方嫣吃驚,沒想到是趙佑棠率先發作,她還以為馮憐容會說上兩句話呢,結果她倒是最沉默的一個人。
眾人見皇上都這麼說了,自然過來告辭。
方嫣見她們走了,笑著對趙佑棠道︰“甦貴人真是越看越叫人憐惜呢,不過馮貴妃今兒怎麼了,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
趙佑棠淡淡道︰“皇後好好歇著罷。”
他站起來就走。
馮憐容這回還沒有走遠,他很快就追了上來。
“阿容。”他喚她。
馮憐容腳步頓住,回頭道︰“皇上有何事?”
雖然她竭力在掩飾,可語氣里怎麼也沒有了見到他時的歡快。
原來那日他的狐裘給甦琴了。
可是她問起的時候,他卻沒有說。
趙佑棠幾步上來,握住她的手道︰“朕送你回去。”
“不用。”馮憐容笑一笑,“天晚了,很冷,皇上別凍著了,妾身自個兒回去就行了。”她掙脫開他的手。
他沒有放,語氣特別溫柔︰“朕送你回去。”
馮憐容的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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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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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4 01:03 PM
第71章 習慣
趙佑棠把她摟在懷里。
她哭得沒有聲音,臉貼在他胸口,一動不動。
趙佑棠想說什麼,可又不知如何說,只更用力些擁緊她。
馮憐容過得一會才抬起頭,輕聲道︰“再站下去,皇上該冷了。”
“朕沒什麼,你想站多久,朕就陪你多久。”他現在就想順著她。
馮憐容輕輕呼出一口氣︰“可妾身想回去了。”
“好,那就回去。”
趙佑棠命人提著燈籠在前頭引路。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哪怕仍是跟來時手牽著手。
這種氣氛叫趙佑棠很不適應,他已經習慣與她說笑,習慣看她犯傻,習慣她那樣依戀自己,唯獨沒有習慣她的沉默。
可此刻,她走在他身邊,神色淡淡,就跟四周的月光一樣,冷清極了。
那不是平日里的她。
趙佑棠看了她好幾次,可沒有一次,她在看著自己的。
趙佑棠忽然又有些生氣。
他雖然沒有提那件事,可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她竟然就這個態度,別說他還親自送她回延祺宮!
“阿容?”他手一緊,問道,“你莫非還在生朕的氣?”
馮憐容心道,她生不生氣又有什麼關系呢,反正他是皇帝,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她也阻止不了。
她努力笑一笑,回道︰“沒有。”
“那你怎麼不理朕?”
馮憐容抬眼︰“妾身這不是在跟皇上說話嗎?”
趙佑棠咬牙,那是他先說話的好不好!
馮憐容看他像是不快︰“要不皇上就送到這兒罷,反正就要到了。”
趙佑棠沉著臉︰“朕說送你,自然會送到底。”
這語氣冷的跟外面的風差不多。
馮憐容倒有點兒怕起來。
畢竟他是皇帝嘛,別說借個狐裘了,就是要甦琴侍寢,她又能如何,還不是得笑臉相迎?可這會兒自己竟然真的在生氣,在傷心。
她搖搖頭,這樣不行,她還得同他好好的,可結果無論怎麼提起精神,心里頭就是沒有這種歡快。
馮憐容又慌了。
她其實根本也沒有資格生氣不是嗎?她早應該想明白了!
可為何……
就在她思考間,他們已經到了延祺宮。
馮憐容走入溫暖的殿內,只覺渾身舒服,不由自主就露出淺淺的笑容。
趙佑棠看在眼里,又不高興了。
她剛才果然在給他臉色看!
寶蘭上來給馮憐容把狐裘解下。
馮憐容轉頭對趙佑棠道︰“謝謝皇上送妾身回來。”
這是逐客令?
趙佑棠挑眉道︰“你是在叫朕走了?”
“很晚了啊。”馮憐容怔了怔,“越晚越冷呢。”
趙佑棠冷笑起來︰“誰說朕要走了?”他一把扣住她胳膊,拽著就往里間走,“朕今日就在這兒歇了。”
他太用力,馮憐容輕呼一聲道︰“皇上,好疼啊。”
趙佑棠回眸看她一眼,她眉頭輕顰,不太樂意的樣子,這讓他的火更大,他微彎身軀,左手在下方一抄,把馮憐容橫空抱了起來。
馮憐容下意識就緊緊摟住他脖子。
鐘嬤嬤見狀,連忙叫宮人把兩個孩子抱去歇息。
看來,這一時半會不得消停的。
果然趙佑棠走到床前,就把馮憐容扔了下去,不管不顧的狠狠蹂-躪了一通,比以往都要來得凶殘。
馮憐容哭了,趴在他胸口抽抽噎噎。
趙佑樘道︰“哭什麼,一會兒還弄你。”
馮憐容嚇得立時就停止了。
他垂眸一看,見她咬著嘴唇,可憐兮兮也在看他,又笑起來,摸摸她腦袋道︰“朕也累了,弄不了兩回。”
馮憐容心道活該啊,誰讓他那麼使力,她輕輕哼了哼,身體卻貪戀他的溫暖,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里,抱得緊緊的。
趙佑樘的火氣在這會兒才徹底消了。
在他看來,馮憐容就該對自己這樣,如果不這樣,他渾身都不舒服。
兩個人澡也沒洗,一覺睡到天亮。
趙佑樘自然很早就去早朝了,馮憐容累得慌,直睡到快要午時了才起來,幸好方嫣為教養趙承煜,不用她們日日去請安。
不過方嫣這會兒也是氣得夠嗆了。
明明馮憐容這麼善妒,見趙佑樘借個狐裘給別的妃嬪就不高興,結果趙佑樘竟然還歇在延祺宮。
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看來這馮貴妃當真不比胡貴妃差啊,也不知給他喂了什麼迷藥!
方嫣想著又覺得這甦琴也沒用,白生了一張臉,連著見皇帝幾回了,一點不知道用些手段。
也是個蠢貨!
李嬤嬤見她心情不好,勸道︰“娘娘還是一心養好二皇子罷,別的算什麼,那胡貴妃就是再得寵,看看下場,也就那麼回事。”
先帝寵了胡貴妃一輩子,到最後,胡貴妃還不是被一碗毒酒賜死了!
方嫣卻不屑︰“嬤嬤,別的我都聽你,可先帝能與皇上比?當初先帝知道胡貴妃要出事,他攔都攔不住,可皇上不一樣。瞧瞧她身邊那幾個護衛,你當本宮不知道,全是皇上派去的,就怕她出點兒事呢,還有那小黃門,也是皇上的。”
李嬤嬤皺了皺眉,心想這倒也是。
方嫣冷笑道︰“不過她最好能一直如此,別有錯處落在本宮手里!”一邊就叫知春把趙承煜抱來。
趙承煜也快要兩歲了,長得白白胖胖,比起趙承衍那會兒是胖了不少,腦袋瓜還算聰明,就是不太會走路。
方嫣接過來,笑眯眯道︰“承煜,今兒想吃什麼呀。”
“肉肉!”趙承煜揮著小胖手,“魚,魚。”
方嫣聽了,忙叫人去膳房說一聲。
李嬤嬤道︰“該讓二皇子多走走呢。”
方嫣搖頭︰“走路倒是不急,他現在還小呢,摔一跤如何是好?上回就差點踫到頭。”
其實小孩子學走路哪里有不摔跤的,趙承煜自然也是,不過那次摔了,方嫣心疼半天,把那宮人都打了板子。
“等到天暖了再說,他那會兒也長好了。”方嫣疼愛的摸摸趙承煜的腦袋。
趙承煜咯咯的笑。
卻說趙佑樘派人去華津府,請懷王一家入京。
這不假,不過他除了這事兒,還早早命附近城池十萬大軍待命,只要有什麼異動,立時進攻華津府。
當然,太皇太後是不知道的,她還在期待著與懷王見面。
華津府里,懷王聽說禮部的張大人來了,連忙出來相迎。
“見過殿下。”張大人笑道,“華津府果然氣派,沿路繁華竟不遜于京城呢。”
“哪里哪里。”懷王請他坐下,“張大人遠道而來,是為何事?”
張大人沒有坐,撫一撫胡須笑道︰“自然是奉了聖旨而來。”他手往後一伸,一個侍從立時把聖旨呈上。
懷王心頭咯 一聲,跪下接旨。
出乎他意料,這道聖旨竟然是命他一家進京,時間寬限為三天,是為收拾細軟。
懷王驚訝道︰“皇上是要臣此後常居京城了?那這華津府……”
他傾盡心血的地方,難道拱手讓人?
張大人極為謹慎︰“皇上的意思,下官不好揣測,殿下,請您盡快安排下府中事宜,隨下官一起回京。”
懷王此刻也恢復平靜,笑了笑道︰“本王明白,不過是需時間,本王畢竟在此住了十幾年了,好些舊交好友,也要一一告辭。”
張大人表示理解。
懷王使人送他去休息。
等到張大人走了,他面色才陰沉下來。
沒想到趙佑樘的心那麼狠,再怎麼說,肅王好歹還有個封地,就算兵權沒了,他好歹也是藩王。
可他趙倫有什麼?
他原本也只有一個華津府!
他回到住處,懷王妃已在家中等了許久,見狀迎上來道︰“禮部怎麼會來了?到底是有何事?”
懷王嘆了口氣︰“皇上要咱們一家回京。”
“回京?”懷王妃奇怪道,“莫非是想大年團聚?”
懷王一聽,嘲諷的大笑起來︰“團聚?哈哈,皇上是要咱們永遠的待在京城,這華津府將來也不是本王的了!”
懷王妃大驚,連退了好幾步,坐在椅子上道︰“怎麼可能?皇上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一早就有削藩的心,如今肅王臣服,自然就輪到本王了。”懷王冷笑起來,“只是,本王可不會像我那二哥!”他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懷王妃急道︰“相公,你要去哪兒?”
可等她追出去,懷王早就不見了。
他去了軍營。
這軍營里俱是他的心腹好友,其中一個聽說趙佑樘的意思,當即就道︰“回不得,聖心難測,殿下此去,不亞于自投羅網。”
“是啊,咱們這兒有精兵壯馬,不如就此反了!”
懷王心頭一驚︰“當真要反?”
“殿下來此詢問,難道不是此意?華津府就此都不在殿下手中,殿下難道還要忍下來?此去,是福是禍難測!”
是福是禍……
懷王又想到,之前張大人宣讀聖旨時,他的直覺。
這次他回到京城,必定是會沒命的!
就是有命在,也不過是被圈養起來的豬狗罷了!
他趙倫當真要這麼過嗎?
懷王猛地把手里的茶盅摔在地上,大喝道︰“本王並不想如此,可時至今日,也怪不得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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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4 01:06 PM
第72章 懷王
但是造反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是說兩句話就能成事的,幸好懷王也不是一個說空話的人,他籌謀這些年,沒有白費功夫,一說造反,萬軍呼應。
華津府的六萬大軍聽候他差遣。
懷王第一個就想到要殺了張大人以及他的侍從,這樣便不會立刻走漏風聲。
誰想到等到他派人前去,張大人竟然不在了!
懷王妃這才得知他要造反,二人夫妻多年,豈會彼此不了解,她一早便清楚他的想法,只未免擔心︰“相公是不是再考慮一二?”
若是失敗了,他們一家都會掉腦袋!
懷王長嘆一口氣︰“也是沒有回頭路了,不過勝在咱們早有準備,可以一搏。”
懷王妃咬了咬嘴唇︰“妾身自當嫁與你,便是與你同生共死的,相公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妾身也誓死跟從。”
懷王頗為欣慰,叮囑幾句,便再次前往帳中。
“當務之急,依本王看,應立刻奪取桐城!”
桐城位于華津府的西方,此城不止物資富饒,也是軍事重地,若是奪得此城,哪怕趙佑樘的軍隊聞訊趕來,他也能抵擋得住。
眾將領都頗為贊同。
只是,就在他們整裝待發之時,趙佑樘一早布下的大軍此刻也正往華津府疾行而來,當然,他們來的如此迅速,自然是張大人的功勞。
張大人不止是禮部派出的人,也是趙佑樘親自指派的,他原本乃是禁軍指揮,臨時調任禮部,就是為探查懷王意向。
故而被領去休息時,他其實並沒有真的休息,逮到時機便偷溜出來,尾隨懷王,見到他直接去了軍營,他立刻發出訊息。
所以大軍才來的那麼快。
兩軍對壘,立時開戰。
然而,一個是伺機而動,一個是被抓個正著,後者難免慌亂,畢竟一開始還以為勝券在握,隨時可以佔領桐城。
誰想到在半路遇到突襲,只片刻功夫,就節節敗退。
懷王見狀,只能下令全軍撤退。
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日,太皇太後聽說,當時就差點暈厥,這對于她來說,不亞于是晴天霹靂。
當日肅王與她說之時,她絲毫不曾相信。
結果她最疼愛,最相信的兒子竟然真的造反了!
她立即派人請趙佑樘過來壽康宮。
趙佑樘去的時候,太皇太後已經撐不住,此刻半臥在床上,臉色蒼白,她剛剛叫朱太醫瞧過,已經服了護心丹藥。
“皇上,此事定然有詐。”太皇太後道,“你三叔絕不會造反的!你命人前去查一查,其中必有隱情。”
趙佑樘坐下來,溫聲道︰“有人親眼所見,不會有假,不過只要三叔願意歸降,朕可以既往不咎。”
太皇太後還是不信︰“指不定是有人挾持他,逼他造反的!”
趙佑樘看著她,微微嘆了口氣︰“祖母,朕知道您傷心失望,可三叔這回是真的起兵了,原本他想侵佔桐城,還提出了清君側的口號,說朕身邊有逆臣賊子,要陷害三叔,才讓他回京。”
太皇太後渾身一震︰“為何?他不願回京嗎?”
趙佑樘沉默。
假使是他,在一方為王,野心勃勃,只怕要他回京,也會不願,便是如肅王,亦是不肯,更別說,當年懷王還曾派人刺殺過他。
他難免會覺得這次回京,自己會要了他的命。
太皇太後看他沒有回應,急道︰“你倒是說啊,倫兒,他當真是不願意回京?”
“也不是不願罷。”趙佑樘斟酌語句,“大概三叔舍不得華津府,只他若肯照實與朕說,朕也不會勉強。”
他原本想給予懷王這機會,只要懷王如同肅王一般,回京一趟,他不會為難他,結果懷王偏偏要選擇這條路。
太皇太後頹然躺了下來。
說來說去,原是趙倫太多心思,最後竟害了他自己!
一家子,有什麼不能敞開來說呢?
趙佑樘看她如此,也是不忍,忙道︰“如果可以,朕也不想傷了三叔,祖母您,您也不要太過傷心了。”
太皇太後擺擺手︰“你出去罷。”
趙佑樘站起來,慢慢退到門外。
他立在門口片刻,就聽里頭有哭聲傳來。
這哭聲很陌生,是他這一輩子都不曾聽到過的。
太皇太後給他的印象一向都很堅強,她扶持先帝登基,給他收拾爛攤子,也扶持他登上新帝的位置。
他從來不曾見她這樣哭過。
趙佑樘立了一會兒方才離去。
他派人再次前往華津府,連夜趕路,好讓懷王知道,只要他願意歸降,可以留他一條性命。
而這時,懷王已經被逼到了臨城。
這是華津府最小的城池,只有桐城的五分之一大。
外頭卻有大軍包圍,他們苟延殘喘,每退一步,就有千百兵士戰死,如此境況,叛離的兵士也日益增多起來。
從當初的六萬大軍,此刻已經縮少到只有六千。
懷王渾身都是血跡,在這場戰斗中,他親自上陣,斬下了不少人頭,但此時此刻,他終于沒有力氣了。
這場戰斗也快要到了尾聲。
懷王妃掩面哭泣,她身邊圍著三個孩子,兩個不過還是少年,趙淑更小,嚇得躲在懷王妃的懷里,哭都不敢發出聲音。
懷王看她一眼,與侍從說道︰“你護送夫人與孩子前去歸降。”
懷王妃一驚︰“那相公你呢?相公你不去?”
“本王已經拖累你了,這會兒你何苦還跟著本王?”懷王嘆口氣,苦笑道,“你去罷,別再念著本王。”
“殿下!”懷王妃哪里舍得,二人十幾年的感情,不說如漆似膠,也是舉案齊眉,她哀求道,“妾身不願離開你,就讓孩兒歸降好了,妾身陪著你,不管如何,妾身也陪著你。”
三個孩子一聽,又是齊聲大哭。
懷王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娘子,你最後聽本王一次,你也比本王清楚,孩子不能沒有娘親,本王是死是活已無緊要,你跟孩子要好好活下去!“
懷王妃撲到他身上哭起來。
這時,有人在城外大喝︰“反賊趙倫聽著,皇上下旨,趙倫若歸降,饒爾性命,或有將領帶兵歸降,一律同等!”
懷王妃一聽,破涕而笑︰“相公,相公,你不用死呢,皇上說了,只要歸降,就沒事了。”
“沒事?”懷王哈哈笑起來,說不出的悲涼。
沒事是沒事,可他這一輩子便是跟犯人一般,時時被監視,活著還有何意思?為不是為此,他何必造反!
懷王猛地站起來,命令侍從︰“押夫人與孩子去歸降!”
侍從連忙應是。
懷王妃都嚇傻了,大叫道︰“相公,要去咱們一起去,相公……”
懷王轉過身不看她。
三個孩子也喊著爹爹。
懷王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下來。
懷王妃與三個孩子離得越來越遠,一會兒工夫,便再也聽不見聲音,懷王慢慢轉過來,前面已經沒有了他們的身影。
“便是如此了。”懷王喃喃自語,“終有這一日的,只是本王如此天縱奇才,竟未能坐上帝位,老天無眼!”
他拾起地上的長劍,猛地沖了出去。
一支箭也不知從哪里飛來,噗的射入了他的胸口,懷王慢慢倒在了地上,好似也並沒有感覺到有多痛。
他定定的看著天空,那麼高遠,就像皇帝的寶座一樣,是他無法企及的。
是啊,這不過是一場夢。
他的人生就是夢。
興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做這個夢。
他緩緩閉上眼楮,看到當年的自己,偷偷溜到金鑾殿,撫摸著龍椅,他坐上去,一時有無限的滿足感。
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都叫自己來得高興。
只是命運弄人。
為何自己偏是幼子呢?
他漸漸沒了思緒,歸于平靜。
懷王妃與三個孩子哭得肝腸寸斷。
趙佑樘得知懷王死了,一時竟也只有悲涼,他絲毫不曾覺得高興,他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也沒有說話。
“過一陣子再讓太皇太後知曉。”
太皇太後前幾日得知懷王造反,當日晚上就病倒了,雖然有太醫竭盡全力醫治,可還是沒有多少進展。
她成天都有些昏沉,飯也吃得很少,不止如此,話也不說了,總是盯著一個方向出神。
可見這樁事情對她的打擊。
這倒是叫趙佑樘有些吃驚,畢竟先帝也去世了,而那時,太皇太後沒有如此大的反應,看來,趙倫對她的意義到底是不一樣的。
那麼,假使再讓她得知懷王死了,她更加熬不過去。
趙佑樘心想,還是等到明年再說罷,便說懷王一直在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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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時間:
2016-11-4 01:10 PM
第73章 好地方
聽說太皇太後病了,永嘉長公主這日攜丈夫周少君,兩個孩兒過來探望,太皇太後見到她,倒是略有些精神,還叫她不要擔心,永嘉趴在床頭哭了一回,請太皇太後保重身體。
她兩個兒子亦乖巧,一左一右跪坐在床邊,也請太皇太後多多歇息。
太皇太後伸手摸摸他們的小腦袋。
說得會兒,到太皇太後服藥的時間,永嘉一家便先退了出來。
皇太後正坐在正殿,周少君上去行禮後,為讓妻子與岳母說些貼己話,先行走了。
皇太後安撫女兒︰“最近還好一些。”
永嘉嘆口氣,用極低的輕聲道︰“聽說三叔已經死了?”
“是,就只瞞著你祖母呢。”
“女兒聽母親說過,祖母最是疼愛三叔的,自然不能承受這種打擊。”永嘉一嘆,“三叔也是想不明白,好好的怎麼會造反呢。”
人也不在了,說這個毫無意義,皇太後沒接這個話題,只道︰“只能等到你祖母再好一些告知了。”又問永嘉,“你與夫婿可好?”
永嘉頗是得意︰“相公很體貼人,一貫如此。”
皇太後道︰“你也莫要欺負他,這世上真心人難得。”
永嘉道︰“母後怎如此說女兒,女兒豈會欺負他。”
“我豈不知你的脾氣,你最好聽我一些。”皇太後拍拍她的手,“今兒見彥真,彥文很是懂禮,彥文也請西席教導了?”
“是啊,彥文比彥真還要聰明呢,女兒心想他若是去考科舉,必是個狀元!”
皇太後好笑︰“他不過才八歲,你倒真會做夢,就是去考,也只是秀才。”
不過他們宗室有皇家庇蔭,等到成年,自會授個官兒,一生富貴,不愁吃穿,便是那官,只是虛名,沒個實權罷了。
說起來,也是淹沒了多少人才。
這會兒,乾清宮當值的一個小黃門過來︰“皇上請長公主過去一見。”
永嘉聽得笑道︰“正好也想見見皇上。”
她留兩個孩兒先陪著皇太後,去往乾清宮。
趙佑棠是在書房接見她的。
永嘉進去,見到他正坐著批閱奏疏,這一刻,面色冷肅,好似連帶著屋里一時也有些沉重。
自從他做了皇帝,比起原先確實大不相同了,當年他還是皇子,太子時,從不見這種神情的。
永嘉不由得也收斂些,上前問安。
趙佑棠放下筆,嘴角微微彎了彎︰“姐姐來此一趟,皇祖母應會高興些。”
永嘉點點頭︰“祖母服過藥,已是睡了。”
趙佑棠唔一聲,手指在書案上輕敲兩下道︰“朕要見你,是因有人上奏疏彈劾,稱你驕奢淫逸,目無法紀……”
“什麼?”永嘉瞪大了眼楮,“一派胡言!是誰彈劾我?”
趙佑棠目光沉靜的落在她臉上。
永嘉被他看得有些發楚,心念電轉間,忽地冷笑道︰“皇上,該不會是曹懸河這廝彈劾妾身罷!”
“為何猜他?”趙佑棠挑眉。
永嘉氣憤道︰“有日在路上與他車馬相撞,妾身不過訓斥了幾句,這些言官真是成天吃飽飯,到處找茬呢!妾身何時驕奢淫逸了?這種罪名他也敢往人頭上扣!”
趙佑棠笑了笑道︰“姐姐息怒,朕也相信姐姐必是奉公守法之人,只是問問罷了。”
永嘉是聰明人,如果趙佑棠完全相信他,根本也不必問,這次是為提醒,她有些不快,但皇帝說話,只能聽從。
永嘉也笑道︰“皇上相信妾身就行了。”她走進幾步,“聽說皇上勤勉,平日里也該多注意休息,抽空多見見皇後娘娘與孩子們。”
“朕會的。”他拿起御筆
永嘉四處看看,感慨道︰“原先父皇尚在時,這兒我常來,也借了不少書去看,如今想想,倒是有一段時間不曾來過了。”
趙佑棠手一頓,想起一事︰“彥真,彥文也大了,他們若有想看的書,你大可直說。”
永嘉笑起來︰“那我現在找找可有合適的?”
趙佑棠允許。
永嘉在書房里四處看看,趙佑棠繼續批閱奏疏,結果過得會兒,就聽永嘉驚訝道︰“這是誰的字?”
趙佑棠抬頭一看,暗道壞了。
他上回叫嚴正把馮憐容寫的字貼在隱蔽的地方,原本是藏得好好的,因書房書櫃多,就貼在一處書櫃的側面,他有時候批閱奏疏,勞累時一抬頭就可以看到,這下可好,竟然被永嘉發現。
這書房也不是沒有字畫,可其他的都是名家所寫,馮憐容的字與之一比,慘不忍睹,難怪永嘉奇怪。
趙佑棠咳嗽一聲,把嚴正叫來︰“這是怎麼回事?”
嚴正心道,你自己知道怎麼回事啊!
可面上哪兒敢這麼說,他連忙跪下來道︰“是奴婢的錯……”
後邊兒一時想不到怎麼說。
突然叫他編這個,他哪里想得出來!
可屋里兩個人都盯著他看,要他說一個理由。
嚴正腦門子上都冒汗了,拿手擦一擦,勉強說道︰“昨兒奴婢不小心喝醉酒,就跟做夢似的,好像在書房里掛字畫呢,也不知從哪兒找著這個,就貼上去了。奴婢酒醒之後,就,就忘了,現在才想起來。”
永嘉斥責道︰“這也太不像話了,書房是你想進就能進的?”|
嚴正磕頭︰“是奴婢狗膽包天,還請皇上治罪。”
“第一次犯就算了。”趙佑棠表示寬容,讓嚴正拿下來。
嚴正小心取了,立在一邊。
永嘉借了幾卷書這就告辭。
趙佑棠這時才道︰“再貼起來,找個更好的地方,不能叫人瞧見。”又添一句,“不過朕得瞧見。”
嚴正差點跪了。
書房里有這樣的地方嗎?
可沒有,他也得讓它有。
嚴正出去與其他三個黃門商量,回頭竟然抬個高梯子進來,把馮憐容的字貼在了橫梁對內的一側上。
趙佑棠︰……
過得會兒他笑道︰“好,賞!”
皇帝的書房,尋常人來不敢抬頭,但像永嘉這樣的,因與皇帝的感情好,可以四處轉轉,但仰頭必是不會的,所以這橫梁,只有皇帝能看到。
就是字小了些,不過這個點子甚妙,趙佑棠也是沒有想到,故而願意賞他。
嚴正喜滋滋的接了賞錢出去,分與其他三人。
臨近大年時,馮憐容與家里通信,得知她的大嫂有喜,明年就得生下來,自然很是歡喜,又拿錢給趙佑棠,叫他幫著打個金鎖,到時候好送與家里。
趙佑棠也是無言,上回幫她一回,她就當成是該得了,一點兒不覺得哪兒不對,這回還交代的很清楚,金鎖要怎麼個形狀,上頭要刻葫蘆紋,多重多重。
不過看在是喜事,他沒有拒絕,還叫人多打了一對小金鯉,想著,又添了一對小魚,小羊。
金匠很快就打好了,送過來的時候正在大年夜。
馮憐容奇怪,怎麼多了好幾樣。
嚴正笑道︰“鯉魚是給三皇子戴的,小羊自然是大皇子,至于小魚,奴婢也不知。”
全是乳名,馮憐容恍然大悟︰“小魚是給我的!”
她高興的跳起來,立時就叫人拿紅帶穿了當壓裙的掛在腰間。
不過趙佑棠送了她這些,她是不是該回禮?
想著,她噗嗤笑道,做個丑蛋給他?
但她很快就搖起了頭。
趙佑棠收到了,肯定會揍她的!
馮憐容嘆口氣,還是算了。
因太皇太後還在病著,這年大年夜也沒有大辦,就是年初一,為怕打攪她,也不是所有人都去,馮憐容就只打算帶趙承衍去拜年,趙承謨還小,怕他哭了不好,再說,天也冷。
鐘嬤嬤給趙承衍穿新衣服,見趙承衍老是歪頭,問道︰“大皇子怎麼了?”
馮憐容聽見了連忙過來。
趙承衍道︰“耳朵癢。”
馮憐容就帶他去亮一些地方,微微拉著他耳朵一看,只見里頭滿滿的,她笑道︰“難怪癢呢,你忍一下,等拜年回來,母妃給你弄干淨。”
趙承衍點點頭。
她披上狐裘,帶趙承衍坐了輦車去往壽康宮。
這會兒,趙佑棠,方嫣,趙佑楨,趙佑梧,福陽長公主都在。
太皇太後沒多少力氣,與他們說幾句就進去歇息了,不過過年壓歲錢都給的,趙承衍得了一大串金珠子。
他們仍在正殿用早膳。
方嫣並不喜歡趙佑楨跟趙佑梧,見他們來看趙承煜,神色淡淡,趙佑楨也有眼色,忙帶弟弟轉而去看趙承衍。
馮憐容就溫和多了,讓趙承衍叫他們三叔,四叔。
趙承衍特別乖,叫得脆生生的,甜甜的。
趙佑楨倒沒什麼,趙佑梧不過才十一歲呢,聽到有人叫他叔叔,興奮的不得了,要抱趙承衍玩。
趙承衍也給他抱,一會兒就叫他一聲四叔。
趙佑梧把自己身上的玉佩都送給他了。
馮憐容心想,嘴甜就是好啊。
不過她連忙又讓趙承衍把玉佩還給趙佑梧︰“小羊還小呢,用不到這個,妾身瞧著也挺貴重的,還是四殿下自己掛著罷。”
趙佑梧笑道︰“小羊可以長大了掛呀,小羊,再叫我四叔。”
趙承衍道︰“四叔!叔!”
趙佑梧哈哈大笑,又把玉佩給塞到趙承衍手里去了。
馮憐容沒法子,只得拿了。
趙佑棠看著心里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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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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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4 01:13 PM
第74章 掏耳朵
方嫣因胡貴妃的關系,極為不喜歡那二人,所以趙佑棠觀她今日表現,並不意外,而馮憐容拒絕玉佩,又無奈接受玉佩,他卻不知為何。
難道她也如此?
方嫣見趙佑棠不說話,輕聲對趙承煜道︰“快叫爹爹。”
“爹爹。”趙承煜還是很聽話的,把兩只小手伸過來。
趙佑棠聽到二兒子的聲音,自然也高興,把趙承煜抱住,在空中晃了晃逗他玩,趙承煜咯咯笑起來。
方嫣看著真怕他沒拿穩把兒子掉了,但到底沒說。
趙佑棠逗得會兒,又把兒子還給方嫣︰“抱著挺重的,他很能吃?”
“是的,所以長得也快。”方嫣笑。
趙佑棠嗯了一聲︰“多讓他走走,小孩子不要怕摔。”
方嫣怔了怔才道︰“妾身知道了。”
眾人說得會兒閑話,便離開壽康宮。
趙佑梧還拉著趙承衍的小手,叔佷兩個也不知道說什麼,老聽到趙承衍咯咯咯的笑。
趙佑棠原本與方嫣走在最前面,此時道︰“朕有話要跟三弟說,就不去坤寧宮了。”
方嫣心道也不知他什麼意思,明明都出了懷王的事情,可見藩王造反之心不死,他還偏把那兩個留在宮里!
是要表現善心還是怎麼?
方嫣對此頗為不滿,忍了一下道︰“是,皇上,那妾身先行告退。”
她抱著趙承煜走了。
趙佑棠等趙佑楨上來,問道︰“聽李大人說,你對治水很感興趣?”
“回皇上,是的。”趙佑楨道,“去年李大人說起水災,頗為感慨,提及景國每年有上千人葬身洪水,百傾田地被淹,故而臣弟想為治水出一份力,雖知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但也願為之一試。”
趙佑棠道︰“好,有志向,不過你當真是光聽李大人一言?”
趙佑楨笑道︰“皇上聖明,其實臣弟私下翻閱過《河渠書》,實覺奇妙,當年箋尾堰引水攻沙,灌溉良田,造福一方百姓,歷經十年方才建成,叫人嘆為觀止,臣弟雖不才,卻心向往之。”
“既是如此,等開春後,朕讓你去睢寧,跟隨潘大人學習,潘大人精通此道,想必你定有斬獲。”
趙佑楨欣喜萬分,連忙答應。
但過得會兒,他又擔憂的看了趙佑梧一眼,他走了,弟弟怎麼辦?
“朕會看顧好他的。”趙佑棠道。
趙佑楨再次謝恩。
這會兒趙佑梧拉著趙承衍過來道︰“皇上,臣弟能去看看阿鯉嗎?”
趙承謨才五個月大,不太出來,兩個兄弟都沒有見過。
趙佑棠道︰“有何不可,那現在就去罷。”
一行人便往延祺宮走。
趙佑棠看那叔佷三個在一處,他幾步走到馮憐容身邊。
馮憐容笑道︰“剛才看皇上與三殿下很好呢。”
從她這兒看過來,那二人當真像是親兄弟一般,一個關懷弟弟,一個尊敬哥哥,她也替他們高興。
趙佑棠沒想到她會主動說起,當下便道︰“朕還以為你不喜他們,剛才四弟給小羊玉佩,你不是不肯要?”
“沒有不喜啊。”馮憐容忙道,“別人送東西,只有高興的,怎麼會不喜歡,妾身是看他們挺可憐的,怎能要了這玉佩,看著好貴重……”
“可憐?”趙佑棠眉毛一挑,“你怕朕短了他們衣食?”
“不是,皇上仁慈,自然不會,只是沒有了娘的孩子總是不一樣的。”說著,她想到皇太後,心頭一跳,又有點兒心慌,“不,妾身不是這個意思,畢竟她們是胡貴妃親手帶大的。”
她自打生了孩子之後,才明白作為母親的付出。
胡貴妃雖然做了不好的事情,可是她對三個孩子是很疼愛的,稚子無辜,他們沒有錯,可胡貴妃與先帝的死,仍然對他們是一場巨大的打擊。
故而馮憐容見到他們,內心少不得會有同情,心想沒爹沒娘的,肯定手頭也緊。
趙佑棠明白了她的想法,微微一笑道︰“他們什麼都不缺,你這樣,反而不好,你記得,誰也不喜歡被人可憐。”
馮憐容眨巴了兩下眼楮,哦了一聲︰“那妾身下回注意。”
趙佑棠摸摸她的腦袋,順勢就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馮憐容被他牽著,忍不住又調皮了,眼楮一轉道︰“今兒妾身原本想煮兩個鵝蛋給皇上的。”
“為何?”趙佑棠奇怪。
“妾身覺得雞蛋,鴨蛋,鵝蛋里,好像鵝蛋最不可愛了。”她道,“故而便最合適,最好煮好了再敲敲破。”
趙佑棠認真聽著,因為不知道她要說什麼。
馮憐容道︰“這樣名副其實就是丑蛋。”
趙佑棠︰……
找死啊!
趙佑棠下一個念頭就是以上三個字。
然後馮憐容就遭殃了。
手被他弄疼了,差點哭出來。
“還敢不敢了?”趙佑棠惡狠狠道,“下次再不準提這個!”
馮憐容這時自然老實了,忙道︰“妾身再不敢了。”
趙佑棠這才放開手。
馮憐容趕緊揉了幾下,感覺自己骨頭都要斷了,心道好好的惹他干什麼啊,不過又覺得逗他好像特別有意思。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這種愛好的。
看她這樣子,他又有點兒心疼,問道︰“很痛?”
“很痛。”她可憐兮兮把手伸給他看,“揉揉。”
趙佑棠盯著她半響,才發現她臉皮越來越厚了,自己做壞事,還好意思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叫人可憐她呢。
他哼了一聲,抓過來揉了兩下,又扔掉,罵道︰“活該!”
正說著,就聽有人在前頭問安。
原來是幾個貴人出來,去往坤寧宮給皇後拜年的。現在太皇太後病重,皇太後並不理事,一切都交予方嫣,故而她們也是只給方嫣請安。
現在路上遇到趙佑棠,馮憐容幾個,她們自然要過來行禮。
住在延祺宮西邊的貴人並不太多,一大半是住在乾清宮後邊兒的,是以這會兒只有八個貴人。
甦琴也在其中,趙佑棠目光落在她身上便移開了,淡淡道︰“免禮。”
他說完就往前走了,連一刻都沒有停留。
馮憐容因甦琴的事情,傷心了三次,如今再次看到,她好像也沒有初時的驚心,只主動把手伸到趙佑棠手邊。
趙佑棠怔了怔,片刻之後牽起來。
那日馮憐容的傷心他一直都記在心里。
如果可以,他並不想她難過。
只是將來呢?
自己又能否做到?
他嘆了口氣,包住她的手。
幾人很快就到延祺宮。
鐘嬤嬤一看,哎呦,不止皇上來了,三殿下,四殿下也來了,她連忙吩咐宮人迎過去,又叫膳房準備些吃食水果端來。
馮憐容笑道︰“四殿下要看阿鯉呢,嬤嬤快抱來。”
鐘嬤嬤應一聲,又使人去叫俞氏。
俞氏抱著趙承謨給趙佑梧看。
趙佑梧驚訝道︰“他的眼楮好黑呀,比小羊的還要黑。”
其實趙承衍的眼楮是有點兒像馮憐容,特別溫順,也不是很黑,有點兒褐色的,而趙佑梧卻是像胡貴妃,淡茶色的眼楮。
鐘嬤嬤笑道︰“小孩兒都挺黑的,不過三皇子的好像是更黑一些。”
馮憐容抬頭朝趙佑棠看︰“像皇上呢!”
她最喜歡他的眼楮,安靜的時候幽深幽深的像黑色的夜,可一動起來便是光華流轉,比任何東西都耀眼,看一眼能把自己給陷進去。
趙佑棠笑笑︰“是該像朕了。”
他也覺得大兒子比較像馮憐容。
正說著,趙承衍拉馮憐容的衣角,指指耳朵道︰“母妃,又癢了。”
馮憐容忙叫黃益三給他準備些東西。
黃益三一會兒就拿來了。
馮憐容搬個凳子坐在門口,把趙承衍抱在腿上,微微拉起他耳朵,對著陽光看了看,然後就柔聲道︰“跟上回一樣別動啊,不然會疼的,太醫得給你吃苦藥。”
趙承衍嗯了聲。
馮憐容先是把牙簽拿來,牙簽的尖頭已經沒了,她就在不尖的那頭裹上棉花,再在上面滴點香油。
趙佑棠奇怪︰“這是干什麼?”
“掏耳朵呀。”
“掏耳朵不用掏耳勺?”趙佑棠好奇,站過去,拉起趙承衍耳邊一看,“哦,是挺多了!”
馮憐容解釋︰“他還小呢,不能用挖耳勺的,有回我娘就是給我亂挖,差點沒聾,後來找大夫看了,大夫教了這個法子。”
趙佑棠覺得稀奇。
趙佑楨,趙佑梧也過來看。
馮憐容弄好了就把棉花輕輕塞進趙承衍耳朵里。
她動作輕柔,就像在踫一塊豆腐似的。
趙佑棠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耳朵也癢起來。
他目光落在馮憐容的臉上,因陽光照著,她皮膚上的絨毛都很清楚,像是透明了一般,嘴角還帶著笑,眼楮里滿是溫柔,像是能把冰都化開了似的。
趙佑棠心想,她怎麼就沒給他掏過耳朵啊!
趙佑梧看著,眼楮則都有點兒紅。
他年幼時,母妃也常這樣,掏的特別舒服,可是母妃竟然死了,趙佑梧忽然道︰“我耳朵也癢。”
馮憐容笑起來︰“那我一會兒給你掏啊。”
她給趙承衍換個方向,正要給他弄左邊耳邊時,想起來,看看趙佑棠︰“皇上,要不要妾身給您也挖一下?”
趙佑棠臉一熱,斥道︰“朕是小孩兒嗎,還要你掏耳朵!”
馮憐容嘟起嘴︰“不要就不要嘛,這麼凶。”
她給趙承衍弄完,就去給趙佑梧掏了,因他年紀大了,她拿了個銀耳勺給他挖。
趙佑棠有心阻止,不過看趙佑梧也確實可憐,估計是想到胡貴妃了,當下就沒有說什麼,反正也不大麼。
可心里卻老大不高興,好像錯失了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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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時間:
2016-11-4 01:17 PM
第75章 太子
天紀二年二月。
趙佑棠下旨削魏王,晉王護衛。
因前有肅王交兵權,後有懷王謀逆被殺,魏王,晉王都沒有再行反抗,到此,各藩王手里已無重兵。
他心中的大石頭終于放下。
這日太皇太後請他去壽康宮。
趙佑棠坐在她床頭,詢問病情。
太皇太後長長嘆了口氣道︰“我倫兒是死了罷?”
趙佑棠一怔。
“你無須再瞞我。”太皇太後語氣悲涼,“這都過去多久了,他能逃到哪里去,定是死了!麗芳與三個孩兒現在何處?”
她已然明了,趙佑棠便直說道︰“現在城內,若祖母想見,朕即刻命他們前來。”
太皇太後沒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倫兒埋在何處?”
“華津府的玉良山,朕已命人修葺陵墓。”
太皇太後點點頭,朝身邊兩位宮人看一眼。
宮人立刻扶她坐起,在後面墊上大迎枕,便遠遠退開了。
“皇上,哀家今日見皇上,也是有一事。”太皇太後有些疲累,好像說會兒話就要歇息一下,“哀家自知也無幾日好活……”
“祖母!”趙佑棠忙道。
太皇太後擺擺手︰“皇上請聽哀家說完,太子乃國之根本,哀家知你並不喜歡阿嫣,可是承煜是嫡長子,無論如何,他都必為太子。再說,皇上早前便答應哀家,現已是開春,哀家別無他求,此事了了,哀家也有臉下去見列祖列宗。”
趙佑棠知她也是為此事︰“朕答應過祖母,自不會食言。”
太皇太後欣慰︰“趁哀家還有力氣,也想共享盛事,皇上,”她頓一頓,“也非哀家逼你,只立下了,景國方才安穩,上下才能齊心,兄弟間也有個秩序。”
趙佑棠聽到此,輕聲問︰“朕知祖母苦心,一心維護祖宗遺訓,只祖母若有選擇……當年真不會考慮三叔?”
太皇太後大驚,嘴唇微張。
那是大逆不道!
“先帝當初既是太子,如何能換?”太皇太後斥道,“哀家從未想過!”
即便她心里知道大兒子並不是個治國良才,比起趙倫,實在是差遠了,卻依然沒有更改決定。
趙佑棠皺了皺眉,雖然他對立太子一事並無猶豫,但對將來卻甚有疑惑。
但現在他知道了,太皇太後並不能給予他答案。
太皇太後也有所警覺︰“皇上為何會問起這個?”
“朕只是可惜三叔罷了。”趙佑棠站起來,“祖母還請好好養病,立太子一事,朕自會下旨。”
到得二月十二日,趙佑棠立趙承煜為皇太子,大赦天下。
宮中也是一派熱鬧,張燈結彩。
太皇太後打起精神在壽康宮擺下宴席,一家子用了頓飯,方嫣因兒子被立太子,此刻自然是笑容滿面,就是見到趙佑楨,趙佑梧,態度都好上許多。
她想得到的終于得到了,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乃是將來的帝王!
以後她自會好好撫育趙承煜,讓他成為一個合格的儲君。
趙佑棠這會兒與太皇太後提起,要派趙佑楨去睢陽跟曹大人學習水利,太皇太後怔了怔,問道︰“還不去就藩?”
“才十幾歲,總是要等到成親再說。”趙佑棠笑道。
方嫣一聽,這總比留在宮里好,幫著道︰“是啊,既是喜歡的,學一學也沒壞處。”
太皇太後便看看趙佑楨︰“你自己想去?”
“是,祖母。”趙佑楨道,“將來孫兒想為此出份力,造福百姓。”
太皇太後雖然覺得有些奇怪,畢竟沒有先例,不過也沒有阻止︰“既然如此,便去罷,凡事小心些,可不像在宮里,到處有人照應著了。”
趙佑楨大喜,自然答應。
離開壽康宮後,趙佑楨叮囑趙佑梧︰“我走了,你也不要害怕,有事便同皇上說,現在也無人敢欺負你,你到底是寧王呢,他們敢亂來,你就打他們板子!”
趙佑梧點點頭︰“我知道,那哥哥何時回來呢?”
“我也不知,可能兩三年罷。”
趙佑梧想起一事,又笑︰“哥哥還要成親呢,肯定要早些回來的。”
趙佑楨臉一紅︰“你懂什麼!好好聽課,我回來了要考你的。”他伸手摸摸弟弟的腦袋,“要有什麼想告訴我,也可以寫信,我把銀錢都留給你,你別亂花,知道嗎?”
“哥哥不帶些去?”趙佑梧問。
“我有一些就夠了。”
趙佑楨道︰“哥哥也不用記掛我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兄弟兩個說著往前去了。
趙佑棠從坤寧宮出來,又前往延祺宮。
今日既是立太子,自然是普天同慶,延祺宮里眾宮人黃門也發到了銀錢,剛剛都還在數著。
不過鐘嬤嬤拿到錢,仍是不怎麼高興。
又不是立大皇子,作為嬤嬤,她要擔心的事情可多呢!
趙佑棠剛走入殿內,就見一個小小的蹴鞠從里頭滾出來,他往前一看,趙承衍屁顛顛的在追呢。
馮憐容也在後頭,叫道︰“跑慢點兒啊,小心摔了!”
趙佑棠笑起來,拿腳一擋,蹴鞠就停住了,他彎下腰撿起來看看︰“比一般的蹴鞠小很多,什麼時候做的?”
“就前幾日做的。”馮憐容看到他頗是驚喜,笑道,“有回黃益三拿了個蹴鞠來,小羊很喜歡,結果太大了,他抱不住,妾身就叫他們弄個小的,小羊可喜歡呢,光是玩這個都夠了。”
趙佑棠就把蹴鞠往前一扔,果然見趙承衍咯咯笑著追過去了。
他看著看著就覺得不太對勁。
這有點兒像小狗啊……
不過,小孩子可能跟小狗也差不多?
“你飯吃了?”他在院子里石凳上坐下。
馮憐容忙叫人拿個墊子來︰“會冷的。”見他坐墊子上了,她才回道,“早吃了,今兒天好,才帶小羊出來玩。”
趙佑棠點點頭,看她一眼︰“你也坐。”
馮憐容便坐下。
兩個人一起看著趙承衍,間或說些家常。
過得會兒,趙佑棠道︰“你沒別的話跟朕說?”
馮憐容奇怪︰“剛才都說了。”
趙佑棠瞧瞧她,沒有再吭聲。
過幾日,趙佑楨便去了睢陽,而這時,華津府北方的外夷趁上回兩軍混戰,華津尚有動蕩之時,大舉進攻,竟然一起拿下了平城。
趙佑棠大怒,派遣大軍前往擊退外夷。
誰料,因外夷此前準備充分,不止守住了平城,還把戰地往前推進了百里,直接威脅到佔有重要位置的桐城。
為此,朝堂難免有些議論,甚至有流言出來,暗指趙佑棠削藩過度,導致被外夷窺得時機,侵佔景國城池。
要說華津府這外夷,名為瓦勒,本是游牧民族,此族天性勇猛,專喜掠奪,不過在新國建立之後,十年間,瓦勒一族近乎被滅絕。只是春風吹又生,經歷兩朝之後,瓦勒族又重新壯大起來,甚至合並了附近的幾個小族,時常騷擾邊境。
這次大規模侵犯,必早先就有預謀。
趙佑棠幾番思量之後,決定御駕親征。
太皇太後聽說了,嚇了一跳,說道︰“不如請肅王前來。”
“不,以防萬一,肅王要鎮守鞏昌府。”趙佑棠道,“這次既是朕的疏忽,就該由朕來補救。”
太皇太後知道他是在說削藩的事情,微微嘆了口氣,時至今日,也無甚好說,削也削了,只是她到底還是擔心這個孫子︰“皇上不怕出點意外?”
“朕自會注意的。”趙佑棠沉聲道,“但如果此行擊退不了瓦勒,別處外夷興許會跟風侵犯。”他安撫太皇太後,“再如何,不過是個蠻族,朕有千軍萬馬,不足為懼。”
他一早也對那些外夷煩透了,此次定要讓瓦勒臣服,令他們永不敢踏入華津一步!
太皇太後見他心意已決,便也罷了。
太皇太後都勸不住,皇太後就不提了,方嫣雖然對此不滿,也沒有多說,只讓趙佑棠一定要小心︰“皇上,景國可不能少了皇上,皇上一定要平安歸來。”
“朕知曉,宮里便交給你了。”他握住方嫣的肩膀,“朝堂大事自有楊大人,李大人等,你莫要為此擔心。”
方嫣看著他,眼楮一紅。
趙佑棠第二日便調兵遣將,準備前往華津府。
得知皇帝要親征,軍隊士氣大漲。
不過文武百官反應各不相同,也有許多反對的,畢竟打仗不是兒戲,哪里能說去就去,萬一出點兒事,還能得了?
但他們爭歸爭,皇帝已經下了決定,不能挽回。
消息傳到延祺宮,馮憐容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她算算時間,好像也大差不差,當年趙佑棠便是親征瓦勒的。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那時候,她不得寵,平日里別說相處了,便是見一面都難,但現在,他們感情很好,故而她也是有些不能接受。
可一方面,她又相信他,他做了這個決定,自然是有把握贏得勝利的,再說,畢竟是皇帝,身邊保護的人不少,應該不會出事。
可即便這麼想,她晚上還是沒睡好,翻來覆去的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打了個盹兒。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1:19 PM
第76章 御駕親征
趙佑棠一應備好,明日便要出征。
臨行時,又去了皇太後的景仁宮一趟。
馮憐容這邊難免著急,跟鐘嬤嬤道︰“我是不是去看看?”
鐘嬤嬤道︰“早該去了,娘娘,您可是貴妃,不是那等貴人,想見一見皇上有何不可?不用說,還是這種大事兒。”
馮憐容一聽,收拾下,拿上件月白色蟲草鏤空紋的紗衣就往外走,結果剛出殿門就遇到趙佑棠。
他穿著出行的武弁服,一身赤紅,腰懸長劍,英氣勃勃。
“去哪兒?”他見馮憐容出來,下意識就問。
馮憐容道︰“想去見皇上呢。”她從未看到過他如此打扮,一時有些發怔,拿眼楮直愣愣的瞧著他。
趙佑棠由不得笑道︰“朕就那麼好看?”
“好看!”馮憐容笑起來,很自然的走過來,把身子貼在他懷里,“皇上要去華津了?是來同妾身告別的?”
“嗯。”他輕撫她的頭發,“朕不在宮里,你萬事小心些,兩個孩子都養好了。”
“妾身知道。”她手緊了緊,抱住他的腰,拿腦袋蹭了兩下,輕聲說道,“其實本來也不用去。”
還沒等趙佑棠說話,她又道︰“但現在不去都不行了。”
趙佑棠笑起來,抬起她下頜︰“你怕朕回不來?”
“倒也不是,就是看不到皇上,會不習慣。”馮憐容深呼吸了一口氣,“皇上一定會凱旋而歸的!”
他看著她,見她雖然笑著,眼楮里卻是漸漸起了水霧,知道她要哭了。
他嘆口氣,又把她的腦袋埋回去,柔聲道︰“也不會太久的。”
馮憐容在他懷里抽噎起來。
過得片刻,她在袖中里掏一掏,摸出樣東西道︰“送給皇上的。”
趙佑棠接過來一看,卻是張信箋,上頭字跡娟秀,寫著一行詩︰聞君明日要離別,猶記發間梅花香。寒風夜冷難入夢,一縷相思幾時絕。
這是她曾經承諾過要給他寫的詩。
趙佑棠拿著看了又看,起先還有點兒想笑,仔細一想,卻又覺得不易,畢竟她是第一次寫呢。
馮憐容不太好意思的道︰“原本還想多花些時間琢磨,可皇上突然親征,妾身就想早點送給皇上。”
“挺好的。”趙佑棠道,尤其是第二句,令他想起那日給她親手插上的臘梅花,“朕會隨身帶著。”他小心疊好,塞進袖子。
馮憐容知道他要走了。
她抬起頭來,凝視他的臉,好像要再看一看,認真的記著。
趙佑棠卻低下頭,吻在她的唇上。
他的手也越摟越緊,把她用力箍在自己胸口。
好一會兒,他才放開她。
鐘嬤嬤跟俞氏帶著兩個孩兒,這時才上來。
趙佑棠又看看孩子,轉身走了。
馮憐容看著他的背影,一下子覺得心頭好空。
趙佑棠走到乾清宮前,對嚴正道︰“你留下來,夏伯玉那里,朕已經吩咐過了,若有什麼事,及時告知皇太後。”
嚴正忙點頭。
“貴妃那兒,若是朕一個月還不曾回,你寫信告知朕。”他頓一頓,“或者請貴妃自個兒寫。”
嚴正心想,那必須得請馮貴妃寫。
他又點頭。
趙佑棠想一想,沒有遺漏的,這才重新前往城門。
他離開京城,去了華津,整個宮里都好像冷清下來。
頭幾日,馮憐容都蔫吧蔫吧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兒,鐘嬤嬤起先還當她生病了,請了金大夫來看。
金大夫這會兒得叫太醫了。
金太醫私下道︰“病確實有,不過是心病。”
鐘嬤嬤明白了,這是思念皇上呢。
可皇上遠在華津,不知何時能回來,這次又不像去山東,打仗可不一定的,幾個月,半年都有可能。
鐘嬤嬤每日又開始默念各路菩薩,希望皇上能早日回來。
不過時間久了,馮憐容又好一些。
這日一大早她抱著趙承衍去給方嫣請安。
方嫣身為皇後,威儀不能少,故而每到請安之日,屋里滿當當的人,除了馮憐容,孫秀,便是那三十位貴人,但貴人是不能坐的,全都站在後方。
等到方嫣出來,眾人齊聲問安。
方嫣坐下,往下掃一眼,當先就看到馮憐容。
這幾日,馮憐容瘦了點兒,看起來我見猶憐,方嫣早前也聽說她的情況,當下說道︰“馮貴妃,你可要保重身體,瞧著都瘦了。”
“謝謝娘娘關心。”馮憐容笑笑,“早前沒什麼胃口,現在好了。”
方嫣唔一聲︰“承衍現在會否寫字?”
“還沒有呢。”馮憐容道,“妾身覺得他有點兒小,現在筆也拿不穩的。”
方嫣點點頭︰“那是要晚上一年。”
她例行問完,便叫她們散了。
馮憐容牽著趙承衍與孫秀一起出去。
“下午我找你下棋玩?”孫秀笑。
“好啊,正是閑著呢。”她道。
旁邊幾個貴人聽了不由有些吃驚,畢竟孫秀不過是個婕妤,可是與馮憐容說話時卻是並不怎麼注重規矩。
可見這馮貴妃挺好相處的。
傳言中也是。
有兩個膽子大的,這就過來搭話,一個誇贊馮憐容長得美,一個又誇大皇子乖巧,反正是專門撿好聽的說。
馮憐容只笑,並不怎麼開口。
那兩個貴人倒有些尷尬,又退了回去。
孫秀這才嘲笑道︰“搶著來巴結你呢,不過這種事兒以後定是很多,姐姐也不用理會她們,瞧著就是不安好心的。”
馮憐容也不喜歡這等人。
她雖然脾氣好,可還不至于說誰說句好的,她就同那人好上了。
孫秀又去抱趙承衍,逗著他玩。
正當這會兒,後面卻傳來一聲慘叫。
這聲音極其響,馮憐容回頭看去,只見甦琴整個人趴在地上,周圍幾個貴人都紛紛往後退去。
剛才那叫聲正是甦琴發出來的。
她兩個宮人都嚇得哭了,叫道︰“到底是誰推了咱們貴人?”一邊又扶甦琴起來,撩開她裙子看。
幾個貴人說什麼話的都有,反正沒人承認是自己推的。
孫秀皺眉,派宮人去看看。
宮人回來道︰“甦貴人的腿撞在石頭上,都腫了,人也疼得要暈了。”
孫秀道︰“那便請太醫看罷。”
宮人道︰“貴人哪兒能請太醫看,不過是太醫院的小大夫了。”
孫秀嘆了口氣。
馮憐容仍在看甦琴,目光中頗為復雜。
里頭有個貴人忽然就沖了上來,滿臉驚慌的道︰“貴妃娘娘,請您救救甦貴人罷!”
“你是何人?”鐘嬤嬤當先就問。
貴人道︰“妾身叫陳素華,乃甦貴人的好友。”
鐘嬤嬤皺了皺眉。
陳素華見馮憐容沒什麼反應,當時就跪下來道︰“貴妃娘娘,甦貴人的傷很嚴重,若是不救的話,指不定就瘸了呢。可咱們貴人,哪里有什麼好太醫來看呢,貴妃娘娘,還請你幫一下忙,請太醫給甦貴人看一看罷!”
她到底也是皇帝的妃嬪,如今跪下來求她,馮憐容如何好拒絕,再說甦琴……
當年的甦琴如此得寵,何曾落到如何地步?
她走在宮里,眾人都不得仰望她,羨慕她,只有方嫣才能與之一爭,誰想到,如今這些貴人都能欺負她。
馮憐容一時頗為感慨,對鐘嬤嬤道︰“嬤嬤,你去同金太醫說一聲。”
鐘嬤嬤道︰“這不合規矩呢!畢竟貴人哪里用得上太醫,不過是摔傷腿,又不是真的重病!再說,也得同皇後娘娘知會一聲罷?”
陳素華一聽,連忙又求道︰“妾身再去求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還請您救救甦貴人,她的腿不能廢了啊!”
馮憐容心想,這陳貴人倒與甦貴人感情那麼好,宮中都是少見的,她當真硬不起心腸,吩咐珠蘭︰“你去請金太醫,嬤嬤使人再去皇後娘娘那里一趟。”
鐘嬤嬤嘆一聲,回頭看看甦琴,又看看陳素華,覺得也確實可憐,當下便去了。
陳素華連忙道謝,站起來去看甦琴。
甦琴疼得眼淚直流,輕聲呻吟。
兩個宮人扶著她,慢慢挪動,花了不少功夫才回到住處。
“也不知道是哪個黑心的人推了你!”陳素華罵道,“定然是嫉妒你長得好,不過你也別怕腿會壞,我給你求了貴妃娘娘,一會兒會有太醫來給你看的。”
甦琴平日里雖然與陳素華常在一起,但要說感情也不怎麼樣,但今日她看到陳素華跪在馮憐容面前,為她求一個太醫,她當真是被感動了。
“多謝你,今日之恩,我必不會忘記。”甦琴握住她的手。
陳素華笑道︰“你總算知道我的心意了,只你以後要更小心些,這些人無時無刻不都想害你呢。”又拍拍她的手,“等好了,也得去謝謝貴妃娘娘,我瞧著貴妃娘娘人挺不錯的。”
甦琴嗯了一聲。
陳素華又給她蓋上被子。
很快,金太醫就來了。
卻說,鐘嬤嬤親自去方嫣那里一趟,說了剛才的事情,方嫣一聽,暗地里好笑,這等事她還能不準?
“總是伺候皇上的人,馮貴妃果真是有善心。”她立時就準許了。
鐘嬤嬤心道,果然是巴不得,那甦琴可是有力人選!
她嘀咕一句,離開了坤寧宮。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1:22 PM
第77章 拜謝
嚴正眼瞅著過去一個月了,這日連忙過來延祺宮,叫馮憐容寫信。
聽說是趙佑棠吩咐的,馮憐容自然一刻都不耽擱讓珠蘭給她磨墨。
不過寫什麼好呢?
她歪著腦袋,拿筆桿在書案上輕敲著,過得會兒,就提筆開始寫信,嚴正在旁邊看著,只覺一會兒工夫,她就寫了五張信箋。
過得會兒,又是五張,整整十張,這才交給嚴正。
嚴正心想,盡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知道皇上有沒有耐心看啊!但又一想,可能寫少了皇上還不高興,不然也不會點名讓她寫了。
他拿好了,笑道︰“奴婢這就使人送到華津。”
馮憐容叫住他︰“城池還沒奪回來嗎?”
“現在還沒,不過聽說瓦勒已經有撤退的跡象。”嚴正說著嘆口氣,“就是人死得挺多的,這瓦勒是真野蠻。”
瓦勒佔了城池,又很凶殘,那城里百姓……
馮憐容都不忍心想下去,也是嘆了口氣。
嚴正這便告辭走了。
趙承衍過來拉住她衣角問︰“爹爹怎麼還沒回來?爹爹去干什麼了?”
“爹爹是去打仗了。”馮憐容摸摸他的腦袋。
“打仗是什麼?”趙承衍問。
他是個喜歡發問的孩子,這一點在他漸漸長大後,更是明顯起來。
“打仗啊。”馮憐容低頭看看他手里的蹴鞠,“這東西小羊很喜歡罷?若是有人要拿走再也不給你了,小羊會答應嗎?”
趙承衍眨巴著眼楮︰“誰要拿?”
“比如母妃啊。”
趙承衍一聽,立刻就把蹴鞠給她了︰“送給母妃。”
馮憐容笑起來,這孩子沒白養啊,看看多孝順。
她換了個人︰“那鐘嬤嬤要呢?”
“那就給嬤嬤啊。”
“那大黃呢?”
“也給啊。”
馮憐容問著問著無言了,這孩子原來是真心大方,誰要他都給,她頭疼了,只得道︰“那有人要搶母妃呢?母妃被搶走了,就再也見不到小羊了。”
“啊!”趙承衍吃驚,“那不行。”
“那小羊是不是不準?”馮憐容道,“有人要搶,小羊不準,小羊就要跟他打起來了,這差不多就是打仗的意思。”
其中關于國與國的她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便先這麼說說。
趙承衍聽得似懂非懂,但也不繼續問了。
不過馮憐容有些在意他太過大方的事情,問道︰“這蹴鞠是母妃送給你的,你怎麼能隨便給人?”
趙承衍笑道︰“他們都對小羊很好的。”
原來是這樣。
“那小羊不認識的想要,小羊還給嗎?”
趙承衍搖搖頭。
馮憐容松了口氣,她可不想趙承衍做個敗家子,雖然他是皇子,將來定然是富貴非常,可也不能亂花錢的。
不過這孩子當真心好,這麼點兒大就知道鐘嬤嬤,大黃對他好,他也要對他們好了。
鐘嬤嬤聽著自然高興,誰都希望主子是個善良的。
這樣手底下的人日子也好過些。
卻說金太醫妙手回春,甦琴腿上的傷這時也消腫了,陳素華聽說,下午就拉著她來延祺宮求見。
馮憐容剛睡了個回籠覺起來,鐘嬤嬤過來道︰“說是來跟娘娘當面道謝的,奴婢原是說娘娘在睡,她們也不肯走。”
馮憐容想了想道︰“那讓她們進來罷。”
金桂出去迎她們。
二人走入正殿,跪下來問安。
馮憐容叫她們起來。
陳素華道︰“上回多謝娘娘相救。”一邊就伸手扯了扯甦琴。
甦琴亦輕聲道︰“妾身也謝謝娘娘的恩情,虧得娘娘,妾身的腿才能痊愈。”
二人說完才站起。
馮憐容笑道︰“也沒什麼,主要金太醫醫術高明,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一邊命人端來茶水,“請坐罷,不必拘束。”
陳素華與甦琴坐下,聽她聲音溫和,這會兒才抬起頭。
馮憐容只穿了件蔥綠色的家常夾衣,下面一條藍底撒花裙,頭發是松松挽了個發髻,顯得有幾分慵懶,因是剛起床,臉頰上還帶點兒紅。
甦琴心想,看著真不像是生過兩個孩兒的人呢,十分年輕。
馮憐容也打量她一眼。
陳素華喝了口茶,誇贊道︰“這茶真好喝,要奴婢沒猜錯,定是明前茶了。”
明前茶皆是清明前采摘的,芽葉細嫩,味道特別清幽,算是茶中的極品,馮憐容早先是不知道,但現在做了貴妃,多數都是用好東西,她也漸漸習慣,當下笑道︰“你猜的沒錯,確實是明前茶。”
陳素華又誇她的茶具好。
因她話多,馮憐容少不得多幾分關注。
比起甦琴,陳素華是沒有她這般好看,但五官清秀,白淨的臉蛋,細長的眼楮,手尤其不錯,十指尖尖,與別的那些貴人相比,一點兒不差,也算是個佳人了。
兩人坐得會兒便告辭。
鐘嬤嬤警惕心特別重,剛才就在那兒盯著她們不放,生怕她們有點兒企圖,自家主子不防,結果倒是白白擔心。
那兩個人還算知道分寸,便只是來道謝,別的什麼都沒提。
出來後,陳素華就跟甦琴道︰“貴妃娘娘到底不一般,你剛才看到沒有,吃得用得,我瞧著也不比皇後娘娘差多少,有些東西,甚至還好呢。”她嘖嘖兩聲,“就說那大屏風,便是少見的,還有那一盆玉樹,價值千金。”
甦琴只點點頭。
陳素華挽住她的手道︰“我說這些不過是替你可惜。”
“可惜什麼?”甦琴語氣淡淡,“她是貴妃娘娘,我不過是個貴人。”
陳素華笑起來︰“想當初貴妃娘娘也不過是個貴人啊,傳聞她是從貴人一下便被晉封到貴妃的,但原因其實也簡單,她頭一個給皇上生了兒子。”
甦琴聽著,不知為何,幽幽嘆了口氣。
兩人走到春錦殿,陳素華也跟著進來,甦琴脫了外頭夾衣,歪在美人榻上,叫紫甦去膳房要些銀耳羹。
“倒真覺得餓了。”陳素華討要道,“我也在你這兒吃一盅。”
甦琴笑道︰“本就備了你的份兒,只你多日都來照顧我,我也沒什麼好謝你的。”
“你只記得便是了。”陳素華盯著她瞧,“我本就知你非池中物。”
甦琴怔了怔。
陳素華輕笑兩聲︰“你我姐妹,我不如實話實說,若是那些蠢笨的,我也未必願意去求貴妃娘娘,只因為欣賞你,才願意與你結交。”
她這麼坦誠,甦琴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紫甦一會兒回來,手里空空。
甦琴問︰“怎麼,膳房沒有?”
紫甦咬著嘴唇道︰“哪里是沒有,不過叫別的貴人拿去了,明明昨兒與他們說,留一些給主子,偏生沒聽進去。”
甦琴手指不由握緊。
陳素華也氣憤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罷了,下回早些去要。”甦琴雖然也生氣,可無可奈何,那些膳房的人要做什麼給她們吃,她根本也管不了。
陳素華道︰“在這宮里便是如此的,你軟弱,他們都會騎到你身上。上回的事情便是,若不是有金太醫給你看,你的腿還不知道會如何呢,便是殘了,又去找誰說理?可憐你在家里應也是受疼愛的罷?在這里被人如此欺負,我都看不過去了。”
甦琴本來也不好過,被她越說越是傷心,猛地就哭起來。
陳素華看她這樣,又安慰幾句。
“我知道你清心寡欲的,可在這兒,你不去爭得皇上寵愛,便是這個結果了,甚至還不如我。我反正便是如此,皇上看不入眼,她們自不會如何,可你呢,你不一樣。”她伸手拍拍肩膀,“我今兒說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也是為你好,不想哪一日想救你都救不活呢。”
陳素華說著,長長嘆了口氣。
見她走了,紫甦悄聲道︰“主子,奴婢覺著陳貴人說的也沒錯,主子這樣的人,原本就該得萬千寵愛的,怎麼能如此冷落下去?奴婢看著都心疼。”她拿來溫水給甦琴擦臉。
甦琴擦了擦,並不說話。
卻說馮憐容在陳素華與甦琴走後,一直在回想當時的貴人,可想來想去,沒有一個叫陳素華的,不過當年有個昭儀,也為趙佑棠生了個兒子,那個昭儀也姓陳。
但此人,馮憐容見過,並不是陳素華。
鐘嬤嬤看她有心思,走過來問︰“娘娘是在想什麼呀,奴婢看娘娘好一會兒都不動了,要不要吃點兒燕窩羹?”
“好。”馮憐容道,“也是餓了。”
鐘嬤嬤笑道︰“膳房一直熱著呢。”她吩咐外頭的大李,“去給娘娘端來。”
大李立時就去了。
馮憐容吃下一碗燕窩羹,肚子里暖暖的,招手叫趙承衍來,牽著他的小手去院子里走走。
娘兒倆走了會兒,馮憐容忽然叫了一聲︰“難道是她?”
當年陳昭儀生下一個男兒,因身體極為虛弱,太醫怕她熬不了多久,趙佑棠特準她家人探望,那會兒她有個妹妹也來的。
還是鐘嬤嬤告知,說她妹妹來看個姐姐,還撞上皇上。
她現在記起來了,陳昭儀名叫陳麗華,那這陳素華應是她的妹妹了!
原來這一次,竟是陳素華代替她姐姐入了宮,倒不知陳麗華到底為何沒有入宮呢?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1:24 PM
第78章 送花
過得一個月,瓦勒戰敗,終于從華津撤退。
此時,意見出現了分歧,有主張趁勝追擊的,有主張見好就收的,但趙佑棠此行親征並非只為收復平城,他想徹徹底底的打敗瓦勒。
趙佑棠在短暫的思索之後,做出了決定。
“全軍追擊,追到瓦勒的老家湖木哈去!”
“得塔木人頭者,賞金千兩!”
將士們高聲呼應。
趙佑棠又與四位將軍商議一番,把軍隊分成兩隊,一隊輕裝上陣,全速追擊,一隊擔負糧草,可稍許慢行。
整頓完,他即刻啟程,率領大軍渡過大河,穿越荒漠,死死咬著逃亡的塔木。
不過人終究還是要休息的,四位將軍勸道︰“皇上稍許歇息會兒罷,不然兩軍對戰,將士們也都沒有力氣。”
趙佑棠想一想,便下令扎營,又派遣斥候密切注意塔木的動向。
營帳一會兒便搭好,連接幾天的追擊,將士們也確實勞累,留下站崗的士兵,其余都去歇息。
趙佑棠也步入了營帳。
可不知為何,他竟然難以入睡。
興許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親臨戰場,滿身熱血,興許是他覺得終于要把瓦勒徹底消滅了,興許是還有些擔憂,前途未測。
他仰面躺了會兒,想到什麼,同唐季亮說了一聲,唐季亮連忙把一樣東西拿過來。
那是馮憐容寫的信,他還一直沒有空看。
唐季亮又給他點了燭火。
趙佑棠半側著,一張一張的看,時不時的笑笑。
她寫得很瑣碎,連起來時細細看時,就好像自己就在她身邊,對她前日,昨日,今日做了什麼,了如指掌。
那是她的風格。
自從她好像知道自己嫌棄她寫得字少之後,每回她都這麼寫。
他看完,把信折好再讓唐季亮收起來。
這時,他心想,該給她怎麼寫回信呢?
又過得一個多月,這都七月了,趙佑棠還是沒有回來,聽說他去追擊瓦勒了,雖然數次追上,可瓦勒的大汗塔木,運氣特別好,每次都能逃脫,據說這都追第三回了。
這事兒以前馮憐容並不是很清楚,這次聽嚴正說,也是討厭的很,見鐘嬤嬤又在求各路神仙,她說道︰“一定要抓住塔木,抓到他,皇上自然就會回來。”
鐘嬤嬤一想,可不是。
所以每日早上她都開始念叨塔木。
方嫣這日派了知春來傳話︰“明兒三皇子周歲,得抓周了,還請娘娘早上抱過來,仍在壽康宮進行。”
馮憐容嘆了口氣,上回趙承衍的抓周,趙佑棠是在的,這回卻不是。
她把趙承謨抱過來,搖了搖道︰“阿鯉,你要去抓周了呀。”
趙承謨看她一眼,五黑的眼楮跟塊黑寶石一樣,能映出她的臉蛋,他不笑也不動,只探究的看著馮憐容。
“這孩子。”馮憐容伸手揉揉她腦袋,對鐘嬤嬤道,“也不知道他是聰明,還是笨呢,現在是既不笑,也不哭。”
鐘嬤嬤笑道︰“現在那麼小哪兒看得出來,不過三皇子老早早就會喊人了,怎麼也不會笨的。”
“這倒是。”馮憐容伸手捏捏趙承謨的小臉。
趙承謨只歪了歪腦袋,也沒有不讓。
到得第二日,她給趙承謨穿上件雲紋大紅夾衣,這就抱去了壽康宮。
太皇太後最近比起往常更是不露面,自從趙承煜被為太子之後,又因懷王之死,她好像人也懶了,什麼都不管。
這回還是皇太後說,小孩子抓周熱鬧熱鬧,她才勉強出來。
不過見到趙承謨,她還是高興的。
“都會喊什麼了?”她問。
“差不多都會喊。”馮憐容笑道,“阿鯉,快叫祖母。”
趙承謨倒沒有立刻出聲,還過得一會兒才道︰“祖母。”
三個孩子中,這是叫人叫的最早的。
太皇太後笑道︰“是個聰明的孩兒呢,快,去抓兩樣自個兒喜歡的。”
馮憐容就把他放在大案上。
眾人免不得都把視線集中在他的身上,結果趙承謨就是不抓,坐在大案中央,一動都不動。
方嫣看著嘴角微微一挑,嘴上卻道︰“該不是餓了,想吃東西?”
馮憐容皺眉︰“回娘娘,才喂飽了出來的。”
“那倒是奇了。”方嫣笑道,“莫非這些他都不喜歡?”
太皇太後也奇怪,跟皇太後道︰“怎麼就不動了?哀家一把年紀,見過的孩兒可多呢,要抓周時,哪個不喜歡到處摸摸。”
“是啊。”皇太後也道。
眾人等得一會兒,太皇太後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叫宮人上前看看,馮憐容也忙跟著去,結果兩人蹲下來,那宮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道︰“回,回太皇太後娘娘,三皇子睡著了。”
“什麼?”太皇太後一聽,哈哈笑起來,“哎喲,這孩子,這都能睡著?馮貴妃,你是沒叫他睡飽就抱出來了?”
馮憐容這會兒別提多憂郁了,她現在都懷疑是不是真如太皇太後說的,他原本還想睡,可自己抱了他出來的。
“妾身,妾身也不記得了。”她低聲道。
太皇太後看她迷糊的樣子,倒也不討厭,畢竟這做妃子,越是精明才越叫人提防,她聽那些個宮人說,馮憐容有時候就是會犯傻,當下也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那就算了,其實抓不抓周也沒什麼,他既然想睡,你趕緊就抱回去,讓他好好睡一覺。”
方嫣在旁邊都忍不住想笑。
這馮憐容兩個孩子,一個愛吃桃花,愛拿胭脂,一個什麼都不抓,果真是教養的好呢!
馮憐容答應一聲,抱起趙承謨告退。
在路上,她就問鐘嬤嬤︰“早上,明明是他自個兒醒了罷?”
鐘嬤嬤也被趙承謨弄得糊涂了,想了想道︰“好像也不是?”
兩人大眼瞪小眼。
鐘嬤嬤道︰“得,回去問奶娘去。”
兩人回到延祺宮,鐘嬤嬤立刻就把俞氏叫了來。
俞氏道︰“醒了啊,不是還吃奶的?”又安撫她們兩個,“不過三皇子是比大皇子愛睡,大皇子那會兒愛在床上翻來滾去的,三皇子翻兩下就不愛動了,有時候就直接睡著了。”
馮憐容想想,是有這個事。
“那也不能不抓周呀!”馮憐容恨得拿手指戳了戳趙承謨的腦袋,“下回你爹爹回來,我怎麼好交代?”
問起來說,什麼都沒抓。
真是……
馮憐容忽然覺得自己好失敗啊。
俞氏把趙承謨抱過來,放床上去睡。
他倒是真睡著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醒。
這次抓周事件讓馮憐容又一次受到了打擊,這幾日,她就總盯著趙承謨,生怕這孩子哪里有點兒不正常。
結果發現也沒什麼,就是睡的時候不太挑時間。
她松了口氣。
到得八月,趙佑棠那邊總算有好消息了,在歷經三次之後,他逮著塔木,砍了塔木的頭,但他最後還是沒有趕盡殺絕,只因湖木哈荒漠里還有別的外夷,如若瓦勒全滅,別族勢必會獨大。
畢竟湖木哈荒漠太廣闊了,景國百姓又無人願去此處居住,那里定會成就一方勢力,他重新在歸降的瓦勒里立了新的大汗,令每年來景國朝貢,歸順于景國。
唐季亮帶來這消息的時候,還給馮憐容送了兩盆東西。
馮憐容一開始只當是回信,結果竟然是用小木箱子裝來的。
她叫黃益三,大李等人打開來一瞧,里頭放著兩盆花。
這花長得很奇怪,葉子十分的長,翠綠翠綠,有點兒像蘭花葉子,但卻更加輕盈一些,至于花朵,更是特別了,花瓣竟是淡綠色的,六片葉子尖尖的往外略張,淡黃色的花蕊毛茸茸的。
可也就是因為這獨特,叫人一眼看見就喜歡上了。
她低頭一嗅,微微的香,細細回味,卻像是帶著高山上冰冷的寒氣,這是她從未聞過的味道。
“這叫什麼啊?”她忍不住詢問。
唐季亮笑道︰“奴婢也不知道,皇上問過荒漠里的人,好似這花兒也沒有什麼正式的名兒,皇上說回來再取一個。”
馮憐容兩只眼楮閃閃發亮︰“皇上,什麼時候回來呀?”
哪怕是面對著唐季亮,她的聲音也是膩得發甜,只因她想到他,這甜蜜就從心里撲出來一般,擋也擋不住。
唐季亮只覺自個兒皮膚上都起了細栗,面上一紅,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道︰“應是快了。”
馮憐容又問︰“這花兒是皇上怎麼找來的?”
唐季亮就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說。
那日追到塔木之後,徹底打贏了這場仗,眾將士立時扎營慶祝,趙佑棠也很高興,喝了不少酒,晚上也不睡,忽然就說出去走走。
唐季亮跟在他身後,就見他往山上爬,一邊爬一邊還說,好像白天瞧見的,怎麼晚上就沒了。
唐季亮見他是有點醉了,結果趙佑棠叫他弄個火把來,他找啊找的,終于發現這花了,立刻巴拉起來,弄下兩朵,叫他負責裝好了送給馮憐容。
可是並沒有叮囑別的。
唐季亮想了想道︰“奴婢也不知。”
馮憐容倒也沒在意,反正等趙佑棠回來,她還可以問他的,她笑嘻嘻的叫黃益三把花農找來,問問清楚,怎麼伺候好這花兒。
皇上送得,她一定得養好了!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1:27 PM
第79章 凱旋
結果宮里的花匠也不認識,一問說是湖木哈的,花匠直搖頭。
馮憐容著急︰“養不活?”
“難養。”花匠為難,“回娘娘,只能勉強一試,最近幾日千萬別澆水,有太陽出來,就給它曬著,沒太陽就搬回來,先看看。”
馮憐容連連點頭,當下就叫大李把花搬到外頭去曬。
今日天氣特別好,暖洋洋的好像夏末,叫人容易犯困,只是快要到傍晚,也只能曬一會兒。
大李剛把花盆放下,抬頭就見小李領著個人進來,他定楮一看,來人穿著寶藍色長袍,頭戴玉冠,唇紅齒白,就是身量還不太高,年紀尚小,不然定是個風流人物。
他忙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四殿下。”
趙佑梧擺手叫他起來,直接就進了去。
趙承衍看到他,老遠就在喊四叔。
馮憐容這會兒也在院子里呢,倒沒想到趙佑梧會來,當下有些吃驚,牽著趙承衍過去行禮。
趙佑梧還是小孩子心性,擺擺手,轉身就從侍從袁三手里取來一樣東西。
這東西是個葫蘆樣子的瓶子,有半個手臂長,顏色粉綠粉綠的,馮憐容還沒見過,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呀?”
“響壺盧。”趙佑梧笑眯眯道,“送給我佷兒玩的。”
趙承衍好奇的過來,拿手摸摸。
趙佑梧示範給他看,拿嘴在上頭一吹,只聽這瓶子突然就發出“騰騰”的聲音,接著他力氣小點兒,那瓶子又發出“噗噗”的聲音。
趙承衍興奮的瞪大了眼楮,跳起來道︰“我也要玩。”
趙佑梧看他喜歡,自個兒也很高興,叫袁三拿塊紗緞蓋在瓶口上道︰“你得用這個,你還小不知道控制力氣,會把這東西弄壞傷到嘴的。”又招招手,“來,過來。”
趙承衍就過去,把嘴壓在紗緞上吹,只聽那瓶子噗噗噗響個不停。
他高興的咯咯直笑。
馮憐容道︰“多謝四殿下送小羊這麼好玩的玩意兒,不過這是哪兒買的呀,妾身都沒見過呢。”
“是我小時候玩的。”趙佑梧說著,眸色暗了暗,當年皇上跟胡貴妃都很疼他,他年幼時,不知道有多少玩的,這不過是其中一個。
馮憐容觀他面色,見他是想到以前了,便忙不再提,只笑道︰“瞧著像是琉璃做的,顏色這麼好看。”
“是琉璃啊。”趙佑梧道,“宮外有個琉璃坊的,什麼都能做,這響壺盧大概也是從里面出來的。”
馮憐容點點頭,又拿手揉揉趙承衍的腦袋︰“你四叔難得來一趟,你不能光顧著玩兒,先得謝謝你四叔那。”
趙承衍抬起頭,想了想,忽然屁顛顛的跑了,一會兒過來手里捧個蹴鞠給趙佑梧。
趙佑梧哈哈笑了︰“送我的?這是回禮?”
趙承衍點點頭。
收到這麼小的孩子回送的東西,還是自己的小佷兒,趙佑梧覺得挺有意思,立刻讓袁三收了。
馮憐容也很滿意,自家孩子真懂禮貌啊,就是這蹴鞠給趙佑梧沒什麼用,他那麼大了,哪里會玩這個。
還有,他上回還送了塊玉佩呢。
可馮憐容想來想去,卻也不知道送什麼答謝他。
她除了日常得的份例,便只有趙佑棠送她的東西,那都是女人用的,而她回報的要麼是泡點酒,要麼是做些女紅,要麼就是好好伺候他,叫他高興,可要給趙佑梧送些自己親手做的,一來她拿不出手,二來也不合適。
“小羊,這響壺盧你下回玩,先陪你四叔走走啊。”既然趙佑梧喜歡趙承衍,就叫他好好陪著了。
其實說陪著,還不如說趙佑梧帶趙承衍玩呢。
兩個人一大一小的,嘰里呱啦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在院子里東走走,西走走的,趙承衍累了,趙佑梧又帶他回正殿。
馮憐容忽然想到︰“四殿下今兒不聽課?”
“今兒難得休息。”趙佑梧笑笑。
“怪不得呢。”馮憐容又問,“三殿下去睢寧,可寫信給你了?”
“寫了,上個月才收到的。”趙佑梧眼里閃著光,“哥哥說在哪兒過得可開心呢,經常跟曹大人出去巡視,他自己也走了好幾個縣城,去看四處的江河,學到很多東西。還說睢寧的風景好,魚特別好吃。”
馮憐容聽得笑起來︰“那三殿下去睢寧真是去對了。”
趙佑梧點點頭︰“我以後也去。”
馮憐容奇怪︰“三殿下是因為喜歡水利才去的,四殿下莫非也想學?”
“這個……”趙佑梧撓撓頭,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喜好。
“慢慢來,總有一日會發現想學什麼的。”馮憐容正在吃核桃,說著給趙佑梧幾個,“要吃嗎?”
趙佑梧一看,都剝好了的,便拿了。
兩個人吃了會兒核桃就見天要暗了,鐘嬤嬤過來問晚飯的事情,馮憐容隨便點了幾樣,點了一半才想起趙佑梧還沒走。
她心想也不能趕人罷?
“四殿下,要不今兒在這兒吃飯?”她試探的問。
結果趙佑梧點頭︰“好啊。”
馮憐容就有些發愣,不過也沒怎麼,只問他要吃什麼,趙佑梧也點了兩樣。
晚上當真就在這兒吃了。
趙承衍看到他一起吃飯,特別高興,兩個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馮憐容看著,雖然覺得奇怪,不過又好像有點兒欣慰。
過得十日,趙佑棠終于回京,剛到京城就升了隨行四位將軍的官,此去的兵士們也都各有獎賞。
畢竟最後還是贏得了勝利,那些一直擔心的官員們總算松口氣。
趙佑棠這時才回宮。
方嫣,皇太後這會兒都在太皇太後的壽康宮,專門等著他來。
太皇太後見到他,笑道︰“總算回了,可把咱們擔心的,皇上,以後切莫再輕易親征了,皇上的安危勝過一切。”
趙佑棠點點頭︰“朕知道,祖母,叫您擔心了。”又給皇太後,方嫣賠罪。
皇太後道︰“我是無甚,到底母後年紀大了,不過皇上平安歸來,此事便不提了。”
幾人說得會兒,趙佑棠又看看趙承煜,這便先告辭回乾清宮。
因他回來,肯定一家子要一起用晚飯,方嫣自先帶著趙承煜回坤寧宮。
趙佑棠一路往前走,結果遠遠就見宮門口立著一個人,那身影他太熟悉了,他的嘴角一下子揚了起來。
沒想到不等他去,她自己來了。
馮憐容聽到聲音,也等不及,提起裙角就飛奔過來,可到他面前時,她又不太敢造次,直盯著他的臉叫道︰“皇上。”
趙佑棠唔了一聲,也看著她。
她仍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只是今兒顯然是打扮過了,光艷照人。
見他一直不說話,馮憐容又道︰“皇上。”
聲音里有些哭腔,有些期盼,有些欣喜。
他笑了,嘆一聲,伸手把她摟在懷里,嘴里卻輕斥道︰“一點沒有規矩。”
馮憐容當作沒聽見,知道他回來,她就急著想見他,一刻也耽擱不得,只壽康宮不行,她就來乾清宮。
她兩只手緊緊抱著他,貪婪的呼吸著他的味道,鼻子忽然發酸,又恨不得在他懷里好好哭一頓。
趙佑棠把頭低下來,在她發頂親了親道︰“想朕了?”
“想的不得了。”馮憐容拿頭蹭他,“做夢都在想,生怕皇上還不回來,妾身又要得病了。”
“嗯?”趙佑棠一怔,“怎麼?”
馮憐容輕聲道︰“相思病,金太醫說的。”
趙佑棠噗的笑了,抬起她的臉道︰“朕怎麼沒看出你得這病了,看,養的多好,白白胖胖的。”
“誰說的,瘦了好些呢。”馮憐容道,“一開始,妾身都不想吃飯,後來覺得萬一皇上回來了,妾身真瘦得病了,好像也對不起皇上,不得讓皇上心疼嘛,所以妾身又吃了,但還是瘦的。”
她挽起袖子給他看。
她的手腕雪白,縴細,再光下就跟細膩的白瓷一樣,趙佑棠伸手捏了捏︰“唔,好像是瘦一點了。”
“不過皇上也瘦了。”她伸手在他臉上摸了摸,“不過妾身怎麼覺著,皇上比以前好像更好看呢。”
他意氣風發,眉眼間神彩逼人,經歷過戰場殘酷的歷練,又與以前有些不同。
她專注的看著他,眼里絲毫不掩飾對他的感情。
趙佑棠的面色也越發溫柔,握住她的手拿下來,牽著去了乾清宮里,一邊道︰“小羊跟阿鯉呢,你沒帶來?”
“沒帶。”馮憐容道,“妾身知道妾身也不該來此,故而見到皇上就滿足了,反正皇上一會兒總會來看小羊跟阿鯉的。”她手指在他掌心里動了動,“妾身現在也該回去了。”
趙佑棠卻不舍得放︰“來都來了,又何必回去?”一邊就讓人準備熱水,他原本回乾清宮也是打算洗個澡的。
一路奔波,風塵僕僕。
馮憐容微微張嘴︰“皇上要清洗呢?那妾身……”
那她待在這兒干什麼呢?
趙佑棠看她迷糊不解的樣子,也不說,只等到宮人準備好了,拉著她就去了洗漱房,外頭的宮人黃門都心知肚明,給他們把門也關上了。
馮憐容瞪著眼前的大浴桶,臉騰地紅了。
作者:
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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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4 01:30 PM
第80章 欺負人
她僵立著,趙佑棠卻自顧自地脫衣服,等到她回過神往他一看,臉更加的紅了。
看她羞澀的樣子,他嘴角挑了挑,跨入浴桶道︰“服侍朕洗浴。”
馮憐容的小心肝撲騰撲騰跳起來,過得片刻才道︰“真,真要妾身來?”
“君無戲言。”他揚眉。
馮憐容往下看去,就看到他□□的胸膛。
他不是那種文弱的人,因喜狩獵,自小就拉弓射箭,練習騎馬,故而他的身子很結實,但也並不過分堅硬,馮憐容想到抱著他的感覺,心里那種羞怯又沒了,笑著走過去。
趙佑棠身上很快就被弄濕了,可不知為何,雖然她拿著汗巾,他卻好像能感覺到她修長的手指在自己身上到處游走。
這種感覺不是很好受,讓他渾身都熱起來。
此時卻聽她在耳邊道︰“皇上趕路定是累了,妾身給你捏捏?”
趙佑棠好奇︰“你會?”
“跟鐘嬤嬤學了一點兒。”馮憐容心想一直都沒排上用場呢,這次正好試試,她挽一挽袖子,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她的力道有些小,趙佑棠閉目感受了下,可是按的地方很準,很舒服,他笑起來︰“還真會。”
“皇上覺得舒服?”她很高興。
“還不錯,就是你力氣小了點兒。”
馮憐容一聽,連忙更加用力。
趙佑棠倒真舒服了,好一會兒沒說話。
過得會兒,他才睜開眼楮,見馮憐容還在賣力的按,問道︰“不累?”
“不累。”她默默吐出一口氣。
趙佑棠回頭一看,嘴角抽了起來。
這還叫不累?
瞧這滿頭的大汗!
“真是笨蛋!”趙佑棠斥道,“朕不說停,你就不停了?朕又不想你的手斷掉!”
馮憐容訥訥道︰“看皇上舒服的都要睡著了。”說話間,一滴汗珠從她額頭掉下來,啪嗒落在趙佑棠的肩膀上。
趙佑棠好氣又好笑,手一伸就把她給拽過來,在她發間嗅嗅︰“一股汗臭,洗洗罷。”
他摟著她又一甩,馮憐容撲通一聲就摔在了浴桶里,跟個落湯雞一樣。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
馮憐容驚叫道︰“我,我還穿著衣服呢。”
“那脫了就行了。”他看著她。
馮憐容耳朵根都燒了起來。
怎麼這樣,大白天的還要看著她脫衣服。
馮憐容不好意思,整個人縮成一團,往下一蹲,打算在水里脫,結果下一刻她就跟坐到刺蝟身上般彈起來。
“你你你……”她臉頰赤紅的看著趙佑棠。
他剛才在水里干壞事啊!
趙佑棠又笑了,笑得很放肆,眼楮盯著她身體︰“嗯,站著脫也好。”
馮憐容徹底無言了。
結果自然是乖乖的脫。
趙佑棠瞧著瞧著,眼楮越來越亮,這笑容也越來越邪惡,最後自然還是馮憐容遭殃,宮人進去收拾殘局時,只見滿地的水,桶里的水潑出來得有一半。
馮憐容此刻被擦得干干淨淨的裹在趙佑棠的衣袍里,待在里間。
“去延祺宮拿身貴妃的衣裳來。”趙佑棠吩咐嚴正,他剛才用力過度,也累了,懶洋洋的半躺在榻上,馮憐容坐在他旁邊,低著頭。
等到嚴正走了,他把她的臉抬起來看一看道︰“過兩天就好了。”
馮憐容氣道︰“兩天才好不了呢,明兒就青紫青紫的了!”
剛才趙佑棠在桶里玩的不盡興,還去桶外,不小心就叫她的嘴磕在桶上,那嘴唇立刻就腫起來。
趙佑棠咳嗽一聲道︰“要不叫朱太醫給你瞧瞧?”
馮憐容輕輕哼了哼,像這種,至少得七八天才消呢,她其實也不止為這個生氣,也氣他太凶殘了,她本來看看他就走的,結果弄成這樣,傳到外頭不知道什麼樣呢。
而且後日還要去給方嫣請安。
看她不高興,趙佑棠知道這次是自己野蠻了點兒,哄她道︰“怕什麼啊,就是你這臉都腫了,朕也不嫌棄。”
馮憐容斜睨他一眼︰“騙人。”
真腫了,他肯定就看不上自己了。
趙佑棠道︰“要不把你臉弄腫了試試?就知道朕騙不騙人了。”
馮憐容嚇得︰“不要!”
“那你信朕不?”
馮憐容忙道︰“信。”
不信都不行啊。
她發現他越來越喜歡欺負自己了。
也不知道怎麼有這個毛病的?馮憐容瞅瞅他,明明以前做了皇帝,看起來那麼冷厲的,竟然一點不像了。
不過,好像在外面還是很嚇人的?
嚴正這會兒拿了衣服來,馮憐容穿上就回去了。
趙佑棠給她叫了朱太醫。
朱太醫過去一看,暗道,就這點小傷也說的那麼嚴重?明明就是個擦擦藥膏的事情嘛!朱太醫也是無語,留下一小瓶藥就走了。
聽說這藥本來給別人擦斷腿都有效的,完全的大材小用。
馮憐容當時就急著抹上了。
鐘嬤嬤瞅瞅她,皇上也太心急了啊,怎麼能給人弄破相了啊!不過她也沒問,生怕馮憐容害羞。
趙佑棠睡了會兒覺,起來精神舒爽的去壽康宮用飯。
方嫣暗地里看了他好幾眼,心里是氣得癢癢的。
那馮憐容不懂規矩去看他,他就可以順勢留她,大白天的宣那啥了?不過她氣歸氣,到底還是沒說。
畢竟他親征才回來,可能在那方面是饑渴了些,馮憐容正好撞上去,那要說起來,也是馮憐容的不對。
方嫣硬生生憋住沒有提。
太皇太後倒是有話跟趙佑棠說,專門留他下來。
“麗芳跟三個孩子,哀家見過了,哀家想問問皇上,到底如何安置他們?淑兒是女兒家,倒無什麼,紹廷,紹顏可不小了,總得念書罷?就一直住在那院子里?”
這等同于監-禁。
雖然懷王造反是大罪,可他的骨肉,太皇太後還是不忍心這樣對待他們,那兒媳婦,她也是喜歡的。
趙佑棠沉默了會兒︰“那依皇祖母的意思是?”
“倫兒既然葬在華津,不如就讓他們回去罷。”太皇太後道,“紹廷是嫡子,原本封個郡王也是應當,不過哀家知道你為難,便罷了。”
趙佑棠為懷王的事情對太皇太後也有愧疚,當下便道︰“那便聽祖母的,雖然不封郡王,俸祿,照樣給他。”
太皇太後頗是欣慰,點了點頭,她慢慢躺下來,同趙佑棠道︰“哀家這幾日總是夢見你皇祖父,想想哀家這年紀也差不多了。”
趙佑棠眼楮一紅︰“祖母您千萬別這麼說,您的身體一定會大好的。”
太皇太後擺擺手︰“哀家現在也沒什麼好擔憂的了,就是去見你皇祖父,哀家也不怕。”她朝他笑了笑,“佑棠,雖然你也讓哀家傷過心,可你將來必是個好皇帝,哀家也不怕景國會有什麼。”
趙佑棠不知道說什麼好,輕輕握住太皇太後的手。
過得好一會兒,他才離開。
太皇太後又待闔眼歇息。
景華道︰“陳貴人求見。”
太皇太後怔了怔,片刻之後嘆口氣道︰“又有何好說的,你把那長案上一盒子珍珠拿給她罷。”
景華取了,拿去給陳素華。
陳素華面色一變︰“太皇太後娘娘不肯見妾身?”
“已經睡了,太皇太後娘娘身體不太好。”
陳素華接了珍珠,暗地冷笑幾聲,也不多說一句轉身就走了。
她回到屋里,把盒子打開來瞧了瞧,見里頭珍珠都是上好的貨色,顏色各異,只是再好又有什麼用?
陳素華狠狠的把盒子一摔。
兩個宮人趕緊攔住,才沒有叫珍珠滾下去。
“主子又何必如此,這些珍珠也算值錢呢,可見太皇太後娘娘還是看重主子的。”
陳素華好笑,看重如何不見?
說起來,她也真是倒霉,原本以為入宮了,憑借太皇太後,不說做貴妃,將來做個妃子定是穩穩的,總好過嫁給那姓林的混帳,後來姐姐這段時間病得嚴重,她才得這個機會,誰想到宮里形勢竟如此不利!
太皇太後自從懷王去世後,竟然沒心思理事,根本也不管她了。
別說妃子,現在就是要被臨幸都很難!
陳素華在這待了一年多,總算明白了,什麼都得靠她自己,要是靠不了,她就等著跟那些先帝的妃嬪一樣,老死宮中好了。
她又略微振作,從盒子里挑了好一些的珍珠,跟宮人金梅道︰“送去給甦貴人罷。”
金梅驚訝,她本來就很奇怪︰“為何主子對甦貴人那麼好?”
陳素華笑了笑︰“同是天涯淪落人,互幫互助又什麼不好的?你快送去。”
金梅只得應一聲,拿著珍珠走了。
陳素華看著門外,嘴角微微挑了挑。
當日在花園,她與甦琴跟隨方嫣一起去拜見趙佑棠,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怎麼說,他對甦琴還有點兒興趣,至于別人,據她觀察,包括自己,在趙佑棠的眼里,都是跟路邊的草一樣。
如此,不用甦琴又能用誰?
為今之計,只能打破馮憐容獨寵的僵局,她才有可能在將來佔有一席之地!不然,什麼都是空的。
陳素華想著又笑起來。
她甚至有點兒躍躍欲試,好戲就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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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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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4 01:35 PM
第81章 螃蟹宴
趙佑棠早朝回來就去延祺宮看兩個兒子。
結果第一個見到馮憐容,她嘴唇果然紫了,好像吃完桑葚沒有擦干淨一樣,他看了就想笑,但因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又忍住了,摸摸她腦袋道︰“也不丑啊,過兩日就好了。”
馮憐容在此前都已經照了一會兒鏡子,怎麼看怎麼丑,輕哼一聲道︰“皇上還不是嫌棄呢,不然……”
她低頭摸摸腰間掛的兩條金魚。
趙佑棠挑眉︰“不然?”
他想了想,低頭在她嘴唇上琢了琢︰“一早就跟朕使性子!”
馮憐容又高興起來,為他明白她的意思。
“剛才路上想到一件事,阿鯉上回抓周,抓到什麼了?”他算算時間,正好錯過三兒子抓周,剛到門口就想著這個。
馮憐容不知道怎麼說,手指放在嘴邊咬了咬。
“怎麼?”看她這樣兒,趙佑棠猜測,“莫非又抓了胭脂?”
“也不是。”馮憐容頭更低了,聲音好像蚊蠅一樣,“什麼都沒抓,睡著了。”
“睡著?”趙佑棠呆了會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命俞氏過來,他又她手里抱過趙承謨,捏捏小臉蛋道,“你挺有意思啊,居然會睡著,怎麼想的?”
他越說越覺得好玩,又笑了會兒,只可惜自己不在。
馮憐容看著他,莫名其妙的,怎麼不抓東西,他那麼高興呢!
趙承衍這會兒也撲上來,一疊聲的喊著爹爹。
趙佑棠也把他抱起來,一手抱一個。
“小羊也長大了啊。”趙佑棠笑道,“可想爹爹了?”
“想,天天想爹爹!”趙承衍小臉湊上去,在趙佑棠臉上蹭了蹭,“爹爹還去……去打仗嗎?”
趙佑棠看看馮憐容︰“你說的?”
“嗯,妾身也沒想到他一下就記住了。”
“爹爹不去了,以後都陪小羊。”
趙承衍高興的咯咯直笑,又拉著他的袖子,要給他看趙佑梧送的響壺盧。
趙佑棠還吹了吹。
逗完兩孩子,他才又跟馮憐容說話。
馮憐容道︰“那兩盆花現在好好的呢,花匠說了不要澆水,光給它們曬太陽,好像挺有用的,前兒冒出了兩片小葉子。”
趙佑棠點點頭︰“這就好了。”
“皇上那兒找來的啊,這花的顏色真奇怪,花匠都不知道是什麼花。”她好奇。
要說怎麼找來的,當然是他看到且親手挖來的,當時回到營帳時,滿身滿手的泥,趙佑棠現在想想,有些好笑,可能那會兒是醉了。
“這花長在湖木哈的山上,有回朕上去觀察地形發現的,也不知叫什麼名兒,。”他頓了頓,看著馮憐容,“就叫憐容罷。”
“憐容花?妾身的名字?”馮憐容湊過來,“真這麼叫?”
“就這麼叫,下回養好了,在園子里種上一大片。”他笑笑,應該挺好看的。
馮憐容腦袋發暈,抱住他胳膊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透不過氣。”
被歡喜沖到腦袋了。
他笑了,把她抱在懷里。
馮憐容靜了會兒問︰“湖木哈什麼樣的?皇上打瓦勒時一直在哪兒嗎?”
“待了兩個月。”趙佑棠語調有些悠遠,“湖木哈很大,有沙漠,有草原,也有很大的湖泊,但是風很大。”他的手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在那兒,覺得很空曠,也會讓你忘掉很多事。”
那天夜晚,他就這樣躺在地上,看見漫天的星星,不知怎麼就想到日蝕,人在天地之間,顯得特別渺小。
馮憐容靜靜聽著,完了嘆一聲︰“真想跟皇上一起去。”
“打仗也不怕?”他問。
“不怕。”她手環著他的腰,“只要皇上在身邊就行了。”
真要打仗,真有危險,她跟他一起死也沒什麼。
她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趙佑棠好像能感覺到她的意思,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只把她擁得更緊一些。
第二日馮憐容去坤寧宮請安,鼻子以下蒙了層面紗,進去時,引得貴人們紛紛猜測。
方嫣見到,也有些奇怪,問道︰“怎麼回事?可是哪兒不舒服?”
她是聽說那日之後,朱太醫去了馮憐容那兒,但只聽說是小事,沒想到今日在臉上罩了這個。
馮憐容頗為尷尬,小聲道︰“摔著撞傷了。”
方嫣一聽,抿了抿嘴。
她真不想細想,生怕自己又要惱火,便不談這個,只道︰“太皇太後娘娘近日頗有精神,過幾日在園中設螃蟹宴,屆時你們準時前來。”又點了幾個貴人助興。
馮憐容正在想去年的中秋節,她那會兒正懷著趙承謨,沒想到一年就過去了,耳邊忽然就聽方嫣問︰“不知馮貴妃有何可助興?貴妃出自官宦之家,想來也是琴棋書畫,多有精通罷?”
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她身上。
馮憐容知道方嫣是想取笑她,說起來,她確實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從小家里就窮,父親正直,光拿些俸祿,將將只夠用于全家吃喝,哥哥還要念書,哪里再有閑錢請人教她這些。且她平日里也不敢打攪哥哥看書,只學些識文斷字。
可馮憐容並不覺得羞愧,不疾不徐道︰“妾身父親生于寒門,克己奉公,母親亦出自貧寒之家,故而妾身幼時並無機會學得這些,還請皇後娘娘諒解。”
眾人都露出驚訝之色。
方嫣原本是想借此諷刺,可馮憐容這番話說出來,不卑不亢,她竟不知道怎麼說了,難道還能嘲笑官員之家貧窮?
可越是窮,兩袖清風,越是說明他這官不貪。
方嫣只得笑笑︰“此事何須道歉,貴妃當以你父親為榮。”
話說到這兒便不提了。
今日也到此為止,眾人紛紛起身告退。
螃蟹宴確實是太皇太後一時興致,她最近身體有所好轉,想著自己這年紀也未必有幾年好活,臨近中秋,打算慶賀慶賀,還叫宮中樂人排了嫦娥奔月的戲曲。
御膳房自也是一番忙碌,除了要處理螃蟹,別的吃食瓜果都不能少,因螃蟹寒涼,還備了半甜黃酒。
陳素華早早就來甦琴住的流芳閣,白甦正給甦琴梳頭發呢,她今兒穿了淡柳青色遍地長枝玉蘭的夾衫,下頭一條月色素緞長裙,耳朵上掛著垂白珍珠,清麗可人。
“我現在發現你這樣穿最是好看。”陳素華掩嘴一笑,“不然未免俗了。”
也難怪她能叫皇上刮目相看呢,至少這裝扮就與她們不一樣。
陳素華覺著自己押到寶,上去親自拿著眉筆給甦琴描繪︰“早聽說揚州出美人,果然如此,你這眉毛其實也不用怎麼畫。”又給她略施薄粉。
甦琴道︰“何必那麼仔細。”
“自然要仔細些了。”陳素華嘻嘻一笑,“可是難得見到皇上的。”
“皇上會來?”甦琴奇怪。
陳素華笑道︰“太皇太後娘娘辦的,皇上如何不來?你啊,真是天真。”
甦琴心頭一跳。
“上回我與你說的,你可想過了?”陳素華輕聲道,“你要想以後舒舒服服的,便不要像從前了,不是我嚇你,咱們這一輩子都得待在宮里呢,若沒有皇上喜歡,怎麼熬到死?再說,皇上這般的男人,便不是這個身份,誰嫁了,也是少有的福分,你說是不是?”
甦琴想到趙佑棠借給他的狐裘,心想他確實也挺善良。
雖然那些貴人都氣憤他只寵愛馮貴妃,可這才是他最好的地方罷,身為皇上,如此專情也是世間少有。
甦琴點點頭,又微微嘆了口氣。
陳素華給她發間插上一支玉簪。
二人攜手去往花園。
太皇太後也正要出來,皇太後親手給她披上大氅,一邊說道︰“到底是晚上,有點兒風,母後真要去?”
“去啊,怎麼不去,都說好了的。”太皇太後笑笑,“原先我年輕時,哪一年中秋不出來賞月,叫著眾人高興一下?最近也常是想起以前了。”她說著朝皇太後看看,“不過你啊,你才幾歲呢,也學我老人家成天的不出來,以後等你腿腳不方便了,想走還走不動。”
皇太後笑道︰“兒媳木訥,向來喜歡清淨。”
太皇太後拍拍她的手︰“也莫要太過了,嫣兒年輕,其實宮里事務都交給她處理,哀家尚有些不放心,你以後多看顧些。你的那幾個孫兒,也要你看著長大了才好,哀家到底是有心無力了。”
皇太後聽著未免心酸,往常這宮里都靠著她,如今是不一樣了,她點點頭︰“兒媳知道。”
等到她們到園子里時,眾人都到了,便是趙佑棠也在等候,見太皇太後過來,親自迎上去。
太皇太後四處看一眼,只見宴席已經設下,園子里一塊空地滿當當的人,三個孫兒也在,都會喊皇祖母了。
她坐下,恍惚間就似真的看到以前。
回首一生,她總是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可多數時候卻並不開懷,但不管如何,她對得起丈夫,也對得起自己,至于三個兒子,她也已經盡力了,問心無愧。
太皇太後微微笑起來,吩咐眾人落座,樂人開演。
馮憐容此時正坐于趙佑棠的左下側,方嫣坐在他右側,其他一些妃嬪,貴人坐成兩排,各自有自己的案幾。
眾人一時邊看戲曲,邊吃螃蟹。
馮憐容見趙承衍吃了好多,珠蘭都不肯給他了,就拿手巾出來給他擦擦嘴︰“這東西不能多吃,多吃了肚子痛呢。”
“啊。”趙承衍驚訝,“可現在肚子好好的。”
“等會兒就不好了,你這個蟹蓋吃完就行了,別貪吃。”馮憐容叮囑。
趙承衍很聽話,即便還饞,但母妃說了就能忍住。
至于趙承謨,馮憐容就給他吃了兩小口,這孩子從不鬧騰的,也不像趙承衍小時候會拿個手,不小心戳到人。現在坐在她懷里,只是瞧著樂人,眼楮眨巴眨巴的。
馮憐容顧好兩個孩子,自個兒才開始吃,吃得一會兒抬頭瞅趙佑棠兩眼。
他並不在看戲曲,有點兒心不在焉的,可能在想朝堂上的事情。
就這般,她隔會兒看看,看看的,就被趙佑棠抓個正著,兩人目光對上,馮憐容臉忽然有點紅,好像偷偷喜歡的一個人知道自己在偷看他。
她露出害羞之色。
趙佑棠好笑,明明都生了兩個孩子了,干什麼呢,不過卻也歡喜,沖她微微一笑。
馮憐容的心跳快了兩下,片刻之後笑起來,拿著桌上的蟹蓋輕揮,示意他也吃,別再發呆了。
趙佑棠下意識嗯了一聲。
方嫣側頭看他,也不知他為何突然發出聲音,只笑道︰“這出嫦娥奔月倒是不錯,聽說才排了三日。”
趙佑棠點點頭︰“必是用心了。”
他叫宮人給他弄螃蟹吃。
太皇太後注意身體,只吃得一個,皇太後親手給她拆的蟹肉,等到戲曲兒完了,皇太後道︰“聽嫣兒說有幾位貴人會彈琴吹笛……”
太皇太後哪里不知方嫣的意思,心知也是為趙佑棠寵愛馮貴妃著急,可她如今也實不想與這孫兒再有任何不快,畢竟太子也立下了,以後的事,她又管得了什麼?
說句難聽的,不過一兩年的事情,她心里有數。
不過方嫣既然想借這機會,她也不反對,只笑道︰“那讓她們試試,拔得頭籌的有賞。”
消息傳下去,貴人們頗為興奮,一個個陸續上來彈奏。
太皇太後聽完,覺得都還彈得不錯,選了其中一個打賞。
方嫣笑著問趙佑棠︰“皇上覺得哪位貴人彈得好?”
趙佑棠其實沒怎麼聽,跟隨太皇太後的意思︰“就祖母說的那位秦貴人罷。”
秦貴人聽到他提起自己,喜不自禁。
可方嫣就在近旁,哪里看不出來趙佑棠不過是敷衍,當下也未免生氣,這都兩回了,他到底想如何?
這些貴人就那麼入不得他的眼?
方嫣微微抿了抿唇,轉頭看馮憐容一眼。
她兀自坐著,今兒也是盛裝打扮,看起來心情不錯,巧笑倩兮,她暗地冷笑一聲,對趙佑棠道︰“妾身也知皇上喜愛馮貴妃,只這喜愛又能多久?皇上現越是寵著貴妃,將來皇上再臨幸旁人,貴妃豈不是越加傷心?”
趙佑棠一怔。
方嫣坐直身子︰“妾身現已是皇後,也無需與她計較,只是看皇上如此,不止替眾貴人覺得不公,便是對馮貴妃,也頗擔心,畢竟皇上,您是皇上啊。”
想要一雙一對一世人,不是做夢?
她當年還未嫁入宮中便已明白,如今馮憐容又憑的什麼?
方嫣又道︰“還請皇上三思。”
趙佑棠尋常只把她的話當耳邊風,吹過也便罷了,但今日,這番話卻叫他心有觸動。
“朕明白你的苦心。”他緩緩說道。
方嫣微微一笑。
這會兒太皇太後也乏了,起身離席,趙佑棠要去送,太皇太後擺擺手沒有讓,只讓皇太後一起走了。
方嫣也回坤寧宮。
甦琴原本也要離開,陳素華一把拉住她,在她耳邊道︰“你莫走,走了,以後還有何盼頭了?”
甦琴心想,便是留在這兒又有何用?
陳素華卻道︰“皇上這會兒在跟貴妃娘娘說話呢,咱們再去謝謝貴妃娘娘。”
“什麼?”甦琴一愣。
沒等她反應過來,陳素華已經拉著她走了。
趙佑棠正跟馮憐容在說月餅的事情,問她還想不想吃桂花月餅,想吃的話,便叫御廚到時候多做幾個。
馮憐容自然要吃。
二人正說著,陳素華與甦琴過來,馮憐容見到她們,身子不由立的更直一些,趙佑棠原本神情溫柔的,也收斂了。
陳素華行禮笑道︰“妾身與琴妹妹受過貴妃娘娘大恩,就此走了,未免失禮,便想來告辭一聲。”
馮憐容道︰“不過小事一樁,何須多禮。”
甦琴並沒有說話,她有些局促不安。
陳素華說完便要告退。
可站直時,腳好像一崴,整個人像左倒去,甦琴嚇一跳,連忙去扶,陳素華趁機就伸手用力的推她。
那角度十分之準,甦琴不察,踉蹌著往前幾步。
趙佑棠原本就在前頭,眼見她撞過來,下示意就伸手去扶。
他的手落在她肩膀上,她借著這力道沒有摔下,只身子軟綿綿的,全靠他扶著,才沒有滑落,她抬起眼,正對上趙佑棠的目光。
她的臉騰地紅了,可是又有一些驚慌,輕聲說道︰“皇上,妾身失禮。”
夜色下,她年輕的臉清麗無雙,一雙眸子跟湖水般清澈,趙佑棠忽然發現手心有點燙,連忙放開了手。
下一刻,他好像想起什麼,往馮憐容看去。
馮憐容很安靜,眸色也靜靜的,並沒有悲喜,像是沒看到這事兒一般。
陳素華跪下告罪,驚得臉色慘白。
趙佑棠這會兒沒有心思責罰她,叫她退下。
陳素華暗地里笑了笑,忙拉著甦琴走了。
甦琴卻有些失魂落魄,剛才趙佑棠的手踫觸到她,她渾身發熱,感覺一絲力氣都沒有了,也不知這是為何。
等到兩人走得遠了,趙佑棠才道︰“朕送你回去。”
馮憐容點點頭。
兩個人沉默的往前走著,趙承衍好像也感覺到什麼,小腦袋兩處看看不敢出聲,黃益三牽著小主子,這會兒回想了一下,暗道,原來剛才那個就是甦貴人!
他悄悄抱起趙承衍,走得遠了一些。
馮憐容雖然心有不快,可她知道自己是因為愛著趙佑棠才會如此,她並不想生他的氣,當下笑道︰“剛才說到月餅呢,妾身想到一種,放了火腿的,也很好吃。”
趙佑棠側頭看她一眼。
她的笑容有點兒慘不忍睹。
可是她並沒有像上回那樣不理他。
然而,不知為何,他心里卻不舒服。
那種感覺十分詭異。
詭異到,饒是他聰明絕頂,也不明白。
捫心自問,他第一眼看到甦貴人時,便有些好感,就跟當年看到馮憐容一樣,可當年,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臨幸馮憐容,那今日的甦貴人呢?
他不過扶了她一下,怎麼就要看馮憐容的臉色?
趙佑棠忽然就生氣起來。
他轉身走了。
馮憐容吃驚,在他身後道︰“皇上……”
趙佑棠沒有理她,走得更快。
只眨眼功夫,就融入夜色里,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馮憐容默默的轉過頭,暗自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有做錯,就算當時她看到他扶了甦琴,有些不高興,可她也盡力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他是皇帝啊,她能要求他什麼?
而且回來,她也主動說話了,還給他介紹月餅吃呢。
怎麼他就生氣了?
難道還是有哪里疏漏了?
馮憐容一頭霧水的回去了。
卻說趙佑棠大踏步的來到乾清宮的書房,心里還是很悶,說不出的古怪,眼見嚴正縮著脖子躲在後面,他手指勾勾,叫他上前。
嚴正腦門上開始冒汗。
剛才明顯皇上在跟馮貴妃鬧情緒啊,自己又要遭殃了!
趙佑棠叫他關上門,這才問道︰“你說朕能召甦貴人侍寢嗎?”
嚴正傻了,這是什麼問題?
“奴婢,耳朵,沒有聾罷?”嚴正嚇得跪在地上,不然就是皇上傻了,他要誰侍寢,關他這奴婢什麼事啊!
趙佑棠大怒︰“聾什麼,就是問你這個!”
嚴正只得硬著頭皮道︰“皇上想,想的話,就召唄。”
“如此簡單?”
“是啊,皇上是皇上,全天下的女人,只要看上的,要哪個不行?”嚴正奇怪,皇上肯定是氣糊涂了。
趙佑棠嘆口氣,身子往後微微一仰,一抬頭就看到馮憐容的字正在橫梁上貼著。
她真是無處不在啊……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1:40 PM
第82章 印章
這個問題糾纏了趙佑棠好一陣子,這日早朝回來,嚴正過來道︰“皇上,聽說馮孟安的妻子生下孩兒了,是個兒子。”
他原本不敢這麼說,可趙佑棠最近心情一直不好,明明想去看馮貴妃,卻又不去,正好現在有樁大喜事,給他個台階下。
趙佑棠一聽,斜睨他一眼。
他要去看馮憐容,還需要借口?
光兩個兒子,他想看就去看!
他哼了一聲,嚴正心里一抖,本來當還是不去,結果卻見方向正是延祺宮。
馮憐容其實也在猶豫,要是往常,他怕都來了兩三回了,可現在一次沒來,她還想要不要寫封信,金桂卻滿臉笑容的在外頭道︰“皇上來了。”
她連忙站起來,到處摸摸,見沒有不好的,才出去。
趙承衍當先就撲到趙佑棠懷里,左一個爹爹,又一個爹爹,趙佑棠笑道︰“又長高了,真是幾天不見就變個樣。”
他說著看向馮憐容。
馮憐容沒有走那麼近,她只立在門口,嘴角微微彎著,只等到他毫不猶豫的走過來,她才上前行禮。
趙佑棠盯著她,過得會兒道︰“怎麼沒使人來?”
馮憐容一怔︰“來做什麼?”
“你不想見朕?”他質問。
馮憐容委屈︰“不是皇上不想見妾身嗎?那天……”
“那天?”
“那天皇上生氣走了,妾身也不知道哪兒錯。”馮憐容垂頭扭著手指,“想了好幾日也沒想出來。”
趙佑棠垂下眼眸︰“你自是不知。”
“皇上不告訴妾身?”馮憐容忙問。
趙佑棠沒回答,進去後道︰“你大嫂生了個兒子。”
“真的?”馮憐容一下又高興起來,拉著他袖子問,“幾斤重的,現在好嗎?大嫂生了孩子,身體怎麼樣?”
“朕怎麼知道這些。”
馮憐容垂頭喪氣,要是她在家就好了,說起來,大嫂長什麼樣她都沒看到,但想著又很歡喜,現在爹爹娘,哥哥肯定高興壞了。
這是馮家的長子呢,以後家里就會慢慢熱鬧起來。
趙佑棠看她傻樂,坐下來道︰“你那金鎖呢,朕讓人給你送去。”
馮憐容忙叫寶蘭拿來。
趙佑棠讓嚴正收了。
馮憐容心有不甘,大著膽子道︰“皇上,能否讓妾身寫封信回去呀,再,再讓他們回信過來。”她搖一搖袖子,“就這一次。”
趙佑棠想了想︰“寫罷。”
馮憐容趕緊讓珠蘭磨墨,她挽起袖子寫信,趙佑棠站在旁邊看。
她一邊寫一邊笑,左邊臉上的梨渦一現一隱的,好像這是多麼歡快的事情。
趙佑棠心想,他大概最喜歡的便是這樣的她,像是無憂無慮,什麼都不管的那麼愛著自己。
可是,事實上,並不是這樣,她的傷心都藏著。
他這幾日想到好些事情。
她那次突然病倒,去年中秋晚上見到他時的神情,那天知道他隱瞞狐裘的生氣,和上回她的隱忍,他終于明白她的心思。
可她一句都沒有提過。
然而她不提,他卻在乎,就這樣一天天他好像被她束縛起來,故而他只是扶一下甦貴人,他也怕她傷心,第一時間就想看看她的反應。
他是生氣這個。
氣著自己,又氣馮憐容真會為此難過。
可是又好似心甘情願,不然誰能阻攔他?
正想著,就見馮憐容筆一收,笑道︰“寫好了,寶蘭,再把我那印章拿來。”
聽到印章,趙佑棠好奇問︰“你還有印章?”
“是啊,哥哥給我刻的。”馮憐容得意的給他看,“就是妾身第一回生孩子時,隨著信一起拿回來的。”她指指側面,“看,上頭有大魚小魚呢,大魚是哥哥,往常也不舍得用。”
趙佑棠看看,刻得還可以,但是玉質太差了,他問道︰“不過印章素來只用于字畫上,你這用了干什麼?”
他低頭看信箋。
結果就看到信箋上不止有她寫得字,在底下還畫了副圖,一只小羊跟一條鯉魚,還有條小魚,三個很歡快的在玩,一個個都怪模怪樣的,他噗嗤就笑了,可笑著笑著,臉又陰了,點一點上頭︰“你不覺得少了什麼?”
“什麼?”馮憐容一頭霧水。
看她完全想不起來,他大怒︰“就你們三個?朕呢?”
馮憐容嚇一跳,印章都掉在桌上。
“皇上,皇上也想畫進去?”她眨巴著眼楮,她本來也是一時興起,給家人看著好玩的,可畫他怎麼畫啊。
趙佑棠道︰“添進去。”
馮憐容為難︰“妾身怕畫不好。”可一看趙佑棠的臉色,她也不敢不畫,只得磨磨蹭蹭的拿起筆,先小心的畫了個蛋。
趙佑棠嘴角抽了抽。
她想著,這蛋確實也奇怪,就又給它添了手腳,腰間還懸把寶劍,再披個披風,立時就增了幾分英武。
趙佑棠嘴角微微翹起,拿起信箋點點頭道︰“就這樣罷,來蓋你的印章。”
馮憐容把印章在紅泥上按了按,啪的就在畫下面蓋了上去,趙佑棠笑笑︰“字確實刻得不錯,挺好看的。”
馮憐容按完了,側眸看到他拿著信箋的手,調皮之心頓起,一下又把印章按在他手上。
她的名字立刻就紅艷艷的印在他的手背,趙佑棠正在發怔間,耳邊就聽她樂不可支的聲音︰“這畫按了印章便是我的,皇上也是我的。”
趙佑棠抬起頭來,看到她笑得極其燦爛的臉,一時只覺得四周好似都安靜下來,唯獨只聽到他自己的心跳聲。
這一刻,她好似比世上任何東西都要來的耀眼。
見他那樣看著自己,馮憐容有些奇怪,只當他生氣,忙道︰“妾身把它擦了。”
趙佑棠一拂袖︰“不用。”
他站起來跟嚴正道︰“你收一下。”說完就走了。
回到乾清宮,他坐了好一會兒才開始批閱奏疏。
那印章一直都沒有擦掉,嚴正立在旁邊,竟然發現他在批字的時候出錯了,涂改了好幾回,這是從未發生過的。
趙佑棠批了會兒,總算慢慢安靜了,這些天想得事情也越來越清晰。
其實就算他臨幸了甦琴又如何,他心里永遠也放不下她,那麼既然自己在乎她,又何必要讓她傷心?
她傷心,他也不好受,兩敗俱傷。
他突然又站起來,嚴正趕緊跟上,結果就見他還拿了桌上的玉璽。
趙佑棠再次去了延祺宮。
馮憐容這會兒正在曬太陽,見到他又來了,她也滿心的奇怪,站起來道︰“皇上……”
趙佑棠拉著她的手就往里走,一邊道︰“把紅泥拿出來。”
鐘嬤嬤不知道他要干什麼,但看著架勢有點兒不正常啊,她連忙叫珠蘭去拿,一邊緊緊的跟在後面。
珠蘭把紅泥放在桌上。
趙佑棠對馮憐容道︰“手伸出來。”
馮憐容猶猶豫豫伸了,然後就看到他拿了個通體淡黃的玉璽沾了紅泥,啪的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玉璽好大,在她手背上只按了半邊。
“另外一只手。”趙佑棠道。
馮憐容又伸出來。
他也給她按了玉璽,一手一半,並一起便是完整。
“整個天下,能讓朕在手上按玉璽的,只有你了。”
天下美人何其多,但馮憐容也只有你一個。
馮憐容卻嚇傻了。
他這麼嚴肅,該不會是為報復她之前在他手上按印章,以後不準她洗掉罷?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1:44 PM
第83章 答謝
趙佑棠低頭就看到她驚慌的表情。
他挑眉問︰“不喜歡?”
馮憐容心道,雖然是玉璽,可這字蓋在手上好丑,怎麼喜歡啊!
可她不敢說,誰叫她剛才也給他蓋了一個。
“喜歡是喜歡,瞧著也挺……”她把手並在一起看看,點點頭,“挺威風的。”
誇的十分勉強,趙佑棠氣得要揪她耳朵,他覺得被她戳個印很有意思,怎麼到她這兒,好像就被嫌棄了。
他把玉璽遞給嚴正收起來,一邊道︰“既然喜歡就留著罷。”
“留著?”馮憐容忙道,“怎麼留,不,不準洗?”
果然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
“不是喜歡嘛,自然就留著了,每天拿出來看看多好。”趙佑棠摸摸她的頭,“旁的人想要,還沒有呢。”
鐘嬤嬤在旁邊心想,奴婢肯定不想要。
馮憐容也不想要啊,她感覺自己搬石頭砸在自己腳上了,剛才好好的干什麼要給他按那個印章!
她輕聲道︰“可每天都要洗手呢。”
“那就不要洗了。”
“髒了呢?”
“你又不用做這做那的,髒什麼?”
馮憐容氣結。
趙佑棠看她煩惱的樣子又想笑,誰叫她那麼傻一點兒不知道他的心意,不過算了,也無需她知道。
她就這樣挺好的。
馮憐容也沒辦法,聖旨一下,別說蓋在手上了,就是按在臉蛋上,她也得受著。
這會兒去馮家的唐季亮回了,跑得滿頭大汗,因今兒不是休沐日,一封信送到馮家,還得去衙門找馮澄跟馮孟安,兩個人都看過了,馮孟安負責寫回信。
所以這一趟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趙佑棠賞了他,把信給馮憐容看。
馮憐容一邊看一邊給趙佑棠說︰“原來孩子生下都有十來天了,現在有八斤重,啊,真是胖啊,比小羊跟阿鯉都胖。大嫂身子也挺好的,還在坐月子,現在買的院子挺大。”她嘻嘻笑,“哥哥謝我呢,說手頭也不拮據了,家里新買了兩個奴婢,娘也不用那麼累,叫妾身不用擔心。”
她翻到下一頁信箋,只看一眼就哈哈大笑起來。
趙佑棠湊過去一看,眼角直抽。
果然是一家人啊,這馮孟安居然也畫了幅圖來。
圖上有一個大元字,一條大魚,還有只小兔子,遠一點是一對鳥,仔細看看,好像是鴛鴦。
趙佑棠無話可說,這兄妹二人之間的溝通真是非同尋常。
馮憐容笑道︰“原來我這外甥的乳名叫阿元呢。”
她又翻到第三頁,這回不是信箋了,是張宣紙,上頭畫了個人,雖然是草草幾筆,卻叫人一看就很清楚。
“這是我大嫂。”馮憐容高興道,“我在信里問了,哥哥就畫給我看呢,看來大嫂是個美人兒,哥哥想必很疼她的。”
她看完,把信疊好,放回信封里,一臉的心滿意足,又把手主動伸上去握住趙佑棠的︰“謝謝皇上,妾身現在總算放心了。”
趙佑棠道︰“你從來就光知道說。”
“那皇上要妾身怎麼答謝?”她很真誠的詢問。
趙佑棠手指摩挲了兩下她的掌心,像是在思考,過得會兒便叫所有宮人退下,說道︰“給朕掏耳朵。”
“啊?”馮憐容一怔,“可上回皇上不要啊。”
她倒是想給掏來著。
“朕這回想要,不行?”趙佑棠瞪她一眼,“話這麼多,一會兒天都黑了!”
馮憐容往外一看,果然天邊一片紅霞,太陽只像個小小的咸蛋黃。
“哦,那妾身給你挖。”她一邊就要去喊寶蘭拿銀耳勺。
趙佑棠拉住她︰“自己找,別叫她們來。”
馮憐容呆了呆。
她盯著趙佑棠看了看,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笑什麼?”趙佑棠斥道,“還不快些!”
馮憐容暗地里又笑了幾聲才去找挖耳勺,找到了搬來一個小杌子叫他坐︰“皇上太高了,妾身看不見。”
趙佑棠就坐到小杌子上去。
“腦袋往左歪。”她坐在後面的高凳子上。
趙佑棠聽話的往外歪了歪。
“再歪一點。”馮憐容又道。
趙佑棠還是聽從。
馮憐容看他那麼聽話,咳嗽一聲道︰“妾身看光的方向不太對,還是往右歪罷。”
趙佑棠騰的一聲站起來,臉色跟下雨天一樣,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別逼朕把你辦了!就在這兒,你信不信?”
馮憐容嚇得花容失色,忙道︰“不敢了。”
趙佑棠哼一聲又坐下來。
這回馮憐容老實給他掏了,小心拉起他耳邊往里看了看道︰“好像也不多。”
“你管多不多,掏。”
馮憐容哦一聲,把耳勺慢慢放進去。
這種感覺十分陌生,趙佑棠有些不習慣,他微微讓了讓,馮憐容忙道︰“疼了?”
“沒有。”他又坐坐直。
馮憐容道︰“皇上不要怕,妾身會很輕的,就像給小羊掏一樣。”
趙佑棠道︰“朕會怕這個?”但心里卻很高興,他見過她給兒子挖耳朵的,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馮憐容給他挖了會兒,他漸漸就適應了,覺得越來越舒服,難怪自己一直忘不了她那天挖耳朵的事情。
看趙承衍跟趙佑梧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件壞事兒。
馮憐容給他挖好左耳又挖右耳。
因她挖的很小心,花費的時間卻是不短。
趙佑棠都差點睡著。
晚上他又留下吃飯,要不是今兒的奏疏還沒批完,定然就不走了。
馮憐容跟著他到門口,伸手給他看︰“皇……上,真不能洗?”
趙佑棠很堅決︰“留著。”
他憋著笑離開了延祺宮。
馮憐容蔫吧蔫吧的回去,越看這手越頭疼,要是不洗掉,指不定上頭的紅泥會把被子都弄髒呢。
“嬤嬤,你給我擦了罷。”她想想,把手伸到鐘嬤嬤面前。
鐘嬤嬤心道她還不想死。
“娘娘就留著罷,這可是皇上親手蓋上的,這是多大的殊榮啊,可不能擦了。”鐘嬤嬤安慰道,“興許過幾日,自個兒就沒了。”
馮憐容皺眉︰“這麼多,怎麼會沒了?還是嬤嬤擦掉好了,難道皇上還會怪責嬤嬤啊,到時候我就說是嬤嬤不小心擦掉的。”
鐘嬤嬤咳嗽一聲︰“娘娘,奴婢這還忙著呢。”拔腳就走了。
馮憐容四處一看,寶蘭珠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出去。
只有趙承衍還在,奇怪的看著馮憐容的手,剛才自個兒母妃一直伸著,這上頭紅紅的是什麼啊。
“母妃怎麼了?”他問,“手疼嗎?”
“也不是。”馮憐容嘆口氣,“這東西是你爹爹弄的,不準母妃擦掉呢。”
趙承衍哦了聲,小手抓住她的手看了看︰“為什麼爹爹不準?”
“你爹爹……”馮憐容心想,那是因為太混蛋了欺負她,可兒子面前,怎麼好說父親壞話,她笑了笑道,“是在跟你母妃玩兒,看看母妃自個兒不擦,怎麼把這給弄沒了。”
趙承衍好奇拿手指上去摸摸,只見那紅泥立刻到自己手上了,他想了想歪頭道︰“那小羊給母妃擦,母妃不就不用自個兒擦了?”
是啊!
馮憐容眼楮一亮︰“小羊真聰明!”
兒子擦掉了,他還能怪他不成?馮憐容一下覺得自己得救了,不用睡一覺,害怕這紅泥還弄到臉上。
趙承衍得她誇獎,伸手就要擦。
馮憐容道︰“可不能弄髒手了。”
趙承衍想想,去問銀桂,銀桂給端來一盆溫水,還拿了皂莢,她自己也不敢洗,只在旁邊立著。
趙承衍就把馮憐容的手放到溫水里,有模有樣的給她涂皂莢。
馮憐容笑嘻嘻看著,又問︰“小羊啊,要是爹爹生氣小羊給母妃擦掉了,小羊怕不怕?”
趙承衍奇怪︰“為何爹爹會生氣?”
他眨著大大的眼楮,臉蛋粉嫩粉嫩的,叫人看一眼就心軟。
馮憐容心想,算了,趙佑棠肯定舍不得說他的。
趙承衍給馮憐容洗掉了,還小大人一樣給她擦擦手。
馮憐容可高興了,俯身抱他起來,在他臉蛋上親了兩下︰“小羊真好,可比他們好多了,比鐘嬤嬤也好。”
趙承衍自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只聽說他好,嘻嘻一笑。
危機沒了,幾個宮人,跟鐘嬤嬤又很自然的走進來。
馮憐容瞅她們一眼︰“這個月月俸都交出來,你們比小孩子還不如呢。”
幾個人老實交了。
鐘嬤嬤自己罰了自己十兩銀子︰“奴婢對不起主子。”
可給她再大的膽子,她也不敢擦掉皇帝用玉璽蓋的印章啊!
馮憐容知道她們為難,罰過後,便不再提。
過了幾日,趙佑棠問起此事,嚴正回稟道︰“聽說當天晚上大皇子就給貴妃娘娘洗掉了,用皂莢才洗干淨。”
趙佑棠笑起來。
沒膽量的家伙倒是很狡猾啊!
入冬後,安慶長公主進宮看望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年紀大了,天氣冷了更是不再露面,聽說她來,勉強見了見。
安慶長公主很是禮貌,噓寒問暖,還帶了好幾根野人參來。
見面不打笑臉人,太皇太後也態度溫和。
安慶長公主說得一會兒,就提到趙佑梧。
“如今三弟也不在京城,孫女兒想請四弟去府住一住,熱鬧熱鬧,畢竟孫女兒也不能時常進宮來的。”
原來是為這個,太皇太後笑了笑︰“你們一母同胞,感情是比旁人深一些,不過這事兒哀家做不得主。”
安慶一愣。
太皇太後道︰“你去皇上那兒一趟罷。”
安慶被拒絕,倒是沒法子,只得硬著頭皮去乾清宮。
趙佑棠聽說她求見,宣她進來。
要說他們這兄妹兩個,委實沒什麼感情,趙佑楨,趙佑梧好一些,畢竟在一起念過書,可趙佑棠跟安慶,真是稱得上有些陌生。
尋常二人也不說話的。
安慶行禮後道︰“皇上,妾身想把四弟接到府里住幾日。”
趙佑棠看看她,唔了一聲道︰“你嫁到謝家也有三四年了,倒是頭一回要接人回去,現今三弟也不在,不如等三弟回來,朕命他們一起去,如何?”
安慶被噎得說不出話,咬一咬牙道︰“便是看四弟在此冷清,妾身才……”
“出去罷,朕剛才已經說過了。”不等她說完,趙佑棠就打斷她。
安慶再怎麼樣也不敢多說,只得咬著嘴唇走了。
趙佑棠微微皺了皺眉。
他這兩個弟弟,他算是了解,可這妹妹便不一定了,他吩咐下去︰“以後安慶長公主不得隨意入宮。”
話剛說完,門外小黃門急匆匆跑過來道︰“皇上,太皇太後娘娘暈了!”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2:10 PM
第84章 一年
趙佑棠連忙起身前往壽康宮。
皇太後與方嫣此時已經到了,皇太後正問景華。
景華跪在地上道︰“安慶長公主告退之後,太皇太後娘娘原本要歇息,奴婢扶著往下躺的時候,太皇太後娘娘就說頭很沉,奴婢連忙使人請太醫,回頭就見太皇太後娘已不省人事。”
皇太後聽著未免心驚。
她的祖父便是這樣離世的,前頭還好好再睡,忽然就起來說頭暈,等到請的大夫來,人已經不行了,這種病狀好像發作的十分突然,治也來不及治的。
她兩只手握在一起。
方嫣安慰道︰“母後莫擔心,有朱太醫在呢。”
趙佑棠沒說話,只在屋里走了幾步,便立著不動了。
過得會兒,朱太醫出來,什麼話都沒說,普通一聲跪在地上,腦門抵著大青石板道︰“下臣死罪,治不好太皇太後娘娘!”
他老淚縱橫。
趙佑棠心頭一震︰“你是說……”
“皇上,太皇太後娘娘薨了!”
隨著這句話,哭聲立時從四周響起。
整個壽康宮立時陷入了沉痛之中。
消息傳到延祺宮里,宮人黃門都頗是驚訝,畢竟上回中秋節太皇太後還露面慶賀的,怎麼說沒就沒了。
鐘嬤嬤進去告知馮憐容。
馮憐容原本在跟趙承衍一起吹響壺盧,聽到這個,臉瞬時一白。
太皇太後竟然去世了?
提早了大半年呢。
原本上一世她聽得這消息,自己也是臥病在床,沒多久便……
可現在她沒空想這個,連忙換一身素服,帶兩個兒子急匆匆出去。
趙承衍笑嘻嘻的問︰“母妃,是要去見皇祖母嗎?”
馮憐容嘆口氣,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想一想道︰“皇祖母年紀大了,人年紀大了,都要去往別的地方,以後都見不到的。”
趙承衍啊的一聲︰“皇祖母現在就要去了?”
“是啊,咱們是去跟皇祖母告別,皇祖母以後就在別處過得開開心心的了,不過皇祖母這會兒也不能說話,你遠遠看著就好,不要打攪皇祖母。”
趙承衍點點頭。
馮憐容又看看趙承謨。
趙承謨只歪著腦袋聽他們說話,一臉好奇。
他們很快就到壽康宮。
遠遠就聽見哭聲。
趙承衍問︰“是要送皇祖母,所以都不舍得,哭了?”
“是啊。”馮憐容摸摸他的頭。
到得宮里,她第一眼就看到趙佑棠,他立在太皇太後的床榻前,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可馮憐容心想,他一定是極為難過的。
她想著,眼楮也紅了。
天紀二年十一月三日,太皇太後離世,趙佑楨也從睢陽趕回來,全國上下一片縞素,因是冬日,這幾天又下雪,天地間好像都只剩下白色,叫人心情沉郁。
馮憐容最近有些心思,睡到早上就做了噩夢。
寶蘭先發現的,被她面上神情嚇一跳,又聽到她發出痛苦的聲音,連忙俯下身喚醒馮憐容。
她額頭上全是汗,睜開眼楮,看著淡綠色繡蟲草的蚊帳,都說不出話。
夢里,她回到前一世。
她要死了。
然而,又有不同,這回她有孩子,馮憐容舍不得孩子,臨死前,鐘嬤嬤抱著兩個孩兒給她看,她哭得昏天暗地,可是求老天爺,老天爺也聽不見,仍是要勾了她的魂。
她又害怕又難過,又無力。
就是在這般的夢里,被寶蘭叫醒。
馮憐容揉著心口,仍是能感覺到一陣陣的疼,眼楮里也滿是眼淚,把枕頭都弄濕了。
“不過是做夢,主子,別多想啊。”寶蘭柔聲安慰,心里卻在想,主子一定是做了很可怕的夢了,才會這樣。
馮憐容坐起來,要喝水。
寶蘭忙去取了,又與鐘嬤嬤說。
鐘嬤嬤立刻去看馮憐容。
結果馮憐容喝完水,忽然要見朱太醫。
鐘嬤嬤驚嚇︰“娘娘是哪兒不舒服?”
馮憐容道︰“只想問朱太醫一些事。”
朱太醫很快就來了,馮憐容急著問︰“朱太醫,有一種病癥,頭昏眼花,吃不下東西,人越來越瘦,到後來,眼楮都看不太見了,這病您能治好麼?”
朱太醫一愣,這什麼病啊!
他奇道︰“請問娘娘問這個是為何?”
馮憐容猶豫了會兒,才輕聲道︰“做夢夢到自個兒得了病,很害怕,才想問問您。”
她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是很惹人憐愛的,朱太醫不由想到自己的孫女兒,面上表情柔和了一些道︰“回娘娘,做夢多是反的,娘娘不必在意,真要有什麼病,下臣一定看得出來。”
“可……”馮憐容道,“太醫,麻煩您想一想,我剛才說的,真不能治麼?”
朱太醫見她有些執著,也就道︰“這種病癥少見,娘娘描述的也不清楚,除非下臣真遇到了,才可能會想到對策,現在就光憑娘娘說的,真沒法子。”
馮憐容微微嘆了口氣。
不過朱太醫說見到人,可能會有救,她有些安慰,忙謝過朱太醫。
等到朱太醫走了,鐘嬤嬤道︰“不過是個夢,主子何必在意?”
馮憐容沒說話。
這哪兒是夢呢,就是以前得的病,只自己身體一直不曾有這個癥狀,她沒往那邊想,結果做了這種夢,她就想得一個確切的答案,到底能不能治好。
不過她什麼都跟一切不一樣了,未必會得,馮憐容心想,還是得吃好睡好,身體養養好呢。
因太皇太後去世,這一年過年也很是冷清,趙佑棠一直不曾早朝,直到年後在眾位大臣的請求下他才重新理事,但宮中久不聞絲竹之聲,誰都看得出來這次不比先帝駕崩,趙佑棠的守孝極其盡心,不說不近女色,就是膳食中都不帶葷腥的。
故而馮憐容哪怕很少見到他,也不敢寫信,或者使人去,就是覺得這一年真難熬,索性有兩個孩子陪著,總是熱鬧熱鬧的。
一直到天紀四年,還是皇太後勸了趙佑棠,宮里才恢復正常。
這日戶部尚書華大人得趙佑棠召見,急忙忙前來。
結果人才到乾清宮正殿門口,就見里頭飛出來一樣東西,猛地砸在他頭上,華大人被砸的頭暈眼花,差點一頭撲倒。
唐季亮見狀攙扶了一下,他才站穩。
華大人低頭看看地上的東西,臉色發白,垂頭道︰“臣見過皇上。”
“拾起來自己看看,”趙佑棠厲聲道,“十萬石糧食毀于一旦,此前竟不奏明?身為尚書,身負大任,不是叫你成天出去遛鳥玩的!”
華大人嚇得渾身發抖,他是喜歡遛鳥,可平時也不是只遛鳥啊!
他跪下來道︰“皇上,京都糧倉因積壓過剩,乃常事,實無法解決,故而……”
“天下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趙佑棠一拍御桌,“糧食積壓,可當糧草,可賑災,甚至還之于民,哪樣不行?非是國庫之物便不能動之,你何曾告之于朕?”
華大人沒有應對之詞。
趙佑棠知道他是老臣,可做事如此拘泥,實在叫他不喜。
“不止關乎糧食,去年國庫收入三千二百萬銀錢,支出卻達三千萬,所余不過兩百萬兩,如此下去,將來邊防告急,餉銀從何而出!”趙佑棠道,“你回去好好給朕想想,如何開源節流,不至于哪日還捉襟見肘了!”
華大人連忙應是。
出來後,他就抬起手,拿袖子擦汗。
眼瞅著自個兒也要到致仕的年紀了,怎麼就弄出這等事?華大人滿心郁悶,原本只想再做兩年風光回去養老,但現在看來,要這事兒處理不好,自己頭上的官帽指不定都要沒有!
他連家都不敢回,連忙去了王大人府上。
王大人乃戶部左侍郎,與他同朝為官,現戶部有事,他也脫不了干系。
果然華大人一說,王大人也覺事態嚴重,二人立時就商議起來,過得兩日,給趙佑棠推薦了一個人,此人名叫何易,現任湖州知府,稱他曾在三年前上過奏疏,便是提到景國財政上的改革,只當時先帝沒有采用,還詳細提了其中兩點。
趙佑棠一聽便覺這何易是有真才實學的,當下問道︰“此人以前在哪里任職?”
王大人道︰“那年皇上去山東,何大人曾任大莊縣知縣。”
趙佑棠仔細想了想,記起來了,這個何易很有點意思,只他那會兒是太子不能任用,登基後又忙于削藩,一時竟也忘了,他點點頭道︰“讓他再上一道奏疏。”
華大人松了口氣。
趙佑棠心情略有好轉,見完兩位大臣之後就去延祺宮。
但此刻,馮憐容並不在延祺宮里。
春暖花開,今日晴好,她帶著兩個兒子出去園子玩了。
兄弟兩個手牽手,在前頭慢慢走著,她在後面,見到有好看一些的花兒就叫珠蘭給摘下來,一會兒帶回去插上。
趙承衍牽著弟弟很高興,還給他講解︰“看,這是蝴蝶,飛來飛去的,好看罷?”
趙承謨瞅瞅,點點頭,他不太愛說話。
馮憐容這會兒道︰“小羊,阿鯉,要去看魚嗎?母妃帶了吃食的。”
“要,要!”趙承衍忙道,“母妃說還有鳥兒的,是不是?”
“是啊,有鴛鴦,還有白鷺。”她領著兩個兒子往西走。
結果到得魚樂池,卻見好有些人在那兒,除了趙承煜,宮人黃門得有二十來個。
趙承衍看見,笑嘻嘻的道︰“是二弟呢!”一邊就走過去,揮著手道,“二弟,二弟,你也來看魚啊。”
趙承煜今兒穿了身玄色的長袍,小小年紀打扮的極為威嚴,頭上還帶個羽冠,就是這身材略胖,臉也圓,看起來就極為好笑了。
反正馮憐容是差點笑出來,忍了忍憋回去。
那可是太子呢,就是她見到也得稱呼聲太子殿下。
趙承煜奶聲奶氣道︰“大哥,三弟。”
他們尋常不太見面,但有時候馮憐容去請安,方嫣就會要求她把兩個孩子帶過去,或者趙佑棠也會讓三兄弟見見,所以互相還是熟悉的。
馮憐容四處一看,確定沒見到方嫣,當下就問宮人︰“只太子殿下來了?皇後娘娘呢?”
宮人回答︰“皇後娘娘今兒忙。”
馮憐容心想,那難怪要派這麼多人了,就是生怕出個閃失。
趙承衍這會兒已經走到池子邊了。
馮憐容把魚食給他,他往下面一扔,只見成群的五彩斑斕的魚兒就游出來,一團團的搶著吃。
趙承衍高興的直笑。
趙承謨也低著小腦袋看。
“這是什麼?”趙承煜卻奇怪,轉頭問隨身伺候的黃門花時,“咱們沒有嗎?”
花時心想,小祖宗你一開始只說出來玩鐵圈,可沒說看魚啊,怎麼會帶魚食!他忙道︰“奴婢這就去給太子殿下拿。”
趙承煜一聽沒有,就不高興,伸手問趙承衍要︰“給我。”
趙承衍眨巴了兩下眼楮,看看馮憐容︰“母妃?”
“給罷,反正多呢。”馮憐容笑眯眯。
趙承衍就分一點給趙承煜。
趙承煜也扔進去,看著魚兒游過來搶,高興的咯咯直笑。
一會兒又看鴛鴦跟白鷺。
不過這會兒沒東西喂了,魚食不行。
趙承煜想想,看向自己的腰間。
馮憐容也跟著看,就見他腰間原來還掛了一個荷包。
“這是什麼啊?”趙承衍問,指指它。
趙承煜嘻嘻一笑︰“吃的。”
他把荷包打開來,里頭有好幾樣吃食,什麼棗糕,糖 子,龍眼干,肉干都有,一股子香味飄出來。
趙承衍看得有點兒饞。
趙承煜道︰“拿這個可以喂鳥的。”
“可以喂。”趙承衍道,“不過這,咱們也能吃啊。”
“嗯,是啊。”趙承煜想著也不舍得了,拿了個肉干出來就往嘴里塞,嚼的很香。
趙承衍跟趙承謨在旁邊看。
馮憐容瞧出自己兩孩子是饞了,連忙就要拉著走。
趙承煜忽然良心發現,拿了個棗糕出來給趙承衍︰“給你吃罷,你剛才給魚食我呢,還有三弟。”他給了個水晶卷。
兩孩子一人拿一個,趙承謨不知道是不是手小,反正沒拿穩,直接就掉在了地上,這下可把趙承煜惹生氣了。
“你怎麼扔呢,我的卷兒!”趙承煜大叫,狠狠瞪著趙承謨。
趙承衍連忙擋在弟弟面前︰“是他力氣小,才掉的,不是扔。”
他已經五歲了,說話很順溜,趙承煜比他小歲,但也不笨,氣道︰“反正就是掉了!”
趙承衍道︰“可你本來就是送給阿鯉的。”
趙承煜氣得鼓起嘴︰“是吃的。”
“是吃的,但阿鯉是不小心掉了,本來也是吃進去的。”
趙承煜還是生氣。
馮憐容見狀,不能讓孩兒吵起來,過來道︰“太子殿下,這卷兒咱們尋常也吃的,要不一會兒我叫人做了賠給你,你要幾個就是幾個。”
趙承煜抬頭看看她,悶聲道︰“不要了。”
趙承衍把棗糕還給他︰“那這個我也不要了。”
趙承煜道︰“給你的就是給你的。”
他是太子,母後常說一言九鼎,送出去就是送出去了,他不能要回來,但給吃的也就是吃的,別人不能不聽。
不聽是不對的。
可剛才三弟卻把他送的弄地上。
趙承煜氣呼呼的轉身走了。
一干宮人黃門也連忙追上去。
趙承衍手里還拿著棗糕,有些不明白的問︰“是孩兒做錯了?”
馮憐容道︰“不關小羊的事,是阿鯉沒拿穩卷兒叫太子生氣了,不過阿鯉也不是故意的,對不?”
趙承衍用力點點頭。
“那就沒有誰對誰錯了,只是個意外,小羊下回見到他,還得高高興興的,別想著這事兒了。”
趙承衍又點點頭。
馮憐容帶著他們回去。
路上趙承衍問︰“母妃能給小羊也做個荷包掛著嗎?”
馮憐容想到趙承煜那些吃食,又想到他這小胖臉,搖搖頭道︰“荷包是放錢的,怎麼能放吃食呢,小羊要是餓了,就跟母妃說一聲,想吃什麼都行。”
小孩子長身體多吃點兒沒什麼,可要是一直不停也不太好。
趙承謨由大李抱著在旁邊走,還是一句話沒有。
到得延祺宮,馮憐容剛踏入門口,就見小李過來道︰“娘娘,皇上來了,在書房呢。”
她高興極了,快步走進去。
趙佑棠正在看書案上的宣紙,上頭寫了幾個字,歪歪扭扭的不用說定然是趙承衍寫的了,可見平常也沒怎麼練。
“皇上。”馮憐容一陣風進來,笑眯眯的挽住他胳膊,“皇上怎麼來了,早知道妾身就不出去了。”
趙佑棠看她今兒穿得一身嬌艷,面色也柔和一些,笑道︰“也不少這一會兒。”一邊就點點字,“你教小羊寫的?”
“是啊,昨兒寫的,皇上看怎麼樣?”
“你說呢?”趙佑棠挑眉,“平常別慣著他,他這年紀該好好靜心念書寫字了。”
馮憐容道︰“才五歲呀。”
“五歲如何?本朝八歲都有考中秀才的。”趙佑棠道,“該學就得學,不過也別累著他,朕下回再來,要是這字還這樣,瞧朕怎麼罰你。”
馮憐容委屈,怎麼要罰她,她又不是夫子。
趙佑棠要訓的訓完了,又去看一看兒子,叫趙承衍背了三字經給他聽,至于趙承謨還小,倒沒什麼,完了就把馮憐容又拉到書房,美曰其名,要教孩子練字,先把自己的字兒給練練好。
結果練什麼,他指點指點就把馮憐容給折騰了一回。
要說也是憋得狠了,為守孝他一直沒踫她,年後才臨幸了她兩回,一回比一回猛,這回又忍不住,大下午的叫馮憐容坐在他身上。
馮憐容羞得滿臉通紅。
幸好兩孩子沒在外面喊她,不然可真不知道怎麼辦呢。
不過一想,大概鐘嬤嬤也攔著了。
“下次可不能這樣了。”馮憐容請求道,“小羊也要懂事了呢,皇上可不可以等天色晚一些再說呀?”
這樣兩孩子應也去睡了,不會想到要找她的。
趙佑棠想了想,這倒也是,畢竟還得顧忌到兩個孩子,他親親她的臉道︰“朕會注意,或者下回朕接你來乾清宮。”
“皇上真好。”她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一口,“謝謝皇上。”
趙佑棠嘴角一勾︰“要謝得這麼謝。”
他握住馮憐容的細腰微微抬起,又猛地往下一按,馮憐容輕呼一聲,才發現自己又被填滿了,暗道一聲討厭,人卻軟的跟豆腐似的,隨他心意來動。
兩人好一會兒才完,趙佑棠叫人備熱水。
她羞答答出來,清洗完臉上還紅紅的。
卻說方嫣這會兒也在吃飯,今兒她忙著管內宮的賬務,沒空陪兒子,只叫人帶出去玩了一圈回來,聽說還遇上馮憐容跟兩個皇子了,問一問,事兒是沒出,就是趙承謨把太子給的水晶卷給弄掉了。
方嫣就跟趙承煜道︰“掉一個吃食不算什麼,下回再這樣,你得叫他賠禮道歉,別的就算了,你是太子,得大氣些。”
趙承煜道︰“可母後不是說不聽孩兒的是不對的。”
“那是另一回事,你還小。”方嫣摸摸他的頭,“娘以後再給你說,乖,吃飯罷。”
趙承煜看到一桌子的菜,又高興了。
方嫣知道他喜歡吃什麼,一樣樣都夾過來,只想到趙佑棠今兒又是在馮憐容那兒吃飯,她這心里就不高興。
要說自己的孩子才是太子呢,真算起來,趙佑棠見那兩個兒子可比見自己的孩子多,這麼下去,還能得了?
父親跟孩子的感情深厚可不容小覷。
方嫣心想,趙承衍這都五歲了,要說單獨住出來,也不是不可以了。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2:31 PM
第85章 朕答應你的事
方嫣這日帶著趙承煜去景仁宮給皇太後請安。
太皇太後去世對皇太後打擊甚大,她雖然口頭上答應要出面管理內務,可事實上,她比以前更加深居簡出了,要不是方嫣主動去探望,根本也見不到。
皇太後慢慢走出來,只穿了一身家常襦裙,坐下後道︰“早說了尋常不用過來,你平日里也忙。”
方嫣笑道︰“這是兒媳該做的,不來倒是過意不去。”又看一眼皇太後,關切道,“您要注意身體,多出來走走呢。”一邊輕推了下趙承煜。
趙承煜脆生生道︰“孫兒見過皇祖母。”
皇太後看著他肥嘟嘟的小臉道︰“承煜又胖了啊,個兒也高,長得真是快。”
“他是愛吃。”方嫣笑道,“還最愛吃葷腥,吃甜食,不吃素菜,兒媳是每日費老大勁才叫他吃一點兒進去。”
皇太後知道她是疼兒子,不舍得說。
可這樣下去不是件好事兒。
皇太後想著,招招手叫趙承煜過去︰“你可願意在皇祖母這兒住幾天啊?”
方嫣一怔。
趙承煜倒沒有不願意的,點點頭道︰“好啊。”
皇太後笑道︰“乖孩子。”又看方嫣,“我這兒倒確實冷清,既然承煜難得來一趟,就陪陪我好了。”
方嫣沒想到皇太後來這一出,可想來想去也沒有不好的地方,當下便也同意,又提起趙承衍的事情︰“宮里規矩,皇子這年紀早該搬出來自個兒住了,不過兒媳也是為人母親的,知道馮貴妃怕是不太舍得,母後您看,是不是要跟皇上說一聲?”
當年趙佑棠也是才五歲就住出來了,皇太後是為培養他的獨立性,前提是他身邊的人都是自個兒挑好的,不能叫那些黃門宮人給帶壞。
可趙承衍……
那是馮憐容生的兒子。
皇太後雖說不理事情,但這幾年她看得出來,趙佑棠是真的寵愛馮憐容,不然也不至于那些個妃嬪踫都不踫。
這與當年先帝寵愛胡貴妃並不一樣,先帝再怎麼樣,到底還是踫其他人的。
她想了一想道︰“哀家會與皇上提的,你既然與哀家說了,再見到皇上,便不必提此事。”
方嫣笑了笑,解釋道︰“兒媳也是為承衍好。”
皇太後明白她的心思。
畢竟作為皇後,看一個貴妃獨寵,總不會覺得舒服,她提點道︰“你也要多與皇上親近親近,皇上不是什麼刻板的人,他喜歡的那些,你多與他說說,人與人的感情不都是慢慢起來的。”
方嫣點點頭。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這樣,可不知為何,她不說馮憐容,他也得扯上,談到那兩個兒子,或多或少就會跟馮憐容有關聯,她忍不住就生氣。
為此李嬤嬤都說過多少回了,但她改不了,這樣的話,還不如少說些話,也能減少些矛盾。
方嫣一走,皇太後抽空就叫人請趙佑棠來。
趙佑棠剛看了何易上的奏疏,覺得他的提議都很好,已經升任他為戶部右侍郎,即時入京。
他心情頗為愉快的走入景仁宮。
皇太後叫膳房上了兩碗瑪瑙糕子湯,笑道︰“這糕子湯不稠不稀的,這會兒正好填填肚子,也不耽誤晚膳。”
趙佑棠謝過,端了吃。
二人期間也沒說話,只把湯喝完了,皇太後才道︰“哀家是有一件事問皇上。”
“母後請說。”趙佑棠放下碗。
“佑楨現雖還在睢陽,可年紀擺這兒不小了,哀家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到底他將來要去就藩,還是便留在睢陽了?”皇太後隱隱有點明白他的意思,可又總覺得哪里不妥。
趙佑棠道︰“三弟喜歡治水,以後便讓他治水,朕瞧著他在這方面頗有才華,就是曹大人都稱贊的,至于成親的事,朕也想過了,等年後讓他回來一趟。”他頓一頓,“這事兒朕原本也想與母後商議,畢竟是三弟的終身大事。”
原來真是不就藩了。
皇太後道︰“皇上不顧及百官?”
趙佑棠笑了︰“朕之家事,何須他們插手?”
雖然溫煦,可從中透出的態度是強硬的。
皇太後心中一凜。
他果真不同于先帝,實在很有自己的主張。
她便沒有再提,只道︰“還有承衍,皇上,不說宮里歷來的規矩如此,他到底是男兒,與生母常住一起總是不便的,皇上打算何時讓他搬出來?”
比起方嫣原先的說法,皇太後是柔和多了,聽起來還是在詢問趙佑棠的意思。
趙佑棠想一想︰“母後說得也對,”他頓一頓,想到馮憐容,心知她必是不太舍得,不過就她那性子,也實在太溫柔了些,掏耳朵喂飯什麼的,他也怕那兩個兒子將來缺少男子氣,當下就道,“搬是早晚要搬出來的,朕看不如等到他七歲。”
七歲,就是一般的孩子都很懂事了,別說趙承衍比一般的孩子還要乖巧。
往後推遲兩年,也算可以,皇太後點點頭︰“那就按皇上說的辦。”她又笑一笑,“這幾日承煜住我這兒,實在是看他太胖了。”
趙佑棠一聽,也道︰“是,朕也覺得胖,這孩子愛吃東西。”說著皺起眉,“朕最近因戶部的事情倒忘了與阿嫣說,孩子管不住嘴可不好,沒個自制力了!”
皇太後道︰“你也莫怪她,她生下承煜不容易,自然是當寶的,見他小她就不舍得說,故而我才留承煜下來。”
趙佑棠笑道︰“那就有勞母後了。”
他自小也是皇太後養大的,清楚她的性子,要說柔也可以柔,但要硬起來,也是叫人害怕,故而他習慣從來都很好。
他把趙承煜放心的交給皇太後。
結果那幾日,趙承煜就慘了,一頓飯別想好多種葷腥了,就只給一樣,還只有一點兒,別的全都是素菜,趙承煜不肯吃就餓肚子,那些黃門宮人也不敢偷偷給他,也不準他出去,最後還不是照樣吃素菜。
方嫣得知後很心疼,好幾次想去都被李嬤嬤拉住了。
“娘娘不下狠心,也怪不得太後娘娘,這不是為娘娘好呢?”李嬤嬤道,“去了,娘娘怎麼說?”
方嫣一想也是,她現在跟皇太後的感情還算不錯的,也不能為此鬧得不愉快,當下只得忍了。
過得幾日,馮憐容早上去請安,一看方嫣的臉色有些憔悴,只當她是病了,後來還是銀桂告訴她,說太子在景仁宮,太後娘娘還管著呢。
馮憐容便知道方嫣是在擔心兒子,不過既是為改掉挑食的毛病,那總是好事,要說起來,皇太後對太子還挺有心的。
從乾清宮出來,馮憐容因是貴妃,貴人們都得主動讓開,她路過甦琴時,腳步不由頓了一頓。
趙佑棠為太皇太後守孝了一年,但距離那會兒也有兩個月,可他卻還沒有臨幸過那些貴人,故而馮憐容這回見到甦琴,心思頗有些復雜。
她原先一直都擔憂這件事的發生,到最後自己都得死心了,可結果卻出乎她所料,他並沒有像前世那般。
馮憐容想著又搖搖頭,反正是弄不明白。
後面的陳素華看著她背影,牙齒卻把嘴唇都要咬破了,她也是沒想到會成這樣,本來形勢大好,結果中間偏偏遇到太皇太後離世,為此耽擱了一年。
然後,這一年過去,趙佑棠就好像完全不記得甦琴,也記不得還有她們這些貴人。
那她們這些貴人得怎麼活,難道真要學孫秀?陳素華側頭看看甦琴,微微笑了笑道︰“我見你上回做了一對荷包,別提多好看了,何必藏著,該送出去的還得送。”
甦琴垂下頭,嘆口氣。
雖然原本也好似並無多少期盼,可終究如陳素華所說,她這一輩子都要在宮里蹉跎了,當真也甘心?
她在袖子里摸了摸荷包。
馮憐容回到延祺宮,趙承衍第一個撲上來,母妃母妃的叫,趙承謨則慢慢的走在後面,到她跟前了,才笑著叫一聲母妃,他雖然還小,卻已經看得出來將來的沉穩。
陽光下,他的眸子光芒璀璨,像是塊閃亮的寶石,跟趙佑棠一模一樣。
馮憐容蹲下來笑道︰“阿鯉,來。”
趙承謨就把手伸出來,摟在她脖子上,馮憐容把他抱起來,一只手牽著趙承衍。
她發現自打生了兩個兒子後,力氣越來越大了,以前單手抱個三歲大的孩子抱不動呢,現在很輕松。
三人走向殿門,結果還沒到,就見遠處原本整潔的地上堆了好些土,馮憐容奇怪的問︰“在弄什麼?”
珠蘭也不清楚,對著前頭喊了一聲。
黃益三聽見,連忙過來道︰“回娘娘,花匠養好憐容花了,這會兒給娘娘準備種一大片呢,是皇上吩咐的。”
馮憐容驚訝︰“真養好了?”
她這兒一直都只有兩盆,前年從根部長出了枝椏,花匠折下來去培育了,後頭她也沒怎麼上心。
她腳步加快走過去一看,見到園子里好大一塊地方都插了枝椏,不由驚喜道︰“全是上回那枝椏發出來的?”
“回娘娘,正是。”花匠笑道,“這花喜光,少澆水,多上肥就能長好,去年奴婢試了試,串了很多出來。不過這花兒也容易得病,但娘娘放心,奴婢已經知道怎麼治了。”
“好,好。”馮憐容很高興,“辛苦你了。”一邊就讓寶蘭拿銀錢出來賞他。
花匠謝恩,又去忙活了。
馮憐容站著看了看,幻想一下到時候花全數盛開時的情景,定然是好看的,不過這好看也比不上她心里的滿足。
她最高興的是,趙佑棠記得這事兒,還有這花是她的名字,這比什麼都重要!
傍晚趙佑棠來的時候,還沒到門口呢,就見她從里頭跑出來,穿一身嬌艷粉嫩的裙衫,眉眼都描畫過,頭上插一支他以前親手給她選的黃玉桃花簪,美得不算驚天動魄,可卻叫人心頭直癢。
反正他看見時,很受不了。
她還一頭撲在他懷里,發間忍冬香味竄到他鼻尖,更令他的心像是被貓兒撓似了。
這等親昵,周圍人自覺都散開來。
趙佑棠摟住她的腰,手掌摸索了兩下,聲音微啞的道︰“上回朕來你怎麼說的,要顧及兩個孩子在。”他手慢慢移到她臀部,微一用力,“那你現在,是要朕等到晚上呢,還是要朕帶你去乾清宮?”
馮憐容臉頰微紅︰“妾身叫他們去書房了,金桂大李幾個都在呢。”她湊過去,親親他的臉頰,“皇上,妾身等你好久了。”
聲音像沾了糖的糯米糕似的,趙佑棠立時就把她拖去正殿辦了。
這回她是主動投懷送抱,兩人都很熱情,不過累得還是他,趙佑棠舒服是舒服了,可也夠嗆,躺在床上好一會兒不想動。
馮憐容趴在他懷里,跟個小貓似的,還拿手時不時得摸摸他的臉,鼻子眼楮,嘴唇,哪一處都不放過。
趙佑棠抓住她的手,在嘴邊輕咬了一下︰“淘氣,亂摸什麼呢。”
“越看皇上越好看,妾身是想到底怎麼長的,忍不住就想摸。”她的手指動了動,又順勢砰砰他的嘴唇。
這恭維話說的,趙佑棠笑開了。
過得會兒,他問︰“今兒是怎麼回事?”
往常他這樣,她還總是害羞。
馮憐容道︰“為皇上給妾身種的憐容花啊,妾身自己都忘了,皇上還記得,妾身高興。”她把臉蛋貼在他臉上,輕聲道,“就為這個。”
趙佑棠笑起來︰“那看來朕要常做這事兒。”
馮憐容拿手指在他身上劃來劃去︰“皇上哪有這些功夫,不過一兩件,妾身就滿足了,多了,妾身也不知道如何回報皇上。”
“你要怎麼回報?”趙佑棠垂眸看看她的身體,“用這個就行了,朕什麼沒有?”
馮憐容這回又羞了,拿被子蒙住自個兒半邊臉︰“妾身還會泡酒的,給皇上按摩,做做里衣。”
趙佑棠不屑︰“就這點兒還好意思提,還不如說掏耳朵呢。”
馮憐容眼楮一亮︰“這也能算?”
“能。”趙佑棠覺得這個最舒服,按摩也還行。
馮憐容想一想︰“那要說起來,妾身還會剪指甲,梳頭發呢。”說著就坐起來,叫寶蘭給她拿梳子。
寶蘭把梳子放在床頭,見二人還躺床上,趕緊紅著臉又退下。
“梳什麼頭發?”趙佑棠道,“朕又不是沒人梳。”
馮憐容不管,伸手把他拉起來。
趙佑棠懶洋洋的不想動,半靠在床頭。
馮憐容拿梳子給他通頭,通了一遍又一遍。
趙佑棠越發困了。
馮憐容問︰“舒服不?”
“挺好。”
“還要嗎?”
“繼續。”
馮憐容就一直給他梳,結果把他給梳得睡著了。
她見狀,偷偷摸摸給他在頭頂梳了個小辮子,一個人樂了半天,後來還是沒有膽子,把辮子給弄散了。
趙佑棠這一睡就睡了半個時辰。
兩孩子都吃完飯了,他才起來。
馮憐容早穿好在等他了。
趙佑棠倒有些不好意思︰“餓了就先吃,等什麼。”
“不等皇上,妾身也吃不下。”她給他把筷子擺好。
趙佑棠的碗筷都是自己專用的,幾個小黃門隨身帶著,他看著忽然覺得麻煩,說道︰“朕留一副放這兒,省得拿來拿去。”又看看她的,上回他給了她一個調羹,她一直在用,不過筷子不配套,他跟嚴正道,“再拿雙筷子來。”
馮憐容吃驚︰“送給妾身的?”
“是啊,用罷。”
馮憐容拿著新筷子,只覺沉甸甸的,這筷子奢侈精美,亮眼是亮眼,可不習慣,不過他賜的,怎麼都是好。
她笑嘻嘻的拿著去夾菜。
趙佑棠看看,二人兩幅筷子一模一樣,看著也順眼一些。
鐘嬤嬤跟兩個宮人暗地里咋舌。
以前只聽說胡貴妃怎麼怎麼受寵,如今自家這主子只怕也不遑多讓。
兩人用完飯,趙佑棠又帶趙承衍去書房,指點他寫字,當然,現在也教不了什麼,畢竟還小呢,力道不夠不說,腦袋也跟不上,所以只是瞧瞧姿勢對不對,對待練字又是什麼態度,這是從小就能看出來的。
馮憐容在旁邊看著,有點心疼兒子。
她教的時候和風細雨,從來不說重話的,趙佑棠卻比她嚴肅多了,不過幸好趙承衍喜歡他爹爹,不覺得有什麼。
因這桌子,凳子都是極矮的,專門定做,所以就是趙承謨那麼小,那麼矮,也能看見,
他立在一邊,極為認真。
趙佑棠教了會兒,看看小兒子,招招手道︰“阿鯉,你來寫個看看。”
馮憐容忙道︰“他才幾歲啊。”
趙佑棠道︰“看你擔心的,不過是好玩,來,阿鯉,別怕。”
趙承謨聽話的走過去,小手一伸,準確的握住了毛筆,與剛才趙承衍的姿勢分毫不差,十分的標準。
兩個人都很吃驚,趙承衍都叫道︰“弟弟會呢!”
馮憐容嘴唇微張,盯著趙承謨看︰“阿鯉,那你會不會寫字?”
趙承謨抬頭看看她,好像不太明白。
趙佑棠又把筆拿回來,寫了一個一字︰“阿鯉,你也寫。”他點點那個一字,把筆放回到趙承謨手上。
趙承謨小手動了動,歪歪扭扭寫了一個一字。
馮憐容驚的嘴里能塞個雞蛋,這孩子怎麼厲害!想當初趙承衍寫一字,得有四歲呢,可他還不到三歲,嚴格來說,三歲還差四個月。
趙佑棠卻很高興,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聰明呢,不過他叮囑馮憐容︰“今兒是玩的,他還小,寫字還得等到五歲,不然手會長不好。”
馮憐容點點頭。
幾人出去,這會兒趙佑棠要走了,他也不敢再留在馮憐容這兒,指不定晚上又弄一回,他明兒還要早朝呢。
馮憐容問︰“泡酒可吃光了?”
“怎麼吃得光,你一壇一壇的送。”趙佑棠道,“也不能經常吃的,你要有功夫,不如做些別的?”他頓一頓,“不是說會弄葡萄酒的嗎,你就釀這個。”
“葡萄酒啊?”馮憐容道,“這會兒哪兒有,再說葡萄可貴呢,不然我娘當初也不會自己種了。”
趙佑棠笑起來,在他面前說葡萄貴,也虧她能擔心這個。
“那你也種點兒?”趙佑棠道,“反正這延祺宮園子大,種這些不算什麼,要嫌不夠,再把旁的地方拆了添土。”
“這,可以?”馮憐容眨巴著眼楮,真可以,那她再種點花,也省得老去御花園了。
“怎麼不行,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不過葡萄得種上,朕明兒吩咐他們去弄些葡萄苗來,到時候結果子了也挺好看的。”
馮憐容想了一下,一串串是很可喜的,那會兒家里就種了好些,後來長出來,全都掛著,紫黑色的,別提多有意思,她拿個籃子跟娘親,哥哥一起去摘。
娘親那會兒就會說要怎麼怎麼釀,葡萄酒才會好喝,不會酸,哥哥又說葡萄酒賣多少價錢最是合適,怎麼樣才能叫人來買。
那時候她多開心啊,以為自己永遠都會這樣生活在父母跟哥哥身邊。
馮憐容忽然就想哭了。
看她一直不說話,趙佑棠道︰“怎麼了?”
馮憐容搖搖頭,覺得喉嚨堵得厲害。
原來一晃都六年了。
她離開家六年了,到現在也沒能見到他們。
趙佑棠覺得不對勁,伸手把她下頜抬起來看,一看只見她眼淚流了滿臉。
“怎麼了,你這是?”他問。
馮憐容只是哭,嗚咽聲從她嘴里輕輕泄露出來,好像夜間淡淡的悲歌。
趙佑棠忽然就明白了,伸手把她摟在懷里,柔聲道︰“容容,可還記得朕曾經答應過你的事?”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3:04 PM
第86章 團聚
馮憐容一愣,一開始沒懂什麼意思,後來一想,她喜的差點跳起來︰“皇上允許妾身見家人了?”
說得好像他不準似的,可他尋常忙于朝政大事,哪里能事事都想得周到,她不提,他自然會有疏漏的地方。
趙佑棠語氣就有些埋怨︰“朕以為你光寫個信就滿足了,自己又不說。”
馮憐容幽幽︰“妾身也以為滿足了,可今兒想到,忽然又難過。”
趙佑棠嘆口氣撫摸一下她的頭發︰“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你想見,明兒朕派人去你家里說一聲。”
“那妾身的哥哥大嫂能來嗎?”她眨著眼楮。
“你要他們來,他們就能來。”
馮憐容高興的湊上去在他臉上親一口︰“皇上真好!”
不過暗自心想,其實她想見的還不止他們,要說她那些親戚,人可多呢,光外祖母家就還有外祖母,兩個舅舅,舅母,一干子表姐表妹表哥什麼的,還有馮家,也有堂親,但她哪里真能說。
趙佑棠笑笑︰“你想哪日見他們?”
“明日?”她說著搖搖頭,“不,後日罷,妾身準備準備。”
趙佑棠道好。
第二日早朝回來,他就去了坤寧宮。
方嫣上來行禮。
見她眼楮下面有些發青,趙佑棠道︰“不過少吃幾日葷腥,能有什麼?你也莫擔心了,母後又不是不會養孩子。”
方嫣聲音里有些哭腔︰“怕承煜害怕,他還小呢。”
趙佑棠皺一皺眉,過得會兒安撫道︰“朕等會兒去趟景仁宮。”
方嫣這才松口氣。
皇太後是她婆婆,雖然是為趙承煜好,可一連幾日見不到兒子,她總是會胡思亂想的,可作為兒媳也不好說什麼,現在趙佑棠肯出面,那再好不過。
趙佑棠又道︰“承煜回了,你也莫一味順著他,現在小其實胖點兒沒什麼,可這挑嘴的毛病不改了,對他身體不好。”
方嫣點點頭︰“妾身知道。”
兩人說得會兒閑話,趙佑棠便提起馮憐容的事情︰“馮貴妃自從入宮後還未得見家人,朕已經準了,馮家人後日過來,你安排一下。”
方嫣愣了愣,其實這事兒原本得先通過她,但現在趙佑棠說了,也是知會的意思,方嫣倒不好說什麼。
畢竟那是事實,馮憐容確實還沒見過家人呢,以她這貴妃身份,算不得過分。
方嫣想起皇太後叮囑的,笑了笑道︰“也是該見一見的,妾身到時自會派人去接應。”
趙佑棠頗為滿意,回頭去了景仁宮。
趙承煜被皇太後教育了幾天,老實多了,這會兒給什麼吃什麼,那些宮人黃門私下也不敢送吃的。
皇太後覺得孺子可教,讓趙佑棠帶回去了。
卻說馮憐容明日就能見到娘家的人,前一晚是興奮的沒睡好覺,大早上的起來就叫人打掃屋子,院子也掃一遍。
其實這本來也一樣要弄干淨的,只這一次她是親口說的,原先她並不關心,哪樣不是鐘嬤嬤吩咐。
完了,她又在寫菜單,準備要御廚好好辦一桌,請他們吃頓飯。
看她精神亢奮,笑嘻嘻的,鐘嬤嬤也替她高興。
畢竟閨女嫁出去了,尋常人家只要不是遠嫁的,每年總能回一趟娘家,可宮里不一樣,能通個信兒都是皇上開大恩了。
她這邊在高興著,馮家人也一樣。
唐容急著在箱子里翻衣服,翻了半天嘆口氣道︰“才發現沒個簇新的呢,明兒進宮怎麼辦呢!”
馮澄笑道︰“容容又不是要看你衣服,你都在想什麼啊?我看就這件罷,這不是上個月新做的,挺好,穿著都年輕幾歲。”
唐容接過來,在身上比劃比劃︰“真的?”
“真的,就這個。”馮澄頭疼,真怕她挑下去,明兒都沒衣服穿出門。
正說著,外頭丫環道︰“老夫人來了。”
馮澄的老爹老娘都去世了,這老夫人自然是她岳母孫氏,唐容忙出來,一邊道︰“娘您怎麼來了?”
“哎呦,這麼大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孫氏笑道,“街上都在說你們要進宮去瞧貴妃娘娘呢,那是咱們容容啊。”
唐容也笑了︰“確實是,倒不知道傳那麼快。”
孫氏手里提著十幾條魚︰“這咸魚干你帶過去,容容以前也愛吃的,要不是現天暖了,我再弄一些。”
唐容心想,女兒在宮里什麼山珍海味吃不到,也不知道還愛不愛吃這個?不過自己母親一片心意,她也沒拒絕。
孫氏道︰“她兩個舅舅剛才還問,能不能也去,我說當宮里是集市呢,去什麼呀,這次是皇恩,你們才能去的,見到容容,可要幫我問個好。”
唐容嘆口氣︰“宮里規矩多,容容還是念著你的。”
孫氏點點頭︰“這孩子實心眼,別的我倒是不怕,就怕這孩子吃虧,但瞧著是越來越好了。”
她坐一坐稍後就走了。
第二日,馮澄帶著一家子去宮里。
到得宮門前,黃門往里通報。
先是通報到方嫣那兒,方嫣聽說馮家人來了,立時就派兩個宮人前去迎接,然後領到延祺宮。
馮憐容千盼萬盼的,好不容易就聽到外頭黃益三大喊一聲︰“馮老爺攜馮老夫人,馮大爺,馮夫人,馮小少爺求見。”
鐘嬤嬤道︰“喊什麼啊,還不趕緊請進來!”
馮憐容可等不到他們來,一路跑出去,遠遠看見自己父親母親,眼淚忍不住,嘩啦啦的落下來。
馮澄的眼楮也發紅,可還得講規矩啊,要先行禮。
結果馮憐容一把就拉住他,哭得稀里嘩啦的叫爹爹,又撲到唐容懷里,喊娘,唐容做母親的,自然也忍不住,母女兩個抱成一團的哭。
馮澄覺著不太好,連忙勸。
唐容心道總算見一回,那是大好事,是不該哭啊,可眼淚不聽話,就是不停的流下來,馮孟安見狀道︰“娘娘,你不看看你大佷子呢。”
馮憐容抬起頭,是啊,轉頭就找人。
馮孟安的妻子吳氏抱著大元過來︰“見過娘娘。”
馮憐容看到大佷兒,瞧見他白胖的小臉蛋兒,總算不哭了,笑著看馮孟安︰“哥哥,好像你呢,眼楮細長細長的。”又看吳氏,“大嫂長得真好看。”
吳氏臉微微一紅︰“娘娘謬贊,要說好看,妾身可比不上娘娘呢。”
她是頭一回看到馮憐容,說起來,她比馮憐容小了三歲,可今兒見到,發現一點看不出來她是生過兩個孩子的人。
她心想,到底是貴妃,吃得用得都是不一般的,肯定養人呢。
馮憐容看到大嫂很喜歡,當即就把手上戴的一對羊脂玉鐲褪下來送給她,還給她親手戴上去,笑道︰“大嫂的手腕也很細。”
吳氏連忙推卻。
鐘嬤嬤道︰“娘娘給的,馮夫人還是收了罷。”
馮憐容是可親可近的,一點沒有貴妃的架子,反而鐘嬤嬤一個奴婢,倒是威嚴氣十足,吳氏便不敢說不要。
馮孟安拍拍她的手︰“你弟妹給的,拿著沒事兒。”
馮憐容沖哥哥一笑。
馮孟安好些年沒見著她,只見她這笑容還是同以前一樣,心頭一暖,忍不住就伸手摸摸她的腦袋。
鐘嬤嬤跟幾個宮人黃門都很吃驚。
畢竟馮憐容是貴妃啊,除了皇上,哪個敢亂踫她。
可馮憐容倒高興壞了,給馮孟安摸著,就好像回到年少時,她跟哥哥常依偎在一起,哥哥教她寫字,給她念故事聽,帶她出去玩兒。
哥哥是個好哥哥,在他身邊,她總是覺得很安全。
鐘嬤嬤還是看不過去,提醒道︰“娘娘,是不是該請進來坐坐了?”
“都忘了!”馮憐容笑起來,拉住唐容的手,“娘,快來看看我住的地方,好大的,這兒都算是我的呢。”
現還在院子里,眾人四處一看,都忍不住咋舌。
他們可沒有入過內殿,沒想到這宮殿這麼大,光一個院子都比他們住的地方大上幾倍,前後都很寬敞,鋪著大石板,中間一大塊是花圃,左邊有假山,旁邊種了各種花花樹樹,右邊一大塊種了不知名的花兒,還有塊空著的。
馮憐容想起一事,笑道︰“娘,這兒是要種葡萄呢,娘來了,正好給我說說怎麼釀葡萄酒。”
唐容哎喲笑起來︰“你是娘娘了還釀酒啊?”
“是啊。”她紅著臉小聲道,“給皇上喝的。”
就像說起自己的相公,那種得意,那種幸福,那種害羞。
唐容見她如此,倒一時不知道是喜是憂,看起來,皇帝對自家女兒還是很寵的,不然也不至于生了兩個兒子了,聽說也沒有別的皇子,可是,這種寵愛又能持續多久?
唐容是心疼女兒,可也不會說什麼喪氣話,只疼愛的摸摸她練到,笑道︰“一會兒娘教你,現在娘的手藝可好呢,你爹說,比外頭賣的都好。”
馮憐容連連點頭。
俞氏這會兒牽著趙承衍跟趙承謨在門口等著,眾人一見,都知道這是兩位皇子,一時也頗是激動,瞧了又瞧,都贊嘆這兩個孩子生得好。
趙佑棠批了會兒奏疏問嚴正︰“馮家人都來了嗎?”
“來了,剛剛到的。”
趙佑棠唔一聲,放下御筆。
不過,過得片刻還是拿起來了,雖然他很想去看看,但也知道他這一去,只怕馮家的人都得拘束起來,那樣這次團聚只怕也不會那麼歡快。
算了,只要她這會兒高興就行了。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3:09 PM
第87章 咸魚干事件(一)
馮憐容帶著家人把正殿側殿都走一遍,馮澄跟馮孟安兩個大男人,神情比較平靜,唐容跟吳氏就不一樣了。
這宮里各種裝飾家具,奢華富貴的叫人不能想象,看得她們眼楮都發花。
唐容這會兒總算明白皇宮是個什麼樣子,以前別人說起她女兒是貴妃娘娘,她只知道擔憂,並不是特別清楚她的身份。
如今看看,才知道,貴妃在宮里是過這種生活的。
難怪養那麼好,唐容忍不住摸摸她的臉,這跟入宮前差別也不太大,只人豐腴了一些,也成熟了。
“容容。”她想起母親送得東西,把咸魚干給馮憐容,“你外祖母要我拿來的,也不知道你還愛吃不。”
馮憐容瞪大了眼楮︰“咸魚啊,外祖母的咸魚做得最好吃了!”
看她喜歡,唐容笑道︰“你外祖母有先見之明呢,倒是為娘不知道送你什麼。”她摸出兩雙鞋,“往常做的,你的腳應該是沒怎麼變。”
“娘要送什麼呀,女兒看到就很高興了。”馮憐容拿過鞋,嘻嘻笑道,“不過有還是比沒有好,這鞋做了一陣子了?”
“是啊,本來想等著下回送信看看能不能拿過來,沒想到可以見你。”唐容目光溫柔的看著她,就想看久一點,等會兒離開了,她能記得清楚。
馮憐容鼻子一酸︰“我會好好穿的。”又叫銀桂去膳房傳飯,“我叫御廚做了吃的,你們在這兒用頓飯。”
最好可以待久一些,下回再要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
唐容點點頭︰“想來是好吃的很。”
“那是真的好吃。”馮憐容說到這個眉飛色舞,“御廚能把尋常的飯都燒的很美味呢,一會兒你們都多吃些啊。”
馮孟安打趣︰“難怪吃胖了。”
馮憐容嗔道︰“哥哥討厭,我才沒胖呢,是不是娘?”
馮孟安哈哈笑起來。
唐容道︰“胖點兒好,太瘦還不好呢。”
馮憐容搖著她胳膊︰“娘,沒胖嘛。”
馮澄只笑。
唐容被她撒嬌著,笑道︰“好,好,不胖,咱們容容一直都很苗條的。”
見他們四個其樂融融,吳氏心想怪不得公公婆婆跟相公都那麼想念她,今兒見了確實是討人喜歡。
可惜就這麼入了宮,吳氏微微一嘆,她來自書香門第,見識是不淺的,雖然覺得馮憐容得寵,但這樣一直深在宮里,也有些悲涼。
馮憐容又問起其他親戚,一家人有說不完的話。
這頓飯也是吃了許久,眾人好似恨不得都吃不完才好,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時間差不多了,他們還得與馮憐容告別,唐容這回也不哭了,生怕又惹女兒傷心。
可等他們走了,馮憐容還是哭了一通。
鐘嬤嬤安慰道︰“總算是見過了,娘娘家人都好,娘娘也該放心罷?”
馮憐容心道,放心是放心,可心里就跟有個大洞似的,怎麼填也填不滿,原來不見會傷心,見了更傷心。
她想到家人離去的背影,眼楮又濕了。
趙佑棠過來時,她還在哭呢。
“怎麼不高興?”他奇怪,明明是件好事兒,他原本以為來了,她還能跟上回一樣,撲上來謝謝他。
結果竟然不是,瞧著不知道多叫人心疼。
馮憐容抽泣道︰“見了更想了,也不知道下回什麼時候能見到他們。”
是為這個,趙佑棠好笑︰“你想多久見一次?”
馮憐容抬起頭,這是在問她?難道還可以見?
她試探的道︰“兩年一回?”
“看來也不是很想呀。”
“一年?”
趙佑棠嘴角微微挑起。
“半年?”
他看著她,這回眉頭挑了挑。
“算了。”馮憐容握住他的手拍了拍,“妾身很容易滿足的,皇上,就一年,好不好?”
這動作……
怎麼弄得好像在寬慰他?
趙佑棠伸手就戳她腦門,斥道︰“朕看你就是個得寸進尺的!什麼一年,兩年罷。”
“一年嘛。”馮憐容纏著他,又想起什麼,叫鐘嬤嬤把咸魚拿來,誘惑道,“妾身請皇上吃這個,這是外祖母親手腌的呢。”
那咸魚味道直沖鼻子,說不出的古怪,趙佑棠從來沒聞過,伸手一捂,嫌棄道︰“這東西能好吃?”
“當然了,保證好吃,明兒皇上來吃。”馮憐容恨不得發誓,“所以還是一年嘛,反正對皇上來說,又不算什麼。”
她當時想見,他立時就同意了,原來不過是說句話的事情,根本算不得什麼。
趙佑棠看她這樣兒,眼眸窄了窄,慢悠悠道︰“你就那麼想見家人?要是朕給你回去,你是不是就不想回來了。”
馮憐容呆了呆,腦子有點兒糊涂。
給她回去?
她回家了,有爹有娘有哥哥,當然不想回來呀!
可想到皇帝,她又猶豫,那他怎麼辦呢,還有兩個孩子。
她居然一直沒說話,看起來在思考。
趙佑棠的臉就黑了。
原來在她心中,自己的地位也不是那麼重,不過把她家人擺出來,她這就不知道選誰了!
趙佑棠莫名就煩躁起來,冷笑道︰“你美什麼呢,當真以為能回去?”
馮憐容嘟嘴︰“原來皇上逗妾身的!”
趙佑棠哼一聲︰“朕走了。”
馮憐容忙拉住他胳膊︰“皇上,剛才的事兒還沒說完。”
“下回再說。”趙佑棠不高興。
馮憐容把咸魚干拎起來再給他看看,繼續誘惑道︰“那皇上要記得明日來吃哦,很好吃的!宮里沒有罷?”
趙佑棠瞅一眼,也沒說吃不吃就走了。
馮憐容吩咐金桂︰“讓大黃他們弄個繩子,把這咸魚干掛起來,不過不能放在有太陽的地方,得陰涼點兒的。”
金桂就去了。
黃益三幾個一聽,那只能掛在後面,前面院子的太陽可好呢。
馮憐容晚上睡覺就在想怎麼燒咸魚,好像家里有蒸著吃的,也有跟豆腐放一起燒的,要不再問問御廚?
她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第二日大早上,鐘嬤嬤還在睡著呢,天烏黑的就被珠蘭喚醒,鐘嬤嬤年紀大了,需要充足的睡眠,晚上有時候值夜睡不好,早上就要補補,被珠蘭這麼一弄,真是頭昏眼花,她揉揉腦門才道︰“怎麼回事?才什麼時辰呢!”
珠蘭輕聲道︰“出事兒了。”
鐘嬤嬤嚇一跳,連忙起來︰“什麼事兒,你慢著點兒說。”
鐘嬤嬤怕是大事,一下弄得心髒不好,暈過去,那不也忙不了主子的忙了。
珠蘭道︰“早上大李起來去看了看後面掛的咸魚干,一點都不剩了!”
“什麼?”鐘嬤嬤嚇死,“沒找找?”
“找了會兒,可沒找著。”珠蘭道,“天又黑著呢,這不就想跟嬤嬤商量一下。”
鐘嬤嬤就去看黃益三跟大李幾個。
現黃門都有八個了,外頭還有護衛,鐘嬤嬤也是來火,詢問道︰“有人把咸魚偷走了,你們一點兒就沒發現?”
黃益三忙道︰“是咱們失職,嬤嬤就說怎麼辦罷。”
鐘嬤嬤嘆口氣︰“你們還知道這咸魚,今兒皇上指不定還要來吃呢?如今沒有了,你們說怎麼著罷!”
眾人聽了差點跪下來。
他們只知道咸魚是馮貴妃的娘家人拿來的,哪里知道還能跟皇上扯上關系,黃益三道︰“嬤嬤,您得救救咱們啊!”
鐘嬤嬤腦門發疼,想了想道︰“你們就留幾個人下來,其他的都去找找,問問清楚,昨兒晚上都有誰路過這兒的。”
黃益三道︰“問過幾個,都說沒瞧見,奴婢也想,哪個敢偷延祺宮的咸魚啊。”
又不是什麼值錢東西,要說掛一串珠寶還有可能,可咸魚,外頭集市上哪兒沒得賣,也便宜,何必要偷這個。
可偏偏,這咸魚干就是不見了。
黃益三也是惱火,只得領著人又去找。
到得天亮了,鐘嬤嬤也給他們拖延下時間,只要馮憐容不問,她就先不說起,指不定就找著了。
她也是看自家主子很饞這咸魚,知道沒有了可能會傷心。
鐘嬤嬤是越來越把她當孫女兒對待了。
這咸魚干丟失的事情很快就傳到宮里好些黃門宮人耳朵里,知道延祺宮的人在找,有點兒線索的都來告知,為在他們面前立個好印象。
畢竟誰都知道,馮憐容的身份,雖然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可兩個兒子擺在那兒呢,皇帝隔三差五的去,宮里那些人精會不多想?
有些更加賣力的,直接本分的事兒不干,也去找咸魚了。
也只有馮憐容還不知道。
她慢吞吞的在吃早膳,跟兩個兒子說說笑笑,雖然昨兒趙承衍見過馮家人了,可是他是不清楚其中的關系,就是馮憐容解釋過了,也是滿腦袋漿糊,只問馮憐容︰“今兒他們還來嗎?”
他本能的覺得他們都很喜歡自己,會對自己好。
馮憐容嘆口氣,也不知道一年兩年呢,現在就系在咸魚干上了,說不定趙佑棠吃得高興,就是一年,或者半年?
她眼楮一亮,問鐘嬤嬤︰“那咸魚干要不早點拿去問問王御廚?”
鐘嬤嬤的臉黑了。
怎麼這麼早就提啊。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3:14 PM
第88章 咸魚干事件(二)
看鐘嬤嬤表情奇奇怪怪的,馮憐容道︰“怎麼了?”
鐘嬤嬤這會兒也只能老實回答︰“咸魚干不見了,不過娘娘別急,黃益三他們都在四處找,四處問呢。”
馮憐容啊的一聲,急道︰“咸魚干還有人偷啊?”
“定然是這魚太香了。”鐘嬤嬤違心道,“不過這麼多,別人偷了也吃不完,肯定能找著的。”
“會不會是貓兒吃掉的?”馮憐容想了想道,“以前在家時,掛外面也怕被貓吃呢,所以都掛的很高。”
“他們便是掛很高的,貓兒哪兒夠得著啊,再說,宮里也沒貓兒,就是有,怕驚擾到娘娘們,一有就得被抓走。”
馮憐容咬著嘴唇,她一向脾氣很好的,也真生氣起來︰“那是我外祖母親手做的,到底誰會偷,原本今兒還要請……”她臉色一變,“晚上皇上來了怎麼辦?”
鐘嬤嬤心想,皇上沒得吃就罷了,總不會怪在馮憐容身上,就是外頭那幾個要慘了,宮里掛東西還能被人拿走,一點兒沒察覺,這是事情沒辦好啊,指不定還得挨板子!
鐘嬤嬤道︰“總是再找找罷。”
馮憐容很嚴肅︰“得叫他們好好找的。”
主子又發話下來,黃益三幾個為自身安危,現在是想方設法,絞盡腦汁,恨不得自個兒鼻子都能變成狗鼻子,這麼一聞就能發現了,甚至還拜托錦衣衛中相識的,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他們這動靜不算小,很快就傳到坤寧宮。
方嫣問知春︰“真為個咸魚干,鬧得雞飛狗跳的?”
知春道︰“回娘娘,是的,都在猜是不是夜貓打哪兒溜進來的,有些就去抓貓了,還有人平日里結仇的,就說看見誰誰像是吃過咸魚,有那味道,也有錦衣衛幫著去看的,說是人偷走的,貓兒沒這本事。”
方嫣大怒,一拍桌子道︰“不過是咸魚干,值得如此大費周折?這馮貴妃真把自己當什麼了,要整個宮里的人圍著她那點兒小事轉!”
她派人去把把司禮監提督太監張本叫來。
李嬤嬤也沒有勸。
這些黃門是有點兒不像話了,該是給他們受點兒教訓。
結果這一下午,內宮監,神宮監,都知監,鐘鼓司,酒醋面局,膳房,上上下下三十來個人都被責罰了,輕點兒的只罰跪,重點兒的都被打了板子。
黃益三幾個因是延祺宮的人,找丟失東西是他們的本分,沒被牽連,可別的想插把手的,幾乎無一幸免。
大李抹著腦袋上的汗,跟黃益三道︰“這回咱們害死人了!我一個同鄉都被打了,原本我只想叫他看看膳房附近是不是招惹來夜貓,在哪里弄了窩住著呢,哎,這不就被我連累了。”
黃益三冷笑道︰“那也關不了你的事,不過是為殺雞儆猴。”
大李一想,也知道他的意思,嘆了口氣。
“可這咸魚找不著,如何是好?”
黃益三也絕望了,一咬牙道︰“還能如何,只能指望下板子的人手腳輕點兒,不至于把咱們打殘了。”
幾個黃門聽得,後背直流冷汗。
這不亞于是晴天霹靂啊,原本他們在延祺宮不知道多滋潤了,去哪兒別人都笑臉相迎,主子又是好伺候的,這回只為幾個咸魚干,要遭遇這等大禍。
幾個人回到延祺宮時,腿都軟了。
乾清宮里,趙佑棠正聽嚴正說這事兒。
嚴正道︰“反正是鬧得挺大,好些監局都被驚動到。”
“他們沒查到?”
嚴正心想,都毀屍滅跡了,能查得到?去的又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忍不住偷眼看看趙佑棠。
他跟隨趙佑棠也有十余年了,不說十分了解,可大體是摸得準他的心思的,可這回,他是真不知道。
堂堂皇帝,要去偷咸魚干,還不是為了吃。
他那眼神明顯是不喜歡,可不喜歡你就別吃了唄,還不給人家馮貴妃吃,損人不利已,這是為什麼啊?
嚴正反正打破腦袋也不明白。
趙佑棠此時又問︰“是張本去管的?”
“是。”嚴正回答。
趙佑棠嘴角微微一扯。
為個咸魚干,宮里也能鬧出一場好戲,只是大概馮憐容什麼都不知道,就她這性子,外頭怎麼斗,下邊兒的人怎麼想,她都不會察覺的。
這樣的人,有時候想想,又如何能在宮里生存?要不是有他,也不知怎麼被人欺負呢。
他起來去延祺宮。
馮憐容正著急,那些黃門都說找不著咸魚了,要是趙佑棠來了,她拿什麼給他吃呢,昨兒還保證說一定好吃的,現在連魚影子都沒有!
怎麼交差呢?
她在屋里走來走去的,這時銀桂在外頭道,說是皇上來了。
馮憐容心里撲騰一跳。
趙佑棠幾步進來,就看見她想笑,笑不出來的樣子。
他倒是覺得樂,先不說什麼,只叫兩個孩子過來,一手抱一個,問問今兒學了什麼,趙承衍道︰“沒學,母妃今兒沒教呢,只讓孩兒自己寫字。”
馮憐容一天都在想咸魚的事兒,能有心情做別的嘛。
趙佑棠抬頭看看她。
馮憐容拿手指放在嘴邊咬了咬︰“是為讓他溫故知新。”
寫兩個字,還能溫故知新,這借口找的,他笑了笑道︰“明年得請講官給小羊講課,這年紀能聽了。”
馮憐容一愣︰“這麼早?”
“早什麼啊,朕這會兒也聽課了。”
馮憐容哦一聲,又笑起來︰“那正好跟四殿下一起聽課呢。”
“佑梧學得多了,哪里還能聽淺顯的,到時候就他跟承煜,要是阿鯉能聽懂,也一起去。”
馮憐容就有些舍不得,那明年要兩個一起去,她這兒就空落落的。
她是知道趙佑棠以前聽課的,大早上的出去,得傍晚才回。
趙佑棠看她這樣,本來還想說趙承衍等到七歲要搬出去的事情,這會兒又咽了回去,還是等明年再同她說。
孩兒的事兒講完了,眼見天色不早,得談到吃飯,馮憐容看趙佑棠也沒有走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道︰“皇上,咸魚吃不成了。”
這語氣悲傷無奈,好像丟了重要的東西一般。
趙佑棠嘴角挑了挑︰“那你不是食言了?說好請朕吃的。”
馮憐容賠禮道歉︰“是妾身沒用,沒把魚看好了,早知道,妾身得掛在家里,昨兒晚上還想了好些能燒的菜……”
嚴正在後面聽著,拿眼楮看了看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很淡定,昨兒他氣不順,才讓人拿走馮憐容的咸魚,也叫她吃不到,不高興一下,故而語氣淡淡的道︰“不過是咸魚,沒有就算了。”
那味道也難聞,說實話他一點不想吃,瞧著還好像是發霉的,那會兒怎麼給放進來的,沒仔細看看?
檢查的人怎麼做事的?
可馮憐容卻還在難過︰“妾身沒得吃就算了,只皇上也沒嘗到,妾身是心想皇上平日里也吃不到這個的。這咸魚不比一般人做得,外祖母做這個可絕呢,瞧著味道不好聞,可吃到嘴里,不比宮里的東西差,但現在沒了。”
趙佑棠怔了怔,問道︰“那是因為朕吃不到,你才這麼傷心?”
“是啊,妾身在家里經常吃的,算什麼。”她雖然是為籠絡他,可也是真心想讓他嘗嘗她喜歡吃的東西。
那是外祖母做得,意義不同。
趙佑棠沉默。
嚴正心道,這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了,可就算現在拿回來,那咸魚也不能吃了。
過得會兒,趙佑棠說︰“朕叫人去你外祖母家里再拿幾條。”
馮憐容驚喜︰“真的?”
“又不是什麼大事兒。”
馮憐容總算高興了︰“那妾身還是可以請皇上吃呢。”
“這算是你請的?”趙佑棠挑眉,“魚是朕派人去拿的,怎麼著,也是朕請你吃罷,你出什麼力了啊?”
馮憐容︰……
那是我的外祖母啊!她做得啊!
可他有時候在她面前,就是一點不講道理。
馮憐容屈服︰“是皇上請的。”
趙佑棠還威脅她︰“到時候要是不好吃,吃得朕不舒服,你也等著受罰罷。”
馮憐容︰……
那你可以不吃啊,誰還能強迫他呢。
可她不敢說。
趙佑棠說完又舒服了,站起來去了外面,把一干子黃門護衛都集中到院子里來。
眾人都嚇得臉色蒼白,知道肯定是咸魚干的事情暴露了,自己屁股要遭殃了。
果然趙佑棠沒有猶豫,當即就令嚴正使人一個個看著,每人打了十個板子,這板子不算狠,可也是很重的警醒了。
他雖然派了高手,可真的能偷到咸魚,不是好事!
可見這院子里的防範並不嚴密。
不過就馮憐容對誰都溫溫柔柔的態度,他們不知道厲害是正常的,人就容易欺軟怕硬,而且他們中肯定還有人仗著馮憐容受寵,或多或少有些心思。
所以眼下兩個孩子是還小,大一些以後,這宮里定然又會生出不少事兒。
可將來的事情,誰都可以操心,唯獨用不著這些黃門宮人來操心!
趙佑棠聽著板子落下來的聲音,臉微微沉了沉,回去時淡淡道︰“那張本年紀也不小了,明兒你去接任提督一職。”
嚴正大喜過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4 03:32 PM
第89章 女兒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其實張本做錯什麼事兒,他不過是聽方嫣的命令,罰了那些人而已,結果就被撤職,由嚴正頂上。
要說嚴正,他算是皇帝最親信的黃門,而且自打趙佑棠登基後,他這品級一直沒怎麼升,如今做個提督算不得什麼,可問題是,時機不對。
故而方嫣也是氣得要死。
她打那些人是為壓壓馮憐容的氣勢,也讓那些宮人黃門明白,向著馮憐容沒什麼好處,結果自己被弄個沒臉。
李嬤嬤看她摔了兩個花瓶了,當下道︰“皇上也打了貴妃娘娘那兒的人。”
“還不是為咸魚嗎!”方嫣怒道,“不然能打他們?”
李嬤嬤道︰“那也不必每個人都打,也是因他們把這事兒鬧大了,自個兒尋尋便是,牽扯這麼多,皇上也算是懲處了。”
方嫣咬一咬嘴唇︰“可馮貴妃還不是毫發無損。”
李嬤嬤嘆口氣,柔聲道︰“娘娘,今兒既出了這事兒,可見皇上並不喜歡娘娘這般立威,也是奴婢的錯,沒有勸娘娘。其實這延祺宮,那些黃門宮人越發不成體統才好呢,不是?娘娘何必去管,若是為整頓,不必牽扯上馮貴妃。”
這話方嫣聽懂了。
宮里的那些奴婢不好好做事,她可以管,但是不能因為是馮貴妃她才去管,這就顯得私心太重。
方嫣冷笑,她是做錯一點兒,趙佑棠就挑三揀四,對那馮憐容,可曾如此?她又會什麼,除了服侍人,生了兩個兒子,她有什麼叫人值得稱贊的地方?
她越想越是惱火。
李嬤嬤只得又勸她。
卻說趙佑棠隔幾日派人去馮憐容外祖母那兒拿了些咸魚回來,也是最後幾條了,現天兒暖,不好存放,去晚了,差點都沒有。
馮憐容這回得了咸魚,不敢掛外頭了,咸魚離奇失蹤,叫她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只敢掛在屋里,兩邊開著窗也算通風,她起先是拿了兩條去給御廚做。
御廚十八班武藝精通,沒有不會的,就是見著這咸魚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吃不消,等處理過後方才下手。
晚上燒了一個咸魚河豚干,一個咸魚蒸花腩,趙佑棠如約過來,馮憐容獻寶似的要夾給他吃。
可趙佑棠也記著那咸魚的樣子,還是有點兒嫌棄,說道︰“等會吃。”
馮憐容撇撇嘴,自個兒先吃了,一口下去,臉上笑開了花,又給兩個兒子吃,兩個兒子也吃得香噴噴。
趙佑棠看著,就有點兒饞了,可他不信馮憐容,她對吃食不太挑的,便問趙承衍︰“這東西好吃嗎?”
趙承衍連連點頭︰“好吃,以前沒吃過。”
趙佑棠又看趙承謨。
趙承謨也點頭。
既然兒子都說好,趙佑棠下手了。
這咸魚罷,味道有點兒奇怪,就算是御廚做了還是帶著點兒腥,可這腥又不難聞,肉吃在嘴里有種……
他細細品嘗,忽然就笑了。
這或許是一種尋常人家的味道,樸素的,甚至是粗糙的,卻讓人覺得安心。
他抬眼看看馮憐容。
她沒在吃,也在看著他,目中跳躍著歡快的光,問道︰“皇上,好吃嗎?”
他輕輕笑了笑︰“還行。”
還行應該算是不錯的,馮憐容也滿足了。
畢竟他是皇帝呢,什麼美味沒有吃過,如今只是她家里的咸魚,他能吃下去,那是很難得的事情。
她想著,眼楮突然有些濕潤。
假使他不是皇帝該多好?他如果只是她的相公,是他們馮家的女婿,在簡陋的宅子里,在這昏暗的燭光下,與他,與孩子,吃著簡單的飯菜。
那該多好?
這才是她期盼的日子。
可是,她很快就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在想什麼呢?
她這輩子到底還是入了宮,得他寵愛,給他生了孩子,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馮憐容輕輕呼出一口氣,拿起筷子。
到得三月,何易入得京城,趙佑棠召見了他好幾次,慢慢就制定了幾個條例出來,首先是向百姓征收稅糧,不用再直接收取糧食,而是折合成銀錢,這樣就解決了京都倉庫糧滿為患的問題,二是清查土地,三是裁剪冗員,四是皇家宗室問題。
就為這些得以成行,他是從早忙到晚。
這日剛剛早朝回來,唐季亮滿臉笑容的告知︰“皇上,貴妃娘娘有喜了。”
趙佑棠就笑起來。
還真是爭氣啊,又懷上一個!
他拔腳往延祺宮走。
馮憐容剛被鐘嬤嬤扶去美人榻上歪著,見到他就要起來。
“坐著罷。”
馮憐容聽話,看他坐過來,順勢就把人靠在他懷里,笑嘻嘻的問︰“皇上,您猜孩兒是男是女呀?”
原先答案都是他知,她不知,這回反過來了。
不過趙佑棠一點兒不覺得難︰“是女兒。”
他一下就猜出來了,馮憐容覺得好沒意思︰“皇上怎麼知道的?”
“瞧你這臉蛋就知道了,要是蔫搭搭的,肯定是男兒。”
她就是這麼藏不住事。
馮憐容笑道︰“那倒是,本來金太醫還不肯說呢,我說不說,我一會兒問皇上,一樣的,金太醫就說可能是個女兒。什麼可能呀,每回說可能,九成都是的。”
她特別高興,上次就想要個女兒,總算是如願了。
趙佑棠道︰“那你更得好好養胎了,朕最近忙,沒空顧著你,你想要什麼,使人跟嚴正說一聲。”
現在嚴正是提督太監,下頭都是他管的。
馮憐容道︰“皇上也別累著了。”
趙佑棠點點頭,又叮囑幾句便走了。
皇太後跟方嫣也派人來看了看。
這段時間馮憐容便專心養胎,這前三個月其實就算趙佑棠來,她也伺候不了,所以日子閑是閑,她也覺得冷清。
還好有兩個孩子,趙承衍得知她要給他們生妹妹了,倒是興奮的很,每日為這個就得問上好幾回。
後來聽說要到過年才有個妹妹,他等得望眼欲穿。
至于趙承謨還小,這會兒正在慢慢成長。
這日趙佑棠得知永嘉長公主來了,他也去往景仁宮,皇太後見到女兒,十分高興,難得的叫上樂人來吹了個曲兒,母女兩個相談甚歡。
趙佑棠來,皇太後才把樂人撤了。
“皇姐,明年讓彥真彥文參與科舉罷。”他提了個建議。
那兩個人都驚呆了。
永嘉自然很是激動︰“皇上說真的?”
“朕還能拿這個開玩笑?”趙佑棠道,“中了,是他們有能力,朕將來自然會任用他們為官,好過在家里無所事事。”
永嘉笑道︰“皇上當真英明!妾身會督促他們的。”
趙佑棠點點頭。
等到永嘉走了,皇太後奇怪︰“是只永嘉,還是別的長公主也……”
“一律如此。”趙佑棠道,“原本有才識的就不該掩埋了,或多或少做些實事罷。”
在家里閑著,一個個走雞斗狗的,都成了紈褲子弟,白拿俸祿不說,這人也是一代代衰敗下去。
皇太後皺了皺眉,興許這是好事?她暫時沒有深究,只道︰“皇上既然來了,哀家這兒也有樁事情,這永福的終身大事,該是要商議商議了。”
惠妃生的永福長公主今年十五,個性木訥膽小,雖然也是先帝之女,可總叫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但總是她的女兒,皇太後還能不管?
這惠妃都過來哭了幾次了,她嘆口氣︰“哀家也不知道把她尚與誰家。”
比起太皇太後,她實在是太深居簡出了,對那些個文武百官是一點都不了解,所以才要問趙佑棠的意見。
趙佑棠想了想,這永福長公主也是他妹妹,其實除了不討人喜歡外,別的也沒什麼,他只是稍一沉吟就道︰“這事兒朕會看著辦。”
皇太後見他像是已經有主意,當下自然交付于他。
趙佑棠從景仁宮出來,他走了幾步,才想到好一陣子沒去延祺宮,算算時間,該有一個月了?
他笑笑,她還是沒讓人寫信來。
這或許有些叫他不快,可又或許,這算是一個優點?
她是怕打攪他,好讓他一心處理朝政上的大事,另外,可能也是怕她服侍不了,請他去不應當。
趙佑棠搖搖頭。
他從園子里穿過,直接就去延祺宮。
結果在路上竟然遇到甦琴。
她穿了一身淺玫瑰紅的裙衫,頭發松松挽成垂髻,帶著年輕姑娘的俏皮天真,又有點兒慵懶。
她原本正是要走上石階,走過亭子,去那頭看牡丹花,見到趙佑棠,連忙行禮︰“妾身見過皇上。”
趙佑棠這是隔了許久才見到她了,可對她記憶實在深刻,只因為她,馮憐容傷心了好幾次。
他也曾為此想過好些事情。
如今再次見到她,他已不再猶豫。
見到甦琴行禮,他略微頷首,然後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再沒有停留。
甦琴怔了怔,心里閃過一絲失落,她以為至少他會說上一句話,可是竟是沒有,難道真如陳素華說的,她們這些貴人定是要孤獨到老了?
但孤獨並不可怕,怕的是要這樣持續幾十年。
甦琴惘然,踏空一步,人沒站穩,立時就從石階上滾了下來。
作者:
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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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4 05:18 PM
第90章 結果
兩個宮人嚇得叫起來,連忙去扶她。
趙佑棠聽見,回頭一看,甦琴正躺在離他腳邊半丈遠的地方,她的臉蒼白,像天上的雲朵似得。
他忽然就想到上次中秋,她也是踉蹌著往前撞過來。
還有那次,她凍得渾身發抖。
怎麼每次她在他面前,總是那麼狼狽?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拂袖走了。
嚴正心想,這甦貴人怕是完了,不過完的貴人又何止她一個?他也不多話,皇上喜歡誰,不喜歡誰,都不關他的事兒,他的主子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皇上。
他也跟了上去。
到得延祺宮,趙佑棠遠遠就聽見笑聲,里頭還夾雜著點兒男人的低音,這聲音可不是他兩個兒子的。
趙佑棠臉色猛地一沉。
結果疾步進去一看,確實不是他兒子,而是趙佑梧。
幾人上來行禮,趙佑棠道︰“剛才在干什麼?”
馮憐容笑道︰“在玩升官圖呢,四殿下帶來的,說閑暇時可以玩,小孩兒也能知道點兒官員的事情。”
這是一種棋盤游戲,玩的時候拿四面刻著字的陀螺來轉,轉到哪個字,就按照哪個字的意思來走,最後誰的官升到最高,就算贏了。
趙佑棠看向趙佑梧︰“這還是朕教你跟佑楨的。”
趙佑梧笑著點頭︰“是的,小羊學得很快,已經會玩了。”
趙佑棠挑眉,也有了點兒興致,叫他們都坐下。
馮憐容笑著把陀螺放在他手里︰“皇上先轉。”
四人玩起來,趙承謨坐在椅子上看,他不像別的孩子見到動的就會忍不住抓,他從來不會,所以比起趙承衍那會兒,還要容易養。
嚴正現任提督太監,不比以前,不是從早到晚的都待在趙佑棠身邊,只一會兒功夫,就有人來求見。
十二監四局的事情,有些都是要他來做主張的。
他走到院子里,吩咐那人。
看他如今風光,黃益三總是有些不服,畢竟那時他與嚴正都在皇帝身邊,信任也是同等的,誰料到他運氣不好,被送到馮貴妃這里,如今還只是一個小黃門。
他雖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可賠了自己的前途進去,又有誰能為他可惜?
黃益三探頭往里看了看,現在唯一的期望也只有那兩位皇子了,反正馮貴妃這主兒,他是不抱希望。
想當年胡貴妃跟前的幾個太監,哪個不是在十二監領了差事,雖說有太皇太後看著,太監做不成,監丞,少監總有的,可馮貴妃何曾想去吹吹枕頭風?
黃益三嘆口氣,跟著這麼個主子,安心是安心,可這日子也是一眼望到頭了!
正想著呢,外頭又有人來,黃益三過去一看,乃是陳貴人。
陳素華一臉焦急︰“還望通報下,妾身有急事求見貴妃娘娘。”
黃益三皺皺眉︰“何事?”
“求娘娘救命的大事!”
黃益三奇了︰“救命不會去找太醫,找咱們娘娘干什麼?”他心情正不好,一擺手道,“走罷,娘娘這會兒沒空。”
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他不過一個黃門,卻能對她這個貴人無禮,陳素華氣得胸口翻江倒海,可還得忍著,她求道︰“甦貴人摔到腦袋,指不定就沒命了,娘娘善心仁厚,妾身才求到這兒的。”
“甦貴人?”黃益三眉頭挑起來,是那個甦琴嗎?他暗自冷笑,死了才好呢,他假裝不認識,“什麼甦貴人,吳貴人的,眼下皇上正在呢,不得打攪,你速速離開。”
陳素華急了,大叫道︰“娘娘,求您救救甦琴甦貴人的命!”
這聲音可響,黃益三心里咯登一聲,又猶豫起來,只因他不清楚皇帝的意思,萬一皇帝真對甦琴有點兒什麼,那死了怎麼辦?假使被皇帝知道,陳貴人以前來求過,他沒有告知。
黃益三額頭上出了汗,為剛才的大意,果然做事兒不能全靠一己喜惡,他一跺腳︰“你等著!”
他快步進去,告訴金桂。
金桂也露出厭惡的表情,可好像也不能不說,只得稟告︰“娘娘,陳貴人求見,說甦貴人摔得很重。”
馮憐容的手頓住,陀螺在她掌心里貼著桌面一陣轉,發出撲騰撲騰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了看趙佑棠。
趙佑棠沉著臉色道︰“叫她滾回去。”
馮憐容聽到這句,眼楮驀地睜大,她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不是甦琴受傷了嗎?
照常理,他……
怎麼會?
她有些混亂。
看她一雙眼楮里滿是疑惑,趙佑棠更確定了,看來她當真以為自己喜歡甦琴呢!不然為何是這幅表情?為何先前一次次傷心?
也是奇怪,她到底怎麼想的?
比起他對她的重視,那點兒好感能算個事兒?
趙佑棠皺眉道︰“發什麼呆,轉罷。”
馮憐容看他一眼,輕聲道︰“皇上,真不管?”
“管什麼,又不是沒大夫。”趙佑棠淡淡道,“再說,真沒法子,這宮里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可以求的。”
馮憐容見他如此,一時心情當真復雜,也說不出來是高興,是同情,還是愧疚,或許都交雜在一起,分不清楚。
她手一動,陀螺就轉起來。
在它沒有停止前,誰也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哪個字。
黃益三把趙佑棠的意思告訴陳素華。
陳素華大吃一驚,她沒有再繼續請求,轉身就走了。
如此看來,甦琴對皇上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她嘴角挑了挑,露出輕蔑之色,她那麼清高驕傲,原來也入不得他的眼。
陳素華走得會兒,腳步又一頓,但看在姐妹一場,她還是再為她跑一趟罷。
她去了坤寧宮。
聽說甦琴摔傷,方嫣倒是大方,立時就使人請太醫去看。
陳素華抹著眼楮道︰“娘娘宅心仁厚,妾身原本想著娘娘日理萬機,不便打攪,才去求了貴妃娘娘,誰料到她是個鐵石心腸,連妾身的面也不見,當真是蛇蠍一樣的,別人的命都不顧!還是娘娘獨有氣度,體恤眾人,到底是母儀天下的人,豈是貴妃娘娘好比的。”
這話說得方嫣頗為受用,笑了笑道︰“你也莫要再傷心,想必太醫去瞧了,能救回甦貴人的。”
陳素華點點頭,又稱贊方嫣幾句方才離開坤寧宮。
甦琴的傷是挺嚴重的,養了一陣子才有好轉,陳素華過來看她道︰“要不是娘娘救你,你就被馮貴妃害死了。上回她是故作好意罷了,哪里是真心呢,這次事關你的命,她一點兒沒什麼反應,別說救你。”
甦琴沒說話。
她瘦得厲害,心里也清楚皇帝的心思,假使他有一點意思,哪日她摔了,他都不會無動于衷。
可惜自己一顆心卻被傷了。
原本她就知道,帝王無情,入宮時便不曾想過要喜歡上他,或許是這漫長的孤寂,或許是他曾經的眼神,或許是那一點溫暖,或許是因陳素華說的話,讓她漸漸就有了期盼。
然而,現在全都沒有了。
陳素華還在說,甦琴猛地開口道︰“以後你莫再來了。”
陳素華一愣。
甦琴道︰“你走罷。”
語氣決絕。
陳素華皺了皺眉,暗道你現在也不過是棄子,倒還來趕她走?也罷,她也懶得再費心思,你甦琴再怎麼樣,也是不可能佔有一席之地了!
她鼻子里輕嗤一聲,轉頭走了出去。
甦琴靠在床頭,望著窗外明朗的陽光,忽然就捂住臉哭起來,若還是當初的她,她寧願就這樣孤獨下去。
然而,她也非那個人了。
然而,她也再沒有任何希望。
日子,就會這樣永遠過去了。
兩個隨身宮人看著都嘆了口氣。
到得六月,趙佑棠把永福長公主尚與王家二公子,王二公子家世算不得顯赫,但身家清白,現任禮部員外郎,性格樸實,為人和善。
皇太後早前聽說了並沒有異議,像永福長公主這種性子,嫁個老實人是再好不過的,這樣她的日子也能順利點。故而永福長公主就這樣順順利利的嫁了出去,至于她本人願不願意,其實誰人也不知,反正問起來,她是點頭的。
嫁出去時,嫁妝也頗豐盛,不比安慶長公主的差。
就是她這人實在太安靜了,少沒少她,宮里一點兒沒有變化。
這日,趙佑棠收到好些奏疏,心情不太愉快,一律都是彈劾何易的,說起來,他現在交予何易大權,讓他去執行這些決議,受到阻力是常事,可看看這些彈劾的官員,除了勛貴,也不乏尋常的官員。
可見仍是有好些人並不支持財政上的變化,或者,興許是何易哪里出了問題,他沒有立時回復,暫時都留著不發。
接近新年,趙佑楨終于從睢陽回來,趙佑棠接見他,笑道︰“原本還想讓你再待幾年,不過母後念著你的終身大事呢。”
趙佑楨臉色微羞,倒不知道怎麼說。
趙佑棠瞧瞧他,當年的少年已經是個大人了,英俊魁梧,眉宇間褪去了青澀,他看著他,會想到先帝。
他自己並不像,可兩個弟弟是有幾分相似的。
他伸手拍一拍趙佑楨的肩膀︰“先去看看母後罷。”
二人去往景仁宮,趙佑梧聽說哥哥回了,急忙忙也來,兄弟兩個見面,抱在一起,皇太後笑道︰“當真是感情好。”
趙佑梧臉一紅,松開哥哥。
趙佑棠提到既然要成親,就不能住在宮里的事情。
皇太後道︰“這是自然的。”她說著看一眼趙佑棠,其實還是不太明白他的想法,藩王不就藩,留在京城,到底是好是壞?
本朝像是沒有這種慣例,不過前朝倒是有。
說來說去,還是看皇帝一個人的決定。
皇太後道︰“不如就住在福良街。”
福良街上有空置的府邸,原先是前朝明王住的,後來開新國之後,開國皇帝賜予華國公,華國公隨後又涉及謀反一事被抄家,這府邸便一直空著,空了有好幾十個年頭。
“那得讓人重新修葺一番。”趙佑棠想一想,“佑楨你暫時便還住宮里。”
趙佑楨卻道︰“以後臣弟還要回睢陽,這府邸哪兒用得上?”
皇太後笑了︰“你以後成親了,還帶著妻兒四處奔波呢?再說,你去睢陽治水,不會沒個休息的時候?”
趙佑楨一想也是,點頭謝恩。
他十分順從,沒有絲毫別的念頭。
趙佑棠看看他,笑了笑道︰“朕與母後會給你選個賢妻的,你放心罷。”
趙佑楨的臉又紅了。
這一轉眼,馮憐容就要生產了,就是時間不太巧,在過年前幾日,鐘嬤嬤一早就叫宮人把炭火都燃起來,不管是暖閣,還是別的房間都暖烘烘的。
馮憐容這是第三胎,要說心里壓力其實並不大,畢竟生趙承謨的時候十分順暢,就跟母雞下個蛋似的就下來了,連穩婆都說快呢。
這回她也希望是一樣的。
趙佑棠得知她要生孩子了,早早也來陪她,說道︰“這可是女兒呢,朕的小公主就全指望你了,你不能讓朕失望。”
馮憐容一聽壓力大了,苦著臉道︰“皇上,您別嚇我。”
趙佑棠忙改口︰“那你隨便點兒,想怎麼生怎麼生……”
這回不光馮憐容,就是鐘嬤嬤都忍不住噗嗤一聲,這話說的,生孩子還能隨便,跟不隨便的。
但趙佑棠很淡定,握住馮憐容的手道︰“一會兒朕在這兒等著,你別著急。”
馮憐容這時已經很安心了,有他惦念著自己,比什麼都好。
她用這最後一點兒時間,把腦袋擠在他懷里︰“肚子疼的厲害了,等會就要去生呢,皇上再抱抱妾身。”
趙佑棠笑起來,就這時候還想賴著他,他說道︰“朕抱你,你也得答應朕,一定要好好的。”
馮憐容嗯了一聲,眯著眼楮,跟小貓似的。
他便伸手抱住她,看她要生孩子頭發都沒梳,還給她順了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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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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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5 07:42 AM
第91章 公主
稍後馮憐容痛的更厲害了,穩婆連忙指揮鐘嬤嬤幾個把她扶到隔間去。
趙佑棠坐在外面等。
不止他,還有兩個兒子,趙承衍時不時的就過來問他︰“爹爹,妹妹什麼時候有啊?”
“為何母妃被關起來了,還不放出來。”
“妹妹會長什麼樣的。”
一開始,趙佑棠還好好的回答,到後來,腦袋就疼了,原來馮憐容不在的時候,大兒子話這麼多的!
看來平時都去煩他母妃了啊!
“這些爹爹都不懂。”趙佑棠搪塞,“等母妃一會兒出來,問母妃啊。”
趙承衍奇怪︰“爹爹不是很厲害的?”
趙佑棠︰……
他轉頭看看小兒子。
趙承謨被俞氏放在椅子上後就沒動過,也不吵,特別乖。
趙佑棠靈機一動道︰“小羊,來,你坐下與阿鯉比比,看哪個可以一直不說話,誰贏了,爹爹就帶誰去看馬兒。”
“馬兒?”趙承衍眼楮一亮,“可以騎的馬兒?”
他在書上,畫本上看到過,但真的還沒見到呢。
趙佑棠點點頭。
趙承衍立刻就道︰“那孩兒不說話了。”
趙佑棠松口氣,耳朵總算清淨了,不用再回答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然後趙承衍就一直沒出聲。
趙佑棠時而站起來走走,又坐下,過得一個多時辰馮憐容才生完孩子,穩婆笑著出來︰“恭喜皇上,是個小公主,娘娘也很好。”
趙佑棠連忙進去看。
趙承衍聽見,歡喜的從椅子上下來,也把趙承謨抱下來,手牽手的去看妹妹。
馮憐容笑著說道︰“這回還是很順利的,好像比生阿鯉還快一點兒呢,皇上,快來看咱們女兒。”
鐘嬤嬤看她要亂動,忙道︰“生的容易是一回事兒,娘娘還是得注意,躺著吧。”
“是啊,躺著!”趙佑棠從鐘嬤嬤手里抱過女兒,垂眸一看,愣了一愣,吃驚道,“長得不一樣啊。”
“什麼?”馮憐容著急,“怎麼不一樣?”
趙佑棠抱過來,問道︰“你看是不是?”
雖然也是皮膚紅紅的,小小的,可就是覺得哪里跟之前兩個孩兒不太同,好似特別可愛,馮憐容嘻嘻一笑︰“肯定像我。”
趙佑棠嫌棄道︰“你長得有多好啊?像我還差不多。”
馮憐容一怔,因為他說了“我”字,沒說朕。
她好像很久沒聽到過這個字了。
雖然當初覺得他說朕的時候好威嚴,好叫人心動,可這回一說我,卻像是回到那會兒他還是太子的時候。
她微微一笑,把頭埋在他胸口。
趙佑棠還沒有發現,只當她累了,同兩兒子道︰“母妃要睡會兒,你們去鐘嬤嬤那兒看妹妹。” 一邊就把孩兒抱給鐘嬤嬤。
鐘嬤嬤帶他們去隔間,順便把俞氏叫來。
“你歇息罷,再怎麼說,還是累得。”趙佑棠打算走。
結果馮憐容卻抱著他手不放。
趙佑棠無奈,只得借他一會兒。
他坐著,忽然就想到她第一次生孩子,他也是這樣把胳膊給她抱著睡的,原來一晃竟是有七年了。
可是卻又好像過得很快。
他低頭看看馮憐容,她因生孩子,還是臉兒圓圓的,可現在她不怕這幅樣子被他看見了,明明當年還覺得她睡著得的樣子丑,生怕他看了嫌棄,把臉埋起來呢。
現在啊……
他輕聲一笑,是不是因為太熟悉,都忘了怕這些了。
他伸手踫踫她的臉,很壞心的道︰“你沒發現你這臉都成大餅了?”
“啊!”馮憐容嚇一跳,急得連忙把臉藏起來,“誰說的……才不是大餅,”頓一頓,又無奈的吐出幾個字,“過陣子就好了。”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
戳一戳,也還是以前那個樣子。
馮憐容看他笑,又很生氣,本來都要睡著了,怎麼會有那麼壞的人,她大著膽子捏了他一把。
趙佑棠手臂一痛,知道是她做得,但也沒生氣,摸摸她腦袋道︰“好了,好了,睡罷,不吵你了。”
馮憐容出過氣,又去睡了。
第二日,趙佑棠賜公主封號崇寧,名徽妍,又賞賜馮憐容黃金千兩,布匹兩百,珠寶玉石二十匣。
皇太後跟皇後那里也有東西。
鐘嬤嬤把這些賞賜一樣樣的拿給馮憐容看,馮憐容都看得累了,說實話她現在什麼都不缺,每回生個孩子都有賞,庫里堆得滿滿的。她又不出宮,根本也花不了,要說拿去打點宮人黃門,可她身為貴妃,要有點事兒,別人都是上趕著來呢,哪里還需要她去求著。
馮憐容擺擺手︰“都放起來罷。”
鐘嬤嬤答應一聲。
馮憐容又要看女兒。
俞氏抱來給她,笑著道︰“小公主可能吃呢,也是不愛哭的。”
馮憐容越看越喜歡。
趙承衍先有了弟弟,又有妹妹,最近也是只圍著妹妹轉。
年後,趙佑棠跟方嫣說起講官的事情︰“下個月李大人要在春暉閣給承衍講課,朕瞧著承煜也能聽了。”
方嫣還不知道,愣了會兒才道︰“皇上是說讓承煜與承衍一起聽課?那怎麼行,承煜是太子,怎麼同承衍一起,不得分開來聽課嗎?”
趙佑棠嘴唇一抿,他倒是沒想到方嫣一來就會反對。
他淡淡道︰“為何不行,朕當年也是與佑楨,佑梧聽同一批講官講課的。”
“那如何相同?”方嫣據理力爭道,“那時是因為有胡貴妃,要不是她,皇上何須如此?三殿下四殿下原本也不該同皇上學這個!”
趙佑棠對她這番言論著實不喜︰“現在孩兒還小,不過是學習淺顯的,有何不同?以後事,以後再說。”
方嫣看他神色不善,咬了咬嘴唇道︰“也罷,既然皇上說還小,那就等等罷!”
她話里還藏了意思。
現在不與皇上爭論,以後過了幾年,皇上你也莫要再改。
趙佑棠臉色一沉。
鐘嬤嬤急得額頭上都冒汗,這段時間兩個人還算好,一直沒有再出過矛盾,誰料到剛過完年,為個孩子聽課的事情,這就要鬧起來。
她恨不得上去扯方嫣的袖子。
幸好趙佑棠沒有發作,只沉著臉走了。
等到他一走,鐘嬤嬤就開口道︰“娘娘啊,您這怎麼還是忍不住啊?”
方嫣道︰“本宮可沒有做錯,嬤嬤,這事關承煜,本宮絕不會退讓的,就是要論理,也有母後做主呢。”
鐘嬤嬤嘆口氣︰“就算如此,娘娘也該和氣些。”
方嫣冷哼一聲,沒作聲。
“母後。”門口卻傳來奶聲奶氣的聲音,趙承煜不知何時正立在那里,看著方嫣,好似並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方嫣皺眉道︰“太子為何在此?”
知春忙道︰“殿下本來要來請安的,後來……奴婢就想帶殿下先退出去,殿下走到門口又不肯,非得回來……”
所以,剛才那一幕趙承煜也看見了,只躲在知春後面,趙佑棠出來竟也沒發現。
方嫣勉強笑了笑,心想小孩子又懂什麼,招招手道︰“承煜,剛才爹爹過來,說下個月就叫你去聽課呢,會有講官來的。”
“聽課?”趙承煜問,“聽課好玩嗎?”
“好玩,講官講的可有意思呢,承煜到時候一定要好好聽講官的話,不能分心了,聽好了母後會好好獎賞你的。”
趙承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方嫣摸摸他腦袋,心想她的孩子一定不會輸給馮憐容的那兩個,以後去了春暉閣,自然會分個勝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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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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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5 07:45 AM
第92章 聽課
因兩孩子過幾日就要去春暉閣了,隨身都得有黃門伺候,一人四個,那得有八個,故而趙佑棠又叫嚴正撥過去十個黃門。
這日鐘嬤嬤就跟她說選哪幾個去的事情。
她們在里頭說,外頭的黃門多數都很在意。
畢竟這一跟著去,那是天天都待在兩位皇子的身邊,有點兒野心的,自然覺著比待在貴妃身邊好。
且看皇上對兩位藩王的態度,將來藩王可能就不就藩了,留在京城做事,那去外頭了,他們這些自小就服侍的黃門也能跟著去。不過將來是福是禍,仍是說不清楚,但人這一輩不搏一搏誰也不知道。
鐘嬤嬤其實早有打算︰“奴婢看就黃益三,大李,方英孫,許毅,再派四個新來的去,有他們四個老的領著,想必也妥當。咱們院子反倒平常沒什麼事兒,就小李留著,管管那幾個也夠了。”
黃益三跟大李都是資格老的,尤其是黃益三,還在皇上跟前伺候過,留在皇子身邊比較讓人放心。雖然這小子有些不安分,不過據鐘嬤嬤觀察,還是知道分寸的,至于大李,那是更加知根知底的人了。
馮憐容沒意見,笑了笑道︰“小羊也挺喜歡他們的。”
這事兒就定了。
趙佑棠這日過來,趙承衍一看到他,眼楮就發亮,撲過去扯著他袖子道︰“爹爹,年過了,您還沒帶孩兒去看小馬呢。”
為了看這個,他上回都憋著沒說話。
趙佑棠摸摸他的頭︰“好啊,等爹爹有空就帶你們去。”
馮憐容面露羨慕之色︰“是去哪兒看啊?”
“去圍場罷。”趙佑棠笑道,“等天氣好一些,正好與三弟四弟打獵去,也是好久不去了。”他頓一頓,看一眼馮憐容,“說起來,那兒景色也挺美的,到三月,滿草地都開了花。”
馮憐容聽得心里癢癢,眼楮冒光。
趙佑棠知道她也想去了,但偏不主動說,又道︰“到時候爹爹帶你們騎馬,那邊還有很多小河呢,光是用手抓都能抓到魚。”
趙承衍跟趙承謨很興奮,趙承衍道︰“爹爹快點有空啊!”
馮憐容在旁邊咬嘴唇。
等到兩個孩子去外頭玩了,她才低聲道︰“皇上……”
“嗯?”
“皇上。”她拉拉他袖子,“妾身也想去。”
趙佑棠就知道她忍不住,淡淡道︰“你怎麼去,你還得坐月子呢。”
“再過一個月就好了。”馮憐容忙道,“妾身生過幾個了不似第一個,不用那麼久的。”又看鐘嬤嬤,“是不是,嬤嬤?”
鐘嬤嬤抽了下嘴角︰“是罷,注意些也沒什麼。”
這第三個孩子了,休息兩個月應是足夠了。
趙佑棠道︰“朕再想想。”
馮憐容急了︰“就是沒事的,皇上,妾身很想去啊,妾身來宮里還沒有出過門呢,天天這樣很悶的。”外頭的誘惑對她來說實在太大了,還能騎馬抓魚,多有意思啊!
看她都要哭了,趙佑棠才道︰“那朕帶你去,有何好處?”
這都要好處……
馮憐容想想,還能怎樣,自個兒上唄。
她摟上去就去親他的嘴。
鐘嬤嬤跟宮人立馬識趣的走了。
這會兒也不擔心什麼月子不月子,自打馮憐容懷了孩子,皇上照樣有留宿的時候,不管二人如何歡愛,反正馮憐容沒出過事就是了。
不過這次他也是憋得狠了,馮憐容幫了他兩回才算叫他滿足,以二人如今的親密關系,馮憐容自然不會看不出來,他真沒去臨幸過別人,就是方嫣那兒都不曾。
要說起來,她自然是高興的,不過這高興中又很有壓力,回頭想想,還是跟做夢似的。
馮憐容微微嘆口氣,頭靠在他胸口道︰“妾身對不住皇上。”
趙佑棠奇怪︰“怎麼突然說這個。”
她沉默會兒︰“就是這麼想的,其實,皇上……”她頓一頓,“那些個貴人,皇上就真沒有看上的?”
她說的頗為掙扎,雖然聲音輕輕的,可對她來說,每個字都很重。
可是,她以後指不定還得懷呢,難道真能讓他一直這麼憋著?
趙佑棠聽了倒有些好笑,垂眸盯著她的臉︰“你的意思,是要朕去臨幸那些貴人?”
馮憐容又不想回答了。
她是這個意思,但真想想,一萬個不願意,可這不願意,又總叫她覺得不應該,就像那回甦琴的事情,她沒有資格去阻止,所以她從來都沒有說出口。
“算了罷。”趙佑棠伸手拍拍她,“朕知道你也不肯,就為個大方非得讓自己不高興,何必呢?”
馮憐容愣了愣︰“妾身,妾身沒,沒不高興。”
“真沒?”趙佑棠坐起來,“那朕現在就去瞧瞧那些貴人,看看哪個合適。”
馮憐容急得又連忙拉住他。
趙佑棠轉過來,俯身看著她︰“到底高不高興?”
他這是突然變成逼問了。
馮憐容嚇得不敢說。
要他是自己相公,自打甦琴出現,她興許就有膽子說,不希望他再見她,然而,他卻偏偏是個皇帝。
她能說嗎?
她緊緊抿著嘴唇,眼楮也想閉起來。
她不想回答,又後悔剛才為什麼要說這個,她裝作不知道不就是了?
趙佑棠卻拿手翻她眼皮子︰“看著朕,快說!”
馮憐容只得道︰“沒有不高興。”
看她還違心,趙佑棠倒有些惱火了,冷笑一聲道︰“好,你沒有不高興,那朕走了,臨幸貴人去,臨幸甦貴人!”
聽到後面一句,馮憐容猛地坐起來抱住他胳膊不讓走。
“怎麼著,你還想送朕去?”趙佑棠挑眉。
馮憐容被他逼得沒法子,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她雖然心里這麼想,可是她如何能說出口,不讓他臨幸旁人?
她害怕這句話。
趙佑棠看她都哭了,心里又一軟,只得哄著她︰“罷了,朕不逼你,別哭了啊。朕不去,只是不想去,又不是你的錯。”
馮憐容點點頭。
看她只是一會兒功夫,眼淚就糊了滿臉,趙佑棠拿里衣給她擦擦︰“這麼大人了,動不動還哭鼻子,若是被孩兒瞧見,像什麼話!”
“那也是皇上欺負的。”她抽噎道,“不然我也不哭。”
“是你先胡說的,”趙佑棠道,“膽兒就是小,沒膽子就別提,又不敢承認!”
馮憐容垂下腦袋,打定主意下回再不說了,讓他憋著。
兩人又躺了會兒才起來,清洗完,趙佑棠叮囑道︰“小羊跟阿鯉去春暉閣,你看著點兒,別去晚了,中間也別沒事兒派人去瞧,讓他們安心聽課。”
馮憐容還在不舍得︰“其實這麼小聽了干什麼呢,又不要考科舉的。”
趙佑棠瞧瞧她︰“那你是想要他們幾歲學,是不是最好不學,當個紈褲子弟,整天吃喝玩樂?”
“這也不是。”馮憐容忙道,“怎麼能吃閑飯呢。”
說到這個,趙佑棠又坐下來,也叫她坐︰“你好歹是他們生母,你到底想沒想過他們以後做什麼?”
馮憐容笑道︰“妾身瞧著跟三殿下這樣就挺好的,三殿下不是喜歡治水呢,妾身看他去了睢陽很高興。以後小羊跟阿鯉也一樣,找個喜歡做的事情就行了。”
果然是沒什麼大志向的人,對兒子也沒啥期望,趙佑棠道,但這比較符合她的性子,要是個有野心的,也累人。
趙佑棠道︰“現在就是趁著小才要學,基礎打好了,以後學什麼都快,你別管這些了。至于喜不喜歡什麼,也瞧不出來,這些等大了再說。”
馮憐容哦一聲,怏怏然︰“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趙佑棠道︰“便是得聽朕的。”
馮憐容心道,聽就聽唄,他這麼喜歡管,還省她的事呢,反正他是學問淵博,兩孩子歸他管,難道還能學不好?
她又笑道︰“那就都交給皇上了。”
趙佑棠點點頭,又叫方氏把趙徽妍抱來。
趙徽妍才一個多月大,小小的,馮憐容道︰“她也像小羊呢,不愛哭的,就是餓了也不過哭兩聲就停了。”
“那也是個乖孩子。”趙佑棠拿手指摸摸她臉蛋,“不知道長大了什麼樣。”他看看馮憐容,微微一笑。
女兒可能還是像她比較好。
兩個人圍著趙徽妍說得會兒趙佑棠才走。
二月一日,趙承衍跟趙承謨終于要去聽課了,大早上的起來,兩人眼楮都惺忪著,馮憐容未免心疼,拿溫熱的手巾給他們擦眼楮,又親手把外面衣服穿好,看著吃完飯才叫黃門領著去春暉閣。
那邊,方嫣也是一樣,還親自送過去,
兩方遇到了,兩兄弟過來見過母後,方嫣瞧瞧,打扮的整整齊齊的,兩個孩兒長得也好,小小年紀已是能看出以後的俊俏。
不過她這孩子也不差,方嫣叫他們坐成一排,訓誡道︰“等會都好好聽課,別失了皇家體面。”
三個孩子都應一聲。
等李大人來了,她才走。
三兄弟坐成一排。
李大人是經驗老道的人了,開頭就能講得有趣,趙承衍跟趙承煜兩個聽得津津有味,趙大人也頗有成就感,結果講到一半,抬頭看看三孩子的反應,就見趙承謨這腦袋一直在上下的晃,然後砰的聲,磕在了桌子上。
作者:
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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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5 07:47 AM
第93章 婚事
李大人的臉黑了。
趙承衍趕緊伸手去推自己弟弟。
趙承煜哈哈大笑︰“原來是個瞌睡蟲!”
趙承謨被自己哥弄醒,耷拉著眼皮子繼續聽,結果一上午晃了幾次,害得趙承衍一直分心,專管著他呢。
李大人不高興了,跟黃益三道︰“讓三皇子睡個飽再來!”
黃益三知道李大人是個拗脾氣,還是教過皇上的,當下也不敢違抗,讓方英孫趕緊給領回延祺宮。
馮憐容正在補覺呢,聽說趙承謨回了,連忙坐起來︰“怎麼回事?”
金桂道︰“剛才方英孫說了,在春暉閣老打瞌睡,把李大人惹惱了。”
“什麼?”馮憐容招手叫趙承謨過來,“困了?”
趙承謨點點頭。
馮憐容心疼,皺眉道︰“這李大人也是的,小孩子困了不是挺正常,還趕人呢!阿鯉,咱不去了啊,你在這兒想睡就睡,精神好了,母妃教你。”她讓金桂把趙承謨脫了鞋子外衣,抱上來,笑嘻嘻道,“母妃被窩里暖著呢,舒服罷?”
趙承謨嗯一聲,鑽進去就睡著了。
馮憐容伸手摸摸他腦袋。
這孩子一直很乖,不讓她費心,現在想想,她在他身上花的時間遠遠沒有趙承衍來的多,因為他太沉默了,不太能引起她的注意。
不過這孩子確實也能睡,趙承衍小時候精力充沛,放下去就愛到處跑,讓他坐著一動不動幾乎是不可能。
可這個不一樣,是個坐著坐著就能睡著的孩子。
馮憐容嘆一聲,憐愛的低下頭在他小臉蛋上親了親。
這事兒很快就被趙佑棠知道了,他少不得想到趙承謨抓周的事情,那會兒也是睡著,再想想平日里好像也不愛動,當下立時就把朱太醫派去給趙承謨看看。
他生怕這兒子身體太弱。
結果朱太醫看過之後沒發現哪兒有不對的地方,說可能就是年紀小,為此,趙佑棠只得把趙承謨的聽課時間推遲一年。
馮憐容倒是高興了,大兒子去聽課,現在有小兒子陪著了,她坐月子也是閑得慌,女兒還小沒什麼可交流的,就盡跟趙承謨在一起,讀些詩書給他聽,跟他玩升官圖,響壺盧,九連環。
眼瞅著福良街上的府邸就要修葺好了,趙佑棠因要給趙佑楨指個妻子,正頭疼中,看是看中了幾個,卻敲定不下來。
主要他覺得自個兒只是趙佑楨的大哥,真就這麼定了,萬一選到個不好的,到時候夫妻不和怎麼辦?
就這麼拖了兩天,他把趙佑楨叫了來。
“別拘束,坐著罷。”趙佑棠道,“本就說今年讓你成親的,母後也盼著,朕看了幾家……”他咳嗽一聲,“但不知道你的喜好。”
趙佑楨臉微微一紅︰“全憑皇上做主。”
這不是做主不了嗎,趙佑棠道︰“叫你別束著了,你先說說,對將來的妻子可有什麼想法?”
趙佑楨愣了愣︰“想法?這個,臣弟沒想過。”
他在睢陽幾年,光顧著學治水呢,也不可能看到大家閨秀,這方面是一片空白。
趙佑棠皺了皺眉,這三弟夠遲鈍啊。
他道︰“要說現在想,也不難,比如容貌要漂亮些,要懂琴棋書畫,還有性子得好,溫溫柔柔的,或者,人得聰明些……”
他想著想著,就想到馮憐容身上去了。
好像她幾條就兩條搭邊啊!
趙佑棠才發現他要找馮憐容的優點,原來真簡單,一,二,沒了!
他由不得笑起來,下回得跟她說說大家閨秀應該具備的優點,瞧她還厚臉皮不。
趙佑楨聽他那麼說,便道︰“就按皇上說的。”
“朕說的那是十全十美的,你總有特別在意的幾樣罷。”趙佑棠心道,天下哪有這等好事,都全了,那是仙女,他認真道,“你回頭好好想想。”
趙佑楨點點頭。
“過兩日答復朕。”
趙佑楨便告退走了。
這會兒唐季禮領兩個小黃門進來,捧著大堆的奏疏給放在御桌上,趙佑棠早習慣了,伸手取下來看。
可今日情況不太一樣,他看了幾眼就惱火。
早朝時就有幾位大臣提到宗室子弟不得科舉的事情,暗指他不按祖例行事,對不起先皇先帝,而今又上奏疏,勸他收回成命,是為景國大計著想。
趙佑棠把奏疏一合,結果連翻了十數個,全都是反對的意見。
他啪的把奏疏扔在了地上。
雖然登基不過五年,他也已經充分領教了這些大臣的本事,難怪當年先帝立個太子也得看他們眼色,實在是他們的權利過大了。
如今他打算任用宗室子弟為官,將來勢必會成為一股新的勢力與他們抗衡,這不就急了?其實區區一些宗室哪里能撼動得了整個景國?真如此,前朝也不會強盛了百年。
他微微呼出一口氣,又看別的奏疏。
這回又是彈劾何易了,說起此人,果斷精干,確實是個良才,只可惜據他觀察,缺點也是多多,一來太過自大,聽不見意見,二來操之過急。
是不是,真要把何易撤下來?
可要找誰取而代之?
楊大人是年邁了,王大人正值盛年,可京中少不了他,李大人要講課,脾氣又暴躁,馮大人……
馮憐容這父親又太過正直,雖然他有心提拔,可處理這事兒並不合適。
他放下筆,揉了揉眉心。
過得兩日,趙佑楨來答復,趙佑棠聽他說了,見他滿臉通紅,他也是被驚嚇到,遲疑會兒才保證︰“你放心,朕會給你指個好的。”
回頭他就忍不住,在延祺宮跟馮憐容說話時道︰“你猜三弟想娶個什麼樣的妻子?”
馮憐容想了想道︰“三殿下脾氣很好的,應該也想找個脾氣好的吧?還有,人得漂亮罷?”
趙佑棠搖頭︰“錯了,錯了。”
“那是要知書達理的?”
“不對。”
“相夫教子的?”馮憐容又猜。
結果猜了好些都不對。
趙佑棠神神秘秘道︰“他喜歡皮膚略黑的,覺得這種好看,還要豐滿些的,最好稍胖一點兒。”
馮憐容筷子都掉下來,三殿下居然……
這也太特別了罷?
趙佑棠也笑︰“朕也沒想到。”
“可是皇上怎麼給他選啊,皇上哪兒知道哪家姑娘長這樣。”馮憐容都替他為難。
“這倒是沒什麼,朕想知道,就沒有不能知道的。”
馮憐容張大嘴︰“難道皇上要派人去一家家瞧?”
“一直都瞧著呢。”趙佑棠說的很隨意,“哪家的事兒,朕不清楚?”他說著頓一頓,看看馮憐容,“你哥哥昨兒回去買了路邊小攤上的羊雙腸,好似買過好多次了,你們家是愛吃這個?”
馮憐容的筷子再次掉了下來,跟看鬼一樣的看著趙佑棠,覺得他太恐怖了。
“是不是?”趙佑棠追問。
馮憐容道︰“是,是的。”
趙佑棠一笑,伸手拍拍她腦袋︰“怕什麼啊,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馮憐容抖索道︰“皇上說的是。”
心里卻在想,下回爹娘來,她得告訴他們千萬別在背後說皇上的壞話。
看她一臉驚恐,趙佑棠暗地里好笑。
只是編的而已,哪里家家戶戶的任何事情他都知道,那羊雙腸的事兒,還不是只聽說一回,別的不過是猜的。
瞧她這膽子。
趙佑棠笑著吃飯。
過得一陣子,他就給趙佑楨指了個妻子,按他要求,就是黑,豐滿,乃是通政司左參政金大人的大女兒,這金大人本身就黑,女兒便像了他,至于容貌,也不算差,五官還是清秀的,趙佑棠也不想給他找個丑的,雖然他要求這麼奇怪。
他跟皇太後商議了一下,婚期定在四月六日,也好讓金家準備一下。
趙佑楨的事情定下,很快就到三月了。
這日,永嘉長公主突然來宮里,一臉氣沖沖的,趙佑棠一問,原來永嘉公主兩個兒子去參加科舉,不過是考個秀才,那考官居然不肯,說違背舊例,宗室子弟本就禁止入考場的,永嘉被氣得不輕,旁的考官一味勸說,那考官硬是不準,以身攔著大門。
永嘉這才來宮里。
趙佑棠一聽也皺起眉頭︰“那官員叫什麼?”
“叫劉石清。”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只因這劉石清的為人作風就跟他的名字一樣,像石頭很硬。
可宗室子弟可以科舉乃是他頒布的法令,雖然朝中現在還有官員並不贊同,時不時的跳出來反對,可公然不從的還是這第一個!
永嘉道︰“皇上,這劉石清實在太不像話了,皇上的命令也敢違抗,若讓旁的官員仿效下去還能得了?”
她身為長公主也是第一次受這個氣!
趙佑棠立時下令把劉石清抓起來。
結果抓的人剛到,就聽說劉石清上吊自殺了,還寫了洋洋灑灑一篇文章,指責趙佑棠縱容宗室行凶。
趙佑棠這才知道,原來劉石清的兒子被殺了!
這劉石清只有一個兒子,他與永嘉長公主爭執過後,等到學子們考完,他回到家,才發現兒子一直沒回,立刻請人幫他四處尋找,結果在護城河里發現了兒子的屍體,劉石清覺得定是永嘉長公主派人殺了他這兒子。
他自認斗不過皇親國戚,一怒之下以死伸冤!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5 07:51 AM
第94章 秦貴人
這樁事情鬧得挺大,整個京城都傳得沸沸揚揚,甚至驚動到皇太後,畢竟關系到自家女兒,好端端被扣個殺人行凶的罪名還能得了?
皇太後疾步就來到乾清宮。
“皇上,永嘉絕不會殺人的!”
一向冷靜的皇太後能親自來此,可見這件事對她的沖擊。
趙佑棠道︰“朕也知皇姐不會,可此事非同小可。”
“皇上打算如何處理?”
“只能暫且收押皇姐。”
“什麼!”皇太後身子一搖,“這怎麼行?她沒殺人,如何能抓了她?”
趙佑棠知道她疼愛永嘉,微微嘆了口氣道︰“劉石清雖然為人刻板不知變通,但剛正不阿,兩袖清風,在官員,百姓中都素有影響,這次以此方式伸冤,博得眾人同情,朕若是不抓皇姐,不能平怒。”他頓一頓,“不過母後請放心,這事,朕一定會查的水落石出,還皇姐清白!”
皇太後心知他說的也沒錯,可到底難過,忍不住垂淚。
趙佑棠又寬慰幾句,親自送她回景仁宮,這才召了刑部左侍郎黃大人,大理寺卿洪大人來。
二人在路上就知道會發生什麼,無非是令他們徹查此事。
故而到得乾清宮,趙佑棠問起時,二人都說已經派人仔細查了,便是城門都已封鎖,防止凶手出城。
趙佑棠手指輕敲了兩下桌面,沉吟片刻道︰“孩子落水一事來的湊巧,絕不會是意外,你們有何看法?”
黃大人忙道︰“定是栽贓嫁禍!”
“因是與長公主平日里有宿怨之人。”洪大人也道。
趙佑棠其實也這麼想,他對永嘉很了解,雖然囂張跋扈,可不至于會殺人,且對方還是個孩子,但是,她手下的人卻未必。
“長公主府中眾人也不要漏過。”他緩緩說了一句。
他知道他不說,各衙門未必敢有這個膽子去查。
兩位大人連忙應是。
為這事兒,他也夠心煩的,在屋里走了走方才又坐下來看奏疏。
這日,馮憐容牽著趙承謨在院子里看葡萄苗,這葡萄苗種了一年總算長大了,在竹架上爬得滿滿,葉子綠油油的長在藤蔓上,垂下來,瞧著姿態也好看。
“這是葡萄藤,等到八月,就能長出一串串的葡萄來。”她給趙承謨說。
趙承謨點點頭︰“葡萄好吃。”
“是啊,酸酸甜甜的,母妃到時候還能拿來釀酒。”
“酒?”趙承謨小眉毛皺起來,“酒不好喝。”
“你爹爹喝的那是黃酒醇酒,當然不好喝,母妃釀的是葡萄酒,甜甜的,你喝了就知道了,這法子啊,是母妃的娘教的。”
趙承謨一笑︰“好。”
兩人正說著,外頭卻隱隱約約傳來琴聲,馮憐容微微側頭去聽,只覺這琴聲清越動聽,分外悅耳,她對此並不精通,卻也知這定是位能人。
馮憐容不由好奇,同鐘嬤嬤道︰“誰在外面彈琴呀?”
鐘嬤嬤臉色一沉︰“奴婢這就去瞧瞧。”
她不是好奇,她是惱火。
延祺宮附近可沒有那麼近的宮殿,彈個琴都能傳過來,分明是有人故意的,鐘嬤嬤立時喊上金貴銀桂與四個黃門出去。
結果發現就在宮殿左側不遠處的一片桃林里,有個貴人坐在此地,穿一身湖色裙衫,在粉紅色的桃花下面分外顯眼。
鐘嬤嬤皺眉,這到底是何人。
金桂湊上去告知︰“是秦貴人。”
鐘嬤嬤因年紀大了,不太隨馮憐容出去,金桂卻常去的,她對秦貴人有印象,也是因有次中秋秦貴人彈琴拔了頭籌,太皇太後幾人都賞了的,確實彈得很好。
秦貴人好似沒料到有人來,素手一停,姿態優雅的站起來。
鐘嬤嬤上前道︰“原來是秦貴人,倒不知你為何要在此地彈琴?”
秦貴人見只是幾個奴婢,笑了笑道︰“我愛桃花,知這兒有片桃林,故而來此一看,興致來了,便坐下彈首曲子。”
鐘嬤嬤看她說的冠冕堂皇,不免鄙夷。
因皇上現在獨寵馮憐容,這些個貴人沒有被臨幸的,怕是著急了,一個個沒事兒就往這兒湊。
這彈琴風雅是風雅,可目的還不是為這一個?
鐘嬤嬤冷笑︰“你彈琴擾了娘娘清醒,還請秦貴人換處地方。”
秦貴人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淡淡道︰“現又不是晚上,如何擾了娘娘?”
“如何不擾,不是晚上便不用休息?”鐘嬤嬤道,“娘娘現還在月子里呢,時不時就得歇息會兒,你身為貴人,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還請速速離開!”
見自家主子被一個奴婢這樣說,秦貴人的宮人香月可忍不住,咬牙道︰“這地方又不是貴妃娘娘一個人的!咱們主子在這兒彈琴有什麼?什麼擾清淨,咱們主子的琴藝,就是皇太後娘娘,皇上,皇後娘娘都稱贊的!”
意思是說貴妃娘娘不會欣賞?
鐘嬤嬤氣笑了,對秦貴人道︰“貴人不知道教好奴婢,可怪不得咱們。”
她朝金桂使了個眼色。
金桂手搓了搓,兩步走到香月面前,一個耳光就扇了上去。
她打得極重,香月臉頰上留下一個明顯的紅掌印,都被打的蒙了,捂著臉直哭。
秦貴人也嚇得臉色蒼白,叫道︰“你們,你們怎麼敢打人?”
鐘嬤嬤沉下臉道︰“秦貴人若不想被打,還是走罷,省得咱們娘娘親自出來,秦貴人你可承受不起!”
秦貴人氣得身子都抖了,可偏偏不敢回嘴,只因鐘嬤嬤的氣勢實在太盛,她一個奴婢尚且如此,別說是馮貴妃。
秦貴人咬牙就要離去,只是剛抬起腳,就見趙佑棠來了,她頓了頓,立時抽泣起來,哭得要多悲切有多悲切。
皇上來了,眾人都上去見禮。
趙佑棠見秦貴人如此,皺眉道︰“出了何事?”
鐘嬤嬤剛要回答,秦貴人搶先,跪在地上道︰“回皇上,是妾身無禮,因喜歡桃花,來此一觀,不想驚擾到貴妃娘娘。嬤嬤也教訓的是,這兒妾身原就不該來,便是連路過也是不該的,還請皇上贖罪。”
好個惡人先告狀!
鐘嬤嬤才發現這秦貴人也挺厲害的啊!
也是,如今再不為自己爭,以後年紀大了,更是爭不了的,也確實得使出渾身的勁兒,好得皇上青睞!
趙佑棠一聽,看向鐘嬤嬤。
鐘嬤嬤有馮憐容在後面,可不怕這秦貴人,不急不緩的道︰“回皇上,秦貴人可不止路過這兒,還在此彈琴,奴婢前來相看,也是因琴聲傳到了延祺宮,奴婢心想這總會打攪到娘娘,才讓秦貴人離開。
秦貴人哭得更加哀切︰“若是只讓妾身走,妾身也不會猶豫,緣何還要打香月。”
那香月聽了,也是哭。
鐘嬤嬤自然要解釋︰“這香月不是暗諷咱們娘娘聽不懂貴人的琴聲嘛,皇上,還請皇上評評理,她一個奴婢敢如此說貴妃娘娘,難道不應該打?再說彈琴,偏是這會兒來彈,怎麼昨日,前日偏是不來。”
後面這句話就狠了,一針見血。
這秦貴人就是在這兒彈琴想遇到皇上呢。
秦貴人沒想到鐘嬤嬤說話這麼尖銳這麼直接,當時就驚得一顆心砰砰直跳。
趙佑棠果然動怒,吩咐下去,直接把秦貴人拉到花園的乾西住處關起來,這乾西就相當于是冷宮了,一片荒蕪。
秦貴人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嚇得暈了過去。
身後兩個宮人哭成一團。
鐘嬤嬤也很是吃驚。
其實這秦貴人也是運氣不好,若是往常斷不會得此下場,實在是趙佑棠現在的心情不好,財政上的變革,宗室子弟的問題,又有永嘉長公主的事情,一時都不能得個解決,他這才上延祺宮來的。
秦貴人可不是撞在刀尖上。
趙佑棠吩咐完就往前走了。
鐘嬤嬤這會兒也不敢多話了,生怕自己哪兒說錯,也招來橫禍,只跟在後面,一點兒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眾人到得延祺宮,馮憐容本想問鐘嬤嬤怎麼去這麼久,卻沒想到趙佑棠來了。
她牽著趙承謨去見過。
趙佑棠來了也看葡萄架︰“長得很快,今年朕能有葡萄酒喝了。”
馮憐容笑道︰“剛辭正跟阿鯉說這個呢。”
趙佑棠嗯一聲,沒再說話,負手立在院子里。
馮憐容見狀就叫鐘嬤嬤帶趙承謨去殿里。
永嘉長公主的事情她也知道了,他現這會兒原本應在看奏疏的,來了肯定是因為心情不好,不然早就拉著她親親熱熱的了。
她想了想,命人抬張案幾來,上頭擺了茶具,左右設錦墊。
趙佑棠看一眼︰“干什麼?”
“喝茶啊。”馮憐容笑道,“妾身一直覺著就這樣坐在外頭,邊曬太陽邊喝茶挺舒服的。”
趙佑棠就坐下來。
馮憐容也坐下,抬起手給他斟茶,倒完了,自己拿起慢慢品嘗。
趙佑棠喝一口︰“是雲霧茶。”
“是呀,皇上真厲害,妾身到現在也還是分不太清楚呢。”
“這原本就要多喝才能分辨的,你平常只愛吃那些甜的,哪兒行。”趙佑棠又喝下幾口,轉頭看看旁邊的憐容花,“倒是真長出來了,下回挪一些到乾清宮里去。”
馮憐容心里一甜︰“好啊。”
兩個人又沉默,馮憐容喝喝茶,看看他,倒是怡然自得。
趙佑棠手里拿著茶盞,全身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心情還真的慢慢好起來,過得會兒道︰“剛才是秦貴人在彈琴,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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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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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5 07:54 AM
第95章 清算
馮憐容驚訝︰“原來是她,妾身只讓鐘嬤嬤去看看,也不知為何去那麼久,皇上來了,妾身都沒來得及問呢。”
趙佑棠也知道必不是她吩咐的。
打人耳光這種事,便是他命她去打個奴婢,她只怕都要猶豫半天。這樣的人,有鐘嬤嬤在旁邊也算好事,若身邊盡是個軟的,也不行。
趙佑棠淡淡道︰“已被朕關去乾西了。”
乾西是什麼地方,馮憐容自然知道,在她印象里,前一世他並沒有關過任何人去那兒,倒是先帝有幾個,這秦貴人是犯了什麼大錯,竟得如此重的懲罰?
她的眼楮微微睜大,黑白分明,就跟這手中的茶似的,清澈見底。
趙佑棠暗道,這麼些年,她竟一直都沒有變化,即時是登上了貴妃的高位,心境卻還是跟當初那個貴人似的,從不高高在上。
也不知他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又不是沒地兒彈琴,來此便是錯了。”他放下茶盞。
就為這個,他把秦貴人打入冷宮?
馮憐容眨了眨眼楮,他越發凶狠了呀。
看她這表情,趙佑棠冷哼一聲︰“朕還不是為你?就你這棉花一樣的,沒幾日,外頭彈琴彈琵琶的坐一排,夠你聽戲的了!”
馮憐容噗嗤笑了,真是誇張,但她誠心實意道︰“多謝皇上替妾身著想。”
“光會說。”趙佑棠伸手指指耳朵。
馮憐容又笑了,讓金桂去拿挖耳勺。
“在這兒?”她問,把錦墊挪過去。
趙佑棠嗯一聲,側過來,上本身往下一躺,把腦袋擱在馮憐容的腿上,也不管下頭的錦墊不夠大,兩條大長腿沒地方擱,龍袍全拖在了地上。
馮憐容無言。
他這會兒,跟她兩個兒子差不多呢。
她伸手摸摸他的臉,陽光照在他臉上,近乎于有種透明感,這一刻,她好似能看到他所有的疲憊。
他大概真是累了。
皇帝不好當呀。
馮憐容心疼的嘆口氣,給他挖耳朵。
結果也沒挖幾下,他就睡著了,在暖暖的太陽下,在她的腿上。
眾人遠遠看見,都暗地里咋舌。
這種場景誰輕易能見著?
馮憐容也不舍得動,生怕驚醒他,雖然這坐姿有點兒累,可是他這樣睡著,她這樣看著,哪怕是一輩子,把自己坐成了石頭,她也心甘情願。
後來,趙佑棠醒了,她真覺得自己成了石頭,一動都不能動。
趙佑棠爬起來,踫她一下,她就“啊啊啊”的喊,整個人都酸痛無比。
鐘嬤嬤忙道︰“坐久了。”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
她果然是蠢得什麼都干得出來,他要睡到晚上,那又怎麼辦?
他俯□,把馮憐容抱回里間去了。
這酸著了,自然得多按按,眾人只聽見里頭一陣慘叫,趙承謨也被嚇得直問母妃是不是生病了。
鐘嬤嬤趕緊哄他去外面。
鐘嬤嬤有經驗,現馮憐容差不多出了月子,兩個人這麼玩鬧,還用得著說嗎,定是要許久才出來的。
卻說秦貴人的事情傳到坤寧宮。
李嬤嬤說道︰“也是那秦貴人自己不好,彈琴非得去那邊,這不是緊挨著延祺宮,也難怪皇上動怒。”
方嫣冷笑︰“確實是個傻的!不過皇上也太縱容馮貴妃了,便是真存了心思又如何?總是他的妃嬪,何必叫別人守活寡。”
李嬤嬤默然。
方嫣又擺擺手︰“本宮也懶得救她。”
李嬤嬤趕緊道︰“娘娘自然不必管她,如今永嘉長公主的事情,皇上正在火頭上,娘娘不能為一個貴人與皇上置氣。”
方嫣嘆口氣,要說她與永嘉,還算是好的,這大姑子時常會為她說話,她想一想道︰“永嘉現在牢里,也不知怎麼樣呢。”
“自然不會苦著她的,皇上也只是為平息民憤,誰都知道長公主必不會殺人。”李嬤嬤道,“就是兩個孩子怕是想他們娘親。”
方嫣道︰“那倒是,”她頓一頓,“不如我去母後那兒一趟,問問母後可要把他們接到宮里來?”
李嬤嬤倒是同意。
方嫣就去了趟景仁宮,寬慰幾句皇太後,說了來意。
皇太後正是擔心永嘉,也擔心那兩個孩兒,聽說查案子都查到長公主府里去了,當下自然同意,方嫣便派人把周彥真跟周彥文接到宮里。
趙佑棠知道了也沒有反對。
現在案子已經有些端倪,他聽完回稟,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過得片刻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順天府,針對京都所有宗室子弟,把往年沉掉的案子都翻出來!”
原來這些年,宗室子弟仗著自己身份,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便是不是自己做的,底下的奴僕也不老實,那些官員也願意包庇,故而導致了很多冤案,也堆積了不少怨氣,其中定然隱藏了與宗室子弟有仇怨的凶手。
這次就是大陣勢了,從永嘉長公主擴展到了歷代皇親國戚的府邸。
趙佑棠為怕出事,又派出禁軍錦衣衛,白日夜間巡查。
此次案件不知道涉及多少人物,一時京中人心惶惶,楊大人,王大人急忙入朝覲見。
“只怕如此下去,會引起大亂,皇上請三思而行。”
趙佑棠挑眉︰“朕要任用宗室子弟,你們不肯,如今朕要清算宗室子弟,你們又不肯?到底是為何?”
兩位大人面面相覷。
趙佑棠道︰“朕知宗室子弟因無法參政,整日無所事事,又因身份特殊,危害百姓,稱霸一方,也不可避免。今次清算完,朕便要修改宗室法令,嚴令他們執行,將來入朝為官,也與爾等相同!”
楊大人大驚︰“原來皇上早有主意!”
趙佑棠淡淡道︰“所以你們莫再說了,此事越快解決越好,既然起了頭,就絕沒有草草了斷的可能。”
楊大人與王大人只得退下。
到得四月,宗室子弟被定罪者有上百來人,其中大罪的有二十七人,當即就被處斬,許多冤案得以昭雪,百姓山呼萬歲。
永嘉長公主也被放出來,只因那幕後殺人者便是為得一個答案,他便是這些冤案的受害者,只可惜屢屢上告,都不被衙門接受,才想到此一下下策,來贏得眾人矚目。
現在趙佑棠沒有讓他失望,他上得衙門自首,以死謝罪。
為此,衙門又有一批官員被削官。
到得今日,此事才算有個了結。
趙佑棠馬不停蹄,又令刑部連日定下宗室新法令,昭告天下,不止是京城,便整個景國的宗室子弟皆得遵循這一法則。
宗室子弟危害天下的弊端總算是得以一清。
這事兒完了之後,趙佑棠總算可以輕松輕松了。
這日他就把兩個弟弟叫過來,要去圍場打獵,趙佑楨跟趙佑梧自然高興,趙佑楨笑道︰“也是許久不去了,不知箭法可準?”
“試一試就知道了。”趙佑棠笑,拍拍他肩膀,“那張弓朕還留著,你可要”
當年因胡貴妃,趙佑楨不敢接受他的弓箭,現在不一樣了,他早就想的通透,笑道︰“多謝皇上。”
趙佑棠就叫唐季禮去拿弓箭,又讓他們去準備準備。
二人走了,趙佑棠先是去了坤寧宮。
“朕要去圍場,帶承煜去看看馬兒。”他跟方嫣道。
方嫣愣了下︰“去圍場?那不是打獵的地方,承煜能去?他還小呢。”
“自然不會遇到虎豹,你放心。”趙佑棠道,“小羊跟阿鯉也去。”
方嫣暗地里撇撇嘴,果然到哪兒也離不了他們,她心想,既然那兩個也去,她這一個也不能拉下,當下是叮囑又叮囑,才肯讓趙承煜去。
趙佑棠這就帶著趙承煜走了。
趙承煜很興奮,路上問這問那的。
趙佑棠把他交給唐季禮,又去了延祺宮。
他一早就答應那兩個兒子,這會兒自然要去接他們的。
兩個孩子得知要去圍場,高興的蹦蹦跳跳的,趙佑棠看一眼馮憐容︰“你不高興,只發呆呢?”
馮憐容瞪大了眼楮︰“真帶妾身去?”
“朕還能騙人?”趙佑棠往後看一眼,一個小黃門立刻就把一套衣服拿過來,“拿去換上,也不知道大小,才使人買的。”
馮憐容奇怪,怎麼還給她送衣服。
她拿進去一看,原來是套騎射服,里衣是白色的,外頭是正紅色的,繡著飛鶴圖案,底下還有一雙鹿皮靴子,看著十分精巧,想必是京都哪家的成衣鋪子買的。
“鐘嬤嬤,你說好不好看?”她問。
鐘嬤嬤笑道︰“皇上送得,什麼都是好的不是,娘娘還問奴婢,這會兒高興壞了罷?”
馮憐容嘻嘻笑起來,可不是高興死了。
她連忙換上。
鐘嬤嬤又叫珠蘭來給她梳頭發,既然是去圍場,也不能弄這麼些個復雜的發髻,光是梳了個單螺,上頭插只白玉簪子就完了。
耳朵上,給她戴了兩個雪白的珍珠,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襯的耳垂更加小巧可愛。
這麼打扮完,馮憐容從里頭走出來。
趙佑棠一看,眼楮發亮。
原來她穿這身衣服,竟會發生那麼大的變化,這變化叫他覺得新奇,像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樂趣般。
看來,以後得叫她試試再穿別的。
馮憐容看他眼神直勾勾的,微微一笑道︰“皇上,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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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tai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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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5 07:57 AM
第96章 騎馬
趙佑棠回過神,眉頭一挑︰“能好看到哪兒去,你就那樣了。”
馮憐容氣得牙癢癢,走過去牽著兩孩子就走,一邊問︰“小羊,阿鯉,母妃穿這個漂不漂亮?”
趙承衍猛點頭︰“漂亮!”
趙承謨也點頭。
還是自己兒子好啊,馮憐容滿足了,一左一右在兩人臉蛋上親親。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
她現在有兒子,氣果然壯了,還敢不理他!
他幾步上去,把趙承謨抱起來,順勢就把馮憐容的那只手握住,馮憐容掙扎了兩下,他又不放。
馮憐容心想還說不好看呢,不好看還硬抓著,她又笑起來。
皇帝去圍場,于宮中來說算是一樁大事,護衛是必不可少的,御醫御廚也一起帶上,不過這又與出巡不同,趙佑棠打算低調行事,故而並沒有坐龍輦,只叫嚴正準備幾輛普通的馬車,幾人坐著就出去了。
馮憐容與趙佑棠同坐一輛,三孩子在另外一輛,趙佑楨兄弟兩個也是一輛。
出得宮門,馮憐容就有些不安分,原本在入宮前,出去逛逛于她來說真是小事一樁,因家里窮,她可不像那些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事實上,她常跟唐容出去集市,馮孟安有空也願意帶她玩。
然而,這些年,她竟然一次都沒離開皇宮!
馮憐容偷偷就把車簾卷起一角往外看。
外面人來人往的,即便只是些路人,她都覺得十分親切,那些吆喝聲飄入耳朵里,比曲子都悅耳動聽。
她甚至聳動了兩下鼻子,聞著空氣中的味道。
那里有燒餅味,塵土味,果子香,油煙氣,好些味道混雜在一起,那是她以前所熟悉的,經常會聞到的。
看她恨不得跳出去的架勢,趙佑棠慢悠悠道︰“要不你下去看看?”
“真的?”馮憐容驚喜的轉過頭。
等看到他的表情時,她才知道這不可能,他又在逗她了,當下怏怏然放下車簾,嘆了口氣。
趙佑棠問︰“你就那麼想去走走?”
“當然!”馮憐容道,“妾身從小長大的地方,如何不懷念,不想才不對呢。”
這話倒是讓趙佑棠無話可駁。
他不是生長在民間的人,自然無法體會,可外面的新鮮他是知道的,這里與皇宮當然不同。
他伸手把馮憐容抱過來,笑了笑道︰“以後若有機會,朕也可以滿足你。”
馮憐容幽幽道︰“皇上又在哄人。”
“誰哄你,不過是去街上,有什麼了不得的。”他抬起她下頜,見她嘴唇紅潤飽滿,像是春日里誘人的果子,忍不住就低頭親下去。
馮憐容抱住他脖子,任由他采擷這甘美,二人越親越纏綿。
結果馬車突然顛簸,兩個人的牙齒差點磕在一起,趙佑棠趕緊抬起頭,輕輕呼出一口氣︰“原來在車上使不得這個。”
馮憐容也後怕︰“還好沒破。”
不然腫了,一會兒怎麼出去見人啊?
趙佑棠略失望,低頭看看她現在越來高聳的胸脯,心想,還是做點別的罷。
馬車行到城門口,嚴正掏了腰牌給守衛,守衛驚得立時要跪下來,嚴正叫他無須聲張,開了城門便是。
馬車很快就疾馳出城外。
圍場在京城東邊百里之處,依山傍水,就算不打獵,那也是一處絕佳的風光之地,只被劃為帝王之物,尋常人也不給進去。
此處圍場平日里有百來人守衛,在入處便是三座大宅,眾人聽說皇帝與太子皇子,藩王要來,早早就已經出來迎接,馬兒,弓箭一應都備好。
聽見外頭聲音,馮憐容連忙拉衣衫,路上他就沒消停,這兒摸摸那兒捏捏的,把兩個人都搞得□□焚身,這下可好,又辦不成,也不知是在害誰呢。
趙佑棠看她玉簪也有點兒歪,伸手給她插好,這才與她一起下來。
地上已經跪了一地的人。
“都起來罷,該干什麼干什麼去。”趙佑棠吩咐。
那些人趕緊應聲退走。
馮憐容四處一看,只見前方是茫茫草原,一片嫩綠,上頭還有一群群的牛羊在悠閑的吃草,西側是群山,東側又是林子,她笑道︰“原來圍場這麼美呢!”
三個孩子也是瞪大了眼楮。
趙佑楨道︰“上回臣來時尚是冬季,草木都已枯萎,確實不似春日里來得好看。”
趙佑棠笑道︰“夏天秋天又是別樣的景致。”一邊就命人牽來馬兒,也有小的,小的是專給孩子看的。
趙承衍三個都圍上去。
這馬兒既然是為皇室所用,自然是景國最好的,一匹匹都精神抖擻,十分強壯,馮憐容笑道︰“這馬兒真俊,看著都不忍心騎。”
趙佑棠笑起來,給她挑一匹︰“這個給你。”
馮憐容驚得臉色發白︰“這麼高!”
就是她想爬上去,恐怕都難。
趙佑棠先不理,只給三個孩子看小馬︰“這馬兒脾氣溫順,你們來摸摸。”他拍拍馬脖子,馬兒微微晃了晃。
趙承衍最是活潑,第一個就伸手,摸了兩下,高興的笑道︰“真好玩,這馬兒孩兒能牽回去養嗎?”
“要養也不難,等你大一些。”趙佑棠又看另外兩個孩子,問道,“承煜,阿鯉怕了?”
趙承煜道︰“孩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不踢人。”
趙佑棠道︰“你莫從後面去摸,便不踢,馬兒也有脾氣,若是惹惱了,自然也是會發脾氣的。”
趙承煜哦了一聲,伸手拍拍馬兒的馬背。
“阿鯉不摸?”趙佑棠看小兒子。
趙承謨卻道︰“爹爹,馬兒是餓了嗎,一直在吃泥。”
這兒是空地,沒有草,那小馬兒頭時不時的低下來,戳一下地皮,尾巴也是搖來搖去,看起來像是不耐煩。
趙佑棠笑道︰“馬兒嘴饞,總是想吃草的,一會兒牽去那兒,就有草給它吃了。”
趙承謨點點頭,這才去摸馬兒。
趙佑楨跟趙佑梧這會兒各自也挑了馬,趙佑梧第一次來,趙佑楨正教他怎麼打獵,兄弟兩個的話說不完。
趙承衍看到那二人已經騎馬了,羨慕道︰“爹爹,孩兒能不能騎?”
“能啊,來,你們一人騎一匹。”趙佑棠吩咐下去,那些護衛立刻就又挑了兩匹溫順的小馬出來,六個人負責一位皇子,生怕摔倒。
三個孩子騎在上面,別提多興奮了,咯咯咯的笑個不停。
馮憐容道︰“從來不曾見過他們這麼高興的。”
趙佑棠瞧一眼那兩兄弟,見趙佑楨還在忙著教弟弟呢,便把剛才給馮憐容挑的馬兒牽來道︰“你也騎上。”
這匹馬全身雪白,神駿無雙,脖子上鬃毛長長的,油光水量,一點兒不比她的頭發差,瞧著是真漂亮啊!
可馮憐容不敢騎它。
趙佑棠見她躊躇不前,也知道她膽小,便自個兒先上去,再俯身一抱,就把她給抱上馬背。
他一拉韁繩,馬兒立時就往前跑了。
馮憐容嚇得一聲尖叫,初開始連眼楮都不敢睜開。
還是跑了會兒,她才慢慢定下心,這時往前看看,只覺新奇,這馬兒跑起來,兩邊的景色都快速往後退去,人的心啊,也跟著馬兒好像要飛起來一樣似的。
“真好玩!”她終于笑了,“原來騎馬是這種感覺。”
趙佑棠倒有些驚訝,沒想到她適應的那麼快,只當她還得怕一陣子呢。
“來,繩子拿好。”他耐心道,“拉緊一些,它就能跑快,若是想慢,就松一松,這邊兒拽是往左的。”
他講解一番,馮憐容道︰“真叫妾身來?”
“有何不可?有朕在呢。”
馮憐容便拿起韁繩,結果才拽了一下,就疼得直叫。
趙佑棠連忙把馬停下來,看看她掌心,卻見赫然有道紅印,她的手掌還是太嫩了,承受不住這力道,繩子再磨一磨,得破了。
趙佑棠懊惱︰“我忘了,得給你戴上這個!”
他取出一塊皮革似的東西套在她手上,這是可以護手的。
馮憐容使了使,果然有用,她因帶孩子力氣不小,拉個馬兒的繩子完全沒什麼問題,當下倒是真高興起來,把韁繩拉得緊緊的,馬兒一路飛奔而去。
她時不時的發出歡笑聲,或者驚呼聲,但卻沒有害怕了,因為有他在身後。
趙佑棠好笑,伸手抱住她的腰,把下頜抵在她肩膀上︰“行了,朕可以休息了,你愛跑去哪兒就去哪兒。”
馮憐容得意︰“皇上覺得妾身騎的好不好?”
“好。”
她道︰“那咱們去東邊看看?”
“好。”
“去西邊呢?”
“也隨你。”
茫茫天地,馮憐容往前看去,只見遠處天與地都連成了一片,她微微一笑問︰“去天涯海角呢?”
趙佑棠聽她這麼問,側頭親親她的耳垂,低語道︰“天涯海角,朕也隨你去。”
馮憐容整顆心都麻了,暗自心想,這要是真的該多好呀。
看她傻乎乎的突然就不動了,趙佑棠道︰“不是要去天涯海角,還不走?”
他手里鞭子一甩,馬兒疾奔如離弦之箭。
馮憐容趕緊拉住韁繩,控制好方向。
趙佑楨在原地看去,只見那兩個人都快成了一個黑點兒了,他笑道︰“弟弟,咱們去追皇上罷!”
二人拿好弓箭,翻身上馬,領著一隊護衛也沖了出去。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5 07:59 AM
第97章 給本宮跪下
馮憐容策馬一直往林子那邊走,廣闊的草原看過了,她現在想去林子里看看。
趙佑棠見她停下,自個兒先下馬再把她抱下來。
後面一隊護衛原本不敢松懈,此刻都忍不住微微低頭。
趙佑棠道︰“林子里可就得走了,你不怕累?”
馮憐容抬起腳︰“有這個呢。”
趙佑棠笑著看她。
她眉宇間洋溢著歡快,這身騎射服穿在她身上,少有的多了幾分英氣,這英氣叫她看起來更為明朗。
趙佑棠伸手給她攏一攏頭發︰“都亂了,瞧著像個野丫頭!”
馮憐容踮起腳也給他整一整束發的紫金冠,學他的口氣道︰“歪了,瞧著像個野小子!”
趙佑棠哈哈笑了。
眼見二人要進去。
護衛趕緊當先開路,萬一里頭有什麼猛獸,他們可擔當不起。
這二人走在中間,馮憐容頭一次入林子,只覺里頭有些陰森,偶爾聽到獸的聲音,就挨得趙佑棠緊緊的,同時,卻又好奇的四處打量,見到樹上一只松鼠都得驚喜的戳他兩下,與他分享。
走得一會兒,趙佑楨兩兄弟趕來了。
趙佑棠道︰“天色也不早了,先打獵,你沒看夠下回再來。”
馮憐容連聲道好,眼楮彎彎的好像銀鉤。
這種笑容最是甜美,趙佑梧看看她,嘴角微翹,小聲跟趙佑楨道︰“哥哥,你娶得娘子可有貴妃好看?”
趙佑楨嚇一跳,忙捂住他的嘴︰“瞎說什麼啊你。”
趙佑梧奇怪,他不過是好奇問問,他常去馮憐容那兒,就是覺得她長得美,人也好,還會給他掏耳朵呢。
去到延祺宮,總會叫他覺得高興,還有兩個佷兒也可愛。
趙佑楨道︰“沒事別提貴妃,至于你嫂子,過兩日不就看到了。”
趙佑梧想想也是。
一行人又出來。
現在便是要去狩獵了。
這狩獵可不是光騎馬,遇到獵物那得追逐,瞄準,射殺,不止趙佑棠三兄弟,便是那些守衛頭領也得參與的,場面可謂激烈。
趙佑棠怕馮憐容受不了,自然不想帶她去。
結果馮憐容偏不肯︰“妾身就坐在後面,絕不打攪皇上的,既然來了,妾身就想看看皇上的風姿。”
她從沒見過他狩獵,她見到的永遠都是在宮里,作為皇帝的趙佑棠。
她想看看他作為一個獵人又是如何。
趙佑棠答應了,翻身上馬,她坐在他身後,負責給他看好箭袋。
趙佑棠又叮囑留下的守衛看顧三個孩子,這才手一揮,命令他們出發。
這次馬兒的速度就不同了,跟一陣風似的,馮憐容側頭一看,眾人都騎著馬,飛也似的往前疾馳。
遠處飛禽走獸受到了驚嚇,一窩蜂的四處逃竄。
趙佑棠喝道︰“箭!”
馮憐容趕緊給他遞過去。
他拉弓上箭,略一停頓,只聽咻的破空之聲,羽箭飛出去,遠處立時傳來一陣哀鳴。
馮憐容探頭看去,就見地上躺了一只野鹿,怕它掙扎逃走,趙佑棠毫不猶豫的又補射了一箭。
這時的他冷酷果斷,真是個無情的獵手啊。
馮憐容突然又覺得獵物可憐了。
“怎麼樣?”趙佑棠卻還想得她誇獎。
馮憐容忙道︰“皇上好厲害啊,百發百中!”
趙佑棠爽朗一笑,雙腿一夾馬肚,又去追別的。
過得半個時辰,已是有很多收獲,趙佑棠看看差不多了,現正是春季,獵物交配的時候,多有獵殺也不合適,當下便停手,命人把獵物抬上車。
趙佑楨今日也射中不少,趙佑棠誇獎他道︰“你的箭法沒有退步,很好!”
趙佑楨笑道︰“一開始還是有些生疏,可拉了兩箭,這感覺就好似回來了。”
趙佑梧氣餒︰“就臣弟沒有打到。”
趙佑棠笑道︰“你得多加練習,說到射箭,佑楨便是與朕比,也差不了多少。”
說話間,三個孩子見他們回了,也都圍上來。
他們年紀還小,要想學會騎馬是不可能的,故而趙佑棠本也不指望,就是帶他們出來游玩而已。
看看天色,已是下午,再趕回宮里,也是要傍晚了,眾人便上車返回。
三孩子都累了,一到車上就睡著,一個挨著一個。
趙佑棠也覺得累,可能是前兩個月一直緊繃著弦,這回徹底松懈下來,又是騎馬又是射箭的,像是身體一下子沒有適應。
他坐著就不太直,眼眸微微合著。
馮憐容看出來了,說道︰“妾身給皇上按摩下。”
趙佑棠輕輕笑道︰“你不累?別折騰了,等會兒再按得一身汗,現有風,指不定吹到就著涼了。”
“沒事的,妾身適可而止。”馮憐容保證。
趙佑棠又笑︰“那好罷,肩頭,腿這兒。”
馮憐容就給他按。
趙佑棠閉起眼楮。
馮憐容一心一意的,一開始也沒注意,後來按著按著就發現他像是睡著了,她停下來,打量他的臉。
這張臉總是百看不厭啊,雖然過了這些年,還是俊美如昔。
她看了會兒,目光又定住,今日他好像睡得不太安寧?
眉頭怎麼微微擰著呢?
她湊上去,仔細瞅著,發現他臉頰也有點兒紅。
馮憐容著急起來,連忙伸手在他額頭上踫了踫,這一踫,才發現他的額頭是發燙的,當下就叫停車。
叫完了,回頭一看,見他仍是沒有反應,她大急,這麼大的聲音他都沒有聽見那肯定是病了,她探出頭喊太醫。
太醫坐得車在後面,嚴正一聽,忙派人告知,太醫嚇得差點一路滾過來。
這次自然沒有帶朱太醫年紀這麼大的太醫,只有金太醫跟江太醫。
馮憐容跟金太醫是熟的,讓他先進來診斷。
趙佑楨兩兄弟也很緊張的立在旁邊。
金太醫額頭上已經冒汗,在他印象里,皇帝還沒生過病,這回在路途竟然病了,自己可不是運氣不好,若是出點兒差錯,那一家子的腦袋都得不保啊!
他一邊想著又趕緊收斂心神,屏氣凝神給趙佑棠把脈。
過得會兒,緩緩吐出一口氣,跟馮憐容道︰“回貴妃娘娘,皇上這是得了風熱……”
正說著,里頭趙佑棠睜開眼楮︰“怎麼回事,不走了?”
馮憐容忙道︰“皇上不覺得哪兒不舒服?金太醫說皇上是風熱。”
趙佑棠擺擺手︰“小病而已,繼續走,這會兒也不能熬藥,耽擱什麼時間呢!”
馮憐容道︰“可是……”她頓一頓,“金太醫,可有什麼藥丸先給皇上吃了?”
“這倒是有。”金太醫連忙取出一個玉瓶,“有清熱解毒的,皇上可以暫且一用。”
嚴正取了水給趙佑棠服下。
這麼停頓之後,車隊又往前走了。
馮憐容看他似也沒有多少好轉,想了想,叫嚴正把水拿來,她抽條帕子用水弄濕了,給他敷在額頭。
因皇帝病了,這速度也得加快,護衛在前開路,閑雜人等全都被趕到路邊,馬車一路狂奔,不多時便到了京城。
一入皇宮,金太醫就去御藥房叫他們煎藥。
皇帝病了這消息很快就傳到方嫣耳朵里。
此前,方嫣就已經很氣了,她可不知道馮憐容原來竟然還跟著趙佑棠去圍場,只是得知的時候,他們早已走了。
可趙佑棠卻沒有知會她,甚至也沒有邀請她去!
他這是把她這個正室放在何處?
那馮憐容算得什麼,憑什麼可以同他一起出去?她身為皇後,竟還不能?
李嬤嬤看她都要氣瘋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現宮里誰都看得出來,只有馮憐容一人能得皇上的心,而皇後,任何貴人都不能。
可便是如此,又能奈何?
當年先帝寵愛胡貴妃,就是太皇太後都拿他沒辦法,別說現在的皇太後了!
她只能把趙承煜拿出來勸方嫣,讓方嫣看在趙承煜是太子的份上忍一忍。
畢竟趙佑棠是皇帝,惹惱他,對誰有好處?
作為正室,本就不是好當的,尤其是皇後,正經人家興許沒幾個小妾,可皇帝呢,注定得有妃嬪。
不寵馮憐容,他也得寵別人。
方嫣被她說了又說,總算把氣壓了下去。
可現在,趙佑棠偏偏在路上病了。
方嫣急忙趕去乾清宮。
馮憐容跟三個孩子也在,見到她來,連忙行禮,隨後退在一邊。
方嫣看她這打扮,都要氣得吐血。
果真是玩的高興,還穿了騎射服,她咬了咬牙才忍住怒氣,坐在床頭道︰“皇上可要好好養病,雖然不是什麼嚴重的,可皇上的龍體比什麼都要緊。”
趙佑棠道︰“多謝皇後關心。”
多余的話一句沒有,二人日漸離心,除了說些客套話,也就沒別的了。
方嫣便告辭,又看一眼馮憐容︰“你也別打攪皇上了。”
馮憐容自然不好再留下來,跟在她後面出去。
等到出了乾清宮,方嫣才發作。
馮憐容被她盯著,只覺心頭直跳。
方嫣的聲音好像寒冰一般︰“本宮一直以來都容你放肆,現今看來,真是錯上加錯,你可有一絲悔悟?今日還害得皇上病了,本宮不得不懲處于你。”她微微仰起頭,吐出一句話,“你給本宮跪下!”
此刻,她們正在青石大路上,不說人來人往,總有人路過,馮憐容心頭一驚,雖說她跪方嫣乃天經地義。
可事實上,不知道多少年,她沒有在她面前跪過了。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5 08:03 AM
第98章 決裂
空氣仿佛凝結起來,這春日,連四處的鳥叫聲都消失無蹤。
金桂見此,不想主子受辱,搶先就要跪下來,結果被馮憐容拉住了衣袖,她驚愕的回頭一看。
馮憐容面色平靜,輕聲吩咐︰“你把小羊跟阿鯉送回去。”
今日方嫣的氣勢,她知道避無可避,便是自己身邊這些宮人黃門去求情,也只是挨巴掌的份,既然如此,何必要他們多此一舉?
不過,她卻不想在兩個孩子面前跪下。
方嫣聽了冷笑道︰“為何要帶走?你如今犯錯,正該要他們二人看看,以後得些教訓,萬不可學你。”
這話一出,馮憐容忍不住道︰“娘娘,妾身也就這一個要求,小羊跟阿鯉還小呢,能懂什麼?”
“既然不懂,為何要走?”方嫣挑眉,“你雖然撫育了兩個孩子,可照理,他們是喊本宮為母後的,你又算得什麼?”她肅容,“你身為貴妃,私自與皇上出行不說,還叫皇上染病,如今本宮懲罰于你,你可是不服?”
馮憐容忍氣吞聲︰“娘娘訓話,妾身無有不服。”
“那你還不跪下!”方嫣喝道,“莫非要本宮動手不成?”
見此形勢,黃益三暗自心想,一直以來,皇後雖然對馮貴妃常有不滿,可明面上還是和氣的,至少從沒有像今日這等居高臨下的訓斥,可現在,皇後親自打破了這個平衡,原本安靜的湖面終生漣漪。
這是一個好機會。
他朝大李使了個眼色,大李瞬間會意,立時制造混亂
眾人只見大李突然就往前撲過去,看這架勢恨不得是要撲到方嫣身上,方嫣身邊的人大驚,只當他要做什麼,全都圍了過來,攔住大李。
知春訓斥道︰“大膽奴婢,你意欲何為?”
誰知大李只是撲到地上,一陣大哭︰“還請娘娘饒過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是無辜的,便是去圍場,也是皇上下令的,難道咱們娘娘還能不從?這不是沒辦法嗎,皇上生病也是因連日勞累……”
他一個大男人哭得眼淚鼻涕橫流,眾人的目光從一開始就被他吸引住了,黃益三趁機就從後面偷偷溜走。
他很快就飛快的跑起來,到得乾清宮門口時,氣喘吁吁,滿臉的汗,彎腰跟守門的道︰“趕緊把嚴公公叫來。”
嚴正就在門後呢,正打算出去,看到黃益三這樣子,皺眉道︰“毛躁躁的,出什麼事了?”
黃益三竄上去,貼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嚴正一怔,隨即就道︰“皇上在休息呢!”
在嚴正心里,誰也比不得皇上重要,那兩個女人,管她們怎麼鬧去,反正皇上病了得休養。
黃益三大急,又湊過去,咬牙道︰“要是貴妃娘娘出點事兒你可是負擔得起?我來時,皇後娘娘已要貴妃娘娘跪下來了,還要扇她耳光呢,這幾耳光下去,可不是一會兒就能消腫的。到時候皇上得知,哼哼,我可是來告訴你了,你自個兒想好怎麼解釋罷!”
嚴正這才重視起來。
說實話,他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來趙佑棠對馮憐容的寵愛,這上個圍場還帶著,可不是尋常的待遇。
嚴正一拂袖︰“你等著!”
趙佑棠確實在歇著,御膳房的藥才開始熬,還得等會兒,他昏昏沉沉的正要睡著,就聽嚴正在耳邊,猶猶豫豫道︰“皇上……”
趙佑棠微微睜開眼楮。
嚴正看他這樣子,當真是不想說,可又怕他得知今日之事,自己沒好果子吃,只得道︰“黃益三剛才來稟,皇後娘娘在路上罰貴妃娘娘下跪,聽說,還要別的懲處。”
趙佑棠一聽,立刻就從床上坐起來。
嚴正看他竟然是要出去,想到太醫說的話,忙道︰“太醫叮囑不能吹風,皇上您這……要不皇上下令,奴婢去通報一聲?”
“不用,拿衣服來。”
這聲音像是夾雜著碎冰似的,又含著刀鋒般的銳利,嚴正偷偷一看他的臉色,嚇得再也不敢多話,趕緊把衣服拿來。
“給朕把鞋穿了!”趙佑棠穿衣服的時候又吩咐。
嚴正低頭給他套鞋子。
趙佑棠頭發也沒梳,站起來就走。
黃益三還等在門口呢,見到趙佑棠來,看他披頭散發的,臉又有點兒發紅,這副樣子也把他嚇到了,什麼話也不敢說,只在前頭領路。
其實離得並不遠。
可趙佑棠本來就在暈著,被風一吹,只覺頭更疼了,見黃益三還沒領到,不由斥罵道︰“沒用的東西,光顧著來,不會護著你主子!”
黃益三心想皇後下令,哪兒敢不聽啊,但也不能反駁,只低頭道︰“皇上罵的是,是奴婢沒用。”
說話間,幾人便到了。
趙佑棠遠遠看去,就見馮憐容正跪在地上,她仍穿著那套騎射服,小小的身影縮成一團,像是落在地上的花朵,被風輕輕一吹就會沒了。
在她身邊,還站著兩個孩子。
他心頭的火騰地就燒起來,幾步上去,大喝道︰“方嫣,你在作甚!”
方嫣嚇一跳,回頭才見趙佑棠到了。
他雖然穿著明黃色的四龍長袍,可頭發卻沒有梳,披在肩頭,從陽光里走出來,面容半明半暗的,一時都瞧不清楚是什麼神情。
方嫣強自冷靜下來︰“馮貴妃沒有照顧好皇上,妾身不過是訓斥兩句。”
趙佑棠沉聲道︰“朕生病,你要訓也得訓太醫,訓朕身邊的人,此事與她何干?”
他說著走到馮憐容面前,一把就把她拎起來,跟拎個小雞似的。
馮憐容看到他,眼淚這會兒忍不住就撲簌撲簌的掉下來。她根本也不想跪,尤其在兩個孩子面前,可身份在此,她又能奈何?
現在他來了,她就好像迷路的孩子終于找到家,一股子委屈都宣泄了出來。
兩孩子也拉著趙佑棠的袖子,他們雖然還小,可也大抵明白是怎麼回事,總是知道自己的母妃被欺負了。
看這一家子緊緊挨著,方嫣咬得嘴唇都出血,她忍了忍方才說道︰“馮貴妃的責任便是伺候好皇上,今日皇上染病,難道沒有她的錯?妾身身為皇後,訓斥幾句又如何?這也是妾身的本分!”
她是皇後,皇後便是管理後宮妃嬪的,她哪里做錯?
只因馮憐容是他寵愛的人,她就不能管她了不成?
趙佑棠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朕這病要怪罪于人,這宮里所有人都逃不開,”他頓一頓,看向方嫣,“皇後也是如此!”
方嫣臉色一變︰“皇上!”
“朕說是你錯,你可是不服?”趙佑棠負手道,“朕此去圍場,你一來不曾叮囑御醫守衛,二來不曾叫朕注意身體,身為皇後,難道不是失職?朕叫你跪下,你可敢不跪?”
最後一句聲若鐘鼓,震得方嫣心頭一痛,差點吐出一口血來。
她驚叫道︰“皇上,您真要妾身……”
她不敢置信。
眾人也都面面相覷,趙承煜突然就哇的一聲哭起來。
趙佑棠看著面色慘淡的方嫣,終究還是沒有真要她下跪。
畢竟她還是皇後,六宮之主,這個身份也是自己親手給的。
“今日一事到此為止。”他微微嘆了口氣,看向方嫣,“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朕看皇後也該一日三省爾身,方擔得起大任!”
方嫣沒有說話,只低垂著頭,一行眼淚流下來,滴入土里,消失不見。
趙佑棠叫黃益三把兩個孩子帶回去,自己則攜著馮憐容的手回了延祺宮。
方嫣這才抬起頭,眼眸里燒著大火,若這目光能成實物,她當真想把馮憐容的身體燒出一個大洞來!
馮憐容,以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她慢慢站起,往坤寧宮而去。
李嬤嬤這會兒才趕來,見狀暗地里跺腳,只恨自己來的晚了。
自家主子的脾氣,她豈會不知?
將來必是要一步不離才好!
馮憐容跟隨趙佑棠到得殿內,滿心的惴惴不安,今日之事,必會在宮里傳開,她雖然為他如此護著自己而高興,可也害怕這結果。
方嫣現在定然是已恨透她了!
日後相見,便是維持和平都不易。
馮憐容微微嘆口氣。
趙佑棠這會兒頭更暈,坐也坐不穩,馮憐容連忙給他脫衣服,脫鞋子,又給他把被子蓋好。
“是妾身害得皇上出來,若是病重了,妾身不知道如何贖罪。”她哽咽,握住他的手,“皇上得快些好了。”
趙佑棠的手微微搖了搖︰“朕這病沒什麼,倒是你,將來若再遇到這種事,不是自己的錯,便不用聽從任何人的吩咐。”
馮憐容輕聲道︰“這如何成,無規矩不成方圓,妾身知道自己的身份。”
故而這些年即便趙佑棠再如何寵她,她也從來都沒有生出囂張跋扈的心,她知道自己不該如此。
現在,如此說的時候,她也是真心實意。
可趙佑棠聽了,心里卻不太好受,往前他沒有見過馮憐容受委屈,但今日,卻叫他見到了。
他回想她跪著的場景,只覺心頭隱隱生痛。
這一刻,他忽然就想到了他的父皇。
作者:
jetaim3
時間:
2016-11-5 08:07 AM
第99章 求情
他從心底發出一聲嘆息,慢慢閉上了眼楮。
馮憐容看他眉頭擰起來,像是座小小的山川,便不敢再驚動,只坐在旁邊。
過得會兒,御膳房送來湯藥,她輕聲喚醒他,看他喝下去,又拿帕子給他擦擦嘴角溢出的一點兒藥水。
趙佑棠皺著眉頭道︰“真苦,也不知道用了什麼!”
馮憐容笑著從托盤里夾一塊蜜汁糖送他嘴里︰“皇上一直身體都很好,喝藥自然是不習慣的。”
趙佑棠笑笑︰“那倒是。”
馮憐容看他吃完,又給他端水喝︰“有甜味嘴里也不舒服,皇上喝完這個該睡了,妾身也該告辭呢。”
趙佑棠握住她的手搖了搖︰“你回去也好好歇著,今兒騎馬累著了罷?”
不止這個,她還受了方嫣的訓斥,未必不比自己累,卻還陪著他,一直在照顧他,臉上甚至一點陰翳都沒有。
馮憐容笑道︰“騎馬不累,妾身覺得好玩的很,只可惜那林子沒看完,還有皇上說的抓魚也沒去成。”
“那還不容易,等朕好了,再帶你去。”他眸色溫柔,“過來。”
馮憐容湊過去。
“怕不怕朕這病過給你?”他問。
“不怕,真希望能替皇上生病了。”她側頭看著他,毫不猶豫的親了親他的嘴唇。
這動作倒是把趙佑棠嚇到了,忙往後退了退道︰“胡鬧,朕不過隨口一說,這樣真要過著了,快些走罷你!”
馮憐容噗嗤笑起來︰“那妾身走了,皇上得快些養好病呀。”
趙佑棠嗯了一聲。
馮憐容扶他躺下,這便走了。
剛走宮門,就見鐘嬤嬤等在外頭。
看來剛才那樁事被她知道了,馮憐容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先從乾清宮出去,一直到延祺宮前,鐘嬤嬤才道︰“早知道,老奴聽說娘娘回來,就該來迎的,叫娘娘遭這個罪!”
馮憐容抿了下嘴唇,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從來就沒想過要與誰爭寵,便是如今得趙佑棠喜歡,好似也只是上天眷顧,可偏偏方嫣卻不肯放過她。
甚至當著兩個孩子的面,要她下跪。
捫心自問,她是生氣,也是難過的。
故而,趙佑棠來的時候,她才會忍不住哭出來。
可是,這個結又如何解呢?
她嘆口氣︰“便是嬤嬤來,也于事無補。”
鐘嬤嬤氣得跺腳︰“說是這麼說,可老奴在,怎麼也得拼一下,金貴銀桂這兩個丫頭會說什麼!幸好大黃跟大李機靈些,不然不知道皇後想怎麼樣呢!”她說著一頓,“不過今日一事也看出來了,皇上還是偏向娘娘的。”
馮憐容心想,這可不是糟糕了,她更得招方嫣的狠呢,以後去請安,也不知要看她多少白眼。
馮憐容頭疼,問鐘嬤嬤︰“小羊跟阿鯉如何?”
鐘嬤嬤道︰“大皇子回來後就一聲不吭的,像是知道娘娘受氣了,倒是三皇子還好,拉著大皇子在玩蹴鞠。”
馮憐容走到院子,果然見二人在玩。
看到她,兩個孩子就圍上來。
“母妃去爹爹那兒了?”趙承衍問,“爹爹病好了嗎?”
“哪有這麼快,得過幾日呢。”馮憐容笑道,“你們玩,母妃要洗澡,還得換身衣服。”
她轉頭又看看趙承謨。
趙承謨也看著她,烏黑的眼楮流光閃動,微微眨了眨道︰“母妃,一會兒咱們一起吃晚飯。”
“好。”馮憐容伸手摸摸他的頭。
金桂銀桂立時就去準備熱水。
景仁宮里,皇太後坐了一陣子了,之前得知此事,她就十分驚訝,一是沒想到方嫣會沒頭沒腦的去罰馮憐容,二是沒想到最後趙佑棠會親自出面。
現在她等了會兒,本以為方嫣會來,可是她卻沒來。
皇太後有些坐不住了。
雖然她不想管事情,可是太皇太後在世時,不曾一次的叮囑她,要她看管好內宮,眼下果真是出事了,皇太後起駕去坤寧宮。
李嬤嬤聽說她來,歡喜道︰“娘娘,娘娘,太後娘娘來了!”
在這宮里,皇帝最大,可皇太後始終都是皇帝的母親,不管怎麼說,仍是有些分量的,如今親自前來,那也是個面子。
方嫣哭得眼楮紅腫,過來見禮。
皇太後嘆口氣。
當年她作為皇後,也不是沒有這個感受,只是她跟方嫣不同,她是氣憤皇帝不守諾言,恨他的花花腸子。
到得後來,她就死心了,她也看穿這人不值得自己喜歡。
眼下這兒媳該如何走出來?
皇太後捏捏自己的眉心,作為婆婆,還是有這個責任的,她拉著方嫣的手,叫她坐在身邊。
方嫣抽泣道︰“是兒媳的錯,叫母後費心。”
皇太後道︰“也確實是你不對,原本哀家是不該說你,可你身為皇後,當眾當道的就讓馮貴妃下跪,委實是有些不成體統,便是覺得她有錯,你也該有理有據罷?”
方嫣倒是沒想到她一來就指責自己,更是覺得難過。
“故而這是你不對。”皇太後淡淡道,“至于皇上,他自然也有不對的地方,哀家也不光說一個,如今你們為個馮貴妃鬧也鬧過了,你該知道,你錯在哪里。”
方嫣咬住嘴唇︰“可兒媳是皇後,難道罰個貴妃還不成了?”
“自然不成,任何事都得講規矩。”皇太後道,“哀家也沒胡亂罰過胡貴妃,便是罰了,你當先帝能準?最後還不是要同哀家鬧起來?”
這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方嫣怔了怔,胡貴妃對皇太後來說,那可是極大的恥辱,雖然最後她做了贏家。
皇太後道︰“哀家便是個例子,你好好想想罷,現今可沒有皇祖母來幫你,哀家如何,你也清楚,不過只能提點你兩句。”
方嫣一驚。
皇太後的意思很明顯了,她沒有什麼能力,不像太皇太後可以控制得住當年的先帝,她對趙佑棠是束手無策的。
李嬤嬤聽了也是倒抽涼氣。
方嫣咬一咬牙道︰“母後這番話,兒媳記在心里了!”
“你也需得記得自己的本分,皇後當有個皇後的樣子。”皇太後最後說道,“哀家今日說這些,興許也是最後一次,阿嫣,你不能再讓皇上失望了。”
這夫妻兩個的感情,皇太後也是看在眼里的,到今日的地步,這兒媳的愚鈍佔了不少關系。
只是身在此山中,這兒媳未必清楚,往年的她不也是一樣?
不過她的運氣比方嫣好,她有個太後姨母,且是個強勢的,所以她才能隨心所欲,不想管事便不管事,總有姨母給她做好了。
自己的兒子也能順利當上皇帝,可方嫣有什麼?
皇太後嘆口氣,她也只能為這兒媳做到這一步,回頭再去與皇上說說,作為婆婆,好歹還是要為兒媳說上一些好話,難道真能不管?
她只是希望方嫣能明白自己的處境。
方嫣看她走了,久久都沒有說話。
皇太後又去看趙佑棠。
趙佑棠這會兒還睡著,可是人卻並不安穩,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關系,這睡覺就像醒著,醒著又像是睡著,看到的夢境是真非真,是假非假。
皇太後進來坐了會兒,忽然就見他猛地睜開眼楮,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表情陰沉的可怕。
“皇上……”她忙道,“可是做噩夢了?”一邊就叫人拿水來。
嚴正趕緊吩咐取水。
趙佑棠還不知她在,吃了一驚,過得會兒才回過神︰“是做夢了。”說著就要起身見過皇太後。
“皇上還是躺著罷。”皇太後把水遞給他,“哀家是來看皇上的,可不是為打攪皇上休息,要起了可不是又得著涼。”
趙佑棠喝下幾口水,才覺喉嚨里舒服一些,笑道︰“已是好一些了,母後不必親自來的。”
“不來也不安心。”皇太後面色柔和,“皇上這幾年可是從來沒病過,可見是把自己逼太急了。身為皇帝,雖然朝廷大事要緊,但還是要顧著自己身體,畢竟身體好了,人才有精神。”
“母後說的是,以後朕也不會急于一時了。”
二人說得會兒閑話,皇太後才說到方嫣︰“剛才哀家也去過坤寧宮了,阿嫣這人是直性子,今兒確實做錯,不該罰馮貴妃,畢竟是皇上帶去的,不過她也是心急皇上的病。”
趙佑棠聽得一句就知道是在為方嫣求情。
他沉默會兒,想到剛才夢到的事情,馮憐容跪在地上,膝蓋下頭全是碎石,血蜿蜒流下來,鮮紅鮮紅的觸目驚心,偏偏自己卻不能走過去。
他只能遠遠看著,連出個聲都不行,便這樣被驚醒了。
皇太後看他不說話︰“皇上……”
趙佑棠這時才道︰“朕知道,母後不必多說了,阿嫣的性子,朕一早也清楚。”
“既然知道,一夜夫妻百日恩,皇上就原諒阿嫣這一次。”
趙佑棠點點頭,不置可否︰“總是勞煩母後了。”
皇太後眉頭皺了皺,更是為方嫣的將來擔心,他並沒有答應原諒,可見對這件事是真的介意。
但她也不好多說。
這兒子小時候再怎麼在她跟前乖順,一旦當了皇帝,可以說,便不是那個人了。
老來從子,在宮里也是一個道理。
皇太後這就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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