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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安祖緹 -【有靈異之三】捉迷藏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27 08:06 PM     標題: 安祖緹 -【有靈異之三】捉迷藏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3-27 08:49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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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凡戴敏敏出現之處,必有屍體!
連吃個包子釣個魚,都會發現凶殺案件
這種特殊異能讓她成為全縣名人
也因「體質」太過詭異,鄰里間說她穢氣不祥
眼看都成了大齡姑娘,仍沒有人家看中她想提親
不料有人不忌憚她的威名,竟然當眾襲胸輕薄她
而她也不是好惹的,抓起一顆瓠瓜就把他砸昏了……
這一砸不得了,色狼竟是新上任的縣令大人
在青梅竹馬的提醒下,她發現自己好運撈到寶
他在菜市那種人多嘴雜的地方抓了她的胸
汙了她的名節,就該負起責任娶了她
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她不用入山當尼姑了……
他新官上任燒了不只三把火,就是沒上她家提親
原來他已得知她嚇死人的「豐功偉業」
敢情是怕娶了她,會被她剋得一家都沒得活嗎?
以為拖久了就可船過水無痕?哼!他太天真了
想要跟她撇清關係,劃清界線?門都沒有……

【出版日期】2014/12/12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RC1290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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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27 08:38 PM

第一章

「躲好了沒?」一名綁著兒童髻的女孩靠著樹幹,蒙著眼,大喊問著。

「還沒有!」身後一群小孩四處急著找尋隱蔽之所。

「躲好了沒?」

「還沒有……」

身著湖水藍色衣服,年約六歲的小女孩在破舊頹圮的佛寺內東張西望,意外發現掛滿蜘蛛網的大佛像身後有道四方形的痕跡,看起來像是可以打開的門。

她快步上前,又是推又是拉,忙得汗都要飆出來了,但那扇門依然不為所動。

「好了沒?」當鬼的小朋友聲音又傳來。

「還沒好!」她回頭緊張大喊。

急得手心冒汗的她小手不慎往旁一滑,小門竟然被她滑開了。

她立刻躲進一片黑暗的大佛內側,再將門關好。

躲在這裡,鬼一定找不到她。

她得意的掩嘴竊笑。

「好了沒?」當鬼的小朋友再次問著,這回沒人喊「還沒好」,故她轉身四處尋找每個人的藏身處。

「找到了!」

當鬼的小朋友一個一個揪出躲起來的小朋友。

「敏敏呢?」當鬼的小朋友怎麼找就是找不到躲在大佛內,名叫「戴敏敏」的小女孩。「敏敏?」小朋友高喊。「妳在哪裡?」

戴敏敏已經等到睡著了,沒聽到小朋友的叫喚聲。

其他人也幫著找了一遍,就是沒找著。

「敏敏該不會回家了吧?」有人猜測。

「可是我們還在玩耶。」有人推翻猜測。

「如果還在,怎麼可能找不到?」那人篤定,「一定是跑回家了,這樣就找不到她了。」

「敏敏!」一個小朋友大喊,「我們要回家了,妳快出來!」

廢棄的佛寺內外,無人回應,只聽到偶爾鳥類飛過的啁啾聲。

「她如果還在一定會應的,一定是回家了。」

大伙覺得這道理說得通,紛紛點頭附議。

「那我們也回家吧。」天色已經晚了,再不回家,會被下工回來的爹娘打屁屁的。

「好。」大夥一哄而散。

戴敏敏不知睡了多久才醒來。

她揉揉惺忪睡眼,這才發現她竟然睡著了。

他們都沒找到她嗎?

她納悶的將門滑開一條小縫,驚見外頭一片黑,時辰已晚。

慘了,太陽都落山了,她還沒回家,一定會被娘狠揍一頓的。

她慌忙將門滑開,急急忙忙想離開回家時,在她剛才躲藏之處,忽然出現了一隻細小白皙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不要走,陪我玩。」

那手,凍如冰塊。

戴敏敏慌忙甩開回首,在黑暗中,隱約看到一個白色人形。

「呀!」她驚恐尖叫……

「敏敏!」

「敏敏?」

「妳在哪裡?」

戴家雙親發現女兒一直未歸家,故出外四處尋找。

他們詢問常跟敏敏一塊兒玩的鄰居孩童,他們十分詫異戴敏敏竟尚未歸家。

「我們在佛寺玩捉迷藏,喊她都沒回應,不是回家了嗎?」與戴敏敏一樣的天真臉孔,不解的問。

「她還沒回家啊。」戴母急問,「你說你們在哪玩?」

「佛寺。」名叫陳大山的孩童指向東方處,「那裡不是有間廢棄的佛寺嗎?我們在那邊玩捉迷藏的。」

「我們快過去找找!」戴父拉著妻子便走。

「我們也幫忙找找看。」陳家一家人也跟著過去。

燈籠內的燭火在焦慮的手上搖晃,眾人陰影在荒破的佛寺內搖曳,更增添了詭譎的氣氛。

「敏敏……敏敏?!」陳父在大佛像的後方地上,找到了從佛座翻滾下來的戴敏敏,只見她額角滲著血,看不出是否有呼吸。「敏敏在這!敏敏在這呀!」

大伙聞聲過來,果然看到了失蹤的戴敏敏。

「敏敏!」戴母一把將人抱起來,「敏敏,妳醒醒!」

戴敏敏貌似虛弱的張開眼,一瞧見母親,「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娘!娘!有鬼啊!」她害怕的用力抱緊母親,渾身餘悸猶存的簌簌發著抖。

「乖,敏敏不怕。」戴母拂開女兒汗濕的瀏海,輕聲安撫,「娘在這,不怕。」

「娘,那裡……」戴敏敏指著尚開啟的佛像後方小門,「剛剛在那……有手抓著敏敏,敏敏好怕……」

「這裡啥都沒有啊,」戴父笑著將小門滑得更開,「妳一定是看錯了,不會是……」

「啊!」站在戴父身邊的陳母尖叫,「有……有有有……」她驚恐得說不出話來。

「怎了?」大伙聚集過來,將燈籠靠近小門。

「啊!」大伙驚恐駭喘,燈籠差點滾落地。

小門內,藏著一具骸骨。

有句話說:凡戴敏敏出現之處,必有屍體。

傳言起源於戴敏敏六歲那一年,她在玩捉迷藏時,躲進了大佛像後方的小門,怎知那裡頭藏著一具與戴敏敏年紀差不多的幼童骸骨,戴敏敏言之鑿鑿的說那骸骨抓住了她的手,要她跟她一起玩。

從骸骨身上殘破的衣服證實,那是許家五年前失蹤的孩子。

據說,那孩子也是在玩捉迷藏時失蹤的,可能當時也跟戴敏敏一樣躲進大佛內,當鬼的小朋友找不到她,以為她回家了,就沒有再繼續找她。

大伙猜測許家小朋友可能一直待在大佛內等人家找到她,個性呆直的她謹遵著遊戲規則,鬼沒找到她,不敢隨便跑出去,沒想到等啊等,就餓死在裡頭了。

從那之後,戴敏敏身邊就很容易出現屍體。

譬如,她有次跟父親一起去釣魚,等了老半天,魚鉤終於有動靜,非常沉重拉不起來,還以為是尾大魚,怎知,竟是條人腿。

縣令辦案,查出那是鄰縣一個已經失蹤好幾天的屠夫。他有次喝酒回家,路上不慎與人擦撞,那人是早就跟他有嫌隙的另一個屠夫,兩人爭吵時,另一個屠夫不慎失手殺了他,後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分屍丟入池塘、山林、農地等處,怎知,竟然就被戴敏敏的父親給釣上來了。

一次,她跟母親上山搜集柴火,剛下過雨的山路濕滑,下山時,戴敏敏不慎滾落山溝,她抬手要握住母親救援的手時,怎知,小指就勾著一撮頭髮。事後,聞訊而來的官差,在那裡挖出了幾具屍體,後經過長時間的追查,仍然查不出兇手是誰。那一陣子,人心惶惶,深怕自己是殺人魔的下一個目標。

類似的事件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後來戴敏敏看屍體看到都麻痺了,既不會尖叫也不會害怕,只會冷靜且冷淡的告訴身邊人,「我又找到一具屍體了。」

她雖然不怕了,但戴母可沒這麼想,她四處求神問卜,還找了永成縣最有名的算命仙,想知道為啥女兒會這麼與屍體「有緣」。

這位算命師陳半仙告訴她,她前世是名仙女,很有正義感的仙女,就是因為太有正義感了,惹出了很多麻煩,於是被罰降世,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因緣際會要找她伸冤或藉由她的手回家。

「我真寧願妳是平凡人啊。」戴母抱著她嬌小的身軀這麼哭道。

她也真寧願自己是平凡人啊。

她翻著白眼瞪著上方的湛藍天空想著。

就因為她的「體質」太特殊,所以敢跟她玩的朋友越來越少,鄰里間傳她穢氣,還言之鑿鑿與她太接近,將來也會被殺,她也就越來越閉門不出,幫著母親繡花賣錢,每日躲在家裡,非必要不出門──總不會屍體還會憑空掉下來吧。

她今年已經十九了,是個大齡姑娘了,她的外型清秀,五官端正,身材玲瓏有致,膚若凝脂,以她的條件,照理早早就被娶走了,但就因傳言的關係,直到現在仍沒有人家看中她想提親,也沒有媒婆想替她作媒。算命仙說她是仙女降世,但他人都說她是災害之星,甚至還有非常過分的謠言說,若不是因為她,就不會死那麼多人。

關她何事啊?人又不是她殺的!

她真是冤到一個徹底了。

這日上午,戴敏敏幫著昨晚忽然得了風寒,在家休憩的母親上菜市買菜。她微垂著頭走著,把菜籃子扣在身前,盡量將自己變得渺小,以免有人注意到她。

久不出門也習慣了,太長時間陽光照在頭頂,她竟覺得眼花頭暈,還好菜市有屋頂,否則她真怕自己會不支昏倒,而且還沒人敢靠近她將她送到醫館去。

她來到菜攤,對菜販子道:「請給我兩支老薑。」

她要熬老薑茶給母親喝,看能否祛除風寒。

「好咧,兩支老薑。」回話的是名年紀僅長她一歲的男子,叫陳大山。

陳大山算是她的青梅竹馬,當年一起玩捉迷藏的同伴,與父母一起出外尋找她的蹤跡的也是陳大山的父母,發現骸骨的也是他娘親,所以他對當年的事情知之甚詳。

陳大山長大後就幫著父親販菜,兩年前成了親,現在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

「兩支老薑,一文錢。」陳大山將老薑遞給戴敏敏時,發現客人是誰了。「喲,敏敏,屍體共犯者。」

戴敏敏白了他一眼,「當年發現骸骨的可是你娘。」

「妳跟骸骨一起睡了一下午咧,膽子真是大。」陳大山這人說話口無遮攔的,還朝她豎了大拇指。「今年孟秋的試膽大會,妳要不要去?妳去一定拿到最大獎!」

孟秋試膽大會,是永成縣的傳統活動,已舉辦至少有二十年了。

通常在五月份開始報名,七月初一那天,參加者聚集在試膽處,單獨逛墓地一圈回來,為證實真將墓地繞了一圈,必須把放在某個墓碑上的物品給帶回來,至於那會是啥物品,只有舉辦單位──也就是縣衙──與工作人員才知曉。

「我是工作人員。」戴敏敏嘴角抽了抽。

陳大山根本是明知故問。

由於她膽大(太常看到屍體了),所以大概是三年前開始,她就成了常任工作人員,除了扮鬼還要負責守證明物品。

這工作人員在試膽大會舉辦時,可是要一直待在墓地裡,直到試膽大會結束。試想,在孟秋鬼節時,還是在陰氣森森的墓地,有幾個人敢長時間待在墓地?

尤其守物品的地方最是陰森恐怖,更是考驗人的膽子。

有人朝縣令推舉了戴敏敏,由於這工作沒啥人敢做,雖然只是單日,但卻有一兩銀的報酬,所以戴敏敏很快的就點頭答應了。

不過是待在墓地兩個時辰,有啥好怕的。

骸骨屍體又不會突然從地底竄出來,對吧?

就算真竄出來了,八成也是冤死的,她就行善幫著伸冤,說不定等她死掉就可以將功折罪,回到天庭去當她的仙女了──以上就是白日夢想想而已。

她才不相信她會是啥仙女呢!

仙女要嘛艷光四射,要嘛清麗婉約,跳起舞來,玲瓏曼妙,輕盈靈活,而她僅算清秀,五官端正沒長歪而已,她的身材適中,好聽點叫穠纖合度,可是胸前那兩塊肉……咳,她真想當成豬肉賣一賣,換點錢打打牙祭,要不沉重掛在那,還真是個負擔。

「真是太可惜了。」陳大山誇張歎了口氣,「要不然若妳去參加,一定可以拿到最大獎,就可以將獎品分給我了。」

一頭牛耶!

可以耕作的黃牛耶。

戴家非農家,用不上黃牛,基於青梅竹馬的情義,就算要賣也是便宜賣,陳大山真怨戴敏敏沒事為了一兩銀去當什麼工作人員,黃牛可賣不只一兩銀哪。

戴敏敏沒理他,搶過還在陳大山手中的老薑,塞了一文錢到他掌心。

「對了,聽說新縣令今天上任。」

「喔。」戴敏敏隨意應了聲,一點想聊天的意思也沒有。

永成縣的縣令在上個月猝逝,朝廷緊急派了官員到永成縣上任。

「縣令猝逝是不是也跟妳有關?」陳大山故裝一臉好奇的問。

原縣令年歲已高,都快七十的人了,雖然一直向朝廷申請退休養老,但因為一直沒有接替人選出來,所以他一直無法如願,怎知上個月審案時人忽然臉朝案桌倒下,轉瞬間沒聲息了。

無巧不巧,那日的審案,戴敏敏也有去旁聽。

被告是名竊賊,也偷過戴家的錢,她是因此才去旁聽的,怎知,縣令竟然在那天過世回老家去了。

「你少胡說八道!」戴敏敏最討厭把某人的死亡怪到她頭上,偏陳大山很愛拔她的毛,故怒火沖天。

她抓起沉重的瓠瓜,就想朝陳大山的頭砸去,這時,菜市屋頂忽然破了一個大洞,瓦片嘩啦啦掉了下來,緊接著有個人直接摔落在陳大山的菜攤子上。

大伙都嚇壞了。

一身碎瓦灰塵的戴敏敏傻愣愣的瞪著這從天上掉下來的人。

那個人躺在崩塌的架上,似乎一動也不動。

他死了嗎?

娘的咧,難道說,這天上真會掉屍體下來嗎?

讓她須臾鬆一口氣的是,那人只是靜寂了一會兒,人就動了。

從身形來看,是個男子,頗為高大強壯,從兩層樓高處摔了下來,似乎沒啥大礙,連哼都不哼一聲,只是很狼狽的從一堆蔬菜跟瓦片木板中掙扎著想起身。

他右手在空中一陣亂抓,抓著了可助力之物,嘿咻了聲,坐了起來。

然而當他定睛一看,愕然發現自己所抓之物竟是──

女人的胸部。

「砰」的一聲,一顆瓠瓜從他的腦袋瓜狠狠敲了下去。

古時孟姜女只是手臂被瞧見,就得嫁給令她哭倒萬里長城的萬杞梁,那她的胸部被個陌生男人直接抓握,她該怎麼辦?

嫁了嗎?

但那個人被她砸昏,躺在醫館的床上,說不定醒來就啥也不記得了。

惡質的陳大山在她打昏輕薄她的男子時,還幸災樂禍的說:「恭喜妳呀,這個人得娶妳了!」

當時的她還一腦子糊塗,反問:「娶?」

「他輕薄了妳,不是該負起責任把人給娶了嗎?這真是天掉下來的禮物,妳不用入山當尼姑了。」

終於聽懂的她氣得將瓠瓜朝陳大山身上招呼,拔腿得快的陳大山,早在她拿起瓠瓜時,就逃開了。

臭陳大山,改日讓她瞧見,一定讓他好看!

話說這個人是誰啊?

戴敏敏低頭看著還昏迷的男人。

臉看起來很陌生。

這一帶的居民幾乎都是認識的,就算沒講過話也打過照面,但躺在床上尚未有醒來跡象的男人,實在陌生得緊。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男人長得很好看。

戴敏敏認識的男人中,沒見過這種等級的美男子。

他的皮膚偏白,膚色均勻沒有什麼瑕疵,只有在左下顎處有條淺淺的疤痕,但得仔細瞧才瞧得見。

他有一管又直又挺的高鼻,像是用尺畫出來的,且十分端正,跟厚薄適中的唇垂直排列,就連角度都正得像用標尺畫過。

他的睫毛很長,濃密得像兩把扇子,戴敏敏還記得他在陳大山的菜攤上,很狼狽的張眸時,狹長的雙眸眨動著熠熠光輝,就算灰塵也掩蓋不去。

這等斯文俊美長相,若是美女,必是絕色,但他是個男人,而且身體與長相非常不匹配的魁梧,像是練過武的練家子。

她又想起了陳大山的提議。

她這輩子想嫁出去,好像……好像也只有這個機會了。

既然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了她的胸,污了她的名節,那她強迫他非娶她不可也是應該的吧?

她是個無人提親的大齡姑娘,看這乏人問津的態勢,恐怕得孤老一生,說不定這是上天給予她最後的機會,她死賴活賴也應該巴上去。

但是,萬一他不是個好人呢?

見過太多屍體,也聽了太多駭人聽聞的故事,就算再渴切,她也不想嫁個壞蛋、殺人魔──跟殺人魔成親,日後她也可能會成為骸骨之一啊。

還是先探聽清楚對方的來歷再說。

若他家世清白,就算醒後對當時發生的事已經忘光,那也沒關係,她人證可多了──至少有個陳大山,不怕他賴賬。

戴敏敏兩手托著腮,望著男人的臉。

過了十八歲後,她就沒指望自己有婚嫁的一天了,在某座山上的佛寺裡當尼姑的姑姑知道她的處境,想帶她一起出家,她雖然已經不對婚姻一事抱持希望,但也不想跟著姑姑走,其一,她是家裡的獨生女,若未嫁,也應該照顧父母到百年之後;其二,她對吃齋念佛沒啥興趣,要將她柔滑如絲的寶貝長髮剃掉,她也覺得不捨。

也許,她還沒到看破紅塵的地步吧。

而且,她雖然對婚姻不抱任何希望,但其實還是有期待的。

期待能有那麼一個人,願意掀起她的紅蓋頭,喚她一聲娘子,兩人白頭偕老,生一堆娃娃。

她的夢想,將因這個男人而實現了嗎?

看著男人好看的臉孔,她忍不住竊笑起來。

「拜託你一定要是個好人啊。」她兩手合十祈願著。

大夫診治過後,說他只是一時腦子受到重擊而昏厥,過一會兒就會醒來了,所以戴敏敏一直等在床邊待他醒來。可都過了快半個時辰了,她人都要打起瞌睡了,心也記掛著家裡的母親,男人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她起身想去問問大夫,這時,床上的男人發出呻吟聲了。

會發出聲音表示要醒了。"

戴敏敏立馬回座嚴陣以待。

因疼痛而蹙眉的男人眨了幾下那扇子般的長睫,才將雙眸睜開。

啊……真的是個道地道地的美男子啊!

戴敏敏差點看失了魂。

這等「絕色」,永成縣一個也找不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男人捧著剛被戴敏敏砸瓠瓜之處──那兒腫了一個包,納悶的問,「我怎麼了?」

「你摔下菜市,」戴敏敏回道,「昏了過去。」

「菜……市?」男人甩了甩頭,想搖醒記憶,怎知這個動作反而讓他疼痛更劇,眼淚差點飆出來。

「你不知為何從屋頂摔了下來,」戴敏敏說明了他的疑問,「把陳大山的菜攤給砸壞了。」

「那麼,」男人按著發疼的頭坐起身,「是姑娘救了我嗎?」

「不,把你砸昏的人是我。」她實話實說。

「啊?」這姑娘把他……砸昏了?

「我問你,你是好人還壞人?」戴敏敏兩手擺放在膝蓋上,一臉嚴肅。

拜託你一定要是個好人。

「我?算是個好人吧。」這砸昏他的姑娘怎麼會突然問奇怪的問題?「請問姑娘為何要砸昏我?」

「你有搶過東西、偷過錢、殺過人嗎?」

拜託請說沒有。

「當然沒有!」他可是清清白白的好人。

太好了。

戴敏敏心中擔憂的大石低了幾分。

「有逼良為娼、揍過父母、欺負過同儕嗎?」

求求你一定要說沒有。

「當然沒有!」現在是幹啥?

審案?

「你家世清白,沒有任何前科案底嗎?」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

戴敏敏屏氣凝神等待他回答。

「沒有。」

「那我可以告訴你,我砸昏你的原因了。」

戴敏敏用力抿緊嘴角,就怕心中的欣喜之意一個不小心顯露出來。

聞言,男人差點笑出聲來。

「莫非姑娘是怕據實以告,我會報復妳?」這姑娘真好玩。

「不是,」戴敏敏搖頭,「我是在判斷,我能不能嫁給你。」

「什麼意思?」他被這句話搞得一頭霧水了。

嫁?

她說的是他腦中當下浮起的這個字嗎?

「你剛剛,」戴敏敏指著他「犯罪」的手,「摸了我的胸,我萬不得已,除了嫁給你,沒有其他辦法了。」

她扁著嘴蹙著眉,很是委屈的。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27 08:39 PM

第二章

聶凡詫異的看著眼前說得一臉認真,完全不似在開玩笑的女子。

「我必須得娶妳?」這是怎樣讓人措手不及的劇情展開?

「當然,因為你摸了我的胸,而且是在菜市那種人多嘴雜之處,我除了嫁給你以外,沒有其他辦法。」她裝模作樣哀歎了口氣。「請問公子貴姓大名?何日可以提親?家中居於何處?人口多少?從事哪方面的職業?」

「等等,妳我素不相識……」這樣連珠炮的質問,好歹也給他個喘息跟咀嚼消化他突然可能會有一個妻子的訊息。

「難道因為素不相識你就想賴賬嗎?」戴敏敏不爽的說,「如果說當時的情況只有你跟我,那了不起砍斷你的手就了事……」

「砍斷我的手?」這姑娘很凶狠啊。

「但因為太多人看見了,連我青梅竹馬都看見了,想要當作沒這回事都沒辦法,不然我也不想嫁給素不相識的男人!你說,我說錯了嗎?」她昂著下巴,理直氣壯。

他真的摸了她的胸嗎?

眼前說話直爽的姑娘看年紀約莫十八九歲吧,模樣清白秀氣,不是特別漂亮,但五官端正還挺討喜,體型標準,膚白如牛奶,像是很久未見到陽光,面頰因為急促的說話而泛紅,像極了壽桃包,還挺可愛的,而「可能」被他輕薄過的上圍很是豐滿,就算罩著衣衫也可清楚的看見兩團隆起。

他忽地想起自己的的確確在摔下屋頂時,想借力起身,故在空中胡亂抓了個東西,那東西……好像真的挺柔軟的……

他下意識動了動右手五指,那柔軟的觸感彷彿還在,他不由得暗暗臉紅了紅。

他真的抓了人家的胸了!

「姑娘說得是。」是他自己糊里糊塗輕薄了人家,是該負起責任。

可忽然得了一名妻子,而且還是因此得來,他一時之間實在沒有辦法平靜的接受啊。

「對了,你娶妻了嗎?」看他長得人模人樣的,說不定家中妻妾一堆了。

「小生尚未娶妻。」

「為啥?你有隱疾?」

「……」聶凡啞口。

這位姑娘說話真是直來直往啊。

是說,他也不討厭這樣的個性便是。

坦率的有話便說,就無須猜測玩心眼,相處起來會容易些。

「不是有隱疾的話,憑你的長相,小孩應該都會叫爹了。」他年紀應該不小了,至少行過冠禮了。

「因為我一直忙著讀書,所以從未想過娶妻的事。」他坦白以告。

「你幾歲了?」

「二十二。」

「那書讀得如何了?」

「一般般。」聶凡謙虛道。

「這麼說來,成親後,我得做工供你讀書?」戴敏敏抿唇思量。

「那倒是不用……」

「怎可以不用!」戴敏敏怒道,「既然你以讀書為職志,表示將來應是要參加科舉,謀得一官半職,既是你的妻自然得替丈夫打算,助你求得仕途才是。好吧!」她一拍大腿起身,「就這麼定了。」

聶凡傻眼看著豪氣干雲的她,須臾,忍俊不住嘴角微揚。

這姑娘雖然說話凶狠、脾氣壞,卻是個會為他人著想的好姑娘……喔,不,應該說是會為丈夫著想的妻子。

他毫不懷疑婚後她有可能屋裡屋外四處忙活賺錢,將家計一肩扛,卻把他關在房間裡頭專心唸書,啥都不用管,直到考取功名的那天。

不過怎麼她都這個年記了尚未婚嫁?

又不是條件不好難尋夫家,莫非有什麼隱情?

「你若好了,咱們就動身歸家吧。」戴敏敏頓了頓,又道:「你應該是新搬來的吧,家在哪?還記得路嗎?」

「應該知道。」

「什麼叫應該知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該不會她還要舉牌子,四處幫他找父母吧?

「噗……」他忍俊不住了。"

她一本正經的發著怒,挺像他小時候姑姑教訓他的模樣,不過姑姑都還沒她凶呢。

「你笑什麼?」莫名其妙的。

「沒,姑娘真有趣。」他揩揩眼角泌出的笑淚。

等你知道我的「真面目」,就不會覺得有趣了。

算你倒霉,上了賊船。

她是不會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的,又不是她將他的手按上自個兒胸口的,是吧?

所以可不能怪她逼他上了船。

「我送你回家吧。」戴敏敏拿起還擱在地上的菜籃子。

「妳送我回家?」他長這麼大,還沒被個姑娘送回家呢。

「難道這裡還有第三個人?」

「姑娘是怕我溜跑,不負責任?」

戴敏敏眸中略含凶光的瞇了瞇眼,「只要你是住在永成縣,我就有辦法將你揪出來。」

「若我剛巧只是路過呢?」他真想看看她還有沒有別的通天本事。

「那你死的時候我應該就能把你揪出來了。」她可是跟屍體最有緣啊。

「我死的時候?」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就是我到死也會找到你的。」戴敏敏撇了下唇,「走吧。」

走出醫館時,戴敏敏問他,「你為啥會從屋頂掉下來?」

「我只是經過而已。」

他想看看這城市的風光,所以才在屋頂上穿梭,本想爬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好看得更仔細,怎知那菜市的屋頂竟然如此脆弱,腳才剛踩上,人就跟著磚瓦一起摔下來了。

「經過?」從屋頂經過?屋頂可沒辟路啊。

「有人因此受傷嗎?」聶凡問。

「好險你是摔在陳大山的菜攤子上,沒有人受傷。」只有她被輕薄,還有陳大山的攤子毀了而已。

「那就好。」聶凡鬆了口氣。

「你還沒說你沒事幹啥站在屋頂上?」

「新來乍到,想瞭解一下這個城市。」

「我們這兒算滿平靜的,十幾年前曾經有山賊肆虐,後來被剷除了,從此後就一路安泰。」只要她沒發現屍體的話。「所以你可以放心的住下來。」

「山賊的事我聽說過。」當初負責帶頭剿滅山賊的就是他姑丈。

「那你還聽過什麼?」戴敏敏緊張的問。

有沒有聽過一句傳言──凡戴敏敏出現之處,必有屍體?

她真怕這天上掉下來的夫婿就要不見了……

「沒聽過啥。」他搖頭,「還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沒有。」她頭搖得跟波浪鼓沒兩樣。「就說我們這很平靜的,百姓安居樂業,沒發生過什麼大案件。」

說到最後她都要心虛了,連忙轉移話題,「你家是往這邊走嗎?」她發現好像是他領著她在走。

「是啊。」聶凡笑了笑。

這時,忽然有幾名男人朝他們跑過來。

「在這!」為首的男人大呼。

「吳伯伯?」戴敏敏納悶的看著那群男人。

他們都是在菜市擺攤的小販,吳伯伯則是負責管理菜市的人。

「想逃嗎?」大夥凶神惡煞般圍了過來。

「剛去醫館就發現你逃跑了。」吳伯伯怒扳手指,「你破壞了菜市的屋頂,要負責修理!」

「是啊是啊,你還砸壞了不少攤子。」另一個男人怒道。

「伯伯,被砸壞的攤子只有陳大山的吧。」一旁的戴敏敏忍不住道。

一看到戴敏敏,大夥目光不約而同閃了下。

誰不知道戴敏敏出現之處,必有屍體,大夥都怕與她太接近了,哪天就被她「害」死了。

她是掃把星,渾身充滿不詳,連吃個包子都會出事,居民深信,只要跟戴敏敏走得過近,下場就會變成屍體一具,故對她都有所忌憚。

這幾個男人看這位姑娘的眼神怪怪的喔。

聶凡納悶為啥幾名比戴敏敏個子還要高大,年紀長了許多的男人會對一介女流顯露出懼意。

「旁、旁邊的攤子有被波及啊!」吳伯伯說話時,人還稍稍往後退了一小步。

「是我損壞的我必定賠償,不管屋頂還是攤子。」聶凡不卑不亢道,「請問修理費用要多少呢?」

「不多不少,大概百兩可以。」吳伯伯道。

「百兩?」戴敏敏詫異出聲,「蓋個屋子都不用那麼多,不過修理個菜市屋頂,哪需要那麼多錢?!」

「他雖然只是砸壞了一塊,但是整個屋頂都得換掉!」吳伯伯理直氣壯。

吳伯伯是看這人面生,認定是外地人,所以想坑人家錢吧?

戴敏敏深感不平的還想再說話,被聶凡搶先了一步。

「可否讓我看看損壞的程度跟面積?!」他問。

「那有什麼問題。」吳伯伯跟後方的人一使眼色,其中一個男人跑了。

「喂,許大叔,你要去哪?!」戴敏敏高喊。

「走走走,」吳伯伯領頭推著聶凡前進,「你去看看你干了啥好事。」

「吳伯伯,許大叔去哪?」戴敏敏問。

「你管他去哪了,他看到你怕了,先跑了不行嗎?!」吳伯伯臉上就寫著「欲蓋彌彰」四個字。

聞言,戴敏敏像喉頭堵了顆石頭,抿了抿唇,轉對聶凡小聲道:「待會若有啥,你別強出頭,我來處理。」

「姑娘要替在下處理?」聶凡詫異。

他的「夫人」現在是連「丈夫」惹出的禍事都要一併扛下了?

「你外地人,必被扒皮的,我在地的,多多少少有點情面。」她撇了下嘴又道:「既然咱們得成親,那麼你的錢就是我的錢,當然不會讓白花花的銀子給不見了。」她拍了拍胸口,成竹在胸。

聶凡睨著眸光嚴肅,好似待會兒要去跟人幹架的戴敏敏,心想,這姑娘好容易「接受現實」,儼然兩個已經訂了親似的。

他輕薄了人家,自然是要負責的,這姻緣說不上什麼心甘情願,可這姑娘若要成為主母,還真挺有氣勢的。

況且她人都還未嫁過來呢,就已經開始替他著想,凡事她頂著先,他這個「一家之主」是不是顯得孬了啊?

姑娘,他可不是需要個女人保護的軟腳蝦哪。

「你瞧著我做啥?」察覺他的視線,戴敏敏小臉兒不由得紅了。

她這輩子可從沒讓個男人這樣直盯著瞧過,大多數的男人視線最愛落在她的胸口。

她的胸是比她的臉吸引人嗎?

想想都有氣!

要不是她容易流汗,必把胸前那兩塊肉從鼓鼓的大肉包纏成扁扁的水煎包,看那些臭男人還要不要看!

她膚如凝脂,如牛奶般白皙粉透,故一臉紅就明顯,似上了色的饅頭,玲瓏可愛,再想她護著他的那股勁,聶凡忽然又覺得,這姻緣好像也不是真那麼心不甘情不願。

「抱歉問個唐突的問題。」

「啥問題?」戴敏敏困惑的眨了眨眼。

「姑娘今年貴庚?」

戴敏敏僵硬的嘴角動了動。

「啥?」他聽不清楚。

戴敏敏實在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十八歲就已經是老姑娘了,而她則是十八過一了,這輩子沒人向她提過親,媒婆不曾上門來,要說出口還真是丟臉。

她暗暗吸口氣,以漠不在乎的神色回道:「十九。」

想笑就來吧,老娘沒在怕的。

「姑娘曾許配人家了嗎?」

「沒有。」她幾乎是磨著牙面出聲的,「我告訴你,你是別想耍賴的,就算我今天四十九,你摸都摸了,就是得娶。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可不是任意輕薄也無所謂的!」

「在下沒這意思!」瞧她防備的,呵呵。

十九又如何,他姑姑也是二十三歲才嫁,只不過姑姑會拖這麼晚是為了撫養兩個侄兒侄女長大,而這位外貌清秀,個性凶悍又不失溫柔的姑娘又是為何大齡未嫁呢?

他可好奇了。

她就瞧他很有意思!

她知道他必定是不甘願的,可又不是她把胸湊過去給摸的,他不甘願還是得甘願。

她是不會放了他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啊。

「姑娘家中還有哪些人?!」

「我爹娘就我一個獨生女。你呢?」

「我有一個姐姐,雙親均已過世,小時候跟我姐姐還有姑姑、奶奶一塊兒生活。」

「你雙親都過世了喔?」聽起來好像很小就過世了。

「嗯,我對他們沒什麼印象,他們過世時,我還不到兩歲。」他幾乎可以說完全記不得雙親的樣子。

「真的?」戴敏敏露出同情之色。「所以你是奶奶跟姑姑帶大的?」

「嗯。」

「那她們也一起搬過來了嗎?」他家人口還挺簡單的。

「不,只有我一個人過來,我奶奶已經過世了,姑姑跟姐姐也都有自己的家庭了。」

這麼說來,她只要賺錢養他一個用功讀書就好?

這似乎簡單得多。

「那你是為什麼要來永成縣?」戴敏敏好奇的問。

「因為工作關係。」

「是什麼樣的工作……」

「喲,這麼快就成雙入對啦?」在菜市入口,陳大山爽朗的聲音傳來。

陳大山那明顯調侃的語氣,讓戴敏敏額上青筋跳動。

「關你屁事。」她粗魯的回了句。

陳大山走過來,大剌剌的將聶凡從頭到腳瞧了一遍,吹了聲口哨。

「哇,你真是好運撈到寶了。」這話是對戴敏敏說的。

戴敏敏的回擊是踩了他一腳。

陳大山與她十九年交情不是假的,戴敏敏膝蓋才動,他就已經閃開了。「喂喂,我菜攤被你相公砸了,記得賠償啊!」

聽到外人將他們兩個湊成一對,戴敏敏只覺得又羞又窘,乾脆扭頭不理他了。

聶凡瞧著他們的互動,覺得這兩人似乎挺熟的,應該不是一般交情。

「就是這裡!」吳伯伯指著菜市上方的屋頂大洞,「這若只補一個破洞,會漏水的,所以非得整個屋頂重鋪才行。」

「吳伯伯啊,請個高明的工匠來不就得了,犯不著重鋪吧?」戴敏敏道。「就已經請工匠來看過了,他說要萬無一失就是全部重鋪。」

「就算得全部重鋪,犯得著要百兩銀子嗎?」坑人嘛。

「人家估價就是要這麼多錢,這百兩銀子不僅是鋪屋頂的費用,咱們菜販因此無法販賣蔬果,當然也要賠呀。」

「啊?」戴敏敏瞪大眼,「有這回事?」

「當然。」吳伯伯雙手環胸,沒得商量。

聶凡仰頭看著屋頂的破洞,忽然疾步躍上一旁樑柱,借力使力,翻上了屋頂。

戴敏敏見他動作俐落,兩三下就上了屋頂,瞪直了眼,其他人亦同。

「會功夫的呀?」陳大山嘴巴傻愣愣的張著。

難怪他會在屋頂找「路」走。

戴敏敏這下總算明白了。

「這樣吧。」聶凡探出頭來,「這修補屋頂的工程我包了,所有費用我出。」

「啥?」吳伯伯立刻搖頭,「這工程怎麼可以隨便包,菜市一向有固定合作的工匠,信用可靠,交給你一定隨便做做,怎成?」

「對啊,」旁人附議,「我們連看都沒看過你,怎麼可以把這麼重要的工程交給一個陌生人?」

「就是啊,出了事情誰負責?!」

聶凡輕盈躍落地面,抬首,恰好與他「准娘子」四目相對。

她粉唇微張,杏眸圓瞪,滿臉詫異。

他猜她大概是不解怎麼一個會功夫的人竟會從屋頂摔落吧?

他也是突然跌了個措手不有,俗話說,吃燒餅也會掉芝麻的,是人,難免會失手嘛。

「放心,與地方相關的工程我不會隨便的。」聶凡笑笑回應。

「我聽你在放屁,你是不想拿錢出來?那好,咱們就官府見!」吳伯伯氣得口水亂噴。

「吳伯伯,」一旁的陳大山點醒,「現在衙門可沒人當家主事啊。」

「新縣令不是今天上任?」

「人來了嗎?」陳大山問。

大夥面面相覷。

「管他人來了沒,」吳伯伯目中無人道,「這新官上任,很多事情聽咱們這些老輩的意見的,不會讓個陌生人亂來。」

「新縣令得聽你們話啊?」聶凡充滿興趣的問。

「當然!」吳伯伯驕傲一昂首,「我兒子還有他、他、他……」吳伯伯手指著旁邊同樣氣勢欺人的老人家們,「都在縣衙當差,我也是胥使退休後來管菜市,可不是什麼平常普通的人家。」

「原來如此。」聶凡點頭表示明白。「這麼說來,那包屋頂工程的工匠,必定也跟吳伯伯有關係?」

「對……」吳伯伯忽然覺得自己透露了太多底細了,「你問這麼多幹啥?該賠的就得賠!」吳伯伯瞪他一眼,「誰叫你沒事弄壞了屋頂,還砸爛了大家的攤子?」

「不是只砸爛我的嗎?」陳大山一臉莫名。

「旁邊的也砸爛了啦!」吳伯伯狠瞪陳大山這個不懂看眼色的。

陳大山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去。

「那我明白了。」聶凡點點頭。「該付的我是會付,但我沒那麼多銀兩怎麼辦?!」

「沒銀兩也要想辦法湊出來!」大夥怒吼。

「喂!」戴敏敏不爽的跳出來替聶凡打抱不平,「你們這樣不是欺人太甚了嗎?有點良心啊,太過分我最近就在縣裡四處逛逛,誰知會逛出什麼鳥事來!」

大夥聞言,驚了一驚。

聶凡一方面覺得眾人的反應很奇怪,一方面又覺得他的「准娘子」似乎在威脅這些老人家?

但這威脅還真是讓人一頭霧水啊。

莫非……她大齡未嫁的原因在此?

「嫌生活太平靜了嗎?那咱們來點案件熱絡一下好了。」戴敏敏瞪著眾人,眸如銅鈴大。

「敏敏,你別嚇死那群老頭了。」陳大山推推她,「拜託你行行好,乖乖待在家裡吧。」

聶凡不知怎地,看那個陳大山越看越不順眼了。

他們兩個會不會太好啊?

莫非兩人之間有什麼暖昧關係,但基於某些原因無法公諸於世?

或許這也有可能是她遲遲未嫁的原因?

聶凡將戴敏敏當成了個「案件」研究起來了。

「可以啊,那就打個折,各退一步。」戴敏敏昂著下顎的模樣,比那群老頭氣勢還要旺盛。

「好啦好啦。」妥協的吳伯伯不悅道,「我再去跟阿狗說說,看能不能少點錢。」

「至少少個二十兩。」戴敏敏道。

「你……」吳伯伯一臉要吐血樣。

「不然三十兩。」

「知道啦!」吳伯伯將少污到錢的氣轉發在雖然會武功,但是說話平淡溫煦,面貌俊美如女人,看起來就挺好欺負,讓人完全忘了他剛才躍上屋頂有多輕盈的聶凡身上,「至少準備八十兩,聽到沒?」

聶凡還是在蹙眉頭,「我瞧那屋頂整個重新翻修也不用到八十兩吧。」

「你想跟我討價還價,我就讓你在永成縣混不下去!」

聶凡還想再回話時,一名姑娘氣喘吁吁的出現在菜市口。

「少爺啊少爺啊!」她一路大喊進來。

這姑娘在喊誰?

大夥茫然。

「少爺啊,我終於找到你了!」姑娘站在聶凡面前,手撐著膝蓋,直喘氣,「你隨便亂跑……大家……大家找得你好辛苦!」

「我不是說縣衙會合嗎?」聶凡以為他說得夠清楚了。

「等你老半天啦!」名喚喜兒的姑娘生氣的說。

「還以為你出了事了,大夥都在找你,後來我打聽到你在這就先來了,等等其他人也會來了。」

「我不是好好的嗎?」擔心啥,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戴敏敏瞧那姑娘與他講話的口吻似乎關係匪淺,可是她又喊他少爺……奴僕有生這麼好看的嗎?

或許名為主僕,但關係不一般?

該不會是通房丫頭那類的吧?

「你若少了半根寒毛,姑老爺會宰了我們的好唄!」喜兒一想到聶凡的姑丈--殷華那雙寒氣森森的眸,就要打冷顫了。

她跟另一名叫小成的小廝都是殷華買來,從聶凡第一次參加地方鄉試開始,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伺候的。

還好少爺人溫和客氣,好相處又沒脾氣,若主子是殷華,她恐怕連呼吸都得主子答應才敢呢。

「好啦。」聶凡安撫了下喜兒,轉對吳伯伯道:「新的估價單麻煩送到縣衙來。」

「為什麼要送縣衙?」吳伯伯心中忽然冒出不祥預感,「莫非你是……」

「我剛巧是今日新上任的縣令,姓聶名凡,還請多多指教。」

聶凡笑得是一個如沐春風,大夥卻是狂打寒顫。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27 08:40 PM

第三章

縣令?

他是新科縣令?

不僅戴敏敏傻了,其他人也愣了,吳伯伯那些人更是交頭接耳,一改適才囂張狂妄的態度。

「原來你是新上任的縣太爺啊,一開始怎麼不先聲明呢?」吳伯伯笑著一張老臉,戴敏敏驚訝的看到在菜市跟隻老虎一樣威風的他,竟然在幫聶凡拍掉衣服上的灰塵。

「我只是想走走逛逛,不想造成大家的麻煩。」聶凡笑了笑,「修補屋頂的估價單麻煩再送過來縣衙。」

「當然當然。」吳伯伯笑得好諂媚,背裡卻是冷汗直流。「我會叫阿狗多給縣太爺折扣的。」他剛洩漏了太多底細,這下麻煩啦。

「該賺的還是得賺啊。」

兩人對視而笑,這目光之中暗潮洶湧,大夥頻起雞皮疙瘩。

「那我先回縣衙了,上一任縣太爺無法跟我交接,恐怕很多事情不清不楚,公事處理緩慢些,還請鄉親們多擔待。」聶凡朝眾人抱拳,最後目光落在戴敏敏身上。

「對了,姑娘,請問芳名?」

「呃……我、我叫戴敏敏。」戴敏敏尚未從「未婚夫」是新科縣令的震憾中回神。

「戴姑娘,改日再登門拜訪。」

「喔,呃,好……」戴敏敏有些呆滯的點頭。

聶凡這才與喜兒一起離開菜市。

一旁的陳大山用肘推了推茫然的戴敏敏,取笑道:「知縣夫人,小民身您請安了。」

「你少貧嘴了!」戴敏敏怒瞪陳大山。

「什麼知縣夫人?」吳伯伯問。

吳伯伯雖然看到聶凡掉下來的那一幕,但一片煙塵中,倒是沒發現聶凡是抓著戴敏敏的胸乳起身的。

「沒事,吳伯伯,你別聽他亂講。」說著,戴敏敏又瞪吹著口哨的陳大山一眼。

「敏敏,沒什麼事不要出來亂逛,沒事情也會被你逛出事情,瞧,」吳伯伯指著屋頂破口,「還好縣太爺福大命大,要不一遇上你就差點摔成死人了,你趕快回家吧。」吳伯伯真是一看到她就覺穢氣。

吳伯伯的直言像是一拳揍往戴敏敏的胸口。

她還真是沒想到,若不是因她在菜市,新科縣令說不定還不會摔下來呢。

雖然心情因此沮喪低落,但在這方面,性情倔強的她一向不肯在處人面前示弱的。

「如查他真是八字太輕,這縣令位子也坐不久的。」她哼了一聲,扭頭走開。

「真是的,怎麼咱們縣內日子平平靜靜的,就出了一個煞星。」吳伯伯碎念道。

陳大山瞟了滿臉不悅的吳伯伯一眼。

「吳老啊,」許大叔低聲道,「我剛去跟阿狗說那個估價單寫一百兩,那現在要改多少?」

怎麼會對上了縣令呢?真是倒楣啊!

「就寫個六七十好了,也不要差太多,就說阿狗看在他是縣令的份上,半買半相送。」阿狗是吳伯伯的侄子,一向聽話的。

許大叔點頭。

「新科縣令年輕得很,很多做事的小手段一定都不知道,衙門內的官差都是咱們的人,現在是給他甜頭吃,以後他還是得聽我們的話。」吳伯伯目露精光。

吳伯伯跟許大叔這群人都是胥吏官差退役,接任的也都是兒子侄甥,瞧那縣令嫩得跟豆腐一樣,最後必成為他們的傀儡,就算他們撈盡油水,也不敢吭聲。

老人家們奸詐詐的笑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菜市那群老爺子是完全看錯聶凡那比豆腐還嫩的白淨斯文了。

他甫上任,就大整了人事,舊時的官差,只要曾經剋扣百姓規費撈油水的,全都開除,再遴選新人補缺,幕僚則全都換成自己人,如此辦案行事時,才不會礙手礙腳。

除此外,該修補的城防廟宇,他毫不吝嗇撥款,但不像以往皆由吳家親戚獨攬工程,而是開放多家廠商競標,未過底標的最低價都方可得標一同法,他自然也用在他破壞的屋頂。

吳伯伯因此火冒三丈,還衝到縣衙去質問,聶凡不慌不忙的回道:「菜市屬於公共建設,損壞修補自然得照章法來,況且,」聶凡淡如清風的微微揚笑,「最後只花了十兩銀就結案了。」比吳伯伯的獅子大開口省了九十兩銀哪。

吳伯伯怒責他不守信用,況且他兒子在縣衙的官差職位也被拔了,更是氣得口不擇言。

聶凡依然不動如山,淡笑道:「過往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那是前縣令的事,還是吳老您希望我把所有的破事翻出來追根究底呢?

吳伯伯聞言,喉頭如堵了塊大石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污了多少油水,自個兒都數不清了,這真要清算起來,恐怕會是翻了家的大事啊。

「算、算了,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吳伯伯怒甩袖離開。

吳伯伯原想聯合地方鄉紳整治整治這新科縣令,叫他知道啥叫強龍不壓地頭蛇,哪裡曉得,聶凡早他一步去拜過碼頭了,吳伯伯還被鄉坤勸告該懂得適可而止,真是讓吳伯伯氣得半禿的發都要掉光了。

聶凡或許年輕沒經驗,但是他的姑丈殷華曾是個捕快,還是功績厥偉的那種,殷華固然是獨善其身的個性,但出身於捕快世家,知曉一個地方縣令何處該大刀闊斧,何時該留一手,何時該給人家路走,在聶凡上任之前都先交代過一遍了,身邊的幕僚也是他給找來的,雖然聶凡很想請殷華來擔任總捕頭一職,但過著半退休生活的他,只想跟愛妻,也就是聶凡姑姑聶湘,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快活日子,壓根不想再當名辛苦的總捕頭。

若有殷華在,聶凡相信他這個縣令必是當得有恃無恐,但姑丈不幫他,他也有信心會當個人人稱讚的好縣令--這是他從小立下的職志。

「咱們這縣還挺平靜的。」聶凡眼睛閱覽公文內容,拿筆的右手批閱,左手將批好的推到一旁。

他上任的這一個多月來,雖然因為新官的關係,非常的忙碌,但除了地方建設跟一些人情義理的事情外,還真沒辦過什麼大案件,每日審理的幾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太平盛世,是百姓之福。」在旁幫著處理公文的師爺道。

師爺是聶凡姑丈殷華替他找來的私人顧問,是個正直不阿,行事端正,性情嚴肅之人。

「可見前縣令治理有方。」除了貪污方面較為嚴重一些。

師爺沉吟一會兒,「也不是一直這樣的。」

師爺亦是永成縣居民,故對這個縣市的歷史知之甚詳。

「喔?」聶凡很有興致的抬起眼來,「怎麼說?」

「十幾年前,永成縣因為山賊為患,曾過了一段苦難日子。」

「這我曉得,是我姑丈帶人找到山寨,將其剷平的。」這段歷史他當然知曉囉。

「聽說在那之後,咱們這縣裡就未曾再發生過什麼大案件了。」

「你聽誰說的?」

「聽位姑娘說的。」他這才想起戴敏敏來。

那姑娘……不,應該說是他准娘子了,這陣子因為太忙碌了,他還沒上門去拜訪呢。

「姑娘?」師爺納悶的問,「哪位姑娘?」

師爺大部分時間都在聶凡身邊幫著處理案件,怎不記得他何時跟某位姑娘私下聊過?

「一位叫做戴敏敏的姑娘。」

「戴敏……敏?」師爺因為太驚訝而差點被唾沫噎著了。「大人何時認識戴姑娘的?」

「她怎麼了嗎?!」聶凡不答反問。

瞧師爺驚訝的神色,可見這位戴敏敏必定有與眾不同之處,要不然師爺也是個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鎮定之人,一提到「戴敏敏」竟還嘻了下,一定有問題。

回想第一天來到永成縣,在菜市時,那些叔叔伯伯對戴敏敏均有所忌憚,他就知道這姑娘必定有啥不能說的秘密,只可惜他忙於政事,一直沒時間,也……咳,不小心把人家姑娘給忘了,所以一直沒有到戴家去拜訪,也忘了找媒婆去提親,不知那姑娘會不會以為他想不認帳?

不過,她好像也沒上門來質問?

感覺依她那強悍的性子,不可能善罷甘休的呀。

難道是曉得他新官上任忙得很,所以也就沒來煩他?

說來也挺體貼懂事的。

現在雖然還說不準,不過他直覺與討喜的她再相處一陣子,就會對她產生男女之間的情感了。

但那都是後面的事。

也就是說,戴敏敏對他來說,現階段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人物,畢竟現下公事纏身,要等有餘裕來想親事,大概還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吧。

原本不是什麼特殊存在的她,卻因師爺的奇怪反應,讓聶凡產生了大大的興趣了。

師爺思索了下方道:「永成縣十一年前曾經發生分屍案件,後出犯人是住在鄰縣的屠夫。」

「這屠夫是戴敏敏的什麼人?」該不會戴敏敏是殺人犯之女吧?

「當初,那個犯人屠夫殺了另一個屠夫,並將人分屍,屍體是被戴敏敏的父親釣魚時釣上來的,而那個時候,戴敏敏也在旁邊。」

「喔?」那跟戴敏敏應該沒啥關係吧,為何師爺要特地提出來說呢?

「十年前,吳家布莊的夥計殺了老闆,埋在屋子底下,數日後,戴敏敏經過,那屋子就崩場了,屍體露了出來。」

聶凡瞪大眼了。

一經過就崩塌,這未免太巧。

「八年前,曾在難馬山半山腰的山溝處,找到數具屍體,推測應該是連續殺人魔所犯下的案件,而發現屍體的……」

「不會也是戴敏敏吧?」天啊,這姑娘是啥來歷啊?

「沒錯。」師爺點頭。「不過這名犯人沒找著。」

「那我們來找犯人。」聶凡躍躍欲試。

「這都八年前的事了,而且後來就沒有再找著相關屍首,沒有發現新的證據,最後就不了了之成了懸案了。」

「是嗎?」聶凡心想都八年前的案件了,的確也很難再找著新線索來破案了。

「還有其他的嗎?」

「七年前,有個丈夫殺了他的妻子,埋在後院。」

「戴敏敏怎麼發現的?」

「有隻狗咬了她買的肉,鑽進了人家後院,她追著鑽狗洞進去,發現狗在扒洞想埋肉……」

「然後那洞裡頭就是那妻子的屍首。」

「大人猜得沒錯。」

聶凡覺得他的血液在沸騰了。

他的准娘子看起來平凡,其實身負「異能」啊。

「五年前,雙胞胎姐姐殺了妹妹,做成肉包出售,剛巧那戴敏敏就買了人肉包子。」

「還有呢?」聶凡雙眸閃著光。

「再來就是上個月,前知縣大人猝逝了吧。」

「前知縣大人是年事過高的原因,這可不算案件。」這不能算在戴敏敏頭上吧。

「沒錯。不過前知縣死的時候戴敏敏也在,除此外,還有一些因為自己不小心或是自然死亡的事件,她也是頭一個發現者。」

聶凡拿起新的公文,翻開時問:「所以從人肉包子之後,這五年來都沒再發生過兇殺案?」

「自從戴敏敏很少出門之後,就沒再發現過屍體了。其餘的大概就是一些搶劫、竊盜的案件,或是個人不小心所造成的死亡。」

「意思是說,這永成縣的大案件都是戴敏敏發現的?」

「大人剛來,所以不知道永成縣有個傳聞。」

「什麼傳聞?」他好奇死了。

「凡戴敏敏出現之處,必有屍體。」

這姑娘好特別啊!

聶凡興奮的上身前傾。

「她為什麼這麼容易發現屍體?她家從事跟這方面有關的工作?她爹也是差役或在衙門任職的嗎?」

嘿嘿嘿嘿,有趣有趣。

聶凡自己也是有過特別經歷的,但他現在覺得那些經歷跟戴敏敏的比起來,都成了屁。

難怪她會這麼強悍,親眼看到屍體這事,一般人都承受不住了,更別說她可是連吃個包子都會發現屍體,這沒有顆強心臟,堅強的意志,早瘋了吧。

「她爹是個工匠,她娘是替人繡花做衣的,很普通的家庭。」

「那她為什麼會跟屍體這麼有緣?」一定有原因的吧?

「據說,大概是她五歲還六歲的時候吧,她曾經跟具幼童骸骨在大佛像內共過了一下午,從此這後,她就很容易發現屍體。」

「哇--」聶凡眸中錠出精光。

「所以呀,」師爺見他興致勃勃,立馬勸戒,「跟戴敏敏別走太近的好,她煞氣重,很容易出事的。」

師爺曉得聶凡人長得斯文,看似溫文穩重,其實還脫不了少年玩性,要不,也不會第一天走馬上任,就將菜市的屋頂踩出一個大洞。

「怎麼,她害死過人嗎?」聶凡斂笑。

「當然沒有。」

「那為何說會出事?」這不合邏輯,人又不是她害死的。

「會有屍體出現啊,她是不詳之人,走到哪都會有死人。」

「胡扯!」聶凡駁斥,「死了的人就是已經死了的,要不是她,誰替那些死去的人伸冤?」

他坐正身子,臉上是少見的嚴肅。「除了連續殺人魔以外,其他的屍體都找著兇手了不是?若沒有戴敏敏,他們還沉冤未雪,無法入土為安,說來,她根本是死者的活菩薩。」

師爺被聶凡堵得語塞。

「大、大人這麼說也沒錯,不過這幾年來,永成縣因戴敏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之故,沒再發生什麼殺人案件,這也是百姓之福……」

「別說得好像戴敏敏是殺人兇手!」他聽了心底不舒服。

「大人怎麼說便怎麼是了。」師爺將其他卷宗抱上案桌,「大人,請把剩下的公文先看過吧,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

「我先出門一下。」聶凡起身脫下官服。

「大人要去哪?」

「找戴敏敏。」

「為啥要找戴敏敏?」難不成他對她起了興趣了?

換好衣服的聶凡未回答問題就直接翻窗走了。

「大人……你好歹也走大門啊……」

聶凡出了衙門,得決定往左走或往右走時,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戴敏敏家位於何處。

無妨,人生了張嘴,就是要問的嘛。他隨便拉了個路人,劈頭就問:「你知道戴敏敏家在哪嗎?」

路人一臉慌張,「不、不知道!」

瞧他那神色,擺明就是知道的。

再問了幾個人,也是同樣的回答,好像若與戴敏敏沾上關係,便要沾上穢氣似的。

難不成永成縣的居民都跟師爺一樣,覺得戴敏敏煞氣重,一接近連小命都沒了?

無稽!

他倏忽想起在菜市賣菜的陳大山,他跟其他人不一樣,與戴敏敏似乎交情頗好,問他一定知曉。

這時的菜市已經休市,只有幾攤尚在整理,幸運的是陳大山人還在,跟個大嬸聊天聊得很愉快。

聶凡猜想莫非這陳大山就是個熱情性子,所以就算他人避戴敏敏如蛇蠍,他也無所謂?

他上前,大嬸見著他,發現他是誰,連忙福身問安。

「別拘禮。」聶凡擺了擺手,「我來是有事想問問大山。」

「那民婦不打擾了。」大嬸忙提著菜籃子離開。

「大人找小民何事?」陳大山困惑的張著眼問。

「你知道戴敏敏住哪嗎?」

陳大山眨了眨眼,一忽兒,笑了。「大人要去提親了嗎?」

「我有事要找她。」聶凡這才想到他太過專注在「屍體」上,又忘了提親這事了。

「大人,這門親事你可不能賴啊,我跟其他人都親眼目睹你輕薄了人家,不娶的話,敏敏可沒有顏面活下去了。」

「我沒有賴的打算。」就算不提負責任一事,光是她與眾不同的經歷,就讓他對她充滿了想探索的興趣。

「先告訴我她家在哪吧。」

「沒賴的意思就好,敏敏等了十九個年頭才等了個好姻緣,我做她青梅竹馬的,說什麼也會幫她抓著的。」

意思就是說,如果聶凡想賴帳的話,那他陳大山一定第一個讓他難過。

聶凡望著陳大山,冷不防衝口而出,「你既是她的青梅竹馬,又挺關心她,怎麼不娶她?

陳大山愣了愣,神色有些尷尬了。

「這事嘛……」他抹了抹臉,「我娘親不准的。」

要不,他可是十分喜歡戴敏敏那爽落的性子的。

「因為有她出現的地方就有屍體?」陳大山圓目一瞠,「你知道?」

聶凡頷首。

一滴焦急的汗自陳大山額際流下。

「這種事情也不是那麼的百分百的,就很偶然被她發現了。敏敏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算命的還說她是仙女降世……」

本想抬手阻止陳大山繼續說下去的聶凡詫異打斷,「仙女降世?」

「就說她前世是個正義感過剩的仙女,惹出太多麻煩,因而被打落凡間,所以才會跟屍體那麼有緣。不過不管怎樣,您都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薄了人家,你就得把她娶回家。」

這個陳大山該不會跟他的青梅竹馬喝同個乳母的奶水長大的?威脅人的口氣還真是如出一轍。

「你別擔心這事,」也輪不到他來擔心。

「先告訴我她家在哪吧。」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27 08:41 PM

第四章

「妹妹等哥唷,前來把親提,心兒小鹿撞唷,嘴似鳥兒吟……」

戴敏敏嘴裡唱著自編的小曲,指尖捏著繡針,一針一線逐漸繡出一朵朵的艷麗牡丹花。

戴母本是一間繡莊的繡娘,六歲那年,戴敏敏玩捉迷藏失蹤,找著人時也找著了一具兒童骸骨,自那時起,戴母就將活兒帶回家來做,戴敏敏也跟著母親學了一手好針線功夫,繡功與戴母不相上下,且因她耳聰目明,刺繡速度遠比戴母還快。

此時她獨自在繡房繡花,而母親則在鄰房與姑姑聊天。

那句「凡戴敏敏出現之處必有屍體」的傳言姑姑是曉得的,加上算命師說她是仙女降世,姑姑認為她跟仙佛有緣,希望能帶她出家。

這件事,雙親自是反對的,而戴敏敏自個兒也不願意。

家裡僅有她一個獨生女,父親也沒意思為傳宗接代納小妾,所以這唯一的女兒,他們無法聽從姑姑的意見,送去侍奉佛祖。

姑姑與母親在鄰房聊天,音量漸大,干擾了戴敏敏,她停下手,聆聽她們的談話。

「……敏敏的婚事無望,你們把她拴在身邊,將來你們百年之後,她不就一個人孤苦伶仃?」

姑姑苦口婆心道,「她即然是因為上輩子當仙女時犯了錯才被貶了凡間,就更該出家修行,消彌罪業,才能重回仙班啊。」

戴敏敏歪著頭,嘴角鸞出了笑容。

她才不是婚事無望呢,她已經有個未婚夫了,不過這事她按捺著沒有告知父母,想在聶凡來提親的那天給他們一個驚喜。

她不僅要嫁人了,而且對方還是永成縣最高位父母官,她將成為知縣夫人了呢,這是她以前想都沒想過的。

雖然聶凡到現在還沒消息,不過她人都窩在家裡,並不代表與世隔絕,跟三姑六婆一樣個性,愛說八卦的陳大山都會替她捎來聶凡的消息--他在視察河道,研擬預算修築堤防『他把前縣令的官差開除了一半,招考了新人,現在忙著遴選。』他去拜訪了哪位鄉紳;他抓到了一名竊賊,他重鋪了哪條路……

他好忙好忙的。

新官上任嘛,加上前縣令突然暴斃,根本沒有法子交接,很多事他得靠自己去瞭解,這提親的事當然只好暫放一邊,她都可以理解的。

十九年都能等一個丈夫了,再多等個幾天甚至幾個月,都無妨的,只要他記得就好,若他真不記得,她算算時間差不多了,就會去提醒他的。

手指拂過大腿上的繡樣,她想,要不要幫他繡個荷包呢,這也算是送他定情之物。

「嘻。」想起他英俊的容顏,小臉兒忍不住紅了。

這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夫婿人選……不,應該說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才對。

難得,她不是遇到屍體,而是遇見了丈夫。

鄰房的談話並未因戴敏敏沉溺於自己的喜悅而中斷。

「那是算命師胡說的,我們沒有人信。」對於姑姑三番兩次相勸,戴母也沒法給好臉色了。

「那你倒是說說,若不是因為如此,敏敏怎麼那麼容易找到屍體骸骨?永成縣的兇殺案件哪件不是她發現的?」

戴母別過頭不語。

「若敏敏不是仙女降世的關係,也必定有特別因緣,也許是上輩子犯了大錯,更應該修行才是。」

「你不要再說了。」戴母起身準備送客了,「如果敏敏自己想要出家,我自不會攔著,但她並沒有這意思。」

「她這樣的大齡姑娘孤老一生,會成為笑柄的。」

「什麼笑柄!」戴母生氣的喊,「我的女兒是最好的,是那些男人沒眼光!」

戴敏敏因母親的怒吼而回神。

她要不要告訴姑姑,她嫁得出去的事?

幾度猶豫,她還是沒衝出去放聲自己並不會因為大齡未嫁而成為笑柄。

因為,那個人到現在還沒來登門拜訪,她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說的話並非說謊騙人。

有個男人願意……或者該說,有個男人必須娶她,而且那人還是縣令大人,如果她就這樣衝出去聲明,母親一定會摸著她的額頭,質疑她是不是受了風寒,發了燒,腦子混了。

「我也認為敏敏是最好的,但別人不這麼想啊。」姑姑反擊,「為啥到現在一個提親的人都沒有?那個什麼陳大山小時候不是跟敏敏很親,還說什麼將來長大要娶敏敏,結果呢?人家都娶了他家姑娘,還生了孩子了!不是那些男人沒眼光,而是大家都怕,怕娶了敏敏,一家都沒得活。」

戴敏敏膝蓋上的繡樣落了地,心頭陡地起了個寒顫。

他……會不會是聽到那句傳言了?

他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消息,連個口信都沒有,有沒有可能是他在拜訪鄉紳、處理案件時,多少聽過她的傳聞,所以打算暫先按兵不動,若她這方沒有強求,就當船過水無痕?

那日,他摸……應該說是「抓」了她的胸,很多人瞧見了,但這事並沒有傳出去,連陳大山也只是偶爾碰見她時,會拿來當笑話講,但,似乎好像沒人當一回事。

也許,菜市的民眾是假裝不知道吧。

父母官跟她這種容易招惹來屍體的女子在一塊兒,根本是災難吧。

如果……如果他想毀約,但又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替她作證,那這樁親事是不是就沒了?

她以為他只是忙到沒空來,但會不會只是她太天真的想法,他根本就想毀約不娶?

「什麼叫一家沒得活?」戴母怒吼,「我跟你哥就活得好好的!」

「我不是說敏敏真會害死人,而是鄉里那些愚民都是這麼想的!」姑姑苦口婆心要她看清現實。「現在的敏敏跟坐牢沒兩樣,大家都怕她,她心裡也很清楚,所以才不出門的不是?」

戴母握著拳頭,氣到說不出話來。「敏敏這世就是來修行的,你不應該阻攔她……」

「姑姑,」戴敏敏走進房間,臉上帶著薄怒,一字一句道,「敏敏已經是許了人家了,紅塵未了,不能入佛門。」

她絕對不會讓聶凡有任何毀約的機會!

他摸了她,他就得擔起責任,她等等就要直接上衙門去找人,與他說清楚問明白!

「啊?」發出驚訝聲音的是戴母,她一臉急切的問,「許了人家?誰?誰願意娶你了?」怎她這個為娘的竟然不知情?

「當今縣令聶大人。」她叉腰昂首,氣勢十足。

兩名長輩呆愣。

一會兒,姑姑對著戴母歎了口氣,「嫂子啊,我覺得你還是快點做決定吧,這姑娘大齡未嫁也就算了,你家敏敏又是特殊的體質,流言蜚語特多,這好好的孩子,也都要被傳言擾得不正常了。」

不正常?

戴敏敏瞠目望向姑姑。

姑姑道話是什麼意思?

還以為一身挺她的母親必然會反駁姑姑的「不正常」論點,怎知戴母竟也是歎了口氣,無奈的坐回椅上。

「我再考慮考慮吧。」戴母剛才的堅持已經蕩然無存。

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她這女兒從小遭遇就與一般人不同,受到的不公平傳言、委屈,更是一夜也訴不盡,她以為父母在旁疼著就會無事,怎知怎知女兒想嫁人,想得腦子都出毛病了,竟然以為縣令大人要娶她,再這樣下去,不瘋也難啊。

或許,讓她出家,長伴青燈古佛,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你們不相信我的話嗎?」戴敏敏氣結,「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問陳大山啊,那天他也在場的……」

戴敏敏將那日聶凡行經菜市屋頂,不小心摔下,抓了她胸,故得娶她的事講述了一遍。

「這真要叫他負起責任的。」戴母雙眸光芒大綻。「縣令呀!新科進士,前途大好呀!」

姑姑聞言卻不替她開心,而是一臉煩憂。

「我以為不妥。」姑姑道。

「有什麼好不妥的?!」戴母白了身穿尼姑灰色道服的姑姑一眼,「他輕薄了敏敏,當然得娶,難不成叫我家敏敏白白受到羞辱嗎?」

「說真格的,敏敏本身就帶著不祥,人家當官的怎會想娶個不祥的妻子呢。」姑姑語重心長道。

「不准再說我女兒不祥!」戴母怒了。

「我是實話實說。」姑姑以相同的音量反駁,「就算人家真娶了她,也不可能善待她的。你知道大戶人家都怎麼對待像她這樣不得不娶又帶著不祥之氣的姑娘嗎?好一點的冷落在偏院,連個丫鬟服侍也沒有,狠一點的就直接讓她小命都沒了!」

母女聞言臉色煞白。

「怎、怎麼可能!」戴母嘴上反對,但嘴角因為害怕而微微抽搐。「人家聶大人好歹也是個官……」

「官又如何,要在家裡弄死個人更是容易,不說別的,前縣令怎麼辦事的你們也知道,放縱屬下剋扣百姓,油水撈得飽飽,因為敏敏而挖出了幾件麻煩案件,他們可是討厭死她了,所以外頭對她的傳聞才會那麼難聽。」

姑姑才出家兩年,故永成縣的事情以及對敏敏的難聽傳言,她皆知曉,也是想帶侄女遠離這些紛擾,才想帶她出家,要不敏敏這些年被逼得只能窩在家裡,不敢隨意出門,她瞧得也心疼。

戴家母女倆沉默了。

戴敏敏並未想到這麼深遠。

她只想著最凡得負責任娶了她,卻未思慮他心中是怎麼想。

若是他被逼不得已娶了她,也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是嗎?

她實在太天真、太單純……不,是太單蠢了嗎?

這紅塵,真該看破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戴敏敏率先打破凝滯的沉默。

「姑姑,侄女明白你的好意,但相信我也不是簡單之輩,他想讓我沒好日子過,我也不會讓他清閒的!」她昂高下頷。

外頭那些鄉親嘴上說著她的壞話,心裡則是懼著她的,除了她容易發現屍體外,本性也是凶悍的姑娘,才不是隨隨便便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柔弱女子。

想船過水無痕,想讓她不好過日子,咱們走著瞧!

「敏敏,你別傻啊。」姑姑企圖阻止她嫁給縣令過苦日子。

「我不出門是因為我不想再看到屍體了,不是因為那些傳言的關係。嘴長在他們身上我管不著,但縣令既然摸了我的胸,就得負起責任。」別以為她會白白把羞辱給吞了。

「敏敏……」

「娘,姑姑,我出去一下。」是時候該去問問那人到底何時要來提親了。

「去哪?」

「找我未婚夫!」

走在行往縣令住處的路上,戴敏敏一直盤算著她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見到聶凡。

她曉得縣令住處必有守衛,她是直接上前正大光明的說明來意嗎?

萬一那傢伙假裝不認識她怎麼辦?

擊鼓申冤狀告他不肯履行婚約?

這把事情鬧大了讓他顏面無光也不好,說不定他真的是太忙了,不是想賴帳啊。

戴敏敏雙手環胸,低著頭悶走,想不出個好主意。

「讓開!」

頭頂忽然有人大喊一聲。

她方聞聲抬頭,就有個黑影遮蔽了她的視線,同時撞倒了她。

「哎喲!」她五體投地摔跌在地。

「姑娘,你沒事吧?」罪魁禍首一把將她拉起。

「戴敏敏?」

「你幹啥從牆上……大人?」戴敏敏詫異瞪著個把月沒見的聶凡。

「哈!」聶凡大笑,「怎每次我都摔在你面前?」

他從陳大山那裡曉得戴敏敏家居何方後,發現這路還真有點遠,乾脆從屋頂走會快些。

走了好一段,終於看到戴敏敏家,這一帶的房子是一般的土製房,他怕不夠堅固又踩破了人家屋頂,甚至弄壞了房子,才要躍下就見有個人擋著下方,他險險閃開,卻還是撞著了人家肩膀,把人撞倒了,自己也差點摔個狗吃屎。怎知,這被撞之人竟是戴敏敏。

「你才奇怪,幹啥有路不走,又走屋頂?」這知縣大人的「喜好」也太奇怪。「不怕又踩破人家屋頂嗎?」

「走『路』太遠啊。」聶凡笑咧開兩排白牙。

那燦爛的笑容,像頭頂那強烈的陽光,讓長年繭居在宅的戴敏敏一時之間頭昏眼花。

「你要去哪?」聶凡問。

「我來找你。」質問偉大的知縣大人,何時才要來提親!

「想到我了?」這麼巧,他剛好也要去找她。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你怎說得好像是該我來提親的樣子?」他是不是說反了?

可看他神色如常,莫非他還沒聽過傳言?

這好這好,那她得催促他速速把生米煮成熟飯,免得反悔。

「當然是該我去提親,不過我這陣子忙得一個天昏地暗,實在騰不出空來。」他不敢說要不是師爺聊天時提起了她,他其實忘得一乾二淨了。

姑娘凶悍的呢,也清楚得很。

雖然也不是打不過制不過,不過姑娘總是姑娘,他一個強壯的男人當然得讓讓,要不他練過武的,一個巴掌過去,恐怕就得買棺材了。

而且呀,她還是個特別的姑娘,這世間一個難得的奇珍異寶就讓他碰見了,當然得好好守著呀。

「我猜也是。」幸好她沒猜錯,他是太忙沒空,不是因為聽到傳言心生怯意,她因此鬆了口氣。

「姑娘是來詢問在下何時去提親嗎?」

「呃……」他說明白了,她反而有些赧然,畢竟自己誤會了人家。「我只是……只是來關心一下。」

「那咱們現在便走吧。」他推了下她的胳膊。

「走去哪?」她好奇跟上。

「去你家。」

「啥?你不是有事要忙的嗎?」路都不走了,可見必定是急事啊。

「我就是要去找你啊。」

戴敏敏掩著嘴,怕被看穿心中流竄的狂喜。

他守約要來提親了!

然而,聶凡下一句話卻讓她迅速從喜悅的雲端直接落下了冰冷的地獄。「我聽說,姑娘與屍體特別有緣?」

雖然早知道了,所以才遲遲沒來提親,今日是打算跟她開宗明義說明白,像她這樣的姑娘他不能娶?

沒關係,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說吧說吧,說她不詳、說她晦氣,說他人在屋頂走得好好的會突然掉下來都是因為她的關係,所以他不能娶她,免得明天死於非命。

沒關係,她頂和住。()

來吧!

「對。」回話時,她下頷昂得特別高。

「之前永成縣每一次的殺人案件,都是因為你發現屍首的關係?」

「對。」還有什麼想說的?再說啊!

「雙胞胎的姐姐殺死妹妹的肉包也是?」

「對。」不要以為能稱心如意的!

該負的責任就得負。

戴敏敏用力咬緊後齒根。

「我很好奇,既然都做成肉包了,怎麼會發現的?」他忘了跟師爺問個詳細了。

想到當時的情景,戴敏敏的臉龐扭曲了。

「因為……」她吞了口唾沫後才道:「我把肉包分給鄰居小朋友,掰開來時,半根手指掉下來。」

說來也玄妙,早雙胞胎姐姐自己包的包子,怎麼可能有半根手指包進去卻不知曉,但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才爆出那個生病在家無法露面的妹妹,其實已經被姐姐殺了。

「哇……」聶凡難以置信的吃驚瞠目,「當真?」

「我騙你幹嘛!」這種事能拿來說謊欺騙開玩笑的嗎?

「所以,」他整個人轉過身來面對她,「這十幾年來,每個案件的屍體發現者真的都是你?」

「對。」接下來要撇清關係,劃清界線了?

來吧!

沒在怕的。

儘管放馬過來吧!

戴敏敏的下巴昂得老高,要不是聶凡人長得高,恐怕與她的談話就只能看到尖尖的下頷了。

她是在逞強嗎?

瞧她眼直盯著他,眸中明顯寫著倔強,他不由得想起師爺的話,說她是個不祥之人,最好別接近,免得沾染穢氣。

想必大家是如何說她,她自個兒最是清楚。

可眾人說得越難聽,她越要將下巴昂起,仰不愧於天的傲然站立。

她讓他想起一個人,一個他最崇拜的男人。

「我曾告訴過你,我小時候是被我姑姑養大的,我姑丈叫殷華,一開始是鄰縣祈本縣的捕快。」

戴敏敏不解的看著他。

他怎麼突然講起小時候的事了?

「你知道祈本縣的鬼捕殷華嗎?」

她搖頭。

「也是!」他有些掃興的輕歎,「我們離開祈本縣時你還只是個才兩三歲的娃兒,沒聽過也是應該的。」

「所以?」他沒頭沒腦的講到他姑丈幹啥了?

這跟他們的親事有何關係?

「我姑丈他的破案率奇高,幾乎祈本縣發生的案件跟犯人都是他抓著的,因為他的關係,祈本縣成了夜不閉戶的安居樂業好縣城。」

「嗯……你也想把永成縣打造成安居樂業好縣城?」他是想聲明他要當一個好縣官,不能讓縣內有任何案件發生,所以要避她避得遠遠的嗎?「我的重點不在這邊。」

「不然?」不然是在哪邊?

「我姑丈他非常的與眾不同,五尺之內沒有人敢接近他。」

「為什麼?」有這麼可怕?

「因為他長得像鬼。」

戴敏敏震驚得瞪大了眼。

「他的外號叫鬼捕殷華,就是因為他長是像鬼,不過他跟我姑姑成親這後,那份鬼氣就越來越少了,甚至我們搬家後,都沒有人因為他的外表再怕他了。」

「那真是恭喜他了。」她還是不懂他忽然說起這些要幹啥。

她想,她好歹也五官端正,應該長得不像鬼吧?

還是他想暗示她,常發現屍體的她跟鬼無異?

「我姑丈擁有一身好功夫,我雖然從他身上學得一招半式,但還是遠遠不及。」慧根不足啊。

「我覺得你輕功還挺了得的,就是注意力可能差點。」所以才會摔下屋頂,還被她砸了腦袋。

「我姑丈也這麼說耶,」他哈哈大笑,「你們兩個一定可以成為莫逆之交。」

「……」他不會是想把她推給曾經長得像鬼的姑丈當小妾吧?

一個像鬼,一個與屍體有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是吧?

「雖然我姑丈一直沒說,但我後來有發現他真的與眾不同,他的五感特別好,聽力、視力、嗅覺等皆過人,難怪這麼容易就找到犯人。」聶凡眼中滿滿是對殷華的崇拜之意。

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他就是想把她推給他姑丈了。

「你姑姑還在吧?」不想再聽他繞彎子,她決定把話挑明講了。

「當然在啊。身體健康,活力十足呢。」教訓小孩時尤其精神特好。

「夫妻感情不好嗎?」

「鶼鰈情深,人人羨慕啊。」聶凡露出納悶之色。

「無出?」

「兩子一女。」

「那你幹嘛跟我介紹你姑丈?」聽起來他姑丈應該不會有想納妾的意思啊,那他是怎回事?怕她妨礙官途,想硬塞嗎?

「我是想你跟我姑丈遭遇有些相似,所以……」

「所以你自己的爛攤子就要叫你姑丈收拾嗎?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呢?」她憤怒的握緊拳,「我告訴你,是你自己闖的禍,你就得自己負責!」休想叫姑丈擦屁股!

真沒想到他性格竟然如此卑劣!

自己犯的錯,竟然要叫姑丈幫忙擦屁股,人格怎麼會這麼不堪呢?

真是叫人失望極了。

原本看他上任後,大刀闊斧將一些平日就從規費撈油水的污吏開除,還以為是個清廉的好官呢,怎知是個不負責任的爛人。

不負責任就算了,還想叫別人幫他收拾爛攤子,未免太過分!

「我沒說我不負責啊。」她為何罵他?

「你負責的方式就是把我塞給你姑丈?」

「塞給我姑……」他驀地明白她搞錯了啥。「哈哈……哈哈哈……」

聶凡誇張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甚至捧腹蹲地,一旁經過民眾受到笑聲吸引,不約而同詫異轉過頭來行注目禮,當他們發現戴敏敏也在時,均露出訝色與不解。

這戴敏敏為何跟知縣大人走在一塊兒?

莫非,又有死人出現了?

大夥立刻打了個寒顫,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哈哈哈哈……你真是好笑,真是有趣!」他笑得眼淚泌濕眼角。

他是在笑個什麼勁兒啊?

一臉莫名的戴敏敏羞窘得幾乎要跺腳了。

「我哪兒……我哪兒說錯了?」他不就這意思嗎?

「戴姑娘,我跟你說,」他直起身來,邊拭淚邊道,「我很崇拜我姑丈的。」

「喔?」幹啥又提到他姑丈了?

聶凡上前一步,霍地拉起她的手。

戴敏敏瞠目,瞪著幾乎可將她的小手完全納入掌心的大手。

「敏敏。」

敏……他竟然直呼她的閨名?!

「我必會負起責任的。」他笑,燦爛如陽光。

「再等我一會兒,等手上的公事告一段落,我就請媒婆去提親。」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27 08:42 PM

第五章

他說的是真的嗎?

月黑風高的夜晚,戴敏敏站在一塊墓碑旁,手拄著根棍子,執行孟秋鬼節,負責在試膽大會發放「到此一遊」證明的任務,但她的腦子裡想的都是前兩天,聶凡與她的一番對話。

她到現在,還是有種身處夢境中的感覺。

那個人說,再等他一會兒,他就會正式請媒婆來提親了。

那個人又說,他很崇拜他的姑丈,所以跟他姑丈一樣身負異能的她,他也一樣是崇拜。

他崇拜她?

有沒有搞錯?

他只要別怕她、別避她如蛇蠍、不敢近她三尺以內,她就要阿彌陀佛,感謝天地了,怎料想得到,他意說他崇拜她?

她應該帶他去醫館給大夫瞧瞧,是不是因為太忙所以累出病來了,才會胡說八道一番。

事情太過順利,出乎她意料之外,所以她反而覺得不真實了。

那日,他送她到家,怕她闖禍的母親與姑姑一直在家門口守候,一知道聶凡願意娶她,兩人像天上突然掉了一頭黃牛……不對,天上掉黃牛會開心的是陳大山,應該說是天上突然掉了銀兩給母親,佛祖現身在姑姑面前一般的驚喜,還迫不及待點頭答應,把女兒嫁了。

母親啊母親,姑姑啊姑姑,你們都不覺得這知縣大人在已知她底細的情況下,答應得如此乾脆,很有問題嗎?

還說什麼她隨時都能嫁的。

這麼急呼呼的好似她沒人要……好吧,她的確沒人要,所以她更納悶為什麼這個人不像其他男人一樣害怕她會為家人帶來不幸。

不遠處有躊躇的腳步聲傳來,她猜應該是參加試膽大會的第一個人過來了,她連忙將披散下來未綁的頭髮弄亂,躲到墓碑後頭,準備嚇人。

工作人員除了她還有三個膽子較大的男人,他們是在前頭扮嚇人的鬼,她是最後一關,位於墓地深處,最是陰森恐怖。

當人走近,她拿起棍子在空桶子上敲擊,發出的聲音將人嚇得膽戰心驚,等靠近墓碑時,她再突然跳出來嚇人,未落荒而逃者,才能發放證明--上寫有「到此一遊」的木牌一塊。

因為只要拿到證明木牌就可以得到黃牛一頭,所以規定只能單獨一人參加,沿途都有各式各樣的嚇人道具,能走到她這一關的,算膽子夠大了。

腳步聲逐漸近了。

她咬住紅紙裁成的長舌頭,雙手抬起,正準備跳出墓碑時,忽然聽見一聲--

「戴敏敏。」

嚇!

這下變成她被嚇到了。

一顆頭突然從墓碑上方露出。

「你果然在這。」

為什麼夜晚也可以看見日陽?

她驚訝瞪著朝她咧嘴而笑,絢爛得讓人睜不開眼的聶凡。

她拿下嘴上咬的舌頭,問:「你為啥在這?」

往年縣令從不參與的,畢竟縣令年事已高,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嚇死的。

「這是縣府辦的活動,我當然要來看看。」也是他上任以來,第一次舉辦的縣民活動。

工作人員分派任務時,她並沒有瞧見他,猜測他可能是活動開始時才出現的。

「恭喜你通過試膽大會。」戴敏敏拿起放在地上的木牌交給他。

他推開,「我幹啥跟縣民搶獎品。」

他走過來墓碑後,蹲在她身邊。「你要幹嘛?」他蹲在這幹啥?

「我瞧這挺好玩的。」他脫開身上的外衣,裡頭赫然是件全白的衣服。「陪你一起當鬼。」

她詫異瞪眼。

「這舌頭給我咬吧,不然我沒道具。」他說著,從她手中拿過假舌頭,含進雙唇間。

一雙水眸更是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那個假舌頭……那個假舌頭……她剛剛咬過的……

「對了,」他拿下舌頭方便說話。「你當這個工作人員多久了?」

「兩三年了吧。」她忍不住盯著那舌頭瞧。

「你會害怕嗎?自己一個人在墓地?」(獨家製作)

「有什麼好怕的,又不是沒見過屍體。」那個舌頭,有兩個人的齒痕。

「沒、沒事。」被發現的她有些難為情的別開眼。

「還是你比較想要咬舌頭?那不然我來敲桶子吧。」

他將假舌頭塞回她的嘴裡,拿走她手上的木棍。

她現在嘴裡是……是……他咬過的假舌頭?!

戴敏敏覺得她快暈厥了。

振作點呀,戴敏敏,從小見過一堆屍體,已經養成天不怕地不怕性格了,幹啥跟個男人咬同塊假舌頭就心臟跳得飛快,還緊張得要命?

「那個……」

「嗯?」正敲著木桶玩的聶凡轉過頭來。

戴敏敏拿下舌頭--不知為何有些戀戀不捨的--問出心底的疑惑。

「上回你說崇拜我,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縣官可以說假話的嗎?!」他以略帶責備的眼神回視她。

「嗯咳……」她清了清喉嚨,「我也老實說啊,這十九年來,沒有男人敢跟我求親,因為他們都怕若娶了我回家,說不定後院不知何時會冒出一具屍骨,」她抿了下唇,「是被我剋死的。」

她也不知幹啥跟他說這些,她應是最怕他聽到這些閒言閒語的,或許她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想娶她吧。

真不曉得她這麼介意這點幹嘛。

想盡力法讓生米煮成熟飯,人先嫁了才是正確的呀,這樣坦然告知,萬一他真生了懼意,不想娶了,這人生可能唯一一次天上會掉餡餅的機會,可就沒了啊。

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是想知道嘛。

她就是……在意著他的想法。

比她自以為的還要在意許多許多……

「那我告訴你啊,我命可硬了。」聶凡有些得意的笑道,「我小時候曾遭人販子綁架,人都被帶到百里外了,還是被我姑丈救回來了。」

「真的假的?」他竟然被綁架過?

「還有次從樹上摔下來,竟然只有一些擦傷。」就是那次之後,姑丈決定教他武功的。

「連腿都沒斷?」

「健壯得很呢。」他敲敲自己的膝蓋。「有次去溪邊游水,忘了那時剛下過雨,溪水突然暴漲,我被沖得老遠,結果還是自己爬上岸了。」

「真是大難不死啊。」果然命夠硬。

「上京趕考的時候,遇到搶劫的賊人,幸運脫逃了。」

「那是因為你會武功啊。」

「當時十幾個人圍上來呢。」場面很驚險的哪。

「那你怎麼脫逃的?!」她好奇。

「我輕功好啊,一下子就逃得老遠。」

還好那時候他是自己先走,扛著行囊的小成跟喜兒遠落在後頭,否則他是無餘暇救他們的。

「還有一次……」他聽到了腳步聲,「等等,有人來了,待會再聊。」

「喔,好。」她連忙將假舌頭戴上。

腳步聲近了,聶凡一臉猙搏樣的敲著桶子,戴敏敏以眼角偷睨他,除了家人以外,意有個人主動陪伴她,讓她覺得好溫馨、好開心……

試膽人近墓碑了,兩人不約而同一起跳出,聶凡還追著人家跑,沒料到應該只有一個的鬼竟變成兩個的試膽人,嚇得屁滾尿流,差點腳軟暈厥。

人跑了,聶凡開心地撫掌大笑。

「哈哈……好玩!好玩!」他手拿著棍子,躲回墓碑後。「我們剛說到哪了?」

「說到你命很硬。」

「對對對。」聶凡點頭如搗蒜。「所以你想剋死我,等下輩子吧。」

戴敏敏臉紅了紅,覺得他好像是真心想娶她的。

他真的一點都不嫌棄她……的樣子。

聶凡瞧她似乎還有些糾結,想到師爺說她穢氣,男人怕她剋夫,再想她為了不再發現兇案件,故閉門不出,一股憐惜之意油然而生。

「很委屈吧?」他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頭。

她訝然抬眼,一股然氣在眼眶裡打轉。

「沒、沒的事。」她眨了眨眼,將即將轉為淚液的熱氣眨回。

「他人或許不知道你的價值,但我曉得的。」

「什麼價值?」

「一個有特殊才能的人,必定是上天有任務給予,是被挑出來的。」哀怨的眼神垂落,「像我就平凡得可以,所以一直很崇拜景仰像你跟我姑丈這樣的不凡人物。」

「不凡……人物?」他不是在開玩笑吧?

她在他眼中,竟是這樣與眾不同?

「你想想,那些冤死的人若不是因為你,現在恐怕還不見天日,你說,你值不值得崇拜?」

「呃……」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你找出了屍體,由我來破案,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他熱切的問。

「啊?」天生一對?

「可是我剛又想到,你面對屍體時一定很害怕吧。」興奮的雙肩垮落,「所以最近這幾年,你才不願意出門,就怕再看到屍體。」

「呃……」她不出門,是因為街坊鄰里,甚至她的雙親都叫她少出門,要不她出門就會有事情發生,縣太爺的心臟受不了啊。

吃個包子釣個魚,都會發現兇殺案件,這錯應該是在兇手身上,可到後來,不知怎地,就變成是她的錯了。

要不是她發現,就不會有兇殺案。

因果關係整個錯置,她反駁也被當成狡辯,最後,她也只能憋屈接受。

「你不覺得,」她急問,「沒發現屍體才是好事嗎?」

「當然。」他點頭,「但如果這世上的某一處,有個人被殺了卻沒被發現,那就不是那事了。兇手逍遙法外,像個普通人一樣隱遁在人間,說不定就是剛剛跟你說話的人,你不覺得這才是件可怕的事嗎?」

「那麼,」戴敏敏一時情緒激動,抓了他手不自知,「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盯著她毫無自信,泛著淚光的眸,聶凡微微一笑,忽地偏首湊向前,琢上粉唇。

有時,解釋是多餘的,倒不如一個行動就能證明。

措手不及的她駭了一跳,跌坐在地。

「噓,」他食指抵唇,「有人來了。」

戴敏敏連忙將他吻她一事暫先扔到一旁,拿起假舌頭要戴。

但,假舌頭不見了。「舌頭不見了。」她著急地在地上搜尋。

「真的嗎?」聶凡忙跟著找。

在試膽的人靠近墓碑時,戴敏敏總算找到了。

她張嘴要含入時,聶凡一把搶了過去。

「都髒了,我來。」他把木棍扔給她,自己則含進已被地上泥土弄髒的假舌頭。

「可是……」好歹要擦擦啊。

她才張口,聶凡已經跳出去嚇人了。

「我……好……怨……啊……」他施展輕功,在試膽人周圍飄過來又飄過去,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將試膽人嚇得面色如土。

「哇啊啊,有鬼啊……」真以為碰上鬼的試膽人嚇得拔腿就跑。

「怎麼個個都這麼膽小啊?!」聶凡得意洋洋地回墓碑後。

「明年我也要報名當鬼。」這嚇人真是太好玩了。

戴敏敏忍俊不住露出莞爾微笑,拿走他手上的假舌頭,以袖子擦掉上頭殘餘的泥土,再交還給他。

他細細端凝著她擦拭假舌頭時的溫柔神色,直到擦好的她把假舌頭遞過來,方彎了嘴角。

「我有個提議。」他覺得假舌頭不好玩,故將其折起,塞進懷裡。

「要幹啥?」

「我爬到樹上去,突然跳下來,你覺得如何?」

「這提議不錯。」就算是在白日這方法也能成功嚇到人,更何況現在是在墓地呢。

「一定嚇死那些人的膽子。」他好期待呀。

「那我呢?」她也可以變花樣嗎?

「你把頭髮全攏到前面,」他將她的長髮遮住小臉,「然後從墓碑後快速爬出來。」

「像這樣?」她學著蜘蛛的模樣。

「對對對!娘子真聰明。」這動作由姑娘做出來雖粗魯,但他覺得可愛極了。

他怎麼叫她娘子?

都還沒成親呢……

嬌羞的戴敏敏小臉比假舌頭還要紅了。

「我跳下來嚇人時,那個人一定腿軟跪在地上,你再突然從墓碑後衝出來,他一定會嚇破膽的。」

聶凡對自己的嚇人計畫效果成竹在胸。「我聽到腳步聲了,你快躲起來。」他則跳上樹。

兩人嚴陣以待。

當試膽人走近時,兩個人合作無間的再次成功將人嚇跑。

那天晚上,順利拿到「到此一遊」木牌的人數為零。

每個人都言之鑿鑿地說有真正的鬼出現了,一個比一個還要恐怖,統統都是要來索命的。

沒有人知道,那是新科縣令的惡作劇。

除了他,跟她。

纖指靈巧打上結,以剪子剪掉多餘的線頭。

戴敏敏拿起剛繡的荷包端詳,非常滿意上頭的老鷹展翅花樣。

這是她替聶凡繡的荷包,不曉得他會不會喜歡。

她細心的撫平荷包上頭的皺褶,想找張油紙包裹時,窗戶傳來輕微聲響,像是誰在窗欞上丟石子。

她納悶擱下荷包,走來窗邊推開窗扇,一張笑臉登時出現在眼前。

她又覺得頭昏眼花了。

要知道長年宅在家裡的姑娘,可是最見不得「陽光」的啊。

「你怎麼來了?」小小的臉蛋彷彿被陽光直曬許久,紅撲撲的,「今兒個不忙嗎?」

「我剛巡視完河堤修復進度,趁著有些空檔,過來看看你。」聶凡笑道。

「嗯……嗯。」她害羞低下頭。

就連忙著的時候都會想到她,讓她覺得非常窩心。

「我已經差人準備提親禮,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過來提親了。」聶凡報告著進度,以免她等得心焦。

「嗯。」嬌羞的小臉垂得更低。

「用過膳了嗎?」

她搖頭,倏忽想起剛繡好的荷包。

「你等等。」

她忙轉身,拿起桌上的荷包,快步走來。

「給你。」纖指遞上荷包。

「你繡的?」他開心接過。

這輩子除了姑姑,第一次收到姑娘親手繡的荷包呢。

「我繡了只鷹,你喜歡嗎?」雖然自個兒很滿意,但不代表他會喜歡,故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不安。

「非常喜歡。」他二話不說將舊荷包內的東西倒進新荷包。「這是定情物嗎?」

聞言,戴敏敏更是羞窘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有些無措的手指在窗台上畫著圈圈。

「沒、沒有啦,就想……想繡個東西給你……這樣而已……」

「既然是定情物……」他在身上摸著。

「沒、沒有啦,就說不是了……」

「那我也該回禮。」他乾脆拔掉腰帶上的玉琢,塞入小手。

「這太貴重了!」他怎麼回一塊玉珮?她不過是繡個荷包啊。「我不能收的!」

「記得否?」

「記得啥?」

「上次你幫我跟菜市吳伯伯爭取屋頂修繕費用打折時,曾親口對我說過,我的錢就是你的錢,那麼我的玉珮也就是你的玉珮,有啥貴不貴重的?都是你的啊。」他笑得忒賊。

「這麼……這麼久以前的事你還記得?」想到當時說的話,她真想挖個地洞埋進去。

真是丟死人了。

「當然記得。」他將小手推回去,纖纖五指合上玉珮。「走吧。」

「再見。」雖然相處時間短暫,但想到他百忙之中還騰空過來看看她,她的心就好暖,越發覺得這個男人真心想娶她,不是責任上的關係。

「再什麼見?」他啼笑皆非。「你不是尚未用膳?!」

「是啊,我娘出門送貨了,晚一點回來時應該會幫我帶點東西。」

「我餓了,咱們一起去用午膳吧。」

「一起?」她納悶眨了眨眼。

聶凡衡量了一下窗子大小,在她的詫異眼色中彎腰入內,將屋內的姑娘抬出了窗子。

被他突如其來舉動嚇了一跳的戴敏敏,緊抓著他的袖子,人都落地了還不敢放開。

長大後,她就沒再爬過窗子了,想不到這人……她的未婚夫竟然有門不讓她走,直接把她從窗戶抬出來。

她抬眸,與他對視,見到那閃爍著調皮,還朝她眨眨眼的一點都不莊重的父母官,忍俊不住,小手掩嘴噗哧一聲笑了。

「走走走,」他撥順她額上的瀏海。「天氣熱,咱們去吃涼面,喝涼水吧。」

「是,大人。」她笑臉盈盈跟了上去。

並肩走在路上的兩人引起民眾的好奇注目。

這知縣大人怎麼會跟全縣最穢氣的姑娘走在一塊兒?

該不會是有啥大案件發生了吧?

一時之間,上方的暖陽彷彿被烏雲給遮蔽,大夥莫不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一走在大街上,戴敏敏習慣性的就是兩手在袖中交握,微駝著背,盡力讓自己變得如沙塵般微小,別讓人們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她身旁的這顆大太陽啊,自個兒炫目耀眼也就算了,連她也一塊兒「庇蔭」了,恐怕除了挖洞將自己埋起來,要不注意到她也難。

「你怎啦?」上回聶凡送戴敏敏回家時,就注意到她走路姿勢像個老婆子,這會兒更是明顯。

「呃……」戴敏敏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好。

多年來,她也習慣這樣的行路方式了,她曉得人們懼怕她,因為她的出現很可能就代表有人死於非命,尤其這幾年來,永成縣一片平靜,更像是證明兇殺案件都是來自於她,她再委屈也只能咬牙吞忍,但如果有人敢當著她的面挑釁,她亦是會倨傲的還以顏色。

「未來的知縣夫人怎能駝背走路呢。」他一拍她的後背。

雖說婚事已訂下,就等正式提親,但誰也沒把這事說出去,故民眾尚不知曉。

等正式提親下聘,就會人盡皆知了。

想到此,戴敏敏心情很是複雜。

她很開心有一個人願意接受她的特異體質,但是又擔心旁人的眼光是怎麼看待這件事。

走進了涼麵攤,聶凡點了兩份麻涼面,從筷筒內抽出筷子,分放在兩人右手邊。

隔壁桌,有人在竊竊私語。「知縣大人怎麼跟戴敏敏在一塊兒?」

「莫非有什麼案件發生?」

「可沒見著捕快啊。」(熱書吧獨家製作)

「真是奇了,莫不是戴敏敏纏上知縣大人了吧?!」

「說不定喔。知縣大人才來沒多久,八成不知道戴敏敏的傳聞。」

「是說被騙了嗎……」

竊竊私語音量越來越大聲,根本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吧?

戴敏敏放在桌下的手暗暗握起。「該不該好心提點一下知縣大人?」鄰桌有人提議。

什麼好心?

這麼大的音量擺明就是講給人聽的,怎麼,希望看到聶凡驚恐的站起,加速逃離她身邊嗎?

哼,他才不會這麼做呢,他可是真心想娶她的……

然而,戴敏敏心中的忿忿然尚未咒罵完,忽見聶凡真站了起來。

他該不會真想跑吧?

戴敏敏微張著小嘴,悶悶的胸口是害怕的急促心跳。

「起來。」聶凡手心向上,做了要她起身的動作。

「起來?」她一頭霧水的站起。

他想做啥?

聶凡忽然舉起她的手,對好奇的民眾喊著,「各位永成縣的居民,本官即將成親,對象是戴家的敏敏姑娘。」

戴敏敏吃驚的瞪著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當眾宣佈了。

民眾一臉訝異的交頭接耳,後方的涼麵攤老闆還驚愣得掉了鍋勺,甚至有幾名芳心暗慕的姑娘當街昏倒了。

知縣要成親了,對象竟然是永成縣最帶穢氣的姑娘?

這聶大人,是被下了符嗎?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27 08:43 PM

第六章

「大人!」師爺未經通報,直接衝進了聶凡居住的內宅院。

「聽說您要成親了?對像還是那位無處不見屍體的戴敏敏?」

正埋首於案桌前的聶凡聞言,抬頭衝著師爺開心咧嘴。

「是呀。」他朝師爺方向推過了封書信。「我一回來就收到我姑姑寄來的生辰八字,明兒個就可以上門去提親了。」

該備的禮已經備好,就等這封信,好八字合婚。

他一直記不清楚自個兒是何時辰出生,去了快信詢問姑姑,順便通知即將成婚一事,對於戴敏敏的特殊體質他也毫不避諱地坦承,他很清楚家人對此點是絲毫不介意的。

果然,姑姑的回信充滿了喜悅與祝賀,迫不及待等著婚禮確定,要以長輩的身份接受侄兒與侄媳婦的拜堂了。

「大人啊,」師爺在他對面一屁股坐下,憂心忡忡。「您是啥把柄落了戴敏敏的手,才不得不娶的嗎?!」

他的確是有把柄落了戴敏敏的手……不過這樣說也不盡然,應該說戴敏敏的胸乳落了他的手,所以他不得不娶。

這樣一想,他忍不住噗笑。

瞧聶凡笑得是一個心花怒放,師爺更是憂慮。

他必定是還不夠清楚戴敏敏過往的「豐功偉業」,才會開心有這麼樁婚事吧?

「這事啊,你得先報姑老爺才行,讓他知曉這戴敏敏是個啥樣的姑娘,相信他一定會阻止的。」

「阻止?」

「是的。」師爺嚴肅點頭。

聶凡心想,這師爺雖是姑丈殷華找來的,但還真是不懂殷華的性子啊。

不過殷華當初會挑上他,據說是因為看上他對於永成縣知之甚詳、個性剛正不阿,可收斂聶凡的玩性,不代表師爺就瞭解殷華的性子。

「姑老爺啥都知曉的。」聶凡換了個坐姿,更為隨興。

「那他不阻止?」師爺詫異。

任何頭腦清楚的家長都該阻止小輩娶個穢氣的姑娘啊。

「你等等,我翻翻。」聶凡在長達五頁的書信上搜尋起來。

姑姑大概是太高興了,一次寫了五頁書信,還差點將他的生辰八字給忘了寫上,匆匆補在書信的最後空白處,並圈了起來,免得他也看遺漏了。

聶凡在第四頁的中段,找到了姑姑的轉述。

「我姑丈說,」他特意清了下喉嚨。

「難能可貴,務必疼惜。」姑丈還是一如既往的寡言啊。

師爺難以置信一把抓過書信,瞇著老花眼看個仔細。

「姑老爺……還真是這麼說?」師爺面色茫然。

「你看得出我姑丈的意思吧,他這是說,敏敏可比翡翠黃金還要珍貴,一定要好好憐惜疼愛的。」聶凡將書信折好,放回信封。

「師爺,我出去一會兒,有事你頂著先。」

「大人去哪?」師爺仍是雙陣不見焦距。

「將信給我娘子瞧瞧啊。」姑姑與姑丈的祝福,敏敏見了一定開心。

那要強的姑娘,嘴上不說,但路人的七嘴八舌多少還是擾亂她的心,他當然要將長輩對她的喜愛與支持,完整傳達,叫她以後走路別再駝著背。

看見屍體又如何,夫君可是父母官,交給他來破案就行啦。

他們這叫為死者申冤,懂是不懂?嘖。

聶凡遠遠的就看到戴家屋外圍了不少人。

發生什麼事了?

擔憂出事的聶凡快步上前,隨著離戴家越來越近,越能清楚聽聞那些人吱吱喳喳地說了些什麼。

「……為什麼知縣大人要娶敏敏?」

「你們跟知縣大人有什麼關係?」

七嘴八舌的,都是為了聶戴聯姻一事。

不是戴家出事,讓聶凡鬆了口氣,腳步也不那麼急促了。

戴母被好奇的民眾間得是汗流浹背,不知該如何應付是好。

要說實話嗎?

可這實話說出去也不太好聽啊。

女兒被輕薄了不得不嫁,根本是壞了兩人的名聲,更別說聶凡還是個父母官。

待在房間內的戴敏敏不忍父母被鄉民逼供,好幾次想出來應對,但人才露出臉呢,父親就以眼色逼她回房。

鄉民好奇之外,更夾雜了歧視,認定戴敏敏必定是用了什麼卑鄙的方法,逼近知縣大人不得不娶,否則,永成縣內外兼具的姑娘那麼多,怎可能娶個穢氣的姑娘?

女兒已經受到太多莫須有的責備,身為父母,自然要保護自個兒的寶貝女兒,不再讓她受到莫名的苛責與質疑。

當大家吵成一團時,有個聲音出現了。

「喂喂,你們是怎麼著,人家要嫁女兒是好事一樁,這婚事還是知縣大人自個兒公佈的,你們幹啥看人家吃麵在旁喊著燙?」出面打抱不平的,是青梅竹馬陳大山。

「我們瞧知縣大人就是被逼迫的。」有人質疑。「戴敏敏這人邪門,說不定用了啥手段讓知縣大人不得不娶。」

「邪門?我瞧是你的嘴出生就長歪吧?」陳大山一聽偏頗的言論人就火。

「敏敏是個好姑娘,少在那亂講話。」

「她是個好姑娘,兩看前你怎麼不娶?」有人反駁。「不是青梅竹馬,感情挺好的嗎?說來說去,你自個兒也怕!」

「我……」一句話堵得陳大山啞口無言。

戴敏敏跟陳大山曾經論及婚嫁?

聶凡感覺很不是滋味。

無怪乎見他們互動就是一個熱絡,感情不同於一般,陳大山也不懼於她的特殊體質,恐怕當初未成親,不是因為不想娶,而是不被同意。

「借過。」站在眾人身後的他冷著嗓,不大不小的音量,恰好壓過眾人。大夥回身,發現是聶凡,迅速讓出一條寬敞大道。

「大人!」不約而同作揖行禮。

聶凡保持當官的風度,面帶著微笑走過。

「大人。」戴家兩老迅速福身。

聶凡笑笑,「明兒個媒婆就要正式來提親了,再過不久就是親家,岳父岳母可別這麼多禮。」

一聲岳父岳母,讓聶家兩老覺得面上有光,鬱悶的心情頓時舒坦許多。聶凡轉身面對鄉親。

「諸位鄉親,本官與戴姑娘的婚事,乃是情投意合,雙方家長皆已同意,照理,本官婚事無須旁人置喙,但若大家真有疑問,就請直接來問我,好嗎?」大夥面面相覷,眼底猶疑閃爍。

「請問大人,你是基於啥原因要跟戴敏敏成親的?」一個民眾大膽提問。屋內的戴敏敏,拉開窗?!偷覷著外頭的動靜。

她真是擔心聶凡怎麼回。

莫非要說出實情?

「本官第一天走馬上任,不慎摔下菜市,還摔壞了陳大山的攤子,是戴姑娘見義勇為,好心相助,否則本官說不定腿已經斷了一條。」他望向陳大山,「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他說的是實話,但也不全是實話,虛虛實實參與其中,讓人找不到奇怪之處。

「我記得。」陳大山點頭。「大人摔得可真是一個華麗,為了修屋頂還賠了十兩,這事菜市的人都知道。」說罷,哈哈大笑。

知縣大人第一天上任,就摔壞了菜市屋頂,眾人皆知,倒是戴敏敏救人一命,大夥就不清楚了。

「所以大人是為了報恩?」又有人提問。

「報恩需要以身相許嗎?」聶凡笑。「戴姑娘人善良、正直、富有勇氣,是上天要我在永成縣成家,為縣民奉獻,才把這樣一個好姑娘帶到我面前,我怕她人跑了,才急忙忙要把婚事訂下。」

聽起來,這婚事是知縣大人主動要的啊。

大夥一陣交頭接耳。

「那大人,請問您知道戴敏敏的傳言嗎?」又有人提問。「凡戴敏敏出現之處,必有屍體?」

「當然知道。」

「難道您不怕。」

「莫非鄉親希望本官是個膽小的鼠輩?遇著一位為受害者申冤的心儀女子,卻因恐懼而退卻?況且本官長輩皆十分贊同這婚事,並喻本官未婚妻為難能可貴的珍寶,叫我要好好珍惜。」

一旁的陳大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聽起來似乎在諷刺因受父母反對而未娶戴敏敏的他啊。

聶凡目光掃過眾人,「若沒有其他問題,大家手上應該還有活兒要忙吧,是否該各忙各的了?」

知縣大人這根本是在下逐客令啦。

大夥摸摸鼻子,三三兩兩離去了。

聶凡未再看陳大山一眼,詢問戴家兩老戴敏敏人在何處。

「我在這。」人潮散去時,戴敏敏就出房了。

「我還有活兒要處理,我先去忙了。」戴父跟聶凡打過招呼便離開。

「我去準備一下午膳的事。」戴母走去位於後院的廚房。

戴家前廳這會兒就剩下聶凡與戴敏敏兩人。

「我還以為你會把成親的真正原因說出來。」戴敏敏伊了杯茶給他。

「你未來准夫婿若是這般蠢笨,當得了官嗎?」聶凡捏捏她的小鼻子。

「我只是稍微稍微稍微擔了下點心。」彎起來的拇指與食指間有著與紙張同寬的縫隙。

「有啥好擔心的,都要成親了,該全心信任我才是。」

「妾身以後會的。」

「喲,自稱妾身啦,我都還沒娶呢。」

戴敏敏橫了他一眼,「你敢不娶?」

「好大的膽子,敢威脅父母官?」聶凡做出凶狠狀。

「我娘說,這叫情趣。」小小的下巴高昂。

「岳母這麼快就面授機宜,指導馴夫術了。」他笑著捏了捏粉嫩嫩的小臉蛋,將家書遞給她。

「這是啥?」她好奇打開。

「我姑姑寄來的家書,我已經通知她我們要成親一事。」

「我可以看嗎?」她問。

「當然,我帶來就是要給你看的。」

「可是,我字識得不多……」戴敏敏面有難色地望著對她而言有如天書般的書信。

「無妨,為夫剛好識字的。」他笑著拿回,逐字說給她聽。

聽著聽著,擔憂書信內容的戴敏敏笑逐顏開,欣喜未婚夫最崇拜的男人以及最喜愛的姑姑能贊同他們的婚事,尤其姑丈還要他好好疼惜她,更是讓她受寵若驚。

「這信能給我嗎?」她想擁有它,若是將來哪天又有什麼不如意發生,她相信這封書信可以帶給她正面的力量。

「那有什麼問題。」聶凡將書信折好,交給戴敏敏。

「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事?」戴敏敏小心翼翼的將信件放進信封。

「你跟陳大山論及婚嫁過?」

「沒有啊。」哪來的空穴來風?

「我怎麼聽那些鄉民的意思,陳大山本來要娶你?」他語氣略帶了點酸。「因為我們從小玩在一塊兒,又剛好是鄰居,小時候大家都是那麼認為的,不過發現屍體的次數越來越多後,陳伯母就不准大山跟我玩了。」

「但我看陳大山跟你還是挺好的。」語氣更酸了。

「認識十幾年了,交情還是在的,他也是青梅竹馬中唯一還能用平常的態度跟我說話的。」要不,她還真是一個朋友也沒了。

「所以,若不是因為你與屍體有緣的關係,說不定你已經嫁給他了?!」醋又加了半瓶。

「這個嘛,」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你吃醋了?」

「我幹啥吃醋?」聶凡大手一擺。「暗慕我的姑娘多得是,當初我一發佈婚訊,你沒看路上昏了一堆姑娘?」他只差沒得意抖腿了。

「那你去娶她們啊,統統收進來為妻為妾!」戴敏敏哼了一聲,不悅別過頭去。

「幹啥吃醋?」瞧她不高興,他就樂得很。

「是你先吃大山的醋的,」戴敏敏作勢起身走人。「現在卻來氣我。」什麼嘛,真過分。

「別氣別氣,我鬧著你玩的。」聶凡一把將嘟嘴嘔氣的小女人摟入懷。

「哎呀,你別……」戴敏敏嬌羞捶了他一記。「被人瞧見不好。」

「那若是瞧見這個呢?」他心生意動,低頭就是一個響吻。

「你!」戴敏敏又羞又氣,「這大門開敞的呢,知縣大人真不怕被說閒話?」

「關了就行了?」聶凡很乾脆地將門關上了。

「不是這樣……」囉嗦的小嘴被堵住了。

不同於過去的短短淺吻,這次聶凡吻得又深又重,火舌嘗盡檀口內的甜蜜,吻得她屏息,忘了呼吸。

背上的大手,將纖軀按貼在自個兒懷中,柔軟頗具份量的胸乳難以忽視,渾身氣血奔騰,齊往胯下而去。

「唔……」踮著腳尖迎合的戴敏敏,覺得有什麼頂著她。

那奇怪的物事剛好頂進雙腿間,緩緩移動,隔著夏日的薄薄衣料騷動腿心,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感覺油然而生。

腰後的大手則下滑至腿心,搓揉挺翹的粉臀。

她覺得難為情,想退開,可雙臂強健的力道,讓她無法動彈。

且,她也不是真心的想離開那溫暖的懷抱,半推半就,放縱大手在粉軀上游移。

奔騰的情慾,讓聶凡整個人快炸開了。

他想要她,好想要好想好……

「敏敏!」戴母的聲音從後院聲傳來。

兩人彷彿受到電擊般迅速分開,不約而同轉過身去,羞窘的迅速整理身上弄亂的衣物。

「敏敏,」戴母跨入前廳。「你來幫娘的忙。」

她瞧著兩人慌張失措的模樣,微張著困惑的眸。

怎麼氣氛好像有點奇怪?

「喔,喔,好。」戴敏敏立刻點頭答應。

「縣令大人留下來吃飯吧?」戴母邀請。

「不了,謝謝岳母。我縣衙還有事要忙,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聶凡兩手裝作沒事樣擋在身前,僵硬的開門離去。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戴母問。

該不會是……

「沒、沒什麼事啦。」戴敏敏羞紅著小臉回。

「喔。」戴母沉吟了一會兒,半玩笑半警告道:「還沒成親,規矩要守的,懂嗎?」

「娘,你放心啦。」戴敏敏挽著母親的手,笑得好不尷尬。「女兒懂得的。」

在微寒的初冬時節,聶凡與戴敏敏舉行了婚禮。

成親時,聶凡的姑姑與姑丈以男方家長的身份接受小倆口拜堂,被紅蓋頭遮掩的戴敏敏實在很想親眼瞧瞧將丈夫一手拉拔長大的姑姑,跟聶凡口中那比她還要與眾不同的姑丈的尊容,可惜她再怎麼努力,頂多也只看得到兩人的鞋子,無法偷看到廬山真面目。

倒是姑姑聶湘的聲音十分溫潤和善,一聽就是個溫柔的女人,而姑丈的聲音沉穩篤實,有種清冷感,莫名的在他剛開口時,她竟然打了個冷顫。

在喜房裡,掀了紅蓋頭,喝了交杯酒,戴敏敏迫不及待的問,姑姑與姑丈對她滿意嗎?

聶凡啼笑皆非解下她頭上的髮飾,「我姑丈就算再與眾不同,也無法隔著紅蓋頭瞧見你呀。」

「啊……」戴敏敏羞窘吐了吐舌。「我太急躁了。」

「不過剛在喜宴時,我姑丈說了句話,我到現在仍想不出意思為何。」

「他說了什麼?」戴敏敏緊張的問。

「他說--沒那麼簡單。」

「什麼意思?」

「我也不懂啊。」他聳肩,「我問姑丈為何出此言,他說以後我們就知道了。」

「莫非……」戴敏敏緊張到手心冒汗,「莫非我會害你出事?!」

「若是我真出什麼事,記得把我姑丈叫來,他一定有辦法找到我的。」他輕點戴敏敏鼻頭,「可別你出去找,不然我就一具屍體回來了。」

「聶凡!」她生氣得狠捶了他幾下。

「我開玩笑的……哎喲,好痛!」這娘子捶得還真大力。「你別打了!第一天洞房花燭夜,新郎被新娘打下床,能看嗎?」

戴敏敏悻悻然收了手。

「我姑丈又不是算命師也不是天眼通,他是五感比較好,可能覺得你還有什麼更特別的能力沒被發現吧。」

「我不要特殊能力!」發現屍體這點就夠她受了。

「好,那特殊能力給我,好不好?」

她扁著唇瞪他,「好,都給你!」

「那這個唇要不要也給我?」指尖拂過柔軟紅唇。

戴敏敏心一跳,嬌羞垂下頸。

聶凡笑著抬起新娘細緻的下巴,唇柔柔貼上,輕啄了兩口。

圓圓的臉蛋雙頰緋緋,在燭光掩映下,更顯嬌美動人。

「娘子,你這臉蛋生得好看。」圓圓潤潤,肌膚細緻綿密,掌心撫過還會滑手的呢。

「哪有你好看。」戴敏敏嗔道。

宣佈婚訊的時候,她親眼看到好幾個姑娘心碎倒街,直到此時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永成縣單身姑娘心中最嚮往的婚嫁對象,竟然成為她的丈夫了。

「嫁了個美男子,娘子心中可喜?」

「只怕往後我還得管理眾多小妾,有得勞苦。」

「娘子忌妒啦?」

「我會學姑姑的雍容大度,幫你管理妥當。」他不管眾人非議,堅定要娶她,她一定會當好一名賢慧的主母,不落入口實的。

「娘子果然是賢妻。」是在菜市那一晤,他就清楚了。

她那時以為他是個窮酸秀才,還說什麼家計她會一肩扛,他只要專心讀書求取功名便可。

菜市管理吳伯伯獅子大開口,她拼了命也要幫他頂著,若是他付不出來,不知她會用什麼方法幫他償。

這般的賢慧,提著燈籠也找不著。

聽到他的讚賞,戴敏敏沒有任何喜樂,反而是心頭揪了下。

男人,尤其像他這樣優秀的男人,總是會納妾的。

而一個賢慧的妻子不僅不能抱怨或忌妒,還要幫著丈夫打理娶妾事宜,務求一切完善。

像她爹那樣,即使娘生不出兒子,也堅決不休棄或納妾的男人不多了……

「……娘子?」她怎突然不說話了?

瞧她面色有些抑鬱,八成是嘴上說不在意,其實心底鬱悶著娶妾一事了。在姑姑未嫁之前,家裡都是女子當家,聶凡很清楚知道,女人嘴上的大方都是因為世俗禮節規範之故,她們心裡,才不想跟其他女子共享丈夫呢。

可為了不被說是妒妻,只好吞忍下一肚子埋怨。

他的妻子已經受到太多委屈了,他不會再納什麼侍妾來欺負她的。

「嗯?」她回神。

「你剛說會學姑姑的雍容大度?」

「嗯。」她點頭。

「那我也要學我姑丈。」

「學他什麼?」

「一生一世一雙人。」他拉起她的手,「就我們兩個,或許再加幾個小毛頭,一起過一輩子,好不?」

她激動得眼眶湧淚,「你是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免得哪天你起床睜眼看到我時,我是屍體一具了。」

「聶凡!」適才的感動全被怒火驅逐,「你很穢氣耶,一直屍體屍體的是怎樣?」

今天可是新婚大喜日子,真不避諱的!

「因為我不在意,就不怕掛在嘴上講啦!」這次,他攔下憤怒的小拳頭,「閃躲著不說,才表示心裡有鬼不是?」

「你就愛狡辯!」

「當官的不會狡辯,要怎麼審犯人呢!」他將小手拉至嘴前親吻。

「世上有幾個人能跟自個兒崇拜的女子成親呢?我真是全天下最幸運的男人了。」

「你……」戴敏敏啼笑皆非,完全拿他沒奈何。

他笑著親吻一臉無奈的她,淺嘗的琢吻逐漸加深,火舌深入檀口內,糾纏香馥馥的軟舌。

那日差點被戴母撞見好事之後,兩人怕萬一又再不小心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故都守分拘禮,頂多偷偷牽牽小手,偷偷淺淺輕吻,憋忍了這麼久,今日終於可以痛快盡情放縱了。

四片唇完全分不開的膠黏在一塊兒,身子像著了火發著燙,聶凡迫不及待將兩人身上的衣物脫下,將嬌滴滴的新娘子抬上了床。

沒有了衣服的遮掩,那曾經不小心被他抓過,曾經實際勾勒出豐碩的雪胸,這會兒更是親眼見識它的雄偉。

他貪戀的一手抓起,柔軟的胸肉突出在五指間,峰頂的雪梅嬌嫩紅艷,他張嘴就是一口吞,吸吮得它盈盈挺立,快感如投石入水,擴散了開來。

「啊……」她不由自主的發出嬌媚的輕吟。

嬌細的喘息,點燃得慾火更盛,他放縱唇舌在雪肌上四處流連,喘息的越激烈,他停駐得越久,明明是略寒的初冬之夜,兩人卻是薄汗密佈,喉頭都乾了。

在雙腿合起的掩蔽處,有一道清幽小徑,他親眼見著那瑰麗的花朵,胯下越見賁然雄壯,急切的想探訪秘徑。

他拉開兩條長腿,分架於腰上,一手撐著雪臀,一手扶著微顫的世物,將之推入處子花道。

疼痛猛地襲來,粉軀倏地一顫。

他緩著速度,直到她逐漸適應在她體內的巨大,方才加快速度,為彼此帶來更為淋漓盡致的快意。

小手緊抓著頸下枕頭,雪白嫩軀被雄偉健軀撞擊得乳波晃蕩。

他低身,抓住一方乳兒送入口中,另一手拉著她的大腿,不斷將胯間雄陽推送入內,或深或重,或淺或柔,被銷魂歡快控制週身感官的兩人,同赴雲雨之巔,灼熱的種子盡灑在孕育未來的溫床上……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27 08:44 PM

第七章

第二日一早,天才濛濛亮,戴敏敏就急急忙忙張開眼了。

她小心翼翼的想在不驚擾夫婿的情況下下床去,怎知身子才動呢,那彷彿要將全身骨頭拆卸的酸痛就讓她忍不住哀叫了聲。

「怎了?」聶凡翻過身來,陣也不張的就直接把妻子摟進了懷裡。

「我得起床去煮早膳。」

「廚子會發落的。」剛新婚,還用不著她煩心,等熟悉了之後,再好好的當她的主母,現在陪丈夫睡覺就好。

「我得去跟姑姑還有姑丈奉茶啊。」

新嫁娘頭一天,有眾多禮數該盡的。

「姑姑說了,洞房花燭夜的隔天,新娘是最折磨的,渾身酸痛下不了床,所以就省了。」

「姑姑……這麼說?」

「當然也要看新郎有沒這本事。」他張眸,賊兮兮的笑,「娘子,你現在身體狀況如何?」

俏臉一紅,「我好得很。」

「當真?」

「當真。」

「若真好得很,為了維護為夫的尊嚴,你就假裝下不了床吧。」

「噗……」戴敏敏這一笑,牽引了肚腹,疼得她又哀叫一聲。

「我剛是不是聽到有人哀鳴?」聶凡張陣,滿眼淘氣。

「你聽錯了。」她斂容。

「娘子當真好得很?」他壞心眼的拉高她的腿。

「哎呀……哎呀呀……」疼、疼疼疼啊!

「這是哀鳴吧?」想說他沒本事?沒門。

戴敏敏瞪他一眼。

「我家娘子真是膽大包天,連父母官也敢瞪。」他將她的腿抬得更高。

「別……別再拉我的腿了,哎呀……」她的大腿是怎了?疼得像廢了。

「說,你相公有沒本事讓你下不了床?」

她嬌嗔白他一眼,「是,咱家相公本事最大。」

「我就喜歡你的坦白。」他讚賞的吻了一吻。

「還早得很,再睡一會兒吧,難得幾天婚假,咱們就睡到日上三竿。」

「不怕人笑話?」

「不怕不怕,」他嘻笑,「姑姑他們是成過親的,懂得的。」

這貧嘴的父母官啊,那輕佻的笑聲怎會出自一張斯文俊逸的臉呢?

不過,她都喜歡。

她嬌笑著偎進他溫暖的懷中,放心的睡了去。

聶凡拉高被子,以防她裸露的肩頭受涼,下巴頂著她的頭頂心,也睡了。

當戴敏敏再次睜眼時,別說日上三竿了,太陽根本已經爬到頭頂,是要用午膳的時間了。

她急忙忙搖醒聶凡,喚來丫鬟打洗臉水過來,雙腳剛落地,膝蓋莫名一軟,差點就摔了個狗吃屎。

被跌地聲擾醒的聶凡很沒同情心的攀在床緣,咧嘴笑道:「這麼急幹啥?有鬼追你啊?」

「都快到用午膳時間了,若被姑姑知道我睡到這麼晚,對我的印象一定會不好的。」少在那氣定神閒了,她是侄媳婦,樣樣事事都得小心謹慎的啊。

「擔心啥?」聶凡一把將人拉回床上,「要不要打賭,姑姑他們一定不在家。」

「不在家?」戴敏敏眨著不信的眸,「那會去哪?」

這時,喜兒提了洗臉水過來,聶凡要她放到一旁,問道:「我姑姑他們在嗎?」

「稟大人,」喜兒道,「姑夫人他們外出了,說是出外去逛逛,大約傍晚時分才會回來。」

聶凡丟給戴敏敏一個「我說的沒錯吧」的眼神。

「你先下去吧。」聶凡對喜兒道。

喜兒離開後,聶凡才對戴敏敏道:「姑丈喜歡遊山玩水,他們雖是以長輩的身份而來,但可不是來當你的公公婆婆,擺派頭的,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別那麼大驚小怪的。」

「喔。」戴敏敏這才鬆懈了心神,頭顱擱回了枕上,「不過我們也該起床了,挺晚了。」

「不忙。」聶凡將頭埋進她的頸窩處,「我還想跟娘子溫存溫存。」

他的呼息拂過戴敏敏的脖頸間,撩起了一陣癢意。

她瑟縮聳起了肩,他乾脆將人一把擁入懷,撥開頰上的發,循著香軟的紅唇,直接熨貼上去。

暖舌在口腔內翻攪她的甜蜜,她微微喘息,想起昨晚的翻雲覆雨,小腹不由得一繃,腿心處有什麼暖暖的蕩漾開來了。

他張腿跨上她的大腿,晨時勃起的男性抵上她的雙腿之間,輕戳著她的柔軟。

他解開她身上薄薄的寢衣,明亮的室內,玲瓏曲線、白皙的肌膚,一覽無遺。

她嬌羞的雙手遮掩豐滿的胸部,他嘴角微勾,粗魯的拉開,在她的微喘驚呼聲中,俊顏埋入雙乳內,人幾乎要窒息。

「這是我們的媒人。」他擒住一方雪乳,笑道。

她嗔瞪他一眼。

「你說,我該怎麼好好疼愛我們的媒人?」

「你很討厭……」大手猛地一掐,她痛喊了聲,「疼耶。」

「我當初抓著的是這裡嗎?」五指抓揉。

「我……人家忘記了!」她紅著臉回。

「謝謝你啊,媒人。」他低頭含入嫩色乳尖,在上頭覆蓋一層水光,「我這會兒就讓你快活。」

「你不要胡言亂……啊……」雙唇使勁,快意蕩漾,她不由自主呻吟,「不要胡言亂語……亂說話……」

「媒人說啊,它挺喜歡這樣的。」

「它才……它才不會說話……」

「我聽見了,它高興得很。」

他拉開她一邊大腿,敞開中央的嫩花,彎勾中指,探入微濕的甬道。她因突如其來的插入,身子震顫了下。

靈活的手指在窄小的甬徑內來來去去,拇指捻壓著上方的小核,不斷揉轉出陣陣銷魂歡愉。

戴敏敏微張著小嘴,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接著一聲的細細喘息。

「唔嗯……」她覺得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受到他的唇舌與手指的控制,微弓的纖腰隨著手指的進出頻率扭擺,愛撫雪胸的雙唇嘖嘖有聲,傳進耳中更讓她的身子激昂火熱,閉著眼眸,十隻纖指緊抓著被褥,嬌吟不斷,「啊……啊啊……」

聶凡坐直身子,欣賞著新婚娘子在愛撫之下,迷亂的模樣。

長指在纖軀上滑動,行經高聳的突起時,他感受到胯間的昂揚更加雄壯威碩。

他微瞇著眼,聆聽頻率越來越快的喘息,他的胸口亦因熊熊燃燒的慾火而整個緊繃。

再一會兒……

他再加入一指,折磨著嬌柔的花徑。

「啊……啊啊……」細喘不斷。

就快了……

指尖拉扯著乳蕊,刺激快感。

「不……」她狂亂的搖著頭。「不要……」

他迅速抽出指頭,將高脹的男性一舉挺入到底。

「啊呀……」她尖叫著迎接高潮的到來。

他深深埋進她的體內,享受花壁顫動,鎖緊分身的快意。

接著,拉起腿兒,疊在腹上,窄臀前後律動。

新的快感又來,是更大更充實的填滿,摩擦著敏感的內壁,毫無空隙。她張眼,望著她的男人,他笑著伏在她身上,親吻她的唇,手

托著細腰,一遍一遍將歡愉送入她體內。

「唔嗯……」在每一個四唇相貼間,吟聲流瀉。

他拉起她的身子,坐在他的大腿上,她隨著本能纖腰輕擺,他重喘著愉悅,再次糾纏的唇舌吻得更為甜蜜。

高潮來臨時,他們用力抱緊了對方,像是恨不得將對方揉入自己的身體內使勁,然後虛軟的一起躺下。

他將她轉過身背對著他,再把人拉貼在胸口。

「再休息一會兒。」他說,「今天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

戴敏敏笑著點了點頭,打了個呵欠,安心的在他懷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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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微雨,靜寂,四周無人。

一名撐傘的小姑娘獨自走在黑暗的街道上,行色匆匆。

須臾,她猛地頓步,回身張望,視線深深望進了背後的暗處。

她以為有人跟在後頭,可瞧了好一會兒,卻不見半個人影。

「是聽錯了嗎?」她微歪著頭,猜測。

舉著燈籠的姑娘再次加快了腳步,往穩婆居住的方向走去。

娘要生了,肚疼得緊,哀號得她好害怕,真怕有什麼意外。

可快走了一會兒,她又覺得除了她以外,又有其他腳步聲出現了。

再次回身,還是沒瞧見半個人,可這回,她心慌了,也怕了。

不管燈籠是否會滅,她緊握著傘,快跑了起來。

穩婆家就在前方了。

右轉進巷子,一陣風吹來,熄了燈籠,差點吹歪了傘。

她停步,才將燭火點燃,黑暗中忽然伸出了只手,掩住了她的口鼻……

「啊!」戴敏敏尖叫一聲,直坐起身,額上佈滿冷汗。

「怎麼了?」被尖叫聲驚醒的聶凡忙問。

戴敏敏轉頭看見丈夫,立刻投進他的懷抱。

「我作惡夢了。」裸露的粉軀因害怕而輕顫。

「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誰說的?」

「你這麼悍,怎會怕惡夢呢?」

戴敏敏抬首扁嘴,推開丈夫。

「我說笑的。」他將妻子拉回來,戴敏敏不悅的推開,他再拉回,好聲慰哄,「告訴為夫,作了什麼惡夢。」

「不跟你說了。」竟然取笑她,還說她悍?!

她是悍在哪了?

只不過……只不過見面之初就把人打昏了而已嘛。

「說嘛說嘛!」他呵她癢。

「啊……別……哈哈……我說……你別呵我癢啦……」她笑得難以自制。

「好。」他停手。

「我夢見有個姑娘一人走在路上,被人跟蹤。」

「然後呢?」

「然後跟蹤她的人綁架了她。」

「綁去哪了?」()

她搖頭,「夢到這兒我就醒了。」

「不怕不怕。」他笑著摸她的頭,「只是惡夢而已。」

「你在取笑我?」他的笑容可不是溫柔,而是帶了點調侃之意,不要以為她看不出來。

「天地良心。」聶凡舉手做發誓狀,「為夫只是難得見到娘子竟有小女兒般的嬌態,還會跟為夫撒嬌,有些受寵若驚而已。」

這麼可愛的模樣讓他好喜歡。

「你就是貧嘴。」戴敏敏笑打他肩頭幾下,「就會貧嘴。」

「哎呀……疼啊!謀殺親夫啊!」

「再講!再講啊!」

兩人在房內笑鬧時,外頭有人敲門了。

「大人、夫人,姑夫人交代奴婢來問,是否要一起用晚膳。」

「姑夫人回來了?!」戴敏敏詫問。

「是的。」喜兒應道。

「要。」戴敏敏急忙大喊,「跟姑夫人說我們馬上過去。」

「是。」

「我們得快點漱洗,」戴敏敏忙拉丈夫下床。「姑姑、姑丈他們正等著我們用餐。」

「別答應一起用晚膳不就得了?」

姑丈對禮教不在意,姑姑則是體貼的溫柔女子,不會在一些小事上大做文章,找碴找麻煩的。

「你沒要緊,我可要緊啊。」再怎樣,也不能讓姑姑他們以為這侄媳婦一整天都跟丈夫在房內廝混,印象會不好的。

「好吧,反正我也餓了。」肚子都咕嚕叫了。

兩人漱洗好,穿戴整齊,來到飯廳,果然姑姑跟姑丈還有三個表弟妹都已經就坐了。

「不好意思,我們來遲了。」戴敏敏歉然道。

「沒關係的。」姑姑聶湘笑道,「新婚第一天,總是比較累的。」

覺得人家意有所指的戴敏敏羞紅了一張小臉。

「快坐下吧。」聶湘說完又笑道,「我這樣好像反客為主了。」

「不不不,姑姑,您別這麼說。」戴敏敏連忙要丈夫坐下,自個兒幫著盛飯去。

「上菜吧。」聶凡對一旁的丫鬟吩咐後,問著聶湘,「姑姑,你們今天上哪兒逛去了?」

「我們先去了荷園,現在荷花開得正美,你有空也帶媳婦去瞧瞧……」

戴敏敏幫著丫鬟上菜添飯,不知為何,她老覺得有個人一直盯著她瞧,小心翼翼轉過頭去,發現是姑丈殷華,心頭顫顫一跳,忙垂首,避開視線。

姑丈殷華據說小姑姑五歲,年紀不過三十三,身材高而瘦長,面孔遠比聶凡還要俊美。

她原本以為聶凡是她此生遇見最好看的男人了,怎知,仍遠比不上姑丈殷華。

殷華的俊十分特別,帶著仙氣,好像不屬於這個凡世間。

以前算命的說她是什麼仙女下凡,見了殷華之後,她更是對此說法嗤之以鼻了。

眼前的男人才叫做仙人下凡,他實在太俊逸秀美了,讓她根本連直視的勇氣都沒有。

聶凡說他以前長得像鬼,她完全無法跟現在的殷華聯想起來。

這麼好看的男人是哪兒像鬼了?

可他為什麼要直盯著她呢?

該不會是對她這個侄媳婦不滿吧?

八成是因為她跟聶凡不管客人,在房間窩了一整天,讓他覺得淫蕩放縱,而對她心有成見吧。

「姑丈。」她戒慎恐懼的將飯碗放到他桌前。

抬手想拿過丫鬟手上另一碗飯,不期然與殷華四目相對,那陣依然直勾勾盯著她,她嚇得僵在原地,不敢動作。

「敏敏?」聶凡發現有個人嚇傻了,「你在幹嘛?」

「呃……沒、沒事。」她回應的虛,幾乎是氣聲。

「該不是姑丈長得太俊美,你被他迷住了吧?」聶凡玩笑道。

「你別胡說八道!」戴敏敏紅著臉輕斥,忙將其他的飯放到表弟表妹桌上。

「謝謝表嫂。」最大的表弟今年已經十三了,均承襲了父母的美貌,一家皆出色。

「不客氣。」戴敏敏溫婉的笑笑,快步回到丈夫身邊入坐。

「祝願吧。」聶湘道。

於是一家人除了殷華外,包括聶凡,皆雙掌合十,閉上了眼。

一旁的戴敏敏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們。

「跟我一樣。」聶凡低聲對她道。

戴敏敏忙學著雙掌合十,閉上眼睛。

「請菩薩保佑表哥表嫂白頭偕老。」大表弟道。

「請菩薩保佑表哥表嫂開心平安。」大表妹道。

「請菩薩保佑表哥表嫂幸福快樂。」小表弟道。

這是在祝福他們嗎?

戴敏敏詫異張眼。

「這是我家的傳統,吃飯前都要祝願。」聶凡睜開一隻眼道,「晚點我再跟你解釋原由。」

「喔。」戴敏敏覺得好新奇。

「請菩薩保佑凡凡跟敏敏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牽著的手都不分開,一起迎接困難、迎接挑戰,並平安度過。」聶湘柔而堅定的祝願。

「請菩薩保佑我跟娘子早生貴子。」聶凡以調皮的口吻道。

「換你了。」一肘推推戴敏敏。

「我們開動吧。」聶湘拿起筷子。

「姑丈不用祝願嗎?」戴敏敏輕聲問聶凡。

「姑丈不祝願的。」聶凡瞟了殷華一眼後道,「姑丈不是很喜歡講話,不過他人很好的。」

「喔。」

戴敏敏心想這沉默寡言的性子,果然是有「仙人」的調調。

可是那位「仙人」為啥不動筷,仍是直盯著她瞧?

她是哪兒長歪還長壞了嗎?

她是不像這一家子外型那般出色,不過也沒人說她醜過,五官端端正正的擺在該擺的位置上,應該沒啥問題才是。

她倏忽想起昨晚聶凡說,姑丈曾對他講了句--「沒那麼簡單」,莫不是因為這樣,才一直盯著她瞧吧?

「姑、姑丈?」她鼓起勇氣問道,「請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她這一問,眾人皆停筷,看著他們倆。

「相公?」聶湘轉頭看著殷華,「你是不是聞出什麼了?!」

聞?

為什麼是聞?

戴敏敏一臉茫然看著對話的夫妻倆。

殷華有極其靈敏的嗅覺,可從對方散發出來的味道知曉對方的情緒,詳情只有聶湘曉得。

「我聽說,」殷華終於開口,嗓音比戴敏敏拜堂時聽到的還要低沉。「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有屍體?!」

戴敏敏尷尬的望了聶凡一眼。

「對啊,」聶凡回道,「她是永成縣的名人。」

桌下,戴敏敏偷踹了丈夫小腿。

「哎喲!」聶凡哀叫了聲,「我又沒說錯。」

「你幹啥這樣講?」害她好尷尬。

「還有算命的說她是仙女下凡呢。」聶凡不怕死的又道。

戴敏敏這一下踹得更重了。

在俊美如仙人的姑丈面前說她是「仙女下凡」,這是要讓她難看嗎?

「姑丈,那是算命的胡說的,我怎麼可能是仙女……」

「你身上有業。」殷華打斷了她不知所措的辯解。

「業?!」戴敏敏愕愣。

「是你的命運就別逃避,就算想逃也逃不了。」殷華淡道。

「相公,敏敏是怎了嗎?你怎麼會突然這麼說?」聶湘好奇問道。

「沒什麼。」殷華對妻子道,「不用擔心的。」

「夫君……」戴敏敏面色蒼白抓著聶凡的手,「姑丈……是什麼意思?」

「嗯……」聶凡沉吟一會後道:「姑丈的意思應該是,既然你是仙女下凡,那就大方接受吧。」

「你別又說笑了……」她真的會被他氣死。

怎知,殷華竟附和他,「意思相去不遠。」

「瞧吧!」聶凡朝她挑了挑眉。

「姑丈,」戴敏敏著急的問,「您可以說明白點嗎?我的命運是指什麼呢?」

「你應該比任何人更清楚。」

「是指……我容易看到屍體的事?」

殷華沒回答戴敏敏,反而是看著聶凡道:「好好照顧她。」

「這是我分內的事。」聶凡回話語氣雖輕佻,但有著無人能撼動的堅定。

戴敏敏的心卻是惴惴不安極了。

「別擔心,」聶凡握著她的手,「姑丈說沒事就是沒事。」

「可我覺得很迷茫,我不知道是要……是要我做什麼。」

「別想那麼多,船到橋頭自然直,答案自己會浮現的。」

聶凡說得雲淡風輕,戴敏敏心頭可不輕鬆。

「吃飯吧。」聶凡拍拍她的肩,「有我在,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

雖然心中還是惶恐不安,但丈夫從手掌傳過來的力道是那麼實在,她覺得心頭篤實了些。

「嗯。」她拿起筷子,聶凡在她碗中放了塊嫩雞肉。

「真要煩惱,等吃飽再說。」他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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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聶湘一家回鄉了。

他們就如聶凡所說,是來參加婚禮順便遊山玩水,不是來擺長輩架子的,從早到晚都不見人影,戴敏敏這個新嫁娘一點做人媳婦的小心翼翼都不需要有。

「荷園?」正在伺候夫君更衣的戴敏敏訝異停下綁褲帶的手,「要去荷園逛?」

「姑姑說荷園現在荷花正美,這幾天婚假我們都窩在房裡,是該出去走走了。」

官員婚假有九天,前三天的大部分時間,他都與娘子每天睡到自然醒,身無寸縷的一整天翻過來又翻過去,努力「增產報國」,這樣的日子似乎太過糜爛,還是該出門去見見陽光,更何況他來永成縣上任後,還沒真正出去遊山玩水過呢。

聽到「窩在房裡」四個字,戴敏敏嬌顏浮上紅雲,一臉嬌羞。

「可是……」繞著繫帶的手指有些無措的扭著,分明沒有打上結的意思,「我不太想去荷園。」

荷園那有花有草有水有腐泥,怎麼看都是屍體出現的絕佳地點啊。

雖然因為聶凡的循循善誘,她已經不太介意自己很容易看到屍體的特殊體質,但是姑丈的話一直在腦中縈繞不去,感覺好像會有什麼更重大的事發生,讓她不安極了,故忍不住就想逃避任何有可能遇見屍體的機會。

「不然你想去哪?」他拉起快把繫帶絞斷的小手,放在嘴前親吻。

小娘子悍歸悍,說到親密話,卻總是嬌羞臉紅,這樣的落差,實在討他喜歡。

「我哪兒也不想去,」她搖頭,「待在家裡也不錯啊。」

總不會有人將屍體埋到縣令居所的花園裡吧?

「你在怕什麼?」聶凡抬起她的下巴,審視那雙閃爍憂愁的眸,「怕傳言又再次成真?」

「矣,」她別過頭去,「你不明白,機率很大的。」

「你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出家門?」

「如果可以的話。」

「敏敏,」聶凡大掌完全控制她的下頷,讓她無法逃避。「我知道你的那些記錄,並不是只要你一出門就一定會發現屍體。」

「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如果你看過我的記錄就會發現,這幾年永成縣還真是平安順遂,啥殺人案件都沒發生過。」

而這幾年,就是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頂多到菜市買買菜,近乎繭居的生活。

「那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定不是沒發生,是沒被發現,因為你都不出門了?」

「說得好像我很重要似的,案件都得由我來察覺。」她噗的笑出聲來。

「說不定真是這樣呢。」大手貼上細緻的頸窩,再往下繞著豐滿的胸乳繞圈,「姑丈不是說了,是你的命運,逃也逃不了的。」

「也不知道姑丈是啥意思啊。」姑輕喘一聲,「姑丈又不是算命的。」

「姑丈不是普通人,他的話我是信的。」他拉起襦裙,手探往腿間,磨蹭那份濕熱,「他說你特別,就是個特別姑娘。」

「我瞧你……唔……」他的手指正揉搶著敏感小核,快意使她無法順暢開口,「我瞧你是想親眼瞧瞧,我是否……是否真如傳言所說吧……」

「娘子好聰明。」

他扯下褻褲,將自個兒的分身送進去。

「唔啊……」被托起的她環抱著他的頸,不住喘氣。「我不……我不要冒險……」

「若真有屍體在荷園,那必定是早就含冤在那,你不去,怎麼替他伸張正義?」

「你胡說……你根本只是想看熱鬧……啊呀!」他猛地用力撞擊,受不住的她駭聲尖叫。

「出嫁從夫,娘子該聽從為夫之意……」他以蠻力告知誰才是做主的人。

「不……」她被他頂得嬌吟不斷,潺潺春水自腿心流下。

「娘子啊,我不想當個蠻橫的夫君。」他將人抱到桌上壓下,大張纖細雙腿,桌上的茶具因他強力的頂擊而跳動,眼看著就要摔落地上了。

「你不可以這樣……啊……好卑鄙……啊……」她的心魂理智幾乎要被快感所收拾。

「卑鄙嗎?」他加快律動頻率,「我喜歡這個讚美。」

「啊……不是……才不是……唔唔啊……」高潮襲來,她忘神的哀哀尖叫,被激情染紅的雪軀透著嬌媚之色。

「喔喔……好棒……好棒……你夾得我好舒服……」

聶凡扣緊戴敏敏大腿,不見任何疲態的窄臀依然不住抽送,桌上的茶具終於摔落地上,可無人有精神餘力管它。他將人翻過來,背對著他,又是一陣狂抽猛送,直至饜足,方將種子送進花壺深處。

聶凡坐在椅上,人趴在戴敏敏潔白的小腹上,搔著她的肚臍眼,引發一陣癢意,她笑著閃躲,差點就摔下桌子了。

「叫丫鬟把地上的碎茶具掃掃,咱們出門逛逛。」

「你還是不放棄啊?」戴敏敏拉攏衣服,遮掩胸口。

「咱們就遠遠賞荷,總不會石作地板上也會鑽出只手吧?」

戴敏敏咬唇猶豫。

「娘子?」他又呵她癢。

「哈哈哈……」受不住癢的她,笑翻在他身上。

「好不好?」

「好嘛,」為了他,她還是妥協了。

「遠遠看就好?」

「遠遠看就好。」聶凡咧嘴而笑。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27 08:46 PM

第八章

到了荷園,戴敏敏懷疑自己根本是被騙了,要不,為何她現在會坐在賞荷的船上,而對面那個男人笑得得意洋洋,猶如把戲得逞一般。

一開始,他們的確是站在離荷花池至少二十步開外的地方賞著荷。

這船夫是不曉得在他眼前的是大名鼎鼎的「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便見屍體」的戴敏敏嗎?

竟敢叫她上船賞荷,是平生經歷太少,想嚇嚇自己?

「娘子,船夫這樣熱情邀約,咱們怎好拒絕?!」聶凡笑得一口白牙在陽光下好刺眼。

「這……妾身懼水,還是別的好。」她婉轉拒絕。

「謝謝船夫好意。」

「夫人,您放心,俺的技術可好得很,絕不會讓您掉落水底的。」身材比常人還要高壯的船夫拍著胸脯保證。

「夫人,」聶凡拉著她往前行,「你現在是縣令夫人了,拒絕百姓的好意,會被誤以為你驕傲自大,瞧不起人的。」

這大帽子扣下來,戴敏敏只能暗瞪聶凡。

對於自個兒的妻子幹啥用敬稱?

這分明有鬼,還故意讓她明白她就是中了計?

這夫君真惱人啊!

「走吧,走吧,不會有啥事發生的。」聶凡慫恿。

「走吧!走吧!」船夫熱情迸放。

「你就是這麼好奇吧?」戴敏敏咬牙暗瞪丈夫。

「夫人,為夫早說過,這項特殊的才能在為夫眼中,是好事,怎你自個兒都不能接受自己呢?!」來到岸邊,聶凡一把將戴敏敏橫抱上船。

「那是因為你不是我,你不明白我的感受。」

「那麼今日,就看為夫有沒有機會與你一起承受。」

這嘴是抹了蜜是吧?

「船夫,」她問搖槳的船夫,「你來永成縣多久了?」

「夫人,不到半年。」

難怪。

戴敏敏撇嘴。

其他船夫僅敢遠遠看著他們,誰敢上前邀請她登船的?這船夫才來不到半年時間,加上她已經好些年鮮少出門,殺人案件這幾年未發生過一件,故不清楚也是想當然耳。

「夫人。」冰涼的觸感襲上手臂,戴敏敏嚇得一縮。

「是荷啊,夫人。」聶凡笑著將剛摘下的荷花放上她手心,「別這樣草木皆兵的。」

「我正氣著你呢,夫君!」她撇過頭去。

「為夫真不應該,竟惹夫人生氣了。」他挨坐來她身邊,「你說說,要怎麼懲罰才好?」

「你……」

「啊呀!」聶凡忽然叫了聲。

「什、什麼?」戴敏敏驚慌的左顧右瞧,「你瞧見什麼了嗎?」

該不會真的發現屍體了吧?

「我發現跟夫人的美貌比起來,這荷花都要遜色了。」他眨了眨眼。

「……」他竟然嚇她?

戴敏敏生氣的將手上的荷花摔扔到他身上。

「不要理你了。」她轉過身子背對著他。

「嘻……」不小心露出竊笑聲的是船夫。

「夫人,你瞧,船夫都笑話咱們了。」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理你。」哼。

「這其他賞荷民眾都要誤會咱們才新婚燕爾,就感情不好了。」

「那就讓他們誤會!」就算再多頂帽子扣下來,這次她都不會買帳了。

「好啦好啦!」聶凡雙手圈住她的腰,鼻尖在她頸項間磨蹭,「是為夫不對,娘子別生氣了。」

「哼。」

「你瞧這荷園的花多美,你顧著生氣,不是浪費這美景?」

「嘻……」不小心又竊笑出聲的還是船夫。

「瞧,船夫都笑話我們了。」聶凡歎氣,「這傳出去,大家都曉得縣令大人是妻管嚴,這男人的面子,」他一刷臉頰,「都沒啦!」

戴敏敏轉頭嗔瞪,「你就會貧嘴……」

「啵」的一聲,在她雙唇之間響亮。

「你……」戴敏敏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吻她,多丟人啊。

「大人與夫人的感情真好。」船夫笑得賊兮兮的,戴敏敏毫不懷疑等等上了岸,他會將適才的所見所聞多嘴傳出去。

「新婚燕爾嘛!」聶凡攬著戴敏敏的肩頭。

「我跟我家娘子剛成親時,也沒像大人您這般熱情。」

「你是靠媒妁之言成的親?」聶凡問。

「是的,大人。」

「那就是啦。」聶凡將戴敏敏摟得更緊,「我跟我娘子是互相看對眼成的親,自是較為熱情。」

還在掙扎,不希望聶凡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妻子摟來摟去造成民眾觀感不佳的戴敏敏聞言抬首。

他毫不避諱地說著露骨的熱情話語,戴敏敏又羞又氣,但又暗暗竊喜。就說這夫君惱人吧。

「夫人別氣了,」聶凡自懷中拿出一包蓮藕餅,「吃點甜的吧。」

「你何時買的?」戴敏敏攤開布包,那餅還溫熱溫熱的呢。

「剛要上船時,經過攤販,一手交錢一手交餅。」

「不愧是學過武的,動作迅速。」聶凡這一派溫文儒雅的模樣,要不是他那日在菜市露了一手,誰會知他竟是個練家子。

他說他是跟著姑丈學的,蹲馬步的時候就是背四書五經的好時候,一點都不浪費的。

她咬了一口蓮藕餅,上頭的砂糖甜津津的,脆脆的口感十分順口。「船夫,也來一塊?」聶凡遞上。

「謝大人。」船夫毫不客氣的拿過。

船在荷池上繞了一圈,別說屍體了,什麼怪模怪樣的東西都沒瞧見,只有滿園繽紛荷花相陪。

養凡扶著戴敏敏下了船,上了岸,笑道:「瞧,不是啥事也沒發生嗎?」戴敏敏看著丈夫,「我瞧你挺惋惜的。」

「我?」聶凡哈哈大笑,「真的!我想百聞不如一見,可惜上天不肯順我的意。」

戴敏敏輕捶了他一記。

「該來的總會來的,是你要承受的逃也逃不了,不過你可以放心的是,為夫會陪在你身邊的。」

戴敏敏斜晚著他,「是好奇心居多吧。」

「夫人真是不解風情!」聶凡捏捏她的小巧鼻尖。

戴敏敏轉頭望向荷池。

「也許,有些人的冤屈只有我能幫著訴。」若是姑丈說的「業」,注定是她該背負的,那就背吧。

還好,她並不孤單,她的身邊始終會有個人在,不離不棄,給予她堅定的力量與支持。

「夫人能這樣想最好。」

她回頭抬眸,很唇後嬌笑道:「你一定要一直陪著我喔。」

「當然。」他挽著妻子的手,在涼風中散步。

「為何你能這麼樂觀、正向呢?想必你一定從小到大生活十分順遂吧?」

「我嗎?」他笑指著自己。

「嗯。」她點頭。

「我不到兩歲的時候,父母雙亡,奶奶癡呆,七歲的時候跟姐姐被人販子綁架,姑姑還差點死於非命,這應該不叫十分順遂吧。」

戴敏敏聞言傻愣。

這命運可比她乖舛多了。

「即便遭遇如此,你還是能這麼樂觀?!」比較起來,她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了。

「這應該是家庭教育的結果吧。」聶凡仰頭望天,看向遠方。

「姑姑不管生活多困頓,從不會放棄希望。你現在嫁入聶家了,要以為夫為中心,別再覺得自己的特殊能力是見不得人,而感到悲觀自憐了。」

他拉下臂彎的手,改以十指交握。「懂嗎?」

她笑,「懂。」嗓音輕而堅定。

【】

陰森的樹林間,有名女孩在奔跑。

在她身後,不斷傳來樹葉被踩碎的聲響。

有人來了。

有人追著她來了。

一根凸出的樹根絆倒了她,摔個狗吃屢的她不敢有任何耽擱,即使膝蓋已經流血,也不顧疼痛,立馬站起來,快速往山下奔去。

她獨自上山採野果,想替家人晚餐增點菜色,突然,她看到了那個人。以為他也是跟她一樣來採野果的,還對他微笑打招呼,怎知,他的腰間竟別著一把亮晃晃的刀。

那把刀,被他拿了起來,卻不是用在樹枝上,而是朝她一步步走來。

在他的嘴角,揚著猙擰笑意。

她嚇得臉色轉瞬間蒼白,轉身便跑。

這一帶山林她很熟,一定能逃得出。

她跑得更快,更敏捷,眼看著山下小屋已經近在眼前。

只要進入村落,她就平安無事了。

才這樣想著,一道人影忽然閃進她視線內。

她驚詫停步,往後移步的腿顫抖著。

「別過來……」她顫聲警告,緊握著採野果用的小鐮刀,「別過來!」

來人的低沉笑聲,讓她耳廓發麻,深沉的恐懼直透入心窩。

他一步步踏近,小鐮刀狂亂揮舞。

「啊!」戴敏敏尖叫一聲坐起。

她眨了眨被冷汗濡濕的眼睫,昏暗的房間只有薄弱的月光勾勒出傢俱的輪廊。

此時的她並不是在山上,而是在房間裡。

「原來是惡夢。」她鬆了口氣的同時,覺得口乾渴得緊。

她拉開簾帳,想下床去倒杯茶喝,床帳一掀開,就瞧見了個人站在床前。

「找到我。」

輕聲吐息,如鬼之呢喃。

「……娘子!敏敏?」

戴敏敏忽地睜眼醒來,剛瞧見聶凡的瞬間,驚恐的尖叫了聲,整個人退向床內側。

「是我,你的丈夫!」她那眼神像在看陌生人似的。

「凡?」

「對,是我!」

戴敏敏立刻撲進他懷裡。

「怎麼,又作惡夢了?」他輕撫妻子的長髮。

聶凡是被妻子的尖叫聲吵醒了,張眼就看到懷中的妻子崩潰的哭喊,但是眼皮未掀開,他連忙將人搖醒,脫離惡夢。

「嗯。」懷裡的戴敏敏餘悸猶存的點頭。「我又夢見有人被殺了。」

這樣的惡夢已經是第二次了。

「那只是夢,你別想太多。」

「那夢的感覺好真實,好像……好像我就是被殺的女孩。」她就算閉上眼也能看見刀鋒閃光。

「你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在為夫懷裡?」他笑著拉開她,「我聽說惡夢跟現實是相反的,所以就別擔心了。」

她搖頭,「這次不一樣。」

「怎個不一樣?」

「我夢到女孩被殺後,醒了,沒想到竟然在床前看到那個被殺的女孩,她還跟我說,叫我要找到她,」她害怕得全身直發抖,「然後你又把我叫醒一次了。」

她撫著丈夫的頰,「這次是真的醒來了吧?」

「你可以捏捏臉,會痛表示是真的……啊喔!你幹嘛捏我臉?」他是叫她捏自己的頰!

「你會痛,那表示應該是真的。」

「是你會痛才叫是真的!」他回敬,「疼不疼?!」

「有一點。」她嘟著嘴,很委屈的樣子。

「別怕別怕。」他拍拍妻子的肩,擁著她睡下,「我在你身邊,別怕。」

「嗯。」她沉吟了一會兒後道:「明天你要不要查查看有沒有什麼失蹤案件?」

「你真覺得那是真實的?」

「這樣我心才能安嘛。」

「好。」聶凡點頭答應,「明兒個就幫你查,好不?」

「謝謝相公。」

「不客氣。」他拉高被子,「睡吧。」

她窩在他的懷中,殷切希望接下來別再作惡夢了。

那感覺太真實了,讓她即使脫離了夢境,仍要不寒而慄。

聶凡詢問總捕頭,這幾天是否有人報案親友失蹤,總捕頭搖頭。

聶凡對著一旁的戴敏敏道:「看吧,只是夢境而已。」

「是嗎?」戴敏敏鬆了口氣,陪同丈夫一塊兒外出,逛街散步。

「娘子該不會以為除了發現屍體外,又多了一項預知夢的天賦了吧?」

「你這是在幸災樂禍嗎?」旁有民眾與差役,戴敏敏不好直接瞪視老愛在口頭上開她玩笑的丈夫。

「不,為夫是覺得可惜了,若你還會作預知夢,那夫人鐵定是仙女降世無誤。」

戴敏敏忍住想狠掐丈夫一把的衝動。

「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哪有這樣的父母官。

「娘子,這你可就錯了。」聶凡吊兒郎當的搖搖手指頭,「為夫只是認為若能在案件發生前就阻止,那具是善事一件。」

「我瞧事情就沒那麼簡單。」戴敏敏斜睨他,「你只是想親眼驗證我身邊是不是這麼容易發生事情。」

「即然娘子都這麼說了,為夫也就不隱瞞了。」他湊耳玩笑道,「是。」

「你根本是壞蛋!」

「哈哈……」聶凡笑著捏捏妻子的臉頰。「開玩笑的,怎可能希望發生案件呢。」

「是開玩笑的就好。」戴敏敏白了就愛貧嘴的他一眼。

「夫人這麼說,為夫可傷心了,你怎麼會認為身為父母官的我竟然希望案件發生呢?」

「我瞧你就很想親眼見證我是不是真的這麼容易遇到屍體嘛。」

「傻子,我跟你說真心話。」

「你說。」會是什麼真心話?

「我一點都不希望你再看見屍體了。」聶凡輕攏她耳旁的碎發,勾於耳後。

「就算我真的好奇,我也不想這種事再發生在你身上,因為我曉得你曾因此過得多委屈。」

「相公……」她因感動而喉頭哽咽。

「你現在是否心裡在想,自個兒何德何能,嫁得這樣一個完美的丈夫?」

「……」請問貧嘴有藥醫嗎?有的話她立刻買十貼藥回來。

見她一臉無奈,不知該發火不是歎氣的樣子,聶凡忍俊不住哈哈大笑。「你好可愛啊,娘子。」

「你好討厭啊,相公。」戴敏敏回敬。「這討人厭的相公偏是你心頭好呢。」

「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大人!」一名身形強壯的男子手牽著一名幼兒急奔了過來,中斷了兩人的拌嘴。

男人一到聶凡面前就跪下。

「什麼事?!」聶凡做了手勢,要他起身。

「大人,我家閨女前晚出門替她待產母親尋穩婆,到現在尚未歸家,求大人派人幫忙尋找。」

一旁的戴敏敏聞言,手指無意識扭緊聶凡的袖子。

「別緊張,」聶凡低聲道,「不見得是你夢到的那一個。」

「嗯……」但她心裡還是覺得很是不安,就怕夢中的情境當真在現實發生了。

那聲「找到我」,還似在她耳畔呢喃,讓她渾身打冷顫啊。

一旁巡街的捕快過來詢問,曉得原由後道:「大人,卑職將他帶回衙門處理。」

「我先問問。」聶凡回完捕快後,詢問男子,「你叫什麼名字?」

「草民盧漢。」

「盧漢,你女兒閨名為何,今年幾歲,身形如何,失蹤那天,穿著什麼樣的服飾?」

「稟大人,小女閨名小青,今年十二,身高約莫到我胸口,瘦瘦小小的,失蹤那晚,她綁著兩條辮子,著米黃色交領衣與長裙。大人,我們找了兩天了,都找不著人,求大人幫忙。」

「她在哪兒失蹤的?!」戴敏敏問。

「這草民不清楚。」男子搖頭道,「應該是從我家到穩婆家的路上吧。」戴敏敏心想,她昨晚夢到的姑娘是著褲裝,非長裙,且是在山上發生事故的,不是這位男子的女兒才是。

況且,找穩婆接生,不會找到山上去。

所以她的夢境跟現實當真無關,是她想太多了?

「陳捕快,」聶凡對捕快下令道,「你帶人陪盧漢走一趟。」

「是,大人。」捕快作揖答應。

「我也去幫忙問問。」戴敏敏道。

「不……」盧漢脫口而出的拒絕,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倏忽想起自己拒絕的是縣令夫人,盧漢急慌的臉色通紅。

「草民……草民家內事,不勞煩……不敢勞煩夫人。」

「他是怕戴敏敏去找,找著的會是屍體吧。」一旁有人竊竊私語。

聽到臆測的戴敏敏臉色一僵。

「夫人,交給捕快們就好,他們是專業的差役,必然能查出線索來。」聶凡拉過她的手,交握在臂彎內。

「嗯,好。」低下頭的戴敏敏神色沮喪。

「去辦事吧。」聶凡揮了揮手。

領命的捕快與盧漢一同離開。

走了一陣,聶凡才道:「不是你夢到的那個,你著急什麼?」

「我只是想幫忙找找。」戴敏敏覺得有些沮喪。

她是一片好意,但忘了旁人依然怕著她的「天賦」。

「找人似乎不是縣令夫人的職責。」

「我知道,唉……」她歎氣。

「唉,」聶凡也歎氣,「可惜不是預知夢,不然就曉得她人在哪失蹤了,較容易找到線索,無須大海撈針。」

「我昨晚夢到是在山上出事的,不是盧漢失蹤的女兒。」她略蹙眉頭,「老實說,我也寧願我作的是預知夢。」

聞言,聶凡有些訝異地看著她。「那麼,也許我們就可以防範未然案件的發生。」

「夫人,」聶凡有些難以置信的道,「你是真的看開了。」

「能夠對縣民有利,那麼作夢時被嚇一嚇,又有啥關係。」

「你也不怕別人對你的非議了?」

「說就說吧,我可是仙女呢,仙人才不在意凡人的閒言閒語。」說著,她自己都想笑了。

聽聽她是怎樣一個大言不慚啊。

「是啊,等仙女在這世功德圓滿,就要回天庭重列仙班,獨留為夫一個人在地獄鬱鬱寡歡。」

「我若重回仙班,一定也會請玉皇大帝拔擢你。」

「這麼說來,為夫還得努力行善為百姓謀福利,免得玉皇大帝不理睬我囉?」

「所以你就多用點心大人民身上吧。」戴敏敏口氣十分自得。

「夫人,你真是給了把梯子,就登上天啦。」

「這都是受到相公的潛移默化,要不妾身過往可是謙遜得很呢。」她有些委屈的嘟嘴。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別放心上,」戴敏敏拍拍他的肩。「我原諒你。」

「哈哈哈!」聶凡與她鬥嘴鬥得開心極了。「感謝夫人寬恕。」「好說好說。」戴敏敏再也憋忍不住了,幾乎要笑倒在聶凡懷裡。

路過民眾瞧著這一幕,便知是鶼鰈情深的知縣夫妻,心裡不約而同想著--

知縣大人娶了戴敏敏,果真不是落了把柄被逼,而是兩情相悅的啊。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27 08:47 PM

第九章

晚上,聶凡處理完公事回房,戴敏敏邊幫他寬衣邊問:「那小姑娘找著了嗎?」

「還沒。」聶凡搖頭,「捕快們在新月胡同那找到了疑似從小姑娘身上掉下來的髮帶,但因為那天晚上曾下了場雨,又經過兩天了,除此以外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新月胡同?」一道刻鑿彎月模樣的牆壁影像閃入也腦海,「那地方是不是有面牆刻了新月?」

「是啊,你是在地人,應該經過。」

「不。」她搖頭,「我這幾年很少出門,新月胡同我曉得,但它牆上並沒有刻上彎月。」但她不知為何會有那裡的牆被刻了彎月的想法出現。

「好像是後來有人刻上去的。」聶凡納悶的看著她,「既然你的印象中那應該是沒彎月的,那你怎麼會脫口問牆上是否有刻彎月?」

「我不知道……」她拿著衣服吊掛在衣架上,邊走邊沉思,「突然有幕影像閃進我腦海,好像我曾經看過這面牆,但我不記得我最近何時去過……」她蹙眉思考,「但我就是有印象。」

聶凡未打擾她,逕自拿起寢衣穿上。

當他在腰側打上結時,戴敏敏忽然「啊」的叫了一聲,嚇了他一跳。「那個小姑娘,她爹說她穿什麼樣的服飾?」

聶凡回想了一下,「米黃色交領衣與長裙。」

「綁兩根辮子?」

聶凡點頭。

「我記起來了,」戴敏敏小手微顫,「我一直糾結昨晚的夢,卻忘了我之前也作了類似的夢。」

「之前?」

「就是我們新婚那晚,我也作了惡夢,我夢到有個女孩在街道上急急忙忙奔走,我像是變成了她,所以也讀到她的思緒,曉得她的母親要生了,她出外找穩婆……」

聶凡面色微變,「盧漢也說他女兒是為了找穩婆才失蹤的。」

「天老爺啊!」戴敏敏難以置信的掩嘴,「所以我真的夢見了……」

「但是,咱們新婚夜是五天前的事,而盧漢女兒失蹤,是這兩天的事。」

「莫非……」

兩人面面相覷。

「真是預知夢?」聶凡瞪大眼。

「你以前作過預知夢嗎?」他握著她的肩,難掩興奮。

「不,」她搖頭,「我其實很少作夢,常夢醒也忘了夢境,這兩次是太可怕,我才會記得這麼清楚。」

「那你瞧見兇手的模樣嗎?」

戴敏敏搖頭,「那人從背後搗住我……搗住小姑娘的嘴,我什麼都沒瞧見。」

「是嗎?」聶凡歎氣。「但是……」

「但是?」

「我好像有看見什麼……」她用力回想著那一閃而逝的光芒,「他的……他的右手有戴枚戒指。」

「戒指?」

「嗯。」戴敏敏邊回想邊動作,「他是用右手這樣環過我的頭,搗住我的嘴的,在那瞬間,摔下去的燈籠照亮了他手上的戒指,顏色看不清,但的確是戒座鑲著寶石。」

「會戴戒指的男人通常是有錢人。」

「而且是寶石戒指,價值不菲。」

「但有錢人為何要夜半擊殺小姑娘?而且他把人帶到哪去了?!」

戴敏敏搖頭,這她就不懂了。「除此外還有看見其他特徵嗎?」

「沒有。」

聶凡撫著下頷沉思。

「你想,」戴敏敏抖著聲問,「我昨晚夢見的那位,會不會是下一個受害者?」

「有可能。」聶凡贊同,「而且若是依你作夢時間與被綁架的時間差來推算,那位姑娘可能尚未被綁架。」或殺害。

「那我們要快點把那位姑娘找出來!」戴敏敏用力抓緊丈夫的手。

「你記得那位姑娘的外貌?」

「當然。」

聶凡立刻拿來紙筆,「把她畫下。」

「畫…一下?」她拿著紙呆愣。

她會繡花,但繡樣都是母親畫的,她幾乎沒畫過畫呢。

「我們好去找人,暗中保護,說不定就可以救她一命。」

「說得對。」這是上天賦予她的使命,她得畫下小姑娘的模樣,防範未然,救她一命。

替妻子研了墨,毛筆尖端沾了些許墨汁,他塞進妻子手中。

「畫吧。」

「好。」戴敏敏竭盡所能將她所記得的姑娘長相畫下。

「她的臉兒像顆雞蛋,下巴尖尖的,眼睛不大,小小的,鼻子略塌,唇形很飽滿……畫好了。」

她將畫紙遞給聶凡。

聶凡卻是好半晌不接下。

「夫君?」

「呃……」聶凡抬陣,「你說這位姑娘長這樣子?」

「是啊。」戴敏敏點頭。

「夫人,」聶凡的手沉重按上她的肩,「我們還是去找畫師吧。」

她根本是畫了一顆雞蛋,上頭點了兩點當眼睛,一豎當鼻子,甜圈餅當嘴嘛!

這畫貼出去,誰有辦法依畫找著那位姑娘,他絕對賞他百兩黃金。

這畫技……只能用不忍卒睹來形容。

戴敏敏嘟起小嘴,「我又沒學過畫畫,我已經盡了我最大努力了。」

「我懂我懂。」聶凡點點頭,眸色沉痛。

「你嫌我畫得丑是吧?!」戴敏敏生氣地將紙揉成一團,丟向聶凡。

聶凡空手接著,扔進一旁字紙簍。

「不,娘子畫得極好。」他一把將人圈緊,「仙女作的畫嘛,恐怕只有仙人才看得懂,為夫是凡夫俗子,俗裡俗氣,沒仙根。」

「你這是在調侃我!」

「我在誇獎你啊,仙女娘子。」

「你當我是笨蛋嗎?」老是把她當傻子唬!

「這要是笨蛋,也是個仙女笨蛋啊。」

「就會貧嘴!」她抬起粉拳輕捶,「就會貧嘴!」

「哈哈哈……」聶凡一手各接住一個粉拳,拉向自個兒腰後,將妻子禁錮在懷裡。「仙女,你越來越神通廣大了,連預知夢都會了,將來該不會連飛天遁地也行了,到時記得帶夫君上天庭瞧瞧,我真想親眼看看玉皇大帝的宮殿有多雄偉華美,王母娘娘的瑤池是如何的碧水似鏡、風光如畫……」

「沒這日,你別癡心妄想了。」戴敏敏朝他吐舌做鬼臉。「要飛天遁地,你自個兒就會了,翻個屋頂像猴子般俐落。」

「你竟敢說為夫是猴子?」好大的膽子。

「你是猴子,我是猴母呀。」這樣行了吧?

「別以為這麼說我就會饒過你。」他伸手呵她癢。

「哈哈……別……」她狼狽地閃躲。「哈哈哈……求求你……不要……」

聶凡見她笑得快岔氣了,方才停手。

笑得全身發軟的戴敏敏偎在他懷中,透過窗欞,望著外頭無月的天空。

「便願能早日找到犯人,說不定,那兩個小姑娘尚未遭逢毒手。」她未在夢中看到小姑娘被殺,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會盡力的。」聶凡低頭吻了吻戴敏敏的額,同樣陷入思索案件的思慮中。

等捕快照著畫師畫出來的人像,找著戴敏敏夢中姑娘的住所時,她人已經到山上採野果了。

姑娘的家人詢問找女兒有何事,捕快支吾其詞,不知該如何回答,僅敷衍道:「這是知縣大人的命令。」

真要說原因,他們也是一頭霧水啊。

捕快分批入山,卻找不著小姑娘的蹤影。

剛下過雨的山路有些泥濘,之前的足跡都被雨水沖刷掉了,一位捕快在某處找到了幾個紛亂的腳印,模糊又淺,勉為其難辨認追蹤了一會兒,到達一處草木亂長之處,腳印就完全找不著了。

捕快們回縣衙據實回報,戴敏敏擔擾的咬手指。

「該不會已經被殺了?」難道她真的要出外去尋屍體嗎?

「沒有線索嗎?」聶凡問捕快。

「因為下了雨,大部分的線索都因雨而流失了。」捕快黯然回道。

「那個人,」戴敏敏抬首道,「都是在會下雨的時間作案的。」

「因為下雨會把大部分的線索沖刷掉。」捕快頭疼的回。

這犯人心思頗為細密,故意挑雨天作案,讓捕快如無頭蒼蠅般,毫無頭緒跟線索。

「這幾天,天氣很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下雨。」聶凡兩手環胸,一籌莫展。

「或許犯人還會再犯案,你們再在兩個事件發生之處搜尋,問問有沒有目擊者。」

「是。」捕快們應聲,轉身忙去。

「希望不會再有第三個受害者。」戴敏敏咬著唇,一臉擔憂。

「不,最好有第三個受害者。」聶凡持相反意見。

「你怎麼會這麼想?」戴敏敏不可思議。

「沒有第三個受害者,怎麼抓到人?」

「怎麼說?」

「先別討論這個,」聶凡拉起戴敏敏的手,「我們去拜訪一下兩個受害者家庭,查查這兩位姑娘有沒有什麼共通點。」

盧漢一家因為找不到盧小青而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剛誕下兒子的喜悅幾乎不復存在。

當聶凡出現時,他們急急起身,欲知道女兒目前下落,可一看到戴敏敏,臉色又僵凝了。

「該不會……」抱著兒子的盧大娘眼眶含淚,「小青已經遇害了吧?」

「目前還不知道,」聶凡安撫道,「捕快已經盡力尋找了。我來此,是想詢問一些有關小青的事。」在尚未找到屍體之前,都還有希望。

「大人儘管問。」盧漢忙吩咐另個女兒端茶過來。

聶凡詢問了一些有關於盧小青平日的喜好、穿著、交友之類的問題,逐一記錄了下來。

臨走前,盧大娘忽然拉住了戴敏敏的衣袖。

「縣令夫人,可否……可否請您別幫著查案?」

盧大娘不用說明白,戴敏敏也知道她的意思。

聶凡開口想說些什麼,戴敏敏輕扯住了他。

戴敏敏回拍盧大娘的手背,低聲道:「大人會盡快將你女兒找回來的。」如果那兩位姑娘真遇害了,那並非她的關係,而是因為上天不捨,才要她替她們找出犯人,主持正義,所以她不會再為他人的話而心煩沮喪。

一旁有只溫暖的大手朝她伸來,那是丈夫的手,她堅定握住,與他一塊兒離開,前往山林小屋,去拜訪另一位受害者的家人。

可惜的是,這兩名姑娘沒有任何共通點,案情因此陷入了膠著。

雨,無情的下著。

她在跑,不住的奔跑。

人不時往後瞧著。

突然,有什麼絆了她的腳,她狼狽的摔倒在地,滿身泥滓。

她著急的想站起來,猛然有人狠踹了她的頭再拉起,她恐懼的喊出聲,對方立刻將她翻過身來,天空一道閃電劈落,照亮街道,也照亮歹徒的臉。

聶凡。

戴敏敏倏地張眸,渾身冷汗起身,難以置信的望著枕邊的丈夫。

似是察覺她的倉皇,聶凡揉了揉睡得迷濛的眼一問,「怎麼,又作惡夢了?」

她在昏暗中瞪著他,當他手伸過來握著她發汗冰冷的小手時,她才恍然驚醒。

「這次夢見了什麼?」聶凡問。

「我夢見……」她曝嚅著,猶豫該怎麼說明夢境。

「還怕嗎?」他將妻子攬入懷,「要不要喝水?」

她全身僵直的由他抱著。

兇手,是丈夫?

這怎麼可能?

可她看得很清楚,那臉真的是他。

除了他以外,永成縣沒第二個這般俊美的男子。

對了,寶石,她記得兇手是有戴寶石戒指的。

她把聶凡的右手拉起,手指上並無任何飾品,另一手亦然。

聶凡沒有戴戒指、飾品的習慣,這她知道的,所以不是他,聶凡也不可能是殺人兇手。

但她為什麼會夢見他?

這夢的意義在哪裡?

「你夢到什麼了?在哪發生?被俘的姑娘長相呢?這次有沒有看到兇手的模樣?」聶凡問。

「我夢到我在條小巷子裡跑……」她發現她因為專注聶凡的關係,其他方面都忘光了。「這次夢太短暫,我幾乎什麼都沒記著。」

「怎會這樣?」聶凡煩躁的嘖了聲,「我本打算這次就你夢出的資訊,來個以逸待勞。」

「以逸待勞?」

「案件大概都在你夢到的三四天后發生,我們可以在那個時候,派捕快在那幾天,暗中躲藏在案件發生地點,就可以直接逮到兇手又能保護受害的姑娘了。」

戴敏敏恍然大悟,「難怪你希望第三個案件發生,就是為了當場逮到兇手?」

「沒錯。」聶凡點頭,「或是直接找個人穿著夢中受害者的衣服,去誘引兇手出現,這都是我想到的方法。」

但她夢到的兇手就是他啊。

聶凡是父母官,是縣令大人,他怎麼可能是殺人犯,那夢一定有問題,它不是預知夢,是胡思亂想的夢境。

是的,一定是這樣。

聶凡思索了後道:「我這幾天吩咐捕快加強巡邏,」他問,「作案時間是白天還晚上?」

「這次是晚上,雨夜。」

「我明早再吩咐。」今晚沒下雨,不用費心。

他擺好枕頭,「先睡吧。」戴敏敏躺在枕頭上看著丈夫。

她一定要想出個辦法,證明今晚的夢是個錯誤。

聶凡,她最心愛的丈夫,絕不可能是兇手!

隔日,聶凡在縣衙處理公務時,戴敏敏帶著喜兒,憑著小時候的印象,搭著馬車來到郊區一間小茅屋。

喜兒不曉得夫人為何突然來這個看似破舊之處,很是好奇。

「你先別問,我做事必有我的道理。」在屋前,戴敏敏如此對著喜兒道。

「奴婢知曉。」喜兒覺得這知縣夫人還真是越來越有主母架勢了,以前她的姿態常不自覺的駝背,現在卻是站得挺直,連說話都有氣勢了。

「麻煩你在外頭守著。」戴敏敏吩咐。

「是,夫人。」

戴敏敏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方有個中年婦女過來應門。

「請問陳半仙在嗎?」

「很抱歉,陳半仙已經不算命了。」婦人道。

「請告訴他,小時候他曾算過我是仙女降世,如今我有一些事情想再跟他問清楚些,請他務必見我一面。」

「陳半仙現在身體很不好,恐怕是無能為力……」

「請知縣夫人進來吧。」屋內傳出蒼老混濁的聲音。

「知縣夫人?!」婦人詫異,連忙福身。「恕民婦失禮。」

「沒關係。」戴敏敏搖頭要她免禮。

這陳半仙雖然已是風燭殘年,依然是個傳奇般的存在,她根本未說出她是誰,他卻早算出她今日會登門拜訪,是吧?

戴敏敏會這麼推測,是因為陳半仙是個眼瞎的老人,且不良於行,早年就繭居在此,甚少出門,不可能光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是誰,據傳他因為洩露太多天機,故身有傷殘。

「知縣夫人請進。」婦人退於門後,邀請她進入。

陳半仙人半坐臥在床上,他身子看起來似乎比印象中還要差了。

戴敏敏記得那年,母親帶她來算命時,陳半仙的身子就不太好,她十分懼怕他白濁的眼珠子,現在可能人大了,故敢直視了。

「知縣夫人,你的特殊體質更甚以往了。」陳半仙的嗓音很啞,似是受了傷。

「我現在會作預知夢了。」

「因為你嫁了一個平凡的人。」

「你是指知縣?」

「而知縣的不平凡,是因為他身邊還有另一個特殊人物,長年的同居生活,多少讓他也變得與眾不同,但未在他身上表露出來,反而,因為你們倆的成親,使得夫人擁有了其他的力量。」

原來,這就是她成親後,連預知夢都會作的原因?

「半仙,你說的那個特殊人物,是否是指他的姑丈,殷華?」

陳半仙笑笑,「這是他人的事,不便說。」

「我明白,我不會再問。」她心裡多少有底。

「我今日會來,最主要是因為我昨晚做了一個預知夢,夢到兇手的臉,但他竟是我的丈夫,這讓我很困擾,因為我相信我丈夫絕對不是犯人,所以我想那夢應該還有其他意義在。」

「夫人,你只是忘了。」

「忘了?」

「別被現在腦中的記憶所迷惑,真正的答案在後頭。」

「意思是說,夢境尚有後續?」

「努力的記起來吧。」陳半仙摸索了摸喉頭,那兒正發著癢,使他說話更是艱困了。

「夫人,言盡於此,我很高興你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謝謝你。」戴敏敏放下銀兩離開。

戴敏敏不斷回想被遣忘的夢境,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到底後頭還有啥?

在未想起來之前,她不想告訴聶凡夢境的內容,以免造成他的困擾。她以為預知夢跟發生案件都有個兩三天的時間差,她一定會在這段時間想起,哪知,當日晚上就下雨了。

雨從深夜開始下,滴滴答答,擾人清夢。

在她被雨聲吵醒之前,聶凡已起身摸黑穿了衣服,輕手輕腳走出房門。他身懷輕功,行走無聲,等睡得不太安穩的戴敏敏張眼時,身旁被褥已微涼。

發現外頭正在下雨時,她更是驚駭。

聶凡必定是出門尋找犯人了,但她的夢境之謎尚未解開啊。

萬一……萬一聶凡因此受到傷害怎辦?

她越想越是不妥。

她還記得她看見聶凡時,是在哪條街道上,她一定要趕上他,預先給他警告,告訴他,她夢見了他,但忘了後來還會發生什麼事,要他務必小心。

外頭下著雨,戴敏敏撐著傘,一手拉高裙擺,朝記憶中的街道方向走去,路上,她巧妙的避開巡街捕快,以免被關心詢問。

即將接近夢中的街道時,她忽然聽到身後似乎有腳步聲。

莫非是聶凡?

她回頭,後方空空蕩蕩,哪有人。

是她多心了嗎?

但她不敢放心大意,每一步都十分小心,專注的聆聽後方動向。

過一會兒,又有腳步聲傳來了。

她迅速回頭,一道黑影在她回頭的瞬間,消失在右側。

她心一稟。

不是聶凡!

若是聶凡,他一定會過來詢問她為何半夜在街道上行走,不可能刻意隱匿行蹤。

莫非,她被跟蹤了?

夢中姑娘被追著跑的場景煞時躍入腦海,恐懼瞬間遍佈週身,她抓緊傘,小跑了起來。

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傘讓她跑得不順,而後頭的腳步聲再次出現,並且跑得比她還快,她驚慌得丟掉傘,手抬在額前擋雨,驚恐的淚水奔流而下,與雨水和在一塊兒。

後頭的人快追上她了。

她將裙拉得更高,加快小腿邁動的頻率,一個不慎,腳尖絆著了東西,她整個人往下跌,摔得七勞八素,滿身泥濘。

她狼狽的想爬起來逃命時,忽然有人踢了她的頭,讓她的臉再次陷在泥水裡,無法呼吸。

接著,有人將她的頭拉起來了,並將她人轉了向。

這時,前方天空一道閃電劈落,將四周照映得光燦,她瞧見了對方的臉。聶凡。

她恍惚憶起,這是夢中的場景。

還有後續……

四目相觸之際,認出是自己妻子的聶凡明顯嚇了一跳。

「你還好嗎?」他問。

戴敏敏點頭。

快想起來,快想起來呀!

「你在這等著。」聶凡著急抬首想走,戴敏敏立刻伸手將他拉住。

「相公,我的預知夢還有後續。」小手用力抓緊他濕透的衣袖。

「什麼?」

「那晚我夢見我跌一跤,夢見了閃電,夢見了你的臉,可是接下來我忘記了……怎麼辦?為什麼我就是想不起來那個預知夢的後續?陳半仙說那很重要的,我一定要想起來才行……」

「敏敏,你冷靜點,別著急。」聶凡穩著嗓,要她平靜,「想不起來沒關係,你在這等著,我找人來接你……」

「你告訴我,你是為什麼會來這裡的?」也許這可提供她想起來的線索。

「我是尾隨著嫌疑犯來到這的,你撐著傘,所以我沒認出是你,當我看到他追蹤你,在你跌倒時,將你的臉踢回水窪裡,欲對你下手時,我確認那個人就是綁架犯,我本來想把你拉起來再繼續追他的。」

他四處張望,惱怒扼腕,「看樣子人給跑了。」

遠方又一道閃電落下,短暫的給予光亮,這時,戴敏敏才發現聶凡身後站了個人,手正高舉著某樣物事。

「小心!」她尖叫。

聶凡回頭,一顆石頭狠狠朝他左邊太陽穴揮下,他被打落在地,轉瞬間昏迷不醒。

那個人,臉上綁著布巾,僅露出一雙眼。

這就是後續?

天哪,因為她太專注在丈夫的臉上,將後續忘光光,結果卻害得聶凡陷入困境了!

她爬來聶凡身邊,驚駭地搖著他。

「相公,醒醒,相公……」她將耳貼上他的胸口,還好,心還在跳,但頭上的血讓她害怕得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

「預知夢?」戴敏敏聽到犯人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笑聲,「想不到只要有戴敏敏的地方就會有屍體,現在更升級到預知多了?難怪上回那個小姑娘,我才綁走人,官差就到了,我還以為是偶然,原來都是你的關係?」

因為戴敏敏是匆匆忙忙跑出來的,只隨意紮了條辮子,犯人以為是年輕未出嫁的姑娘而跟上她,沒想到是有特殊體質的知縣夫人。

「你……你是誰?」戴敏敏面色蒼白。

「我是誰?」對方冷笑,「你既然這麼有本事,應該找得出來我才是,我數到一百,找不到我,你就只能找到你相公的屍體了。」

男人一把拉起昏迷的聶凡,扛到肩上。

「不准碰他!」戴敏敏尖叫著衝上來。

男人朝戴敏敏腹部揮了一拳,戴敏敏悶哼一聲,倒地抱著肚子哀號。「開始數囉,一,」男人鑽入另一條巷子,「二……」

「不要……」

「三……」

「不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27 08:48 PM

第十章

捕快們在巷子內找到渾身被雨打濕,身上四處擦傷的戴敏敏。

「快去追!」戴敏敏指著犯人消失的方向,「大人……知縣大人被犯人擄走了!」

捕快們聞言心驚,迅速分派工作--兩人將知縣夫人送回住處,其他人分頭追捕。

戴敏敏渾身濕透又受傷的模樣,將丫鬟喜兒給嚇壞了。

她連忙叫人到蔚房燒熱水過來,迅速幫戴敏敏換掉濕衣,處理傷口,抓了一條布巾擦拭濕發。

「我上床去睡會兒。」戴敏敏拉掉頭上的布巾,作勢爬上床。

「夫人,不行啊。」喜兒將戴敏敏拉住,「您得把頭髮擦乾,否則濕發就睡,明日會頭疼的。」

「我得睡。」她搖頭,臉上寫著不顧一切,「我得作夢,我得睡才行。」

「不然,夫人,至少您洗沐浴再睡吧,我怕您淋了雨,受風寒了。」「那不重要。」

她得趕快作夢,看能不能夢到聶凡被帶到哪兒去了。

「夫人!」喜兒又急又氣,不知該如何是好。

戴敏敏腳步踉蹌的爬上床,抓起被子隨意蓋在身上,人面對著牆面而睡。

「我得睡……得趕快睡……」她不斷的喃喃囈語,聽得一旁的喜兒心頭更是著慌。

「夫人,那喜兒在屋裡伺候著您,您有什麼需要,告訴喜兒一聲就好。」喜兒將她的頭髮束攏,放到枕頭上,再抓了毛巾包裹。

指尖不經意碰到戴敏敏的額頭,高熱讓她駭了一跳,連忙掌心覆上去,確定戴敏敏真的是發燒了。

「我得去叫大夫!」喜兒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我得睡……」全身縮成蝦米狀的戴敏敏身子不住顫抖著,面色青白,囈語不斷,「得趕快睡……」

聶凡才被犯人扛上肩不久,人就醒來了。

雨仍下著,他的額頭爆裂似的疼,並且被以扛米袋的姿勢架在一個寬闊的肩膀上。

他很快的想起為什麼。

連續綁架兩名姑娘的犯人連他也一塊兒綁走了。

可他似乎沒有綁敏敏?

因為另外一端的肩膀是空的,而這男人似乎只有一個人,且不知為何嘴裡不斷的數著數。

他豎耳傾聽,聽到不遠處戴敏敏啜泣的哭喊,她未被犯人所殺,讓他鬆了一口氣。

捕快正在巡街,應該很快地就可以找到戴敏敏。

聶凡不動聲色,小心翼翼的拿下髮帶上的玉扣,在掌心捏碎,以等距將碎玉扔到地上。

雨會把犯人的痕跡消除,他得留下線索,幫助捕快找到他,而他,打算讓犯人綁走,說不定可以因此找到他的巢穴,找到被綁的姑娘,或其他的共犯。

不過這犯人可真高壯,他是個男人,身形也算高大了,犯人竟然可以輕鬆的將他扛起來帶走,若要帶走的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更是輕而易舉了。

犯人進位於郊區的一棟大宅內。

他並未走向主屋,而是進入左側一間泥牆築的長方形屋子。

他將聶凡放到地上,並將人轉過正面。

「九十九、一百!」犯人露出猙獰的笑容。「我不以為那女人真有通天本事,可以很快找到你,想不到也不過爾爾,既然我都數到一百了,那就換你當鬼了。」傳言根本過於誇大了。

他伸出粗長十指,放上聶凡的頸。

掌下的男人忽然睜眼了。

犯人駭了一跳,不覺鬆了手勁,聶凡趁機一拳揍向他的眼睛。

「啊!」犯人捂著眼跳開,怒喝,「你什麼時候醒的?」

聶凡不跟他廢話,運足勁朝他衝過去。

犯人以為他要衝撞他,抬手欲擋,聶凡在大掌拍到他之前,搶先一步跳躍,像隻猴子跳到他的肩膀上,取出藏在靴中的匕首,朝他的背用力刺下。犯人大叫一聲,手往後伸想把聶凡抓下來。

聶凡武功普普,輕功倒是練得好,他靈巧的跳開,閃躲跳躍,在小小的屋子內逃竄,讓比常人還要高壯的犯人怎麼也抓不著他,人卻被刺了好幾刀。

血不住的往下流,犯人的力氣逐漸被折磨盡了,聶凡抓準時機,長臂扣上他的頸,直接帶往牆摔去,犯人兩眼往上一翻,昏厥了過去。

「呼……呼呼……」聶凡喘著氣,抹掉臉上的汗水。

地上有幾副腳繚跟手銬,聶凡想用它們銬住犯人,可是他太粗壯了,根本銬不起來,聶凡只好將它他接成長鐵鏈,將犯人的手拉到背後捆起來。

將犯人搞定後,他轉身面對屋內牆壁角落,瑟縮驚恐的小姑娘。

他朝她跨近一步,小姑娘更害怕的巾緊牆面,恨不得能夠整個人融進牆壁裡,以免又受凌虐。

「姑娘,」聶凡放低身子,也放柔嗓音,「別怕,我是來救你的。」

小姑娘抬起不確定的眸。

「是真的。」聶凡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范……范淑蓮。」

范淑蓮,不就是在山上失蹤的女孩?

她還活著,沒有被殺?

聶凡大喜過望,快步蹲來她面前,「淑蓮姑娘,這裡只有你嗎?有沒有一個叫盧小青的姑娘?!」

「小青……今天是小青……」

「什麼意思?」

范淑蓮抬起受創過深的眸,顫抖著伸出手來。

在白皙無血色的臂上,滿佈可怕的傷痕。「他們……輪流把我們抓去,放血祭祀。」

「放血祭祀?!」

范淑蓮點點頭,恐懼的淚流滿腮。

「好像是……好像是連供七天的處子之血,然後殺掉一個女孩,一共要七個……今天是第七天,小青……小青要被殺了……」

聶凡駭然站起。

他從犯人身上找出手銬腳鏡的鑰匙,解開范淑蓮身上的束縛,帶她離開小屋。

這屋宅雖大,但似乎沒有其他人,主屋也是一片黑暗。

「他們在哪祭祀?」「在後院那裡,有個地窖。」

聶凡將范淑蓮藏在樹叢裡。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出來,除非是我叫你,知道嗎?

范淑蓮顫顫點頭。

聶凡握緊匕首,躡手躡腳往後院走去。

後院是一大片草皮,靠近主屋處有一道地門,他小心拉起,燈光洩漏,眼前赫然是道往下的樓梯,隱隱約約,有人聲傳上來。

他正要下到地窖時,忽然聽見背後有腳步聲,他迅速關上地門,隱匿於暗處。

幾名大男人出現在他眼前,他雙眸一亮,立刻從暗處現身。

這幾名大男人,正是循著聶凡留下的線索,追蹤過來的捕快。

聶凡食指抵在唇上,要追過來的差役噤聲。

「犯人在地窖,你們跟我下去。」

捕快們不約而同一致點頭,由聶凡領頭,輕聲躡腳走下地窖。

地窖下方是間寬敞的房間,數名男女圍著一張檯子,最裡邊的牆上是座神壇,而檯子上,赫然可見僅著單衣的盧小青。

盧小青看上去虛弱極了,雖然沒有任何繩子捆綁,卻也毫無掙扎逃跑的意圖,半張的雙眸不斷流著淚,面色驚恐。

一個男人手上舉著刀子,嘴裡喃喃。

「……求偉大萬能的神明再次給予屠家享用不盡的財富與榮耀,此女為奉獻給你的禮物,敬請笑納。」

男人手舉得更高,準備一刀刺往盧小青的心臟,盧小青面色駭然,開始掙扎。

「不!不要!放過我!求求你……」檯子旁的男女立刻按住她的手腳。「為屠家犧牲,是你的光榮!」

男人嘴角擰笑,手上刀子狠狠落下……

「誰!」眾人轉頭,赫見數名穿著捕快服,渾身濕透的官差。

「把他們拿下!」擊出石子的聶凡大喝一聲,眾捕快舉刀衝了過去……

「我要睡……我得趕快睡……」

一隻溫熱的大掌覆上囈語的戴敏敏額頭,聶凡蹙了眉,接過喜兒遞過來的冷布巾時問,「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夫人受了風寒,好像也受到了驚嚇,得好好照顧,否則可能病情加重。」

聶凡將冷布巾放上戴敏敏的額頭。

「我得睡……相公……相公等我去救……」

聶凡聞言便知怎回事了。

戴敏敏希冀靠著預知夢能得知他的下落,卻不知現實中的他已經平安歸來,並順利逮捕了犯人,救出兩名被綁的姑娘。

「你先下去。」聶凡對喜兒道。

「那大人,奴婢將藥碗放在桌上。」喜兒將早就煎好的藥汁放到圓桌上。「夫人醒來我會餵她的。」

喜兒點頭福身,退出房間。

從捕快那得知,他們已經派人將倒在雨地裡的戴敏敏送回府,他以為有丫鬟照顧無大礙,故將犯人拘捕回縣衙後,他漏夜審訊,並將受害者送到醫館治療,等告一個段落,天色已大亮才回府。

怎知,敏敏受了嚴重的風寒,昏睡不醒,不斷喃喃囈語的都是他的安危。「娘子,夫君平安歸來了,你聽見了嗎?」

他握著她的手按摩掌心,「犯人都抓到了,兩名姑娘也找到了,她們很虛弱,但無生命危險。這一次,你找到的不是屍體,而是活生生的人,你曉得嗎?」

「……不是……屍體?」虛弱的眸微張。

「敏敏,你醒了?」聶凡大喜過望。

戴敏敏五指用力,回抓他的手。

「你沒事嗎?」戴敏敏急問。

聶凡笑著搖頭,指著額角綁著的布條,「受了點傷,但無大礙。」

「真的嗎?」戴敏敏作勢起身,聶凡連忙扶著她的肩,協助她坐起。「我不是在做夢吧?夢到你回來了。」

「就算是夢,也是預知我平安無事,」他指指臉頰,「但這不是夢,不信你捏捏臉頰,會痛就是真實的。」

戴敏敏食指與拇指出力,朝聶凡臉捏下去。

「是掐你的臉不是我的臉!」她怎麼每次都掐他?

「你會疼嗎?」

「當然。」

「那就不是夢。」她掉著欣喜的淚水,撲進丈夫懷中,「你沒事就好。」

「我安然歸來了。」他拍拍妻子的背,「先喝藥吧,你受了嚴重風寒,不喝藥不行。」

他端來藥碗,靠上妻子的唇,她乖順的喝掉苦澀的藥,一點怨言都沒有。「那兩個姑娘也平安了?」

「嗯。」將空藥碗放回桌上的聶凡坐回床緣,「不過她們被放了太多血,很虛弱,大夫正照顧著她們。」

「放血?」

「作案的是一名大戶人家,姓盧。」

「盧員外。」這永成縣姓盧的大戶人家,就只有一處了。

「對。」

「他是永成縣的首富耶。」那樣的有錢人為何要犯案?

「沒錯。」

「我聽說盧員外今年的生意很不順,賠了不少錢,該不會與此有關吧?」

「我審訊的結果得知,盧家信了某種邪教,可助其大富大貴,但是每隔七年必須抓七名女孩,連續放血七七四十九天,每七日送上一名處子祭祀,才能保其富貴長久。」

「天啊!」戴敏敏吃驚掩口,「也就是說,如果沒抓到他們的話,還會有五名少女失蹤被殺?」

「對。」

「太殘忍太可怕了。」怎有人為了一已之私,做出這麼殘忍的事,迫害七條無辜的生命?

「盧家大約是七八年前開始信教的,祭祀之後果然一切順利,可第八年,也就是今年,因為沒有如期送上處子,所以運勢開始走衰,他們才連忙又抓了未出嫁的姑娘獻神。」

「那……那他們為什麼要抓你?你又不是姑娘。」更不是處子。

「抓我的那個人,也就是負責綁架姑娘的犯人,你應該也認識。」

「我?」戴敏敏詫異指著自己。

犯人臉上蒙著布,天色又黑,她根本看不出是誰。

「記不記得我們數天前去過荷園遊湖?」

戴敏敏點頭。「犯人就是那個船夫。」

「怎會……」

「記不記得你八年前曾在山溝找到數具骸骨,而那連續殺人案件至今未破?」

「記得……」她腦中靈光一閃,「該不會?」

「那個船夫是盧員外的外甥,生意失敗來投靠舅舅,他聽說過你的事,知道舅舅當年埋在山溝的屍體就是被你發現,對你十分好奇,後又從我們昨晚的談話知道你還能做預知夢,所以他以為你有什麼通天本事,想試試你,沒想到就因為這樣的好奇,讓我破了案。」

盧員外得知全因外甥的一念之差而事跡敗露,氣得在公堂上追打外甥,即使被官差制止,依然不受控制的破口大罵。

外甥平時在各處打零工,也是為了找尋方便下手的對象。

當聶凡問起那寶石戒指時,他非常訝異聶凡竟然會知道他的傳家寶,問題是自從他投奔舅舅後,那戒指就一直被他鎖在盒子裡,從不曾拿出來過,怎聶凡竟會知曉?

聶凡自然未給予答案。

他猜測,這許久不曾戴在船夫手上的戒指,竟會讓戴敏敏夢見,是上天給予的線索。

就說他的娘子真是仙女來著吧。

「原來是這樣。」戴敏敏終於明白為啥那船夫要跟她玩捉迷藏了。

所謂好奇害死一隻貓,說得就是這般道理。

「我審訊了一夜,累得頭昏眼花,」聶凡爬上床,睡在妻子旁邊,「咱們休息一會兒,明天還要審訊其他共犯。」

他打了個呵欠,累得眼皮都快睜不開了。

「好。」

「對了,娘子,」聶凡倏地睜眼,「下次不管作什麼夢都要老實告知,別自己一個人煩惱,懂嗎?」

想到她差點被殺,他都要心顫。

「抱歉。」戴敏敏充滿歉意的垂首。「我沒想到這次的雨夜來得這麼快,我以為有足夠的時間讓我想起的。」

「就算想不起你也別追著我出來啊,明明知道有犯人在外逛大街,你長得這麼清秀可口,萬一犯人動起慾念怎辦?」

所有的難過後悔都因聶凡這句玩笑而蕩然無存。

「只有你覺得我清秀可口,會動慾念。」她嗔橫他一眼。

「好像是這樣。」他嘻笑。「可惜今晚為夫太累,想動慾念都不成。」他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了。

「睡吧。」她幫他拉好被子,並在他身邊躺下。「這案件終於告一段落,咱們可以好睡了。」

「嗯。」聶凡彎起手臂,將人摟緊,沒一會兒就一塊兒失去了意識。這一覺,終於寬心的戴敏敏夢未做半個。

兩日後,戴敏敏身體完全康復可以下床了,她托喜兒到藥鋪買了些補品,一同前往盧家拜訪。

她沒有下車,而是交代喜兒遞送,她怕盧小青目前身體虛弱,其家人不喜看到她,故就不露面了。

盧家人收到補品後很是驚喜。

「請問知縣夫人呢?」盧漢問喜兒。

「夫人現在馬車裡。」喜兒是個爽快的性子,知道戴敏敏不下車的原因讓她很不悅,都救了人家女兒了,還顧慮那麼多,於是她把原因直接說開了,「她怕你們覺得她穢氣,所以就避著了。」

「呃……」盧家人面面相覷,面色尷尬。

「我家夫人還交代要我轉告,祝令嬡早日康復。」喜兒草率的福身,轉身便要走。

「姑娘等等。」盧漢上前來,「若是夫人不嫌棄,可否請來家中一坐,讓我們好好的道謝。」

「我去問問夫人。」

喜兒打開馬車門,轉達盧漢的意思。

「這家人不好沒那麼不要臉。」喜兒小小聲的說。

戴敏敏笑橫了喜兒一眼,下了馬車來,但不入屋。

「知縣夫人,聽說是您大力幫忙,才能順利抓到犯人,草民代小女謝過夫人。」盧漢朝後方使眼色,一家人下跪磕頭。

「快請起。」戴敏敏沒想到會是這麼大陣仗,連忙要他們起身。

「我也沒幫什麼忙,都是縣令大人跟捕快爺的功勞,跟我沒關係的。」

「知縣大人不是這麼說的,」盧漢道,「他說犯人的線索都是您找著的,要不,現在恐怕還有第三個、第四個姑娘要落毒手。」

「聶……聶大人當真這麼說?」他將功勞都推到她身上了?

「是啊。」一旁的盧大娘用力點頭,臉上是喜悅的淚水,「若不是知縣夫人,咱家小女現在恐怕回來的是屍體一具了。」

聽到「屍體」這敏感字眼,盧漢連忙撞了撞妻子的肘。

「呃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真心感謝知縣夫人的。」盧大娘慌忙解釋。

「我明白,謝謝。」戴敏敏無所謂的笑了笑。「這補藥照三餐燉給小青喝,她失血過多,這是補血的良方,很有效的。」

「謝夫人。」

離開了盧家,來到范家,范淑蓮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

他們看到戴敏敏來訪,反應也和盧家一模一樣,可見聶凡對外的說詞一致,宣傳都是她的功勞,企圖扭轉百姓對她的印象。

這晚,戴敏敏坐在寢室桌前發著呆。

從衙門回來的聶凡看到她一臉魂不守舍的,連他歸家都不曉得,納悶的上前,卻見她竟默默在垂淚。

「夫人,你怎了?!」聶凡關心急問。

「夫君!」她哇的一聲,撲到他身上。

「你怎啦,怎麼哭了?!」大手搓著纖背安撫。

「我好開心。」

「……」這是喜極而泣?那也別這樣嚇人啊。

戴敏敏抹了抹淚道:「我聽說了,你把所有的功勞都給我,所以盧家跟范家都很感謝我的救命之恩。」

「本來就是你的功勞。」

「我何德何能能嫁給你。」她忍不住又哭了。

「因為你是仙女嘛。」聶凡呵呵笑。「別忘了你承諾我的,要帶我一起成仙啊。」

「說不定根本不用我美言啊。」陣半仙說他也是不平凡人物呢。

「啥?」他沒聽清楚。

「我前幾天啊,因為在夢中夢到你的關係,去找了小時候幫我算出是仙女命的陳半仙……」她絮絮說出陳半仙的話。

「原來你會做預知夢是因為我的關係?」也就是說,因為他身邊都不是普通人,以至於他也變得不普通了?

「對。」戴敏敏點頭。

「原來都是我的功勞啊。」他眉開眼笑。

「陳半仙有沒有說,如果我們夫妻床事多翻滾個幾回,是否還能開發你其他的異能?」

「陳半仙才不會說這種事呢。」她的丈夫怎麼這麼調皮啊?

「咱們來試試。」他動手解開她的衣服。

「你還真是心動就要馬上行動啊?」

「當然,說不定等你有了孕,飛天都行了。」這實在太有實驗價值了。「就說飛天是你的技能,不是我的。」跳上跳下多像猴子般靈活啊。

「不管不管,咱們得找出娘子是否還有其他特殊能力。」說著,他吻上粉唇,直探牙關,勾來軟舌,大力吸吮。

粗糙的大掌揉著胸脯,指尖捻揉嫩蕊,逼迫其錠開最嬌美的紅艷。

「唔……唔嗯……」雙臂圈頸,忘神投入,腿心處的私花已然微濕。聶凡拉著她站了起來,邊脫衣服邊往大床而去。衣衫在地上迤邐一地,待兩人躺上床,渾身均已赤裸,相貼的肌膚傳遞熱情的濕度。

唇舌貪婪的在嬌軀上流連,分開雙腿,將粗碩的分身送了進去,激擦而出的快意使得粉軀輕顫,小嘴發出銷魂輕吟。

大掌扣住粉軀,腰臀一次一次兇猛快速的擺動,瘋狂在花穴中抽送。「啊……相公……相公……」他太猛太強,她受不住啊。

「說不定……說不定……咱們的孩子也是與眾不同的。」

「那更好了,」他就愛與眾不同。「咱們多多努力吧。」

說不定真生出了小神童呢。

自此以後,聶凡日日努力不懈,在春暖花開的時節來臨時,戴敏敏傳出懷孕兩個月的喜訊。

「小神童啊小神童,爹就幫你取名聶神了。」聶凡摸著妻子尚平坦的肚皮,不斷地對著還未成形的孩子喃喃自語。

「聶神?」戴敏敏嘴角在抽搐。

這種名字叫孩子將來怎麼說得出口?

「女兒就叫聶仙。」他都想好了。

戴敏敏偷偷翻了好幾次白眼。

取了這樣丟人的名字,孩子還要不要臉皮啊?

待聶凡因公事而回縣衙時,戴敏敏立刻對腹中的孩子道:「女兒啊,兒子啊,你可千萬別一出生就有任何奇怪的能力,若你是女孩,就叫聶平,若是男孩,娘就取叫聶普了,就算真有奇特的能力,也要隱藏好,否則叫什麼聶神、聶仙,將來是要怎麼自我介紹?丟死人了啊!記得啊,」

她輕拍肚子。「別忘了!」

她怎麼就嫁這樣一個丈夫,性子調皮的?

不過,她歡喜甘願囉。

至於孩子最後是叫聶神還聶仙,或是聶普、聶平,這要等八個月後才知曉了,就讓咱們拭目以待吧,呵呵!

--End--

關於聶湘與殷華的故事,請見紅櫻桃1271《陰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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